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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猜忌
从柳府回来，黎半夏刚喝了杯茶，便见春桃一脸焦急地走了过来。
“姑娘，嘉虞侯府和太子府旁边盯梢的人来报，没见到大姑娘和七姑娘出门。”
黎半夏心里一咯噔，连忙问道：“天牢那边盯梢的人呢？也没看到？”
春桃点了点头：“说是没见到黎家相关人员过去。”
黎半夏一阵透心凉，她料想的最差的情况也是至少有一个会去吧。结果，这俩姐妹竟然一个都没去？那可是她们的亲娘啊，她们居然狠得下心，不管亲娘的死活？
“什么时辰了？”黎半夏问道。
春桃：“申时末了。”
再等下去就要天黑了。黎半夏不敢再等，匆匆往外走。
“再往嘉虞侯府和太子府去一趟。”
这一次，黎半夏毫无意外地吃了闭门羹，嘉虞侯府大门紧闭，连个出来接待的人都没有。
黎半夏拍门拍了片刻，左邻右舍都惊动了，许是怕过于扰民，嘉虞侯的门开了一丝缝，里头传出一道声音。
“夫人莫在敲了，太子府那边发了话，不让我们二夫人出门。夫人有这个闲心在这敲，不如去太子府上问个究竟。”
黎半夏闻言，上了马车，匆匆往太子府过去。
似是知道黎半夏会过来一般，太子府外头一个女使拦下了她的马车。
“夫人是来找我们太子妃的？”
黎半夏点头：“你们太子妃前脚答应我的事，后脚就忘了。还让大姐姐也跟着忘了，我少不得过来提醒她。”
那女使有备而来，立马道：“我们太子妃想清楚了，您不必再劝。”
黎半夏冷冷地说道，“想清楚了？我倒要看看，你们太子妃究竟怎么想的！让我进去，要么让她出来！若是在这闹起来，怕是不好看！”
那女使见黎半夏一副不管不顾的模样，面上有些惧意，留下一句“稍候”便匆匆走了。
过了片刻，那女使去而复返，道：“太子妃请您去另一道门那边会面。”
“后门？”黎半夏翻了个白眼，和自家姐妹见面居然选择去后门？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不过时间紧迫。黎半夏也没功夫计较，跟着女使来到了后门，见到了一脸不情愿的太子妃。
“见七姐姐一面还真不容易，正门不行，还得来后门。姐姐说好的去探监却食言了，难道是因为天牢没设后门？”
“你……”太子妃气得瞪眼，“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去的。”
黎半夏：“你不去还拦着不让大姐姐去？太子妃娘娘，你没有心吗？”
太子妃冷笑道：“大姐姐与我一母同胞，关系密切，她去就等同于我去！”
黎半夏：“去就去啊，你扭扭捏捏的在怕什么？太子妃娘娘？”
太子妃：“九妹妹说得轻巧，我如今风雨飘摇，贸然去天牢探望，若是触怒了太子和父皇，这太子妃的位子恐怕要换人了。”
这对话又回到了原点，黎半夏有些心力交瘁：“我以为我之前已经和你说得够清楚了。如今的情况，七姐姐若是要保住这太子妃的位子，更应该去才天牢探望是。”
太子妃偏过头道：“这不过是九妹妹你自己揣度的罢了，你敢保证吗？”
黎半夏都快气笑了：“你去看你娘，还要我保证什么？”
太子妃：“你敢拿性命保证吗？我若此刻去天牢探望，你敢保证我明日还有这太子妃的位子吗？不敢吧？”
黎半夏：“你若此刻去天牢探望，我敢保证你明日起码还有娘。”
太子妃猛地一震，呆呆地看了黎半夏片刻。在黎半夏以为自己终于说动了她时，太子妃却又冷笑一声。
“这一切，不过是九妹妹的一面之词而已。”太子妃扫了黎半夏一眼：“说到底，如今姜念芙一面勾搭你夫君，一面又勾搭我夫君。她不可能一女嫁二夫，所以，要么是你舍了夫君，要么是我舍了夫君。有这个原因在，九妹妹不见得和我一条心。”
黎半夏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子妃，真想知道这个七姐姐脑子里都是装的什么……
“原来太子妃是这么想的。”
“我说得有错吗？”
“如今大伯母危在旦夕，太子妃就不怕日后后悔吗？”
“所谓的危在旦夕，说不定是你的用来诓我的陷阱呢？”
黎半夏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面对一个脑子里全是屎的人，根本没法正常交流。
见到黎半夏哑口无言的模样，太子妃生出了一种获胜的快感，她挑了挑眉，便领着女使回去了。
“九妹妹慢走不送。”
然后，“哐当”一声，关上了太子府的后门。
“姑娘，咱们回去吧。”秋梨一脸心疼地劝道：“她们自己的亲娘都不上心，您又何必自讨苦吃。”
黎半夏摇了摇头：“去天牢。”
