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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高过一头的身影, 此刻正以平和的姿态站在身边。说是平和，其实更像是隔绝了外物，融入周遭却又违和的疏离感。
不用直面对方的抓捕, 以一种从未相识过的视角看伊尔迷，就像长途旅行时两个擦肩而过的旅者, 是一种从未有过的全新体验。
静谧的海水涌起气泡，那些被压入海底, 在海底更深处的淤泥里深埋的记忆, 就像被流动的岩浆炙烤过，在这一刻翻起滚烫的气泡。
昨晚令人难为情的画面, 因为相隔时间太短, 再次遇见画面中另一位角色，不受控制的冲离淤泥的束缚, 当气泡破裂的瞬间, 回忆如一页页动态的纸张, 呈现在眼前。
眼前坠下流沙, 流沙构成深浅不一的色块, 视线余光中未拉紧的窗帘，击打在玻璃上的细雨, 亮起灯的对面大楼，铺满壁纸的四方墙壁, 荡开光晕的顶灯，柔软的床垫，以及……
男人垂下眼帘，背对光明, 长发如墨藻垂在脸侧, 以一种奇异又欣赏的姿态, 端详醉酒后的她的媚容。
她在那一刻无比的庆幸，庆幸对方的瞳孔折射不进光线，这样就不会在其中看见自己瘫倒在床上的无力模样。
一定很让人升起征服欲吧。
不然也不会让对方记了那么久。
流沙画一张张翻开，男人不紧不慢一圈又一圈解下腕上价值不菲的黑色串珠，像不急享用料理的政客，他拿起她的手腕，耐心为即将驯服的玩具亲自打上枷锁。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哦。”
都晚了哦……
晚了哦……
“一会儿只有接到我的指令，才可以出声哦。”那张薄唇一开一合，扯起心惊的弧度，“不然就要受到惩罚。”
惩罚，如同魔咒般伴随她一整晚。
海报前驻足的男人侧过头，虚无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打碎了幻境里流动的画。
“有事吗？”
先开口的语气中并没有多少疑问，连肢体语言都没用，好像只是一句不上心的随口发问。
“……没事。”
迪妮莎回过神，撑起笑容伪装成一个合格的竞技场员工，递去一张宣传单：“这位先生对这场比赛感兴趣的话，可以到我们的官方网站买一张票，亲临现场总比看回放录像要直观且精彩很多。”
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那张宣传单上，伊尔迷似乎想到什么，神情中竟然透出几分认真。
他接过宣传单：“我会考虑的。”
十分有涵养的道谢，那只经过残酷的打磨与无数次淬炼却依然好看的手收起了那张宣传单，迈开步子，身影很快消失在人群。
拎着厚重旅行箱的中年男人上了车，母亲牵着子女，神情疲惫的旅人。人来人往的车站再也没有了披散长发渐行渐远的沉稳背影。
迪妮莎收回目光，再度拿起一摞桌面的宣传单，钻入人群。
“您好，魔术师西索的楼主挑战赛……”
回到天空塔后，她先是回宿舍放松了一下被高跟鞋折磨的脚，此时还没到下班时间，所以得回去接替同事的岗位。
天空塔周边但凡能挂海报的位置，全部拉上了西索比赛的宣传横幅，从窗户向外望，铺天盖地都是西索和那位不知名选手的大脸。几个男人正站在宣传海报下面售卖黄牛票，看场面，购买的人还不少。
她头一次直面了解了西索的受欢迎程度，这位如果哪天混不下去想要转行，直播带货可能会迎来不菲的收入。
看了看窗外的天，好像没有雨，于是打开窗子通了风。迪妮莎随手关闭宿舍里的灯，穿上鞋子离开了房间。
“咔哒。”门被关上。
被风吹起的破旧风铃摇晃了一下，没有芯发不出声音，正无声送不知第几任攒住的主人离去。
.
