「送你!」
「这是什么?」管乐齐低头看了它一眼,在路灯的映照下,这把铁制的钥匙显得格外耀眼。
「老三大门的钥匙,以后你就呆以自由出入,畅行无阻。」曼丘格脸上仍然维持着他那恶魔般的笑容。
「这……不太好吧!」管乐齐非常想要,却又不太敢要,内心直为这份矛盾挣扎着。「万一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你们知道,人有时的行为是很难控制的,尤其是在面对心上人的时候,我恐怕……」
「怎么会呢?」曼丘武把手搭在管乐齐肩膀上。「虽然只有一个晚上,不!是三小时四十五分钟的相处,但我们很清楚,你高洁的品行就如同天上皎洁分明的月亮,没有一丝瑕疵,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卑鄙无耻下三流的龌龊事呢!我们绝对信赖你。」他笑得好诚恳喔!
真不愧是曼丘家最长甜言语的花蝴蝶,三两句话就呆以把人哄得晕头转向。
这样吗?管乐齐仅剩的理智把他拉回到现实当中,他抬头望了一下天空,只见浓厚的乌云罩头,随时都有可能下起一场暴雨,哪有半点月亮的影子!
而这两个外表甜得像蜜糖,内心却狡诈得如同魔鬼一般的曼丘兄弟,脸上仍然挂着迷人的微笑,只是当中夹杂了一丝怪异的成分。
「为了使你能够顺利成功;有三件事我们必须要提醒你。」曼丘格一副乐善好施、勤于助人的模样。「就是拼图、下雨和车祸。记住!这是老三生平最忌讳的,无论如何,你要避免在她面前提起,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这……」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我想,你应该不会笨到去做这种专门惹火她的事吧!」曼丘武笑了一下。
不会吗?实际上他已经做了,而且还非常成功的让曼丘杰大发脾气,将他赶了出去。
他露出了有点尴尬的笑容。
「我可以知道她忌讳这三件事的原因吗?」
「不行!」两个人异口同声的拒绝了他。
「为什么?」
「因为当人家媳妇的,首先要学的,就是不能多话,不该你问的,就千万别问,这样才能讨好先生,成为一个贤良淑慧的家庭主妇,知道吗?」曼丘格一本正经的了他的问题。
这,他当然知道,只是,他不知道这和他有什么关系!跟他所问的问题,根本是天南地北,风马牛不相干嘛!
※※※
「你到底有什么不良企图?」
在回曼丘本家的路上,曼丘武怀抱着频频打瞌睡的黑皮,侧着头一脸疑问掮在驾驶座上莫测高深的曼丘格。
「没什么!只不过是穷极无聊,没事想扇风点火罢了!」曼丘格轻描淡写的回道。
「扇风点火?你把老三当你消遣的对象?」曼丘武不敢相信的叫了出来。
「有何不可?」
「你不想活了?要是被三叔和老大知道,你不死也会脱层皮下来。」
「不会!」曼丘格很肯定的微笑着。「相反的,他们会帮我。不过,恐怕是派不上什么用场。」
「你确定?」曼丘武仍然无法置信。
曼丘格点了点头,目不转睛的直视前方。
「你知道,有一种火山叫休火山,它不是停止活动,不会爆发,而是处于睡眠状态,只要能量累积够,它随时有可能一触即发,造成极大的灾难。」
「这跟我们谈的老三有何关联?」曼丘武不解逭。
「老三……她本身就是一座休火山。」曼丘格难得面露严肃的神情。
「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她就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努力不使它宣泄了出来,这不是好现象。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这固然是不错,但站在医生的立场,我却不想她如此,因为人是自然的,所有情感都应该适度的宣泄,人体才能维持平衡,如果过度积压某一种情感,结果就是对人体造成某种程度的伤害,这是不正常的。」
「这跟管乐齐又有什么关系?」
「他是最佳导火线。」曼丘格忍不住大笑了出来。「我从没见过像他这么好用的,一个晚上,不过三个多小时,他居然可以让老三连发七次脾气,真让人不得不佩服。」
说到这一点,曼丘武也的确是很佩服管乐齐的能耐,好像不管他做什么,都可以准确无误的引发曼丘杰的脾气,这在以往是很少见的,只除了「那个人」以外……
虽然,曼丘格解释了半天,曼丘武仍然听不懂他话里的含意,和这整件事的目的,但依照二十年来,与他相处的经验来看,这件事绝非如他表面上所说地般简单,肯定是有什么阴谋诡计在,而且,首先遭殃并成为最大受害者的,绝对是管乐齐。
这也是没办法的,当善良的天使遇上邪恶的魔鬼,吃亏倒楣的,总是可怜的天使,除非有正义的女神出现,事情才有可能转变为对天使有利的情势,否则,想都别想!
第三章
谁……谁在那里?