站在天牢外面，黎半夏却没有进去，她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但是眼前总是时不时浮现那个蜷缩在天牢角落的瘦弱身影。
总觉得要出事。
“姑娘，咱们不进去吗？”秋梨轻声问道。
黎半夏摇了摇头，大伯母此刻盼着的是她的两个亲生女儿，而不是她这个侄女。甚至她这个侄女此刻进去，难免还会扎大伯母的心。
天渐渐黑了下来，天牢的方向出来一个人，黎半夏定睛一看，竟是二房的三姐姐。
那人也驻足了一瞬，立马快步走了过来。
“九妹妹，你来了！”黎三一脸哀戚道：“大伯母……大伯母她快不行了。”
黎半夏心里咯噔一声，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汹涌而来。
黎三道：“九妹妹，你进去送大伯母最后一程吧。”
黎半夏摇了摇头：“大伯母想见的不是我。”
只怕她此刻进去，大伯母没得更快。
黎三愣了一下，也跟着点头道：“大姐姐和七妹妹竟都没来吗？我娘悄悄跟我说的时候，我都不信。”
黎半夏苦笑一下：“都没来，不瞒三姐姐说，我今天去劝了两回了，劝不动。”
“怎么会这样。”黎三一脸不解：“太后娘娘特意派了人来我们府上，怎么大姐姐和七妹妹那边反而没有动静？”
“什么？”黎半夏也愣住了：“太后让你过来探视？”
“没有明说，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黎三有些不自在地点了点头：“我婆婆管的紧，要不是太后派了人，我哪里出得来？”
黎半夏心里一震，太后这一波又一波的诛心，就是要逼死大伯母，然后顺理成章，给七姐姐扣上不孝的帽子。
“去，把这个消息告诉七姐姐。”黎半夏朝秋梨吩咐道。
秋梨一脸不情愿，道：“姑娘，且不说我见不见得到太子妃，便是见到了，太子妃也不见得会信我的话，她方才还疑心您要害她呢。”
黎半夏何尝不知道，可是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又心有不甘。
“尽人事，听天命吧。”黎半夏叹了一口气。
“不必去了。”黎三突然扬声道：“你瞧，那是不是太子府的马车？想必是七妹妹过来了！”
黎半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见到一辆宽敞的大马车慢悠悠地朝这边驶来。
是七姐姐想通了？黎半夏有些疑惑，她怎么就不信呢。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秋梨也是一脸不忿：“就不能走快点吗？都火烧眉毛了！”
这话一出，却让黎半夏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是了。不对劲就在这。
若是七姐姐过来，那必然是担忧她娘的心占了上风，心里肯定是急切万分的，怎么可能走得这么慢。
反观朝这边走来的马车，排场十足，行动缓慢，赚足了眼球。不像是探视，倒像是来作秀的。
“七姐姐怕是不在马车上。”黎半夏道。
黎三一脸困惑：“怎么会？明明是太子府的马车。”
说话间，马车已经走近，停了下来。
小厮殷切地放好脚凳，然后，身着华服的太子慢悠悠地走了下来。
“太子殿下。”众人纷纷行礼。
太子周元茂含笑点了点头：“三姐姐，九妹妹也在。”
黎三点了点头，朝马车里面张望着，问道：“太子妃呢？没来吗？”
周元茂面上有些微妙，“她不愿来。”
黎三一脸愕然：“这……怎么会这样……”
她又推了推黎半夏：“九妹妹，这……”
黎半夏低垂着眸子，对于太子这句话她是半分也不信。
太子妃不愿意来，不过是怕因此触怒太子和皇上，若是知道太子亲自来了，她怎么可能不愿来。
不过是太子已经提前着手给太子妃扣帽子而已。
七姐姐若是听了她的劝来天牢探视，这事尚有转机，可如今事已至此，回天乏力。
七姐姐，大势已去。
见黎ⓌⓁ半夏没有反应，黎三又忍不住问周元茂道：“她……她怎么会不愿来呢？”
周元茂没有回答，越过她们往天牢去了。
不出片刻，太子周元茂从天牢里面匆匆跑出来，面带哀容，语带哭腔。
“本宫来迟，岳母殁了。”
犹如一记惊雷打在黎半夏心上。
大伯母没了。
第33章 利用
天牢里一片愁云惨雾，黎家众人面上皆是一副兔死狐悲的悲凉。
“对不起，祖父。半夏没有完成祖父的嘱托。”黎半夏垂下头道。
黎丞相面上也是一片哀恸之色，“半夏，这不是你的错。祖父知道，你尽力了。元夏和知夏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黎半夏叹气：“七姐姐这太子妃的位子怕是保不住了。”
黎丞相：“她自作自受，怨不得谁。”
他有些感慨，一方面为半夏能见微知著看透这一点感到欣慰，另一方面也为另外两位孙女的无知淡漠而失望与心寒。
