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瑶觉得伤眼睛,低下头,道:“我知道了。”
中年男人满意了,等精壮小伙儿退回他身边,他又道:“无规矩不成方圆,我这也是为了大家好,希望同志能够谅解。”
“啊呸!”
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他自己的利益,但她面上却装作感动的样子,“谢谢哥。”
中年男人这才放她离开,其实他也不信林沐瑶会给,但现在严打,他也不敢动真格啊。
但林沐瑶却没有走,她还得看看小吃摊的行情。
“馒头,又白又软的大白馒头。”
“包子,皮薄馅大的包子。”
“甜滋滋的红薯面窝窝头。”
吆喝声此起彼伏,虽然现炒现做的小吃摊有,但不多,卖包子、馒头和窝窝头的人倒是不少。
现炒现做的小吃摊考验人的厨艺,而且投入成本也高,不像馒头包子之类的吃食,在家做好,挎着篮子过来卖,卖掉了得钱,卖不掉回家自己吃。
她特地观察了观察这些卖吃食的,生意居然都不错,小吃摊上更是出现了排队的情况,一个人刚离开,立马就有人补上,座位几乎从来不空。
卖馒头、包子之类的人多,但架不住买的人更多,她就看见有个人把篮子里的馒头卖光,提着空篮子跑到一自行车处,骑上车就飞奔离开,整个人都非常急切。
她想他应该是要回家进货,然后再来卖,她的猜想很快得到了映证,那个人很快就去而复返,把自行车停好,然后挎着篮子又去卖馒头了。
又一趟列车靠站,出站口又涌出一批人,这批人只有很少,毕竟小炒或者面条贵,包子馒头能充饥还便宜。
就她关注的那个人,他再次提过来的馒头,又一次销售一空,然后又跑回去进货了,她猜他肯定就住在附近。
火车站旁边的房子啊,那可是黄金地段,就算自己不做生意,租出去也能收不少租金的,她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她为了考察市场,特地去找那个人买了俩馒头,不过买之前,她特地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这馒头多重,是精粉做的,还是标准粉做的?”
小贩是个年轻小伙儿,白色的确良衬衫叠穿着军绿色鸡心领毛线背心,都是七八成新,裤子也是九成新的军绿色裤子,不用特地打听,只看这一身衣裳就能看出小伙子经济情况优越。
他一张圆脸不笑都让人感觉亲切,一笑起来更是讨人喜欢,怪不得生意好呢。
他此刻正在给一个顾客捡了俩大馒头,抽空回答道:“标准粉,二两重,一个馒头6分钱。”
林沐瑶皱眉头,“二两的馒头不是一个五分钱吗?”
“那是其他地方,这里是火车站,我们可是要交卫生费和管理费的。”
小伙儿耐心回道。
林沐瑶反问:“我刚才卖了一筐柿子,怎么没有人管我要卫生费和管理费?”
小伙笑了笑,道:“你卖货太快了,没来得及跟你要,你明天来,就有人找你要了。”
林沐瑶本来还想问管理费和卫生费是多少,但看买馒头的人多,她识趣地没问,反而数了一毛二分钱,递给小伙儿,“给我俩馒头。”
小伙儿收了钱,圆脸笑开了花,“好嘞。”
然后徒手给她拿了俩大白馒头。
林沐瑶蹙眉,这也太不卫生了,这双手刚刚握了自行车把,这还是她看到的呢,她没有看到的地方,还不知道他是不是上厕所不洗手呢。
她眼睛逡巡地看了看附近卖馒头或者包子之类的小贩,都是直接徒手拿,她僵笑着接过小伙儿递过来的馒头。
她看着馒头白的不正常,眉头微簇,问:“这馒头这么白,用硫磺熏过吧?”
