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在昨天的婚礼上,公司的同事她只邀请了两个人,一个是做伴娘的徐雅,另
一个便是刘翔宇。
「哈,难道你以为我会想不开?」
「昨天……咳咳……在婚礼上……」刘翔宇咳嗽两声,道:「虽然有人强撑
著好像没事,但她的脸色可是非常难看,简直是面如死灰,虽然不是世界末日来
临,但也半死不活了。」
「半死不活?」贝晓璿阴恻恻地说。「再说下去半死不活的就是你。」
「不敢、不敢。」刘翔宇竖白旗投降。「不过说实话,你真的没事?我不介
意借肩膀让你发泄一下,不过乾洗费你负责。」
「小器鬼!别说我不会为这种事哭,就算真的哭坏你一、两件西装又算什么?
你这是对待好朋友的态度吗?亏你还领比我多一倍的薪水,居然这么小器。」她
再用力敲一下键盘,力道之大,桌子都轻晃了一下。
刘翔宇盯著她,突然仰天大笑起来。
「干么,你得了儍笑症?」贝晓璿伸出一指戳戳他。
「这才像我认识的贝晓璿嘛!」刘翔宇大笑著拍她的肩膀,用力之大,差点
将她一把拍到桌子底下呈大字状。
这就是他欣赏她的地方,并不只在容貌和能力。
自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是这么活力四射,即使遭遇了这样大的挫折,
她仍是如此开朗、生气勃勃的,看到就会令人精神一振。
在她身上,有一份难得的可爱的倔强。
「痛痛……谋杀……」
「对不起对不起……」刘翔宇收回手。「对了,那你怎么不参加公司例会?
在会中总裁介绍了我们新上任的总经理,叫穆海涛,你可能还没见过他吧?」
「呃……我有点不舒服,所以就请假了。」贝晓璿支支吾吾地道。
就是为了避开穆海涛,所以才刻意不参加会议的。再说她的确是不舒服,既
感冒又扭伤了脚,也不算是骗人。
「听说他这次回来,还带来了好几个国外大集团的投资专案,看来这回星宇
要大干一番了。」刘翔宇支起下颚。「嗯,看他的样子,当然比不上我帅啦,不
过好像头脑还不错,只是不怎么爱说话。说来他还是我的表弟,不过国中的时候
就被我老舅弄到英国留学了。所以今天见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亲切感,就像是
陌生人似的,这也难怪,我们已经十年没见面了。」
十年……
乍一听闻,贝晓璿心里震了一下。是啊,他和她已经十年没有见面了。
十年,多么漫长的岁月!
「怎么了?突然很严肃的样子?」刘翔宇注意到她的脸色不对。
「刘大副总,你和穆海涛原来是表兄弟,但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提过?」贝
晓璿吐出一口气,恨恨地再敲一下键盘。
要是知道这家公司原来与穆海涛有关,她说什么都不会来应徵。
「怎么,你看上他了?我可不许你移情别恋,就算你要再谈一次恋爱,起码
我也是排第一吧!」刘翔宇大叫起来。
「排你的大头鬼!先回答我的问题!」
「这可不能怪我。他很小就出国留学了,我也很久没见到他。平时也没有什
么联络。虽说是表兄弟,可是感情一向很生疏。」
贝晓璿重重地叹口气。
天堂有路她不走,地狱无门偏闯进来。
揉揉太阳穴,感冒引发的昏沉感更严重了……
「咦,已经下班了?怎么样,我们一起去吃晚饭吧!」眼看办公室已是人去
楼空,刘翔宇抬手看看表,提议道。
「好啊!」
点点头,贝晓璿站起身来,却没注意鞋跟的高低不同,一脚踩空,全身的重
量猛然压到受伤的右脚踝处。
一阵剧痛,眼前顿时金星乱飞。
「你怎么了?没事吧!」刘翔宇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她。
贝晓璿摇摇头,痛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下意识地攀住对方的肩膀,额头
已冒出了冷汗。这样一来,右脚的扭伤无疑是雪上加霜。低头看看脚踝,已经肿
得像一块馒头,她自己也不禁吃了一惊。
原以为只是一点小扭伤,并不碍事,休息一下就会好,所以才会从早上一直
忍到下午,不过此刻看来情况远比自己预期的严重。
「咳……」
从门口传来轻咳声,两人双双回过头。
站在门口的男子沉静漠然,双手插在裤袋中,深色西装搭配色泽沉肃的丝质
领带,夹著金色的领带夹,整齐的黑发平顺有型,全身上下打理得一丝不苟。
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有藏在镜片後的深遂眸光,微微一闪。
他不笑的样子,与温柔绝缘。
「嗨,穆总。」刘翔宇松开怀中的贝晓璿,含笑打招呼。虽然他们是表兄弟,
但在公司里仍以职位相称。
「刘副总,我想看一下包括今年在内前三年的公司业绩报告。」
「可是现在已经下班了。」
「我想马上看。」
很淡然的口气,却奇怪地暗蕴著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
「好,我去资料室找给你。」刘翔宇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宽敞的办公室里,突然之间只剩下他和她,气氛顿时沉默下来。很静,静得
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音,怦咚、怦咚……一声一声,余音不断扩大。
贝晓璿舔了舔乾裂的嘴唇,拚命想找些话来打破僵局,却怎么也想不到该说
什么。就这样与对方大眼瞪小眼的局面实在太过尴尬,她不自然地避开他的视线,
低下头去,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
奇怪,她心虚个什么劲啊?只是……他到底站在门外有多久了?