“接下来怎么办？”黎半夏一脸忧心忡忡。
如今朝中虽有落井下石的，但是黎家有个太子妃，大伙儿多少有些顾忌。若是这个太子妃倒了，没了这层顾忌，只怕会凭空冒出好些落井下石的人来，恨不得人人都踩上一脚。
到时候，指不定黎家要被泼多少脏水。
“你不必管我们。”黎丞相道：“半夏，你顾好自己就行。”
“这怎么行。”黎半夏一脸焦急，察觉到祖父的求生欲又降了不少。
“祖父，究竟是何人陷害您？”
黎丞相一脸复杂，随即摇头道：“没有任何人陷害我。”
黎半夏瞪大眼睛看着祖父：“这怎么可能？他们说您叛国，您怎么可能叛国？”
良久，黎丞相才道：“怎么不可能。”
说这话时，他低垂着头，黎半夏看不见他的表情。
“我不信。”黎半夏咬着唇道：“您怎么可能叛国？您一无兵权，二无结党营私，连个门生都没有，怎么可能叛国？”
而且一直到现在，连个证据也没提供，只说有举报信，但是是何人的举报信，举报的内容是什么，没有人说得清。
黎丞相摇了摇头：“半夏，这些你都不要管了，跟姑爷一起离开京城吧。”
“这怎么可能？”黎半夏摇头，“我……”
黎丞相打断了她：“半夏，你难道要祖父跪下来求你？”
黎半夏心里一痛，只得道：“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管？眼下大伯母过世，至少她的身后事我得管。”
黎丞相沉默了一瞬，点了点头：“那你忙完这桩事便走。”
作为戴罪之身，死在天牢，按照惯例直接拖去乱葬岗了事。
眼下，天牢的衙役们便在忙活着将黎大夫人的尸首用破布裹着拖出去。
黎大夫人的尸首被粗暴地从牢里拖出来。
“好歹轻些……”黎大老爷几乎是一夜白了头，红着眼眶，近乎跪下来哀求。
然而，官差们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一般。直到黎半夏掏出几颗金珠，官差们这才有了好脸色。
“半夏，又让你……破费了。”黎大老爷满脸羞愧，“我……”
“都是一家人，大伯父何必见外。”黎半夏安慰道：“事已至此，大伯父节哀。”
正准备好生安抚一下大伯父，却见为首的官差在不远处一闪而过。
“这位官爷。”黎半夏赶紧走过去，送上了一尊金像，“我家大伯母实在是可怜，还请官爷通融，让我将大伯母的尸首带……”
那官差猜到了黎半夏想求什么，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夫人莫在为难我们了。这事都是依照旧例行事，多少双眼睛瞧着？上头不发话，我等实在不敢。”
黎大老爷完全不抱希望，苦笑道：“算了，半夏，你的好意伯父心领了。你得空了，朝东郊方向上几柱香便是。”
东郊是乱葬岗的方向。
黎半夏摇头：“大伯父您放心，我一定会将大伯母带回去好生安葬。我一定办得成。”
这话是黎半夏对大伯父的承诺，也是她为自己定下的目标。
眼下，黎知夏这个太子妃的位子肯定是保不住了，黎半夏要做的就是尽量减小此事对黎家的冲击，否则墙倒众人推，黎家彻底没了翻身的希望。
废掉黎知夏的太子妃之位，皇上与太后给出的理由一定是不孝，这是个人行为，完全有操作空间，让众人认为这次发落针对的只是黎知夏个人，并不是发落黎府。
若是能求得皇上恩典，把大伯母接出去好生安葬，便能给众人一个黎府依旧有希望翻身的信号。至少，皇上还愿意给黎府人体面与恩典。
太子周元茂忙着让人给马车挂了白。
黎半夏一看就明白，这位太子在马车里准备了白灯笼与白布，显然是有备而来，准备回去的时候又来一波作秀，顺便将太子妃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既然他想作秀，黎半夏自然要好生利用这个机会。
“太子殿下。民女黎半夏有一个不情之请。”黎半夏头戴白布，拦在了马车前面，跪拜道。
太子原本不想理会她，虽然他来天牢探视黎家人，但是只是做给别人看而已，不代表他想和黎家人再有什么牵扯。
然而他的马车实在太过招摇，路上许多百姓围观，且黎半夏直接亮明身份，太子自然不好呵退黎半夏，否则，这场作秀便前功尽弃了。
“九妹妹何必这般客气。”周元茂掩下了面上的不悦，耐着性子道：“一家人，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民女恳请殿下恩典，容民女将大伯母接回府中安葬。”
周元茂被吓了一跳，实在没想到黎半夏敢提这个。早知道……他就该一走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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