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没有就没有,你烦不烦?再烦我,我就揍得你满地找牙,明天去牙医那补牙。」
真不愧是最佳导火线,两三句就可以把她的怒火引出,而且直线窜升。
她愠怒的抓起那副已接近完工的画,故态复萌的又打算撕画以消心头之气。
好在,管乐齐眼明手快,一个箭步从她手中夺下那幅画,小心翼翼的把它放回画桌上。
「你干什么!把画还我!」曼丘杰咆哮了一声。
「不!」管乐齐硬是站在她与画之间,用身子挡住了她的去势。
「让开!」
「我不!它明明就是一幅好画,你为什么不能留下它,一定要毁了它?」
「我不是早说过了,只要它派不上用场,它就是废物、垃圾,没有必要留着。」
「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撕,我得要拼……」还好他煞车得快,没把下面的那个「图」说出去。
「拼什么?」她用着极度愤恨的眼神怒视着他。
「拼……拼命的打扫。」好不容易他才转了过来。「我打扫得这么辛苦,才把这里清理干净,还它本来面目,就算你不想体谅我,也为这棵树体谅一下好吗?」
「树?」
「是啊!不是有人说,一张纸就是一棵树吗?你想,它好不容易才由发芽,慢慢生长茁壮,成为一棵大树,然后才被人制造成纸,你就这样随随便便毁掉它,是不是太浪费?太对不起它了?」
「这……」确实是对不起它。
「所以啦!你不想要它,认为它派不上用场,你可以把它转送给我,让我把它裱起来,好好挂在墙上,日欣赏夜欣赏,这不是很好吗?」
事实上,到今天为止,他房里的拼图已高达二、三十幅,至少还有不知多少幅的画在等着他拼凑,他真的不想再给自己增添额外的负担了。
「那……好吧!」想不同意恐怕都很难,瞧他的说法,简直是把她看待成酷嗜杀戮的变态狂,她敢不妥协吗?
「太好了!」他大松了一口气。
曼丘杰把那幅交给了他,慢条斯理的收拾起画具。
只是,她不管怎么做,就是不对劲,莫名其妙的浑身一股燥热,没有一处自在,感觉上,好象她正一丝不挂,被人直盯着瞧似的。
她依着感觉望了过去,果然就是他。
管乐齐正用着热烈灼炽的眼眸瞅着她,那目光火烫得足以把一座冰山给融化,而它一点一滴的侵蚀着她每一寸肌肤,慢慢融进她每一分细胞里,搞得她无法把持下去。
「你……你在看什么?」她无力道。
「看你!」他轻笑一声。
曼丘杰心里一阵小鹿乱撞,狂跳不已,呼吸也跟着急促起来。
「我?我有什么好看的?」
「你很好看,真的!尤其是生气的时候,灿烂得像盛夏的艳阳,娇丽而妩媚,令人无法转移视线,只想一辈子都这样瞧着你,把你捧着手心中,好好保护着,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每天快快乐乐的过日子。」他边说边移动身子,逐步靠近她。
「是……是吗?」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一步,仍在做最后的挣扎。
「是!」他伸出手一把搂住她的腰,阻止了她的退势。
管乐齐轻柔的托起她的下巴,他那令引起遐思的性感嘴唇,狂热的烙印在她那微翘半张的香馥红唇上,一刹那,所有的情感都解放出来,毫无保留的,两个人的身子紧贴在一起,四片唇紧密的、狂野的交缠着,宛若要吞噬对方般,饥渴而激情的吸吮着彼此令人痴迷沉醉的唇瓣。
快这,他引领着她到达一个飘飘欲仙的境地。
她忘我的随着他的节奏和旋律,向徜徉在澎拜猛烈的巨浪狂涛中,忽而一阵温柔,忽而一阵狂野奔和,犹似由百花盛开的草原,到暴风雨交织、雷电交加的台风夜晚。
她完全沉醉在他所带给她的喜悦中……蓦然,一个身影从她脑海里闪了过去。
那是一张苍白、充满着愤怒和怨恨的脸,哀愁的望着她,好像在抱怨她,为何忘得如此快?为何移情别恋?像一根巨棒似的,猛然敲醒了她的神智……
「不!」曼丘杰挣扎摆脱开管乐齐的缠绕,痛苦的吼叫了一声。
她急促喘着,原本染红的双颊霎时变得血色全无,脚一软,整个人无力的倒在沙发旁,双手抱着头,微微颤抖着。
「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管乐齐忧虑担心的望着她,想伸出双臂,将她搂在怀里,却被她一把给推开了。
「不!不要碰我!」她头摇得像波浪鼓似的,明显的表现出拒绝之意。
「你到底怎么了?要不要我带你去看医生。」
「不!我不需要,我只是……咦!」她缓缓抬起头,用着古怪的眼神看着他。「这是什么怪味道?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焦了!」
「是呀!好浓的焦味……糟了!」他立时站起身来,神情紧张的冲进厨房。「完蛋了!我费心煮的一锅咖啡,全都焦了,怎么办?」
厨房城传来了一阵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感觉得出来,他正处于手忙脚乱,急着补救的状况。
曼丘杰勉强站起来,拖着沉重的步伐,郁伤的走回卧房,关上那道沉重的门,把自己锁在房里,独自面对那漫长而无止境的悲伤和悔恨。
第四章
