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第二日和谢谦一同用早膳时,倒真的大着胆子问他,
“原本,你是不是要娶纪颜?”
谢谦愣了一愣,原来,之前她跟自己在一起时总是那样口是心非,就是在胡思乱想这些。
他不禁有些无奈,却没有回答她,而是若有所思地问道:
“上次在南安侯府,你可知,不是你不小心落水,而是有人蓄意推你下去的?”
温晚放下筷子,忿忿说道:
“我就说嘛,我明明记得是有人冒充苏苏的婢女骗我去见她,把我推下水,偏偏寄情说不是。”
谢谦又问道:
“你可知,是谁做的?”
温晚思索一瞬,问道:
“是纪颜?”
原来,她早就报复过自己了,却不知为什么又对她的马下手呢?
谢谦点点头,如常的神色中微露一丝狠戾:
“她把你推下了水,所以,我也派人将她绑在她家后院的水塘里泡了一个晚上。”
温晚瞪大眼睛,十分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却见他平静地夹了个水晶虾饺放在她的碗里,说道:
“除了她,还有另外那五个跟你拌嘴的女子,明知此事危及你的性命,却放任之,坐山观虎斗,故而,全部都被扔进了水里,替你报仇。”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了!
“所以,你觉得,我还会娶别人么?”
谢谦又淡然地喝了一口粥,索性一起交待了出来:
“不仅如此,之前的赵景盛,如今的薛律,凡是欺负了你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见小姑娘一脸惊惧,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问道:
“是不是又觉得我可怕了?”
温晚震惊了半晌,才想起许久之前,百花宫宴的事,原来,是他救了自己,还为她做了这么多!
而她,却因此误会了他,说他狠毒!
她生母早逝,从小到大,就没有感受过亲生父母的疼爱,去了通州,虽然外祖父母和舅舅舅母也都爱护她,和待几个表兄是一样的,但落在她身上,却觉得到底亲疏有别,总是缺些什么。
她看着心粗,大大咧咧,但也就是个小姑娘,总希望有一份心疼有一份爱独属于她。
此刻,她才知道,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从始至终都全心全意、不计后果地护着她,竟叫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上天恩赐给她的男子。
谢谦见她神情复杂,不知是要哭还是生气,不禁抚着额头,苦笑一声,早知她这样胆小,就不告诉她真相了,说不定又误会他是个心狠手辣的恶人。
谁知,小姑娘下一刻,就起身过来从背后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你什么时候娶我?我不想再等了。”
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不知道去哪儿找,不死死抓在手里,万一跑了可怎么办?
谢谦惊了一瞬,费了好大力气,都没有把小姑娘从身上剥了下来,他忍住笑,只好“嘶”了一声说道:
“你弄到我的手臂了……”
温晚才赶紧松开,来看他的伤口,却被男子按坐在椅子上,颇有些神秘地说道:
“先吃饭,吃饱饭,有个惊喜给你!”
第92章
温晚迅速地扒拉了几口, 喝完了一碗粥,问道:
“什么惊喜?”
难不成,今日就要跟她拜堂了入洞房?
其实, 也不用那么快的, 这里毕竟是行宫,有些仓促,而且她也没做好准备。话说, 拜堂什么的不用请客人过来么?还是,打算先入洞房?不会吧, 这种事,可以先斩后奏的么?
怎么办, 有点紧张!
虽然觉得快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并不妨碍温晚一想到这个,就不禁笑出了声。
谢谦带她出了厅堂,向东厢房走去,有些诧异地看了她几眼:
“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
温晚尽量平复着激动的心情,不会待会就让她看见婚房里一屋子的红色吧?这厮什么时候预备下的?怎的她一点都没发觉?
