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沈棠宁轻轻嘤了声,想睁开眼,眼皮子实在太重。
她想抬起手,胳膊又好疼。
“别动。”
有人按着她的手腕,在她耳旁道。
沈棠宁倒是乖巧,当真不动了,谢瞻在她房里翻找,终于找到药匣里的创药,想也没想就抿出一点,在沈棠宁的手臂上红肿处揉开。
这些伤药是王氏命人送过来的,只有化瘀之能,活血的效果弱一些,但孕妇能用。
沈棠宁这幅玉骨冰肌,天生比旁人柔弱些,恨不得按一下就能留个印子几天不消。
何况谢瞻一个能拉得动两百斤重的男人,她如何消受得了?
他指腹上的老茧硬梆梆,像锉刀似的磨得人很不舒服,沈棠宁难受地不停扭动身子。
她一扭,谢瞻就强硬地摁住她,不让她动,偏偏他手下又不曾留情,沈棠宁喘着气,喉咙里发出一些不知是哭还是委屈的声音,浅哼轻嘤。
这声音太过靡荡,叫得人浑身燥热,谢瞻满头大汗,不得不腾出另一手,赶紧捂住她的嘴。
“呜……”
沈棠宁扭了扭腰肢,衣襟又散开些,露出锁骨间一根红色的,细细的带子,松散地缠绕在她的颈间。
谢瞻只看了一眼,手下一颤,呼吸骤然粗重起来。
怀孕之后,她的身段似乎变得愈发丰腴,该长肉的地方都长上了,不似从前那可怜巴巴的二两肉。
谢瞻猛地垂下眼,有些狼狈地给她把衣襟掩上,脸庞微微燥热。
他终究是个男人,在这样暖色暧昧的灯.光下,她衣衫凌乱,一双玉臂横陈在他的手中,雪色的肌肤上青紫点点,一幅被男人宠爱过的模样,实在很难叫人无动于衷。
便是像两人的第一回 ,任由他为所欲为也无法反抗吧?
谢瞻喉头向下滚了滚,脑中胡乱想着。
她的身子也好香,怎么会这么香,她身上难道偷偷藏了好几个香囊?
谢瞻凑近闻了闻,似乎是一股极淡的药香,混合着蔷薇香气。
沈棠宁的手腕细滑柔腻,捏在手里柔若无骨,给她上药,既怕捏重了把她疼醒,又怕捏不住掉下来,简直算得上是酷刑。
谢瞻感觉自己越来越热,他本应该就此停手,反□□上数不清的丫鬟伺候,有经验丰富和擅长妇科的府医。
不,他也并不是想看她的身子,占她的便宜。
他只是单纯地想给她上药罢了,毕竟伤处的始作俑者是他。
何况,他们二人是正经的夫妻,他也不是没看过她的身子。为何不能看?
就是这样罢了。
直到给她上完药,谢瞻后背已是汗透中衣。
他又打量了几眼,觉得自己应该给她把衣服扣上,不然被她那些丫鬟们看见了,还以为他占她们主子便宜。
于是,谢瞻便低头有些笨拙地,快速给她扣上盘扣。
小腹隆着,把衣服也撑了起来,谢瞻几次试探着想将手放在上面,想了想,担心伤到孩子,还是收回了手。
扣完最后一枚,沈棠宁含糊地叫了一声,悠悠转醒。
谢瞻一惊,迅速收回自己的手,转过身背对她,一拉自己袍子的下摆。
上马车后,沈棠宁心神俱疲,浑身瘫软。
马车里烧着炭火,温度熏熏然,她不知不觉便靠在马车里昏晕了过去。
自从有孕之后,沈棠宁便极容易困倦,譬如现在,看到谢瞻的背影,她心里明明该恐惧极了,一双眼睛却像被黏住一样撑不开。
她费力撑起身子,开口:“我……”
“不早了,你先睡吧。”
谢瞻打断她。不知为何,他的声音透着丝哑。
说完这话,不等沈棠宁回应,他便快步离开了房间。
沈棠宁诧异而迷惑。
她怎么记得,谢瞻说回家要找她算账来着?