在苍翠嫩绿的冬青树下,一片同样鲜绿的草地上,酢浆草和紫苑的紫色、粉红色花丛中,衬着满天飞舞的白色冬青花瓣,漫无边际的蔚蓝晴空下,有一个小东西,轻快的蹦跳着,没有半点阻碍的钻来钻去,自由穿梭往来……
那是谁……那地方……是哪里呢?
对了!是她在法国北部卢昂的家。那个小东西,没错!是她小时候养的老英国牧羊犬木头,青灰和白色混杂的长毛,一双乌溜溜的大眼,最喜欢腻在她身边,寸步不离,还有—个怪癖,喜爱和她玩「亲亲」。
啊!好怀念喔!
蓦然,木头好像发现了她的存在,兴冲冲的朝着她直奔而来,一抬脚,毫无招架余地的猛扑到她身上,她亲热的拥抱着它,重温旧梦的和它玩「亲亲」。
她抚摸着它那斑驳的毛发,好轻好柔软,感舒服极了,令人舍不得移开。
圆圆的大眼,满是喜意的紧盯着她,湿湿的鼻头……咦?好像干了些,是不是生病了?
它那温暖柔软的嘴,和她的唇紧贴在一起,没有半根毛……没有毛?怎么会?
「你的毛呢?」她惊叫了一声,猛然睁开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清澈柔亮、含情脉脉的眼眸,下面是……英挺的鼻子,再下面……是他柔软的嘴唇,而它此刻正和她的唇贴在一起,没有丝毫想要分开的意思。
「你想干什么?」她心头一惊,用力的把他推开。
大概是力道太大,再加上毫无预警,管乐齐招架不住,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摔到床底下。
这是第二次了,为什么每次一和她见面,她就迫不及待的想把他送去和地板相亲?
现在,他不再觉得这房间乱了,因为它有它的好处,地上高高堆着的衣服接着了他,减低了他所受的伤害,痛归痛,却没有什么大伤,他衷心感谢它的帮忙。
「说!你想干什么?」她又怒吼了一声。
「不是我想干什么,而是你想干什么?」他边从床底下挣扎着爬起来,边纠正她的话。
「我?我干了什么?」曼丘杰满是怒火的瞪着他。「我只看到你在占我便宜,吃我豆腐,居然得了便宜还卖乖,你真不要脸!」
「小姐!请恕我说实话,是你在占我便宜,吃我豆腐耶!怎么当贼的反喊捉贼!」
「我明明看见你……你……」她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你看见我亲你,是吗?」管乐齐替她说了出来。
「没错!」她又抬起了头。
「那是你先主动的,你突然把我拉到你怀里,人家还来不及反抗,你就……就好色的对人家又搂又亲的,现在却不认帐,还把错全推到人家身上,好过份喔!」他说的好委屈。
「哪有……哪有这个可能,你胡说!」嘴上是这么说,但在心里,却又不得不承认是有这么回事,她模模糊糊中,是有这么一点记忆,只是……「我才不是主动在对你投怀送抱,我只是因为梦到了木头,情不自禁嘛!」
「木头?」那是谁啊?他心里忍不住有一股醋意。
「是呀!它是我小时候养的狗,跟我在一起好几年,我们感情很好,只是后来它病死了……」她垂下了满是伤感的眼眸,难过的快要哭出来。
这下,他可放心了,还好不是情敌,就算是,也已经过去了,不足为惧。
但见她哀愁悲伤、楚楚动人的模样,他有些心疼,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可是,又怕她的武力攻击,真令人为难。
早说过空手道三段根本没有半点用处,不知道学了做什么?
正当他犹豫不决之际,她用着略带雾气的眼眸,气愤的瞪着他。
「而你这个没良心的,居然趁人之危,太缺德了。」
「我不想啊!你自己也知道,我根本打不过你,如果你要对我怎样,我能怎能样呢?」他说的振振有辞。
「你是大男人呀!就算我对你怎样,你难道不懂得反抗吗?还委曲求全,太丢脸了。」
「我为什么要反抗?意中人要对我献吻,我求之不得,哪有反把这机会往外推的道理,笑话!」他意犹未尽的瞅着她。「我方才因为吓了一跳没好好品尝,可不可以再来一次,我一定把握住机会。」
「啪」的一声,应他的要求,一个偌大的枕头不偏不倚地直吻上他的脸。
「说穿了,你根本就是个不要脸的大色狼,而且,还是个不要脸的小偷,居然偷摸进我家,偷摸上我的床,你看我怎么修理你!」说着,她拿起了身旁的庞然大物。
乖乖!这么具有分量的音响,要是真砸下去,他不死也去掉半条命,这可不能不反抗阻止,他还想保住性命,陪她度过幸福美满的一生呢!