不过, 既然是惊喜, 自然不能让她提前知晓。但是, 不知道他给她准备的嫁衣尺寸准不准?她虽然看着瘦, 其实有些地方还是很有肉的。
谁料行至厢房门口,谢谦立住,敲了敲房门,听见里面有个声音说:
“进来。”
他才推门而入, 正疑惑着的温晚,在门打开, 看到里面的人的一瞬间,沉浸在幻想中的脑子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谢谦把呆愣的小姑娘拉到身旁,恭恭敬敬地对眼前的这对中年夫妻说道:
“万将军,万夫人,晚辈把妞妞带过来了。”
温晚听到这个称呼后,宕住的脑袋又转过来看着他。
“妞妞……”
万夫人上前一下抱住了温晚,轻轻摩挲着她的后背,熟悉的声音终于让她回过神,兴奋地伸手拥住了这个让她觉得亲切的妇人,
“舅母,舅舅,你们,怎么来了?”
半年未见,她确实想念远在通州的至亲了,不由得拉着万夫人上下打量,问道,
“外祖和祖母身体好么?妞妞很想他们!”
“好,都好,就是时常念着你。”
万丰田身材高大健硕,一身常服,却难掩身上的戎马气息,他捋了捋羊角须,笑道:
“谢贤侄派人送了庚帖到通州来,给你外祖和祖母传信,说你二人要定亲了,让我和你舅母过来看着打点。”
其实他们都明白,谢谦是怕温从和和秦氏不会全心全意地为小姑娘着想,担心他们又打自己的小算盘,故而特地千里迢迢地接他们夫妇俩过来替她盯着。
万夫人一脸慈爱,摸了摸温晚有些娇羞的小脸,笑道:
“我还一直说咱们妞妞是长不大的孩子,没成想,刚回京都,就要成亲了!”
他们二人昨日已经见了谢谦,对这个身处高位却不端着架子,谈吐温雅有礼的年轻人赞许有加,虽觉得二人的年龄差了些,但男子大些也有大些的好处,至少会像宠自己姑娘一样,宠着他们这个从小没爹娘疼的外甥女。
谢谦客气地向前抬手,说道:
“二位长辈请坐下说话,咱们先细细聊一聊下聘一事。”
温晚看了看身旁容色如常的男子,又想起了什么,蹙着眉头带着几分埋怨地悄声问道:
“你早就知道我的小名了?”
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竟然还耍她?一直叫她什么笨笨?
可气!她此刻又不是那么急着嫁给他了!
“是我凭本事猜的!”
谢谦挑眉谑笑着看了她一眼小声回了一句,刚正的目光就落在了对面的两个客人身上,待他们坐定后,自己才整理了衣襟坐了下来,显得十分恭敬守礼。
温晚跟着坐在一旁,细细听了半日,才知道成个婚竟如此繁琐,有什么三书六礼,听谢谦的意思,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一个都不能少。
为何要这么复杂?这一套流程走下来,不得大半年么?她看了看身边的俊脸男子,向来性子急的她有些沉不住气了。
不得不承认,其实,她还是很急着要嫁给他的。
趁坐在对面的舅舅舅母喝茶之际,她悄悄在谢谦耳畔说道:
“不用那么麻烦,我都答应嫁给你了,直接选个日子成亲不就行了?”
谢谦抚额,忍住笑,向对面的二人说道:
“若是两位长辈没有异议,从行宫回去后,晚辈就让媒人上门,行纳采之礼。”
几日后,圣驾回銮,众臣皆带着家眷回京。
谢谦原本要给万丰田夫妇另行安排住处,却被温从和一口拒绝,声称大舅哥夫妇过来,自然要住在家里,温府虽不大,但都是自家人,住得舒心些。
他又特地嘱咐秦氏,与谢府议亲期间,不得插手其中的任何事务,需要家中女眷时都由万夫人出面。
当媒人将谢谦亲自猎的活雁和其他纳采礼送来时,温从和差点没有当众老泪纵横,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
幸好有万丰田在旁,照着礼仪和惯例,对男方提了些送各种礼的要求,方不至于显得他们作为女方太过廉价。
温晚坐在窗台下,扭着小手绢,心情复杂。
月出和夕落在自家姑娘从行宫回来之后,才知道她早已被谢首辅看上,而且还是明媒正娶做正妻的那种,惊诧得嘴都合不上。
她们不得不感叹姑娘的魅力,竟然就凭一幅画像,就让堂堂权臣拜服于裙下。
温晚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她们谢谦就是谢书生,等她们见到了真人,自然会认出来。
她倒是很想看到这两个当初想棒打鸳鸯的丫头知道真相后,会是怎样好笑的表情。
夕落提醒她:
“姑娘,论理,姑娘也该送个亲手做的物件给未来的姑爷。”
“比如,亲手绣的香囊、荷包、帕子什么的,有的姑娘家手艺好的,还会给自家的郎君做一身衣裳呢!”
