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被算计了。”
那场状似邀约的勾.引,实际是打消自己疑虑的另类脱身方式。
对方足够了解自己,所以才在一开始便布局。
“真是失算了。”
危险的笑容又融入不加掩饰的赞赏。
“不愧是……能从我手中骗走一大笔钱又顺利脱身的克莱娜呀。”
伴随轻笑,库洛洛的语气中却染上孩子气般的抱怨。
“可惜侠客在这件事上没办法出手。”
沉稳的嗓音在房间内缭绕不散,他道出原由。
“毕竟有救命恩人身份在其中。”
身后走廊一片静谧,列车行进时脚下能感受到微微的晃动,他的耳朵捕捉到沙沙的脚步。站在门前的库洛洛偏过脑袋,注意到由远及近提着黑色垃圾袋的列车员,脑中因想到什么而将眸光转移到袋垃圾上。
年岁不小的列车员佝偻着后背,左手提着黑色垃圾袋,右手拿着扫把。她目不斜视的与走廊上的青年擦肩而过,听力减弱的耳朵捕捉不到风声的痕迹,直到收获青年的好心提醒。
“有垃圾掉出来了,阿姨。”
列车员停住步子,茫然的低头望去,变了神色:“啊,还真是。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划破的。”
整洁的走廊中央,除了散落的瓜果皮屑,其中混杂着一个金色的纸团。文质彬彬的青年弯下腰,拾起那些干净的垃圾帮忙丢进袋子的破洞,随后在破口处系了个死结。
“好了。这次应该不会漏出来了。”
两人起身。青年那可靠的话语让年老的列车员笑出层叠的鱼尾纹。她拍拍青年的胳膊,夸赞了几句:“现在像你这样热心的年轻人可不多了,真是好样的。”
“您过誉了。”
保持着纯良的笑,库洛洛送走了年迈的老者,随后从衣兜中掏出曾被自己丢弃的那张烟盒内页纸。
注视锡纸内页眉笔写就的电话号码,香艳的唇印还留在上面。库洛洛拿出手机,视线越过唇印落在号码,顺着纸张上的数字敲击屏幕。
号码很快被拨出。
“嘟……”
“嘟……”
三声响后,甜美的声音从听筒响起。
“您好,这里是天空塔服务中心。报名竞技场比赛请按1;查询楼主比赛请按2;楼层服务请按3;意外死亡赔偿相关项目请按4……”
果然。
虽然直觉号码没那么简单,但他还是打算尝试一下。
试出结果的库洛洛垂眸注视手机屏幕,保持笑容按下挂断键。
“嘟――”
纸团重新回归垃圾桶的怀抱。
.
“各位乘客请注意,共坨市到了,请下车的乘客保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谨防小偷。”
“各位乘客请注意,共坨市到了……”
从睡梦中醒来,迪妮莎揉着眼从密集座椅上抬头,此时车上乘客已经没了大半,大体是在别的城市提前下了车。她打着哈欠将注意力转向窗外,这时大巴车已经来到终点站。她随同余下的乘客踏下楼梯,顶着阳光径直走到农贸市场。
半小时后
“您好,请去山上的精神科疗养院。”
“好的。”
司机从后视镜瞄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启动了车子。
又二十分钟,车子稳稳的停在疗养院门前。
“当当当。”
她来到门卫室,弯腰敲敲窗口的玻璃。
里面的大叔正在玩手机游戏,听到声音瞄了她一眼,因为认识,没说什么便用遥控器给她开了门。
“谢谢。”
将一袋牛肉送到窗内的桌面上,迪妮莎朝着里面点点头,继续往疗养院大楼深处走。
一路上遇到了仰头一动不动望天的人,遇到了缩在树下数蚂蚁的人,还有给树枝织毛衣的人。
迪妮莎对这些人目不斜视,直到鞋子踏进大楼的地界,冷硬的表情才肉眼可见柔和下来。她拐进大楼最东侧的杂货店。
“老头,最近生意怎么样?”
中年男人穿着病号服躺在摇椅上,脚下一个半新不旧的收音机正滋滋啦啦讲着某某遗迹出土的新闻。男人听到声音,皮下的眼珠抖动两圈,先是把脚伸出拖鞋,随即用脚趾按掉收音机开关。
室内安静下来,男人掀起一只眼皮。
“生意怎么样?”男人懒洋洋的说:“诶呦呦呦,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爸呢?”
“知道。”迪妮莎并不在意对方的吊儿郎当,将农贸市场买的熟食丢到桌上,“这不想着给你带比特牛的牛肉了么?”
一听这话,刚刚还阴阳怪气的男人停止摇动摇椅,蹬上拖鞋起身。
“哼。算你有点良心。”
他四处张望着走到电视柜,坐在地上在一堆洗漱用品后面翻出一瓶白酒,这种廉价的白酒度数不高,在当地都用啤酒那样的瓶盖封口。男人反手用启瓶器崩开瓶盖,享受的闷了一口。
“霍――爽!”