-
谢瞻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彩棚中带走了沈棠宁,谢嘉妤又不好追上去,见卫桓就站在不远处,忙跑过去问他出了什么事。
卫桓哪里能猜到谢瞻心内所想,摇头说不知。
谢瞻走的时候那张脸绷得死死的,谢嘉妤不禁有点担心她身娇体弱的嫂嫂。
卫桓安慰她道:“夫妻俩便是磕磕绊绊也正常,有临远护着,你嫂嫂必定不会有事的。”
谢嘉妤这才放下心来,与卫桓在外面游荡许久,还坐上了金鱼池的画舫。
乐声靡靡,小未婚的夫妻两人情深意浓,花前月下,好不快活。
王氏让谢嘉妤在三更时回来,谢嘉妤一直玩耍到三更时分仍不舍得与卫桓分开。
卫桓担心惹未来丈母娘不快,三更一到便劝着谢嘉妤,牵她的手下了画舫。
谢嘉妤很不开心,不理会卫桓,卫桓无奈,想到谢嘉妤爱吃那酸酸甜甜的糖葫芦串,便让她在原地等着,他亲自帮她去买。
谢嘉妤本想扭头走了,只是到底舍不得,还是回到约定的地方乖乖等着,却足有一刻钟的时间都没等到卫桓。
这下谢嘉妤可真着急了,忙领着丫鬟们四处去找卫桓。
凌晨时分,大街上依旧人流如堵。
四下望去,除了人和灯,还是人和灯。
谢嘉妤气得直哭,捶胸顿足,脸上精心画的妆容都花了。
“卫世子一定和我们一样被人群冲散了,姑娘,咱们要不回去吧,再不回,夫人该发作了!”蝶香急着劝道。
谢嘉妤道:“我走了,他找不到我怎么办?我不走,我就在这里等ῳ*他!”
这就有点赌气的意味了。
无奈,蝶香和几个丫鬟只得陪着谢嘉妤在原地等。
一个时辰之后,蝶香几乎确定卫桓已经离开家去了,而谢嘉妤依旧没有要回家的迹象,赶紧给另一个丫鬟琼香使眼色,示意她回镇国公府找人来。
琼香离开了片刻,又匆匆回来,还带了另一个人回来。
“谢姑娘,你怎在此处?”
谢嘉妤坐在一棵松树底下的台矶上,闻言抬起一张狼狈哭花的脸
“怎么是你?”
满腔喜悦化作了失望,她生气地大叫。
“是我如何。”
那人指着不远处道:“你现在上马车,我送你家去。”
谢嘉妤看着他气就不打一处来,指着这人道:“你给我滚,我才不回家,我要在这里等桓哥哥!”
说完扭身就跑,这人也不惯着谢嘉妤,螳螂腿三两步追上谢嘉妤,扣住她的手,将她倒扣到肩上。
谢嘉妤真是气坏了,踢打着这人道:“姓陈的,陈慎,你这混账东西,放我下来,你竟敢欺负我,我让我爹爹哥哥砍了你的脑袋!”
陈慎把谢嘉妤扛到马车上,几个丫鬟见状连忙跟上,陈慎跳上车辕,充当车夫,驱马便朝着城北的镇国公府驶去。
……
翌日一早,沈棠宁醒来后,发现床边放着一本女诫。
“是谁放的?”
刚抬手想拿起来,发现手臂又酸又疼。
撸起袖子,两条胳膊上也是一片片淡色的青紫。
昨夜谢瞻在房里逗留许久,他离开后,锦书和韶音两个生怕主子出事。
不过进屋之后,沈棠宁除了身前的领子扣的歪歪扭扭,其他并无异处。
“想是世子放的,昨夜他离开后就有了。”韶音和锦书对视了一眼,心想莫非昨夜谢瞻在房里盘桓不走,其实是在教训姑娘抄女诫?
“姑娘,他不会又罚您抄女诫了吧?”两个丫鬟心疼地问。
沈棠宁揉了揉脑袋,头也疼。
大概是了,昨晚回家前他还凶巴巴地说要找她算账呢。
沈棠宁发现,只要她与谢瞻在一处,必定是要吵架的。
有的时候,她真的不明白他生气的缘由。
便如昨夜,她如何回想,都想不明白他究竟为何突然生气,那发起火的样子,气势汹汹,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生吞活剥了一般可怖。
昨夜后来不是太子和梁王出现,他怕是接下来会动手打她。
念及此,沈棠宁打了个寒战。
不成,下次不能再与他这般针锋相对了。
不论如何,自己的性命最重要,忍一忍,半年很快就过去了,届时恢复自由身,再也不必看谢瞻那副讨厌的嘴脸。
上元夜热闹持续三天,第三日方才收灯。
昨夜沈棠宁和谢瞻先行回了府,谢嘉妤玩了没多久便在人群中与卫桓失散,后来被无意遇到了她父亲谢璁从前的下属陈慎,这陈慎如今在锦衣卫中任职,谢嘉妤以前见过他几面,被他如此狼狈送回家,岂能不恼羞成怒。
谢嘉妤发大小姐脾气,咒骂了陈慎一路,陈慎还是把她扭送回了家,今日卫桓让小厮来给谢嘉妤送信,问她可否平安到家,并表示歉意,解释昨夜他无意与谢嘉妤失散,寻她好久的人寻不得,回到两人约定的地方时也不见她人,便以为她赌气先回家了,也回了家。
谢嘉妤听到这解释心中的气性早飞到了爪哇国,自然第二日还想与卫桓外出,遂来缠着沈棠宁,百般央求。
沈棠宁毕竟是出嫁的媳妇,她担心王氏不快,温言软语地哄着谢嘉妤,以身体不适委婉推辞了。
嫁进谢家有两个多月了,除了必要的应酬,她基本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出嫁前,沈温两家亲戚中与沈棠宁和温氏关系最为亲近的便是她的小舅舅温济淮与舅母姚氏,沈棠宁十分想念两人。
偶有一次与王氏谈论起来,王氏想想自从儿媳妇嫁过来后,只回过娘家一回,听沈棠宁言语间似乎还颇为思念她小舅舅一家,便允许沈棠宁去舅舅家探望一日,黄昏时回来。
沈棠宁高兴极了,一时连前几日与谢瞻那番不愉快的争执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谢瞻让她抄女诫,放在以前,他便是态度恶劣些,她抄便也抄了,不愿意同他闹出什么不快来。
可上元节那夜他却莫名其妙当众羞辱她,沈棠宁绝不抄这女诫,否则岂不是承认了谢瞻对她的那些污蔑?