温晚接口说道:
“嗯,已经给过了。”
夕落疑惑道:
“给了?姑娘您什么时候做的?奴婢怎的不知道?”
她打死都不信,自家姑娘没有她们两个帮忙,能做出这些物什。
温晚突然想到,之前跟她们两个说那个钱袋子送给谢书生了,而且,那东西确实有些拿不出手,每次看见他配在腰间,衬着他身上的锦衣华服,就觉得别扭的要死。
温晚讪讪道:
“没有,是我记错了,我重新做一个给他吧。”
夕落点点头,说道:
“是做个香囊还是绣个帕子?奴婢去库房给您找块好一些的料子。”
温晚思虑一瞬,说道:
“还是做一身衣裳吧,要做就做最难的,方能体现我的心意嘛。”
夕落不敢苟同,她家姑娘做出来的衣裳,能穿得出去么?她不得不劝说道:
“奴婢觉得,还是从帕子开始做好一些,等姑娘手艺练好了一些,再学着做衣裳,可好?”
毕竟那位不是一般人,若是穿着姑娘做的衣裳出去,不知丢人丢到哪里去呢。
温晚却信心十足,说道:
“放心,你们帮我画好图样,我来裁剪和缝补,若是有空的话,再绣些花样,一定可以。”
而且做衣裳的话,她就可以有借口多见他一面,毕竟,是要量尺寸的嘛。
夕落见这姑娘打定了主意,也不再劝,便说道:
“也好,那就做一身寝衣吧,奴婢帮着姑娘,应该能做好。”
睡觉穿的衣裳,哪怕没做好,也不至于被人看见了。
温晚咻地一下起身,说道:
“那,我去找他量大小。”
夕落拉住她,笑道:
“姑娘,您和姑爷纳采之后,就不好再见面了。”
“啊?”
那不是要好几个月?
夕落见她如此,笑道:
“姑娘不必担心,您只要大概说一说姑爷的个子,奴婢大概就能把样子画出来,再说,寝衣可以做得略宽松些,穿着舒服。”
她让月出去库房找几块上好的丝缎料子,自己去找了笔过来,准备画样子,
“姑娘,姑爷大概有多高?”
温晚想了想,说道:
“我大概到他这里,哎呀,你见过的。”
她站起身往自己锁骨下方比了比,见夕落一脸诧异,又心虚道:
“我是说,你见过跟他差不多个子的,比如,谢誉之,谢书生,就按他的身材做就好。”
夕落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赶紧上前握着她的嘴巴,说道:
“姑娘既是已经定了亲的人,就不许再提从前的往事了,若是被姑爷知道您从前还有相好的,可不得了。”
毕竟,那位听起来就不是好惹的,幸好她和月出奋力制止自家姑娘跟那个穷书生,否则,现在后悔都来不及。
月出在库房里找了几匹丝缎过来,温晚想了想,选了一块月白色的,夕落十分认真地打了两日的样,便让温晚试着剪裁。
毕竟是给未来姑爷做的贴身衣物,她们两个不好插手,全部都得由自家姑娘亲手做。
温晚真正开始做了以后,才发现这件事的难度,她以为的把几块布缝在一起就是一件衣裳的想法彻底被颠覆,就连按着样子剪,都让她头疼。
看着被一不留神就剪坏了缝错了的料子堆成了小山,温晚哭的心都有了。
夕落叹了口气,说道:
“要不,还是做帕子吧!”
只要绣个花就成。
但是,温晚觉得自己信誓旦旦说出去的话不能收回,而且,越是遇到挫折,她越是斗志十足,她就不信,自己不能给未来的夫君做件像样的衣裳!
因两人早已经交换过了庚帖,谢谦也并不信什么相冲相克之类的说法,他细细问过了礼部之后,决定跳过问名和纳吉,直接上门纳征,同时择了几个吉日让温府挑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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