沉稳的皮鞋声缓缓地走近,眼角余光一瞥,只见对方蹲下身子,以手轻触她
右脚踝的伤处。
「痛……」贝晓璿不禁轻呼,瑟缩了一下。
「很严重。」对方缩回手,淡淡地下了一个结论。自上而下俯视,只见他剑
眉微锁,形成眉间一道深深的刻痕。
她突然有股冲动,好想替他抚平这道刻痕。心念一动,贝晓璿自己先吓了一
跳,不会吧!她怎么会这样想?
穆海涛站起来,看了一下手表,道:「走。」
「去哪儿?」贝晓璿睁大眼睛。
「带你去看医生,反正现在已经下班了。」
「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这样很奇怪耶!
贝晓璿在心中叫道,虽说他们曾经是同学,可是毕竟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
话也没说上几句,现在对方却突然说要带她去看医生,不太怪了吗?
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以前还处处欺负他,现在再次见面,他不但没有给她
脸色看,居然还要带她去看医生?!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俗语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俗语又说: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眼。天啊……他、他、他该不会是要藉机找她算帐吧?说不定他藉口说带她去看
医生,其实是想在半路上把她带到偏僻无人之处,痛下毒手……
正当她满脑子胡思乱想之际,穆海涛突然伸出右臂。
「干什么?」贝晓璿又吓了一跳。
「试试看能不能走?」
「噢……谢谢。」
脸上仍是保持笑容,内心却在暗暗嘀咕,她硬著头皮将手轻轻地挽上他的右
臂,试著迈动脚步。
不用怕、不用怕,就算他想杀人灭口以报十年前之仇,也绝对不会挑这个时
候。虽然现在他酷酷冷冷的,不过以前可是老实温和得像只小狗。而且不管怎么
说,
两人毕竟有同学之谊,又事隔这么久,说不定他早就把过去的事情忘得一乾
二净了。
贝晓璿在心里拚命安慰自己。
「哎唷!」才一迈动脚步,又疼得直冒冷汗。
看她这副举步维艰的样子,穆海涛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只略一迟疑,他果断
地伸出右手环住她的背,左手伸入膝盖下。
「等等……」
贝晓璿只觉一阵腾云驾雾,便被对方一把抱了起来。
「喂……你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她奋力挣扎著,只差没有失声
尖叫。
完了完了,难道她真的要命丧於此?呜呜呜……不要啊,她还这么年轻,美
丽动人,风华正茂,还没活够呢!