“什么？换岗？”
电梯内，迪妮莎接到了同事的通知。
“对。上面让你去负责220层的工作。”说这话时，这位工龄近5年的老员工神情复杂，“虽然天空塔的岗位确实是轮岗制，但200层以上的位置一般都会由资深专员负责。”
对方似乎把自己当成了某个领导的亲戚。
“知道了。”
回过神的迪妮莎不准备解释什么，因为理由也只是隐隐的猜测。
大概和上次电梯内那个弱鸡领导有关吧。
她搭乘07号电梯直达220层，在吧台内领了另一种颜色的制服，去走廊的卫生间换好。
电梯小姐的制服是粉色马夹短裙加白色衬衫，而楼层专员的制服是藏蓝色马夹短裙加白色衬衫，从镜子里看，总体感觉上，还是藏蓝色的制服更有质感，看起来比电梯小姐的级别更高。
她回到220层靠近电梯的服务台，与同事交接班，便坐到了吧台里面。
嗯，能坐着。
坐在带靠背的座椅上，她脚下使力，带着椅子转了一圈，眼前的事物从吧台内部转向外侧电梯又转向墙壁，最后又面向电脑。
她露出满意的神色，
挺好，还能上网。
控制着鼠标点开网页，她直接下载了一个影视软件，一直看到了深夜。
值夜班时，时间总是过得很慢。白天正常流动的时间换成黑夜，就好像平白增加了x2倍的时间。
窗外又落雨了。
宽敞的大厅，走廊尽头的窗户甩上了雨丝。想到宿舍还未关的窗户，她从座椅上起身。
本来电梯小姐的岗位，这时间已经下班了的。但是临时换岗，本是下班时间的她，工作时间又延长到午夜12点。
她望向门口的电梯，昏暗的走廊安装的是感应灯，此时并没有亮起，金属材质的电梯门旁，墙壁上正亮着按键的幽幽绿光，看起来有些冰冷渗人。
这一层的楼主至今未归，虽然交接班时听到同事说这位最近有住在这儿，但这么久了都不回来，自己跑回去关一下窗户，大概也不会被发现的吧。
这样想着，迪妮莎也这样做了。
她拿起桌面上自己宿舍的钥匙，走到电梯前按下散发绿光的按键。
电梯上行。
随着显示板的数字不断攀升，最终停留在她所在的楼层。
叮――
厚重的门扉缓缓敞开，预料中只有一位同事的画面没有出现，浓郁的血腥扑面而来。
面部画有星星和水滴图案的男人此时正站在里面，金色的凤目正燃着战后未彻底熄灭的流火。
还带着丝意犹未尽。
应该是出门打野去了。毕竟几天后就是对方的挑战赛，竞技场为了选手的状态不被影响，应该不会安排其他比赛。
“呦～”
看到电梯外的迪妮莎，男人亮出沾满鲜血的纸牌，手持镰刀的小丑泡在暗红色的血渍里，神情诡异。
“你是来接我的吗～？”
她没有回答。
与伊尔迷干脆利落的说话方式不同，西索的嗓音情感则饱满许多，饱满到扭曲。
看来她的那位新晋同事在交接班时保留了一部分信息没有告诉她，比如220层楼主的身份。
西索。
男人踩着高跟鞋走出电梯，浓郁的血腥气扑鼻而来，在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瞬间，对方想到什么顿住脚步。
汇聚着梅花图案的左胸口，别着一朵娇艳的野百合，绽放的花朵溅上了血珠，在骤然亮起的感应灯下显得血腥欲滴。
“喏，送你～”
他将那朵染血的花送到自己手中，抬臂的瞬间，红色的无袖上衣浸出更深的红色印记。
血腥味更浓郁了。
“你受伤了？”
问出这话她就有些后悔，因为这种麻烦人物还是少沾染为妙。
“嗯～没错哦～”
就像再度回忆起美妙的厮杀，对方迷起本就狭长的双眼，愉悦的弧度一扬再扬，透出几分狐狸的诡异。
“好久没有遇到这么畅快淋漓的战斗了～～哦――～～”
上一秒还在拉伸手臂，伸展腰肢，对身体各处迸溅出的鲜血视而不见，下一秒就沉下面孔，满脸阴翳，弓着身体垮下脸孔。
“可惜那样美丽的念技走错了方向，再也没有提升的可能了，真是――”
烂果实没有存在的必要。
“烂果然没有存在的必要～”
心里的话与男人同步响起，她想到了当年对方找自己买替命人偶时电话里的抱怨。
欲.求不满与战意同一时刻显现在这个男人的脸上，血腥气伴随战斗后的淡淡汗味，距离对方最近的迪妮莎第一时间感受到对方逐渐提升的体温，以及伴随体温出现的生理反应。
你丫――
她瞪大了眼睛。
竟然这么随意的当众起大包！！
男人骤然偏过头，那种被死神附体压抑到极致的神情朝向她，仿佛刚从墓地上完坟回来。
不详的预感升起。
“要来我房间么？比你们员工宿舍舒服很多哦～床很大呦～，浴缸也能装下两个人，旁边的落地窗能看到外面的夜景～我们两个人～可以一直～一直做到天亮～。”
“……”
这种不是用身体战斗，就是用身体战斗的傻波――
她再也忍不住，就算因为不尊重楼主而被上面罚款她也要说出那句话。
“滚你麻的蛋！！！”
【作者有话说】