「阿齐,你在吗?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柏熏平敲了十几下的门,并在门外等候了半天,却始终得不到任何反应,他干脆直接开了门进去。
放眼望去,他不由得当场愣住了。
只见一张偌大的双人床上,管乐齐神色惊惧,整个人缩成一团,床的另一端则放着一只褐色砂鼠,正睁着一双又黑又圆的大眼睛,好奇的四处张望。最后,它把视线停留在管乐齐身上,不明所以的望着他。
柏熏平一看到这番景象,紧张得一个箭步直冲向前,抓起了那只砂鼠。
「你别害怕,我立刻把它处理掉。」
「等一等!」管乐齐连忙拉住他,但见到他手上的砍刀怕得赶紧放手。「你别把它丢掉。」
「我怎么可能把它丢掉,斩草要除根,为避免它日后继续危害你,我要杀掉它,然后毁尸灭迹,让你完全察觉不出它曾经出现过。」
「那更不行!」管乐齐惊叫道,「你如果真那么做,我不死也要掉层皮下来。」
「为什么?」
「因为它是我跟杰借来的。」
「为什么?」柏熏平又问道。
「因为我要克服惧鼠症。」
「为什么?」他再问道。
「因为当杰被老鼠围攻时,我必须要去救她,我不能眼睁睁的见她被害,所以,我一定要克服它。」
柏平表情古怪的瞧着他。
「你那个曼丘杰武艺出神入化,不知高了你多少倍,你认为她什么时候会打不过老鼠,而需要你帮忙?」
「不知道!但总有一天吧!」管乐齐很认真的回答。
柏熏平摇了摇头。难道恋爱中人都像他这般没神经吗?净做些没大脑又莫名其妙的事,让人受不了。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砂鼠,抚摸了几下它身上柔细的毛,柔声道:「他有点不太正常,要是有得罪的地方,请你多包涵!」
到底谁不正常?他这样一本正经的跟砂鼠说话,应该才是不正常的吧!
哪管只砂鼠竟像懂他的话似的,「吱!」的朝他回应了一声,并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他的话。
「真怪!它好像听得懂我所说的话。」
「怎么可能?」管乐齐无法置信。
「不然,我再试试看。」柏熏平煞有介事的清了清嗓子,对砂鼠道:「如果你真听得懂我的话,从现在开始,你就乖乖的坐着,别打扰我们谈话,好吗?」
「吱!」砂鼠应了一声,真的就乖乖的坐了起来。
「你瞧!它真的懂我的话,好聪明喔!」
「这怎么可能?」管乐齐仍然无法相信。
「为什么不可能?事实不就摆在眼前吗?」
「可是……我还是不能接受,如果老鼠都像它这么懂事听话,我应该会很喜欢它们,又怎么会怕成这样?」
「这就得要问你自己罗!也许你小时候被它们咬过耳朵,所以才会这么怕吧!」
「我又不是小叮当!」管乐齐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好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现在要跟你商量的事。」
「什么事?」
「呃……就是……那个……我是想……」柏熏平吞吞吐吐了半天,好不容易终于下决定心,鼓起勇气对他说出这件事。「我可不可以要求你不要再学做菜煮饭了?」
连续十几天,他从他教管乐齐做菜的那一天起,他就腹泻不止直到今天,这其间,他虽然去看过肠胃科医生,吃过不少的止泻药,但完全无效,抵不过他所做出来的菜,那巨大恐怖的杀伤力。
时至今日,他整整去掉了八公斤的重量,消瘦了一大圈,身子单薄到随便一阵风,都有可能把他吹得东倒西歪,这么悲惨的下场,他真的不想被他的爱妻看到,担心她会认不出,更害怕他从此一命呜呼,捱不到见她是最后一面。
「为什么?」管乐齐不解道。
「因为它不适合你。」
以前,他以为做菜是最难的,现在他才知道,做菜不难,难的是如何教人做菜,尤其是教一个烹饪白痴,要使管乐齐学会,这简直比登天还难。
尤其,每次管乐齐做好一道菜,他就得身先士卒的头一个试吃,然后成为第一个受害者,他真的受不了了。
「可是,你不是教我,爱一个人就必须要为她洗衣煮饭,给她一个舒适而温馨的环境,为她分忧解劳吗?」
「是这样没错,但我没想到你做的菜会这么难吃,明明是同样的材料,同样的做法,你做的却……算了!我承认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因此,我决定取消这个作战策略,以免她用这个借口跟你要求分手。」
「可是,她全吃光了,而且还当着我的面说好吃,我想我做的菜应该没你说的那么糟吧!」
事实上,曼丘杰并没有吃光他所做的菜,往往吃完第一口后,就觉得反胃难以下咽,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她只好趁他不注意时,或是想办法支开他,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那宛如毒药般的料理处理掉,再忍到他离开后,以速食面裹腹,这里日复一日,熬到今日。
「会有这种事?」柏熏平真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会有人受得了他所做的菜,这实在太可怕了。
这个曼丘杰,如果不是圣人,肯定就是超人,而且有一个钢铁做成的胃,要不怎么受得了这种折磨!