当夜沈棠宁没有睡好,翌日一早她便早早起床收拾东西,带上王氏给她送来的礼物,由小厮和丫鬟护送着去了城南的宣北坊温家。
第26章
温家。
听说外甥女今日回来,沈棠宁的舅母姚氏高兴坏了,绝早就去早市上买了一厨房的鸡鸭鱼肉,在厨房里热火朝天地忙活着。
温家小门小户,温氏与温济淮的父亲当年在朝中不过一个官职低微的七品太仆寺主簿,后来温氏到了婚配的年纪,她生得温柔貌美,平宁侯世子沈弘彰对她一见钟情。
成婚后夫妻两人恩爱情深,沈弘彰继承了父亲军功换来的爵位,决定效法其父,征战沙场,用军功来封妻荫子。
隆德帝北伐契人,沈弘彰主动请缨,最终却战死沙场,一去不回。
年仅三岁的沈棠宁没了爹,温氏哭干了眼泪,又患上眼疾,除了叔父,年幼时对她最为疼爱的便是舅舅舅母。
舅舅温济淮性格温吞,舅母姚氏却泼辣直率,沈棠宁很喜欢姚氏,有什么心里话都喜欢和姚氏讲。
沈棠宁来的时候,姚氏正在院子里杀鱼,一听人到了,大喜,忙去洗了把手把人给迎进来。
“表姐可有口福了,我娘昨晚就说要给你做她最拿手的醋搂鱼呢!”
温济淮和姚氏的小女儿温双双凑上来抱住沈棠宁的胳膊,一脸亲昵。
长子温珧则红着脸站在一侧,局促地喊了一声:“宁姐姐。”
温济淮夫妻两人育有一子一女,女儿温双双,正值豆蔻年华,长子温珧,今年十五岁,还在书院里读书。
姚氏闻言笑道:“你表姐怕是在国公府吃惯了山珍海味,瞧不上你娘的手艺啦!”
“舅母!”
沈棠宁嗔着,上前几步靠在她怀中撒娇。
姚氏赶紧亲热热地搂住她,沈棠宁笑着说:“您做的饭菜吃一百年我也不腻!”
姚氏说道:“好啊,那舅母就给你做上一百年,你若是吃腻了哭闹我可是不依!”
一家人笑笑闹闹地进了屋。
温济淮考过几次乡试,奈何不是读书的料,自最后一次落第后便彻底死了心,一直经营着祖上留下的几家布行和绸缎庄,生活虽不算大富大贵,倒也知足。
姚氏去厨房亲自下厨,兄妹两人陪着沈棠宁说了会儿话,温济淮便从外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
舅甥两人寒暄一番,温济淮提起温珧,一脸骄傲,“你弟弟二月里就要参加县试了,他那夏先生说珧儿考中的机会很大!”
温珧读书成绩一向不错,去年还有县里的廪生做保推荐,获得县试的资格。
温济淮把振兴温家的希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逢人便吹嘘此事,温珧一听这话便头大,肩头上就像压了个重担似的,急道:“爹,你别和宁姐姐说这事了,说不定最后空欢喜一场,还不一定能考中呢!”
温济淮斥道:“孺子,浑说什么丧气话,我说你能考上你就能考上!”
父子两人吹胡子瞪眼,沈棠宁忙劝道:“珧儿,舅舅也是为你高兴,再说,像你这个年纪参加童试的少之又少,你已是其中的佼佼者,不论这次考中与否,你且安心读书,最后问心无愧便好。你还年轻,大不了,咱们下次再考就是了。”
温济淮连连点头,觉着自家外甥女说话就是好听,都说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温珧就听得耳根通红,他不善言辞,结结巴巴地道:“宁姐姐,你,你说的真好,我,我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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