「且慢!」他奋力挡住她还拿在手上的音响。「我要说清楚一点,我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的用钥匙开门进来的。」
「钥匙?」大概是太重了,她手举着觉得有点累,便应他要求,把音响放到一旁,疑惑的望着他。「你哪来的钥匙?我是有给朋友钥匙的习惯,可是,我不记得有给过你啊!」
「不是你给的,是格和武给我的。」
该死!这两个魔鬼,别人是卖友求荣,他们却是为了好玩,出卖自己的姊姊,这要是不上诉到三叔和老大那里,亲眼看见他们被剥皮抽筋,她怎能甘心?
「所以,你这个大色狼就顺水推舟,名正言顺的跑进来侵犯我,你有没有一点羞耻,懂不懂得自重?」
「我有,我也懂,而且,你别忘了,是你在侵犯我,我只不过是达成你的愿望而已。」他很善良的提醒她。
「你……」这小子!占了她便宜还大言不惭,摆明是吃定她了。开玩笑,她曼丘杰也不是省油的灯,哪那么容易让他得逞,不用考虑了,明天就叫锁匠来换锁,免得他半夜摸黑来偷袭她,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况且,我也不是一开始就想和你发生那种不可告人的关系,我纯粹只是想你工作太累,好心来帮你打扫、洗衣烧饭而已,你怎么可以这样冤枉我,我好伤心喔!」
「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我最多也只是和你……等一等!」她表情古怪的看着他。「你说你在打扫、洗衣烧饭?」
「是啊!」他点了点头,身上还穿着她的围裙。
「打扫哪里?」
「你这里啊!」
「洗谁的衣服?」
「当然是你的,我自己怎么可能在这里洗我的衣服,我的衣服向来是我姊夫在处理的……」
没等他话说完,她人早就从床上跳到地板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直冲到阳台。
天哪!她累积了一个星期,准备有空再清洗的衣服,现在成了挂在晒衣竿上的万国旗,外套、衬衫、裙子、长裤……拜托!他居然连那个都,「那个……你怎么可以碰?」她哀嚷了一声。
「什么东西?」尾随在后的管乐齐,顺着她的手势望过去。「你说的是内衣内裤啊!放心好了,我完全是用冷洗精洗的,所有的步骤也都照它上面指示,不会有半点损坏或变形的。」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根本不应该碰,哎哟!我要怎么说才好呢!」她面红耳赤的用手掩住脸。
「为什么不能碰?我妈和我姊姊也常帮我洗内衣,既然女人可以帮男人洗,为什么男人不能帮女人洗?」他说的理直气壮。
「不是不可以,而是我和你……这以后要是传出去,我怎么见人?以后谁还敢要我,我会被你害死的。」她简直是欲哭无泪。
「我要你啊!你不用担心,我绝不会看上别的女人的,我这一生只有你。」
这小子!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虽然,她有点受不了他,但在心里却禁不住有一丝甜蜜,有些喜欢和他在一起的这种特别感觉。
「你肚子饿子吧!我做了蛋炒饭,味道还不错,你来尝尝看。」
管乐齐兴高采烈的牵起了她那柔软的小手,而她已经情绪低落到极点,无力再去反抗他,索性就顺着他,跟着他到了厨房。
说起来,这可是管乐齐最快活幸福的一天,但对曼丘杰而言,无疑地,是一场最痛苦的灾难,然而,好戏才正要开始呢!
※※※
「这是什么?」
曼丘杰皱着眉头望着摆在餐桌正中央,她特别从法国带回来的精美磁餐盘上,盛着一坨黏糊糊的不明物体,有点白,有点黄,还夹杂了一半的焦黑和褐色,说蛋不像蛋,说饭不像饭,有三分像捏陶失败下的产物,更有七分像是由人体制造出来的垃圾……嗯!知道就不多加形容了。
拜托,这种东西能吃吗?
「这是蛋炒饭哪!」管乐齐自信满满的回道。「我现在才发现,我其实是很有烹饪天分的,只学了一个晚上,就会做了。」
学了一个晚上才会做,这算哪门子的天分?
「你快尝尝看,味道保证满意,你一定会赞不绝口的。」
「我一定得吃吗?」难道不能拒绝吗?
现在的她,自觉犹如风中的残烛,悬崖上岌岌可危的孤零小花,更像是死刑场上等待执行的死囚,没有半点生机可言。
「当然要啦!这可是我花了一番心血做的,你若是拒绝,会伤了我的心,我承受不起的。」
「可是……」
难道要为了不伤他的心,让他承受得起,就得置自己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吗?
想想,他那美其名为「蛋炒饭」的不明物体一吃下去,会有什么结果?恐怕不只是单纯的食物中毒,而可能是胃穿孔、肠穿孔,更甚者,有可能就此一命呜呼,她有必要如此荼毒残害自己吗?
不吃!不吃!绝对不能吃!
可是……当她抬眼觚及他那满是期待、诚恳的神态,她不由得有点心软,无力开口拒绝他这一番好意。
「好吧!」挣扎了半天,她终于下了决定。
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不如将心一横,豁出去了算了。
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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