搬来矮桌和小凳,男人就那样旁若无人的望着外面,也不管景色是不是满是精神病的草场,自顾自的一口肉一口酒沉入自己的世界。
“度数不高你也少喝点。”
自然没有回应。迪妮莎见此情形也不再劝,随手摸了货架上的薯片,拆开包装,坐到对方曾躺过的摇椅,一边摇一边吃。
“1200戒尼,一会儿走时别忘付账。”
对于偷薯片的行为,刚刚还陷入自己世界的男人此刻精准的报出货品价格。
摇椅嘎吱嘎吱在摇,她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
“那行。一会儿牛肉钱你也给我转一下。”
嘴里薯片是烤肉味的,味道让人想起小时候的美好瞬间。迪妮莎眯着眼睛。
“还有回来的火车费、巴士车费、计程车费……”
“停停停!”
举着酒杯的中年男人突然回头瞪了她一眼,过一会儿又泄了气。
“你这辈子就是来克我的!行了行了,钱不用付了!”
“就不应该付,哪有爸管闺女要钱的。”
对此,男人嗤之以鼻。
两人之后相顾无言,明明在一间屋内,明明是父女关系,却各做各的事。直到护士推开门查房,男人才匆匆忙忙藏起酒瓶。
但酒瓶还是被眼尖的护士没收了。
“你不是能听得特别远么?刚刚怎么不提醒我?”
迪妮莎瘫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姿态与刚刚男人的如出一辙。
“嗯――我是能听得很远。”她眯着眼老神在在,“但我不想说啊。医生不是不让你喝酒么。”
“那你刚刚也没阻止我喝啊!”
男人理直气壮的指责。
迪妮莎不为所动:“我刚才让你少喝你听了么?”
男人被怼的哑口无言,叉着腰不服输的对着她干瞪眼。
迪妮莎懒得理他,长腿一勾,把地上的收音机抛弧线带到手心,指头一挑拨开收音机的开关。
【法美罗加帝国遗迹的挖掘工作……】
杂音又充斥房间,伴随失真又情绪饱满的讲解。男人眼睛瞪的累了,只能气呼呼跑回去干吃那袋牛肉。
这时,矮桌上的手机响了。
两人目光聚集到桌面,迪妮莎“波”的一声关了收音机的开关。男人走过来捞过手机,通话内容以她的耳力能听的很清楚。
“行。行。我知道了。大概6小时就到。”
原来是男人的商店订了货,要去天空塔那边取。
“天空塔距离这里可不近,你怎么想到去那儿订货?”
随着男人挂断电话,迪妮莎适时提出疑问。
“没办法。进货的通道前几天被泥石流给堵了,飞艇送货的成本太高,这段时间都得去那边取货。”
男人走到货架后面的生活区,这次走动幅度有点大,所以即便极力掩饰,但迪妮莎还是敏锐看出点什么。
她跟随对方绕过架子,视线落在那只不敢吃力的脚踝。
“看什么看??小姑娘家家的偷看你爸换衣服啊?”
她只得退了下去。
等到对方换完衣服去拿货车的钥匙,迪妮莎冷不丁在他身后开口。
“你脚怎么了?”
这声问令男人拿钥匙的动作出现一丝的停顿,随即倔着脾气嘴硬:“没事,前几天下楼摔的。”
“你这里是一楼,平地摔瘸了?”
平静的反问让对方脸色更加不好。
“你管我。”
“对。现在这个家只有我管你了。”
这话说的有点重,本来能擦出火花的空气突然被无形力量抽离,吸进肺里的全是苦涩的味道。
迪妮莎率先低了头。
“行了,钥匙给我吧。”
男人以为被限制行动,登时炸了毛。
“臭丫头我才是你爸,你可别倒反天罡了!”
那圈钥匙转眼便来到她手里,迪妮莎翻上窗台,轻松躲过男人的袭击。
她再不问男人的脚怎么摔的,蹲下.身与张牙舞爪冲来的男人平视。
“行了。有什么货我给你取吧。”
刚刚还愤怒的男人因为这话哑了火。他停下步子,想了想,又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去抽屉里掏了一把钱,别别扭扭的开口:“开到那里天都黑了,你也别急着走,找个旅馆住一宿再回来。”
她望着指缝中那一堆皱皱巴巴的戒尼,不太想拿。但看到男人执着的眼神,还是一把将那些钱揣进兜。
“知道了。明天回来对吧。”
迪妮莎翻出窗户,远处是绿油油的草地以及还在各自世界沉沦的病人们。她抬手将指尖的钥匙扣展示给后面看。
“回来给你带酒。”见面后,她第一次露出笑,“先祝你生日快乐,爸。”
“诶――”
本来还生分的父女关系似乎顷刻就追溯到她小时候。
那时,她骑着男人的脖子注视星空,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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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白色箱货开到天空塔时已然天黑,迪妮莎戴着棉线手套,注意窗外倒垂的后视镜,根据指示将车倒进灯火通明的大库。
“倒――倒――倒――好了,停!”