「走不了,只能抱了。」
淡漠悠然的声音,带著动人的磁性,自头顶上方传来。
一抬头,对上一双夜空般漆黑深沉的双眸,被那异样沉静的魅力所迷惑,贝
晓璿不禁放弃了挣扎。
他说出了事实,此时她要离开办公室,除了抱,别无他法。
可是……好尴尬……
偷偷祈祷著不要被别人看到,她将小脸深深埋入他的胸膛,不禁再次讶异对
方的蜕变。除了整个人的气势都与以前截然不同外,还有形体上的……
薄薄的衣料下,是一堵结实温暖的胸膛。有力的心跳声,伴随著舒适的体温,
再加上从他身上传来好闻的男士香水气味,令她陷入昏昏欲睡的境地。
只觉得头晕得更厉害了……
「叮!」
突然之间,电梯传来的轻响惊醒她的神智。「等一下,你的报告不要了?」
穆海涛将她抱入电梯中,按下到一楼数字键,低头看著怀中的人儿,淡淡一
笑,不语,笑容中颇含深意。
难道他是有意支开刘翔宇的?一个念头猛然跃入脑际。
可怜的刘翔宇,此刻正趴在资料室大翻特翻呢!唉,不知道今天晚上他能不
能把这几份文件找全。
在心里哀悼著刘翔宇的不幸,强撑的意识拚命抵御著感冒所引发的昏昏睡意,
长长的睫毛如阳光下的蝶翅,一闪一闪……
浓密的睫毛投出一道弯月般的阴影,映在洁白如雪的脸颊上,衬出几分憔悴
之美。
昏昏欲睡的她没有注意,反光的镜片後男子那如水般的眼眸,满溢著深深的
宠溺和不设防的温柔。
「早上看到你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认不出来了。」贝晓璿强撑著,试图
找话说以保持清醒。
「我也是。」
「你的变化好大。」贝晓璿忍不住又打了个呵欠。
「是吗?不过你倒没什么改变。」
一问一答中,悄无声息地,电梯缓慢下降……
狭小的空间,在此刻无限延展开来。如果可以,真希望就这样一直无限延展
下去。
穆海涛微微仰头,默然注视电梯上方的数字。
这,可是命运刻意的安排?再次与她重逢,居然又跟十年前一样,他的心受
到了强烈的震撼!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她高高在上,此刻却收敛了傲然的洁白羽翼,恍如折翼
的天使堕入凡尘。怀中的身子,竟变得如此柔软、轻盈而脆弱。
她过得不好吗?有被人欺负吗?有发生不如意的事吗?为何如此强装倔强,
苍白而软弱地瑟缩在公司走廊角落?
虽然还是一样美得令人惊艳,但眼眸深处的亮光却被刻意掩饰住了。没有他
参与的岁月,她一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故事?
臂弯中传来微热的温度,令他倍加感慨。曾经,他也这样把她抱在怀里,在
她为别人哭泣的时候,他曾强忍心痛地安慰她。
曾经真心地想要守护她,想把认真的心情传达给她,那时候的自己,以为可
以一直陪著她,可为什么,最终仍是要分离?
然而分离以後呢?
他仍是忘不了她的声音、话语、泪水、笑靥……刻在心头的一点一滴,全部
都是关於她的一切。
在沉默的岁月长河中,在异国他乡的星空下,她的影子总是会一波一波浮出
水面,将极力压抑的思念搅得更加混沌喧嚣。
他不禁想要问,忘记一个人究竟要多久?十年,够不够?
「叮!」地一声,一楼到了。
如梦幻般两个人单独相处的空间,在短短的数十秒後,便被打破。
迎著光线,他毅然地跨出电梯。
第四章
「哎唷,好痛!」
医院外科急诊室传来凄惨的叫声。
「先生,你的女朋友真的很怕痛ㄟ!」正在为贝晓璿按摩的年轻护士,无奈地对站在一旁的穆海涛说道。
贝晓璿偷偷翻了个白眼。
那个护士一看就知道在发花痴,说话声音干什么这么嗲?没见过帅哥吗?瞧她双眼冒火直盯著穆海涛看的样子,实在让她觉得十分不爽!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穆海涛淡淡地否认道。
贝晓璿一愣,突然觉得心里有股酸意涌上来。
没想到她还没说话,他却先急著否认了。如果是以前,有人这么误会他和她的关系,他恐怕高兴都来不及。直到现在她还记得,十年前他在厚重镜片後诚惶诚恐的眼神,一天到晚跟在她身边团团转,以她为中心的模样;跟眼前这个温雅沉静、气势冷峭的男子完全对不上。
幸好扭伤不是很严重,没有伤到骨头,只是上药做了一下按摩,然後就可以按照处方去领外敷药。如此一来,也足足耗去两个钟头。
「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把车开过来。」扶著贝晓璿走到医院门口,穆海涛吩咐她在这里等,自己先去开车。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街灯一串串,宛若明珠般绵延无尽。站在门口仰望夜空深处,只见星光数点,闪烁不定。
贝晓璿叹了一口气,心情莫名其妙地低落起来。为什么自己的糗态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他看到?真的好不甘心。
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愿让他看到自己出糗,尤其是现在,更不愿意与他有近距离的接触。下意识地,对久别重逢的穆海涛,她有一种莫名的反抗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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