嗯，看游戏剧情无法自拔到不想写文……后来本打算写2000字就发结果又没收住……(我把实话都说出来了，安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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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窗外下起了大雨。
随着月份临近11月, 每一场雨后，天空塔的空气都比上一天还要寒凉。平时生活在塔内，有中央空调调节温度, 那种对外界的感知还不明显，只是一旦出门, 迎面而来的冷风就会告知你――该加件衣服了。
煎饺在袋子里蒸腾乳白色的水汽，进入竞技场大门后, 她收束伞, 被头顶吹下来的空调风驱走一身的凉意。
距离上班时间还余半个小时，她脱掉头顶的浅灰色针织帽与同色的围巾, 将它们与手中的伞一同存放在一楼服务台后面的房间, 那里贴有她名字的储物柜可以放一些零散的个人物品。
03号的电梯降下来了，迪妮莎拎着煎饺走入了进去, 里面还没下班的前辈闻到味道, 肚子不由自主发出可疑的咕噜噜声。她循声望去, 一张尴尬的脸呈现在眼底, 可能表情外泄的样子让她想到了某个少白头小鬼, 眼底浮现笑意的同时，手中的食品袋不自主的抬了起来。
“要吃点吗？”
已经将头转过去的短发女孩明显抖动了一下身体, 她一寸一寸的转身，表情是没来得及收回的羞愧：“……一、一个就好。”
“叮――”
合拢的门扉将吃过煎饺而显得满足的脸遮盖, 迪妮莎来到220层，脱下呢子外套，与同事交接班。
“行，那我走了。有什么事可以看看电脑一侧电话薄上的号码, 那里有各部门经理的电话。”
潜台词意思：有事别来找我。
“好。”
听懂的迪妮莎微微颔首, 看对方扫了眼自己盒子里的煎饺, 她拎着袋子转换角度，放到了一边。
“小气。”
对方嘟囔一声，拿着外套离开。迪妮莎对那声评价充耳不闻，她早就过了因为别人的评价而内耗的年纪。
“叮――”
感应灯亮了又灭，随着合拢的门扉，整个大厅只剩下她一个人。
这里出奇的静，她望向一侧的走廊，尽头的房门关着，不清楚居住者是否还在。
“算了。”
和她无关。迪妮莎解开袋子的绳结，翻出昨晚没追完的电视剧，蘸着饺子醋，享用尚有余温的早餐。
大厅尽头处的玻璃，暴雨肆意浇灌着城市，但隔音效果很好，只能看到无声的雨幕，就像忘记打开声音的投影仪。距离窗子最远的吧台，恒温整洁的工作环境，美味的煎饺，还有跌宕起伏的电视剧。这种平凡却普通的生活，她都有一直过下去的想法了。
真是好久没享受过的平静。
当袋子里还余两枚煎饺，吧台内的座机奏起刺耳的鸣响。这部座机只有内线，无法对外拨打，平时各层的经理也鲜少有事打过来，所以唯一的可能性落在这一层的居住者身上。
她咽下口中的饺子，望了一眼走廊尽头的门，接通了电话。
“您好，这里是220层服务台。”
【ho――～】低沉的嗓音时刻保持着醉人的温度，就像有一双薄唇贴在耳边吹气，【是那位喜欢骂人的小姐～】
她听到话筒那头关闭的水流声，衣料的摩擦声，与毛巾擦过发丝时的碎响。
浴室里也设置了悬挂式的座机电话，目的是随时为身份尊贵的楼主服务。
“是我。”她接下了那句“喜欢骂人”的称号，因为对方足够欠骂，“有什么事吗？”
其实语气可以更谦逊一点，但她就是觉得对方不配。
将自己出卖给伊尔迷的事她还没忘呢。
【嗯哼――～】伴随着低笑，对方明显不介意她的这种说法方式，【确实有事哦――需要彻底打扫一下屋子，尤其是床的位置～不然今晚就只能睡沙发了呢～】
这句话的核心内容令人不禁挑起眉，脑中产生不太美妙的联想。
这货不会因为昨晚的战斗不够尽兴，又拖着一身伤跑出去猎艳了吧？
――还给带回来了。
致电给楼层保洁后，迪妮莎出现在220层的房间。
这间屋子，比想象中更大，4米举架的落地窗能够很好的俯瞰整座城市，以这样的高度，人在下面简直比蚂蚁还要渺小。
空旷的房间填满奢华的家具，经过清洗消毒的白羊毛地毯，定制的窗帘，花纹繁复的壁纸，以及柔软的大床。
对方需要清扫的大概只有床上躺着的那位存在。
涣散的蓝色瞳孔倒映着阴雨绵绵的天空，竞技场笼罩在乌云底下，天与地在瞳孔中颠倒，瓷白的面容定格在欢愉后的空白，那条玉体细腻犹如白瓷，不知耗费了多少昂贵的营养品才打造出那样完美到令人移不开目的身材。
猩红到刺目的红凝固在洁白的羊毛盖毯上，柔软的绒毛板结成块，蔓延成奢靡瑰丽的画卷。致命伤在脖颈，凶器还肆无忌惮的在伤口处宣示存在感，红桃A的花色代表这美丽的女子连见到死神纸牌的资格都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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