这是一处专做批发零售的工厂,彩钢房占地面积足有3万平米,光门就有八米高,排满货架的商品看起来比超市还要壮观,却只对进货商们开放。
指挥迪妮莎顺利入库的是位蓝帽子的大叔,看到驾驶室下来的是她,满脸浮起疑惑,像在找什么人般又向车内瞅了一眼。
迪妮莎嘭的关上车门,递出副驾驶早已准备好的理货单,顺便解释了一嘴。
“别找了。我替我爸来取货,这两天他腿脚不方便。”
找人的大叔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你是老疯子的女儿啊!”
这称呼可不太礼貌。
迪妮莎瞪了他一眼。蓝帽子大叔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不好意思的笑笑。
“抱歉。因为大家都这么叫他,所以我就……”
“没事。”将责任推给别人是人类的惯用伎俩,无论对面的人憨厚与否,迪妮莎说,“他以后会好的。”
“啊……啊对。”
因为两人不熟,这次对话以尴尬作为收场。
这之后她走进仓库深处,根据头顶垂下来的挂牌分区找到清单上的货品,一箱一箱叠在一起,等到出来时,左臂上已经放了10箱货物。
这举动明显惊住了那位口无遮拦的大叔及四周一众工人,大家都凑上前围观。
“你、你这丫头!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这么有劲?”
迪妮莎将货物推进箱货深处,出来时看了他一眼,礼貌回应:“你就当是吃金刚长大的吧。”
“哦……金刚啊。改天我也让我小孙子吃吃看。”大叔似懂非懂想要跟风。
一旁年轻的工人看不下去,用手肘碰了碰大叔:“叔,金刚是电影里的角色。”
“啊?”
当年轻的工人嘀嘀咕咕在大叔耳边科普电影剧情时,迪妮莎已经扛着另10箱货物装进车。
“咔哒。”
东西全部买齐,她拉上车厢的门把,确定锁紧后,来到驾驶位利落翻上车。
“东西拿完了,那位叔叔我走了。”
手伸出车窗招呼一句,白色箱货在众人眼皮子底下亮起车灯,头也不回驶入茫茫夜色。
“这丫头还真有个性。”大叔望着远处喃喃自语。
年轻的工人再度看不下去:“叔。那是你说她爸坏话,人家懒得搭理你。”
“啊?”
.
鳞次栉比的高楼如星群般众星拱月围绕天空塔,蜿蜒向上的塔身宛如一条长蛇,不断向天空生长着躯体。
入夜后,风送来清爽。迪妮莎降下一侧车窗,将一只胳膊搭在窗上,单手掌控方向盘,一边侧头感受城市惬意的凉风。
来自天空塔的喧闹即使隔着很远依旧传入耳畔,每一层的观众都在为今晚的比赛加油呐喊。月色将远处那座塔衬得轮廓曲折乌黑,但塔上亮起的细碎光亮又过分的耀眼。
她沿着城市河畔而行,开了很久,却感觉依旧绕不开那座塔。它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天边,想到今晚就要在这座城市停留,索性调转方向盘,将车子开上跨江大桥,朝着那座塔前进。
半小时后,车子顺利来到塔下。这里遍地都是停车位,是竞技场为远道而来的客人专门准备的。迪妮莎将货车倒进一处靠近楼梯的车位,熄火后,扶着一侧的栏杆扶手,顺着台阶走上楼。
塔附近的建筑也很有特色,房屋呈阶梯状修建,十几节台阶上横向修建一排错落不齐的房屋,那里有餐馆,有台球社,还有一些刮刮乐店铺。每一家都有一些客人在里面,但这个时间喜欢来这儿的都是一些中年大叔。刮刮乐店铺有好多中年人叼着烟坐在那里看球赛。
要去到上面的旅馆,还要再走三座楼梯的距离。迤逦的阶梯不是垂直铺就,有时依着这家房屋修建,有时绕过那家的院墙。野草穿透石缝爬上栏杆,她看到一家面对楼梯修建的理发店,门面不大,已经打烊,清洗洁白的毛巾正挂在扶手上迎风飘扬,而风刮来了洗衣粉的味道。
她终于走到了建筑群半山腰处的旅馆。几家闪着庸俗色彩的灯牌在夜晚此起彼伏,一眼就能望见的陈旧吧台,里面坐的人年岁都不小了。她找了一家卫生比较干净的店铺,在门口吧台的背景墙上看到了这家店的价目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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