柏熏平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整个人不安地忧虑起来。
「阿齐!我看你尽早带她去医院检查,早期发现,早期治疗,拖太久病入膏盲,恐怕就太晚了。」
「你在胡说什么?她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诅咒她,太过分了!」管乐齐气愤不平的怒视着他。
「我这可是为你好,你想,能受得了那么难吃的菜,她若不是神经有问题,就是味觉有毛病,搞不好更严重的,她可能因为吃你的菜而得到肠胃癌,你要是真爱她,就别害她。」
「是这样吗?你会不会太夸张了?」管乐齐也跟着不安起来。
「无论如何,你爱她就别虐待她,让她好好活下去,做菜这方面不行,你还可以做点的,譬如偶尔送束花,送点礼物讨她欢心……咦?这是什么?」进房里大半天,柏熏平这才注意到管乐齐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包装精致,面积不大的盒子,看起来好像是礼物,上应该也是。
「礼物啊!」管乐齐有所感触的笑了起来。「真奇怪!你们的想法怎么都,小张和小王也是这么说,要我采取鲜花和礼物攻势,说是保证我一定马到成功。」
「你买了?」柏熏平好奇道。
「不知道!」
「不知道……你自己买了什么会不知道?」
「又不是我买的,是办公室的同事凑钱,说是要助我一臂之力,让最有女人缘的小宋帮我到什么情趣商店买的,买回来后,他们说要给我一个惊喜,不准我拆开看,所以我才不知道。」
「到情趣商店买的?」柏熏平一个字一个字很困难的说道。
「是呀!他们说那里的东西可以增加情侣和夫妻间的感情,要我以后多多利用。」
「是吗?」柏熏平勉强在脸上挤出个微笑,在心里却是大大的不悦。这群匪类,什么不好教,尽教他这些杂七杂八的事,这以后要是教坏了他,怎么办?
不行!防微杜渐,在他沉沦学坏之前,得先肃清这群匪类,想办法把他们外调,以免继续玷污他纯真的思想。
柏熏平可没想到,他自己其实也是匪类之一。
「你确定要送这个给曼丘杰?」柏熏平不安道。
「是呀!总不能辜负他们一番心意吧!」
心意?哼!摆明了这群匪类是故意整他,拿他寻开心。
这要是真送了,结果可能会很悲惨。
「那个……曼丘杰她的武艺高强,我想,为了万一,你送这个东西时,最好顺道带点跌打损伤药。还有,挨打时,别忘了保护你的脸,你这张俊美帅气的脸,可是你姊姊的最爱,也是我的最爱,唉!越看就越像,我真舍不得……」
说着,柏熏平情不自禁的伸出他那双魔掌袭向管乐齐,只可惜,边还没沾到,就被管乐齐一脚给踢飞出门外。
「你又来了,直是气死我了!」管乐齐怒吼了一声,起身追了出去。
不用说,柏熏平安次肯定是被修理得很惨。
※※※
雨,在下着。
从浓密晒压得人几乎透不过气的云层中,像有一只巨大的手掌,正不断的拿着银针抛向平静无波的水面,潋起无数的气泡和水珠,水珠落到水面,又引起阵阵涟漪,无止境的向外扩张,一阵黑浪打了过来,把所有的雨滴吞没,也把她整个人给吞蚀掉,任她如何挣扎,就是摆脱不掉这层层袭来的巨浪。
蓦地,天空落下来的不是雨滴,而是血,一阵一阵的打在她身上,把她全身上下染成了血红色。血像烙铁般,弄得她浑身发烫,灼热的感觉渗透她每一寸肌肤,直窜奥妙也的心……
血池中,缓慢的浮现一个人影,脸上满满的怨恨和怒意,一双冰冷的眼眸直射向她,原本滚烫的身子霎时寒意四起,由脚底直升上来,一层寒霜把她那赤裸的双足冻成了冰柱,令她动弹不得。而那个人影带着浑身的血,残缺不全的身躯,一步一步的逼近她,身躯上那截断露在腐肉外的肢体,随着他的摆动而摇晃着,像在跟她打招呼,也像在提醒她,她曾犯的错误是如何的不可饶恕、罪大恶极,更像是在嘲笑她,只要她活着的一天,她就永远别想摆脱掉他,任是到天涯海角,他也会阴魂不散的跟着。
她惊恐得想往后退,奈何双脚被冰固定住,不论她如何的挣扎,就是无法动一下,只能眼看着他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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