就现在的磨面技术磨出来的面可没有这么白,她凑近闻了闻,还真有一点点刺鼻的味儿,她身体虚,胃不好,吃硫磺熏过的馒头刺激胃。
但小伙子可不会承认的,他眼睛一瞪,很是不愉地说:“你可别瞎说,我的馒头白,那是因为我用的面粉好。”
“同志,熏点儿硫磺没事,馒头味儿好。”
有买了馒头的人嘴里嚼着馒头笑呵呵地说着。
紧接着有人跟着附和,“就是,熏硫磺,又不是熏毒药。”
林沐瑶扯了扯嘴角,说:“熏了硫磺,对胃不好,我胃不好,不能吃。”
她笑着把俩馒头递回给小伙儿,小伙儿本来不想给她退,但是刚好他篮子的馒头卖完了,又来俩买馒头的人,他赶紧把俩馒头接了回来,又把钱还给林沐瑶。
林沐瑶接过钱,叹了口气,她现在人小力微,能做的有限,能做的只是用自己的行为影响别人。
接着她又去了卖烩面的摊位上,她累了半上午,吃点好吃的,犒劳犒劳自己的胃,当然最重要的目的,就是考察小吃摊,包子和馒头利润有限,小吃摊的利润可是包子和馒头的几倍。
她到了地方,没有立刻就买,反而站在不远处观察小吃摊,然后就没胃口了。
小吃摊的碗挺大的,粗瓷大海碗比她脸还大,满满的一碗,份量挺大的,够她吃一天,烩面片看着白而劲道,配菜也丰富,豆腐皮、青菜、以及一层肉片,汤汁看着也浓郁,她鼻尖不自主地吸进了汤汁的浓郁香味。
但卫生条件却不尽如人意,厨师穿着的围裙上沾满油污,面板上还黏着发黄的面粉,这是不经常清洁面板留下的污渍。
再看洗碗的地方,一个中年女同志正坐在板凳上,弯着腰在一个盆里洗碗,盆里的水都发黑发黄了,也不换水。
她亲眼看到这个大姐把顾客用过的碗,放进脏水里一拨拉捞出,放到一边,然后就被服务员拿走,重新盛了烩面给人端去吃。
“呕~”
她恶心地要吐,洗碗这么随便,那吃面的人要吃进去多少人的口水。
她有心走上前揭穿这恶心人的做法,但看到刚才拦住她的中年人,还有那俩花臂小伙儿,她顿时怂了。
他们走到摊位上,喊了小吃摊厨师大哥,她心一紧,脚步便停了下来,她到底是一个俗人,更是个怂货,没有挺身而出揭露不平事的勇气,她唾弃这样的自己,却没有勇气改变,接着她又看了几个小吃摊,手艺且不说,卫生条件都挺糟糕的。
她本家想去买俩肉包子,可看到肉包的皮也是用硫磺熏过的,彻底打消了主意。
她摸着扁扁的肚子,怀着沉重的心情往回走,路过供销社,打算进去买点银耳和木耳,用来补身体。
谁知刚说出口,就挨了售货员的大白眼,再附赠俩字,“没有!”
她被气地小脸通红,扭头就走,怪不得供销社后来被淘汰了,就这服务态度,不被淘汰才怪呢。
不过她的衣服也的确太破旧了,背着箩筐在一个地摊上,挑了一件红白格子衬衫,外加一条深蓝色的裤子,都是普通棉布,价格却不便宜,竟然要十块。
她没舍得买,她现在是创业阶段,每一分钱都有用处,掏钱买了布,打算回去找人做,哪怕给裁缝付手工费,也比买成衣便宜,接着又买了两斤肉,还买了一副猪肝,回去补身体用。
然后又顺路去县城纺织厂和钢铁厂这些大厂外面考察市场,这俩大厂都在郊区,离县城汽车站不远,这俩工厂的工人工资高,舍得花钱,所以厂外面摆摊的人多,她瞅瞅情况。
这里小贩更多,衣裳、水果,小吃摊等等应有尽有,她特地看了看小吃摊,也都是做面或者小炒两种,卫生条件跟火车站没啥差别,就是卖的馒头和包子也都是硫磺熏过的。
不对,有一家没熏硫磺,但馒头几乎没人问津,她过去买了俩,馒头喧软香甜,很好地抚慰了她的胃。
但也让她放弃了卖馒头和包子的打算,熏硫磺抵不过良心谴责,不熏,卖不出去。
看来她只能摆小吃摊了,她身上有近三十块,再来卖两天的柿子,就能有五十块,足够置办起小吃摊的家伙什了,但做什么吃食好呢?
第9章 一举多得
林沐瑶回到家,就看到了家门口的支书林旺源,他蹲在她家门口,“啪嗒啪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面容。
但他身边几筐子玉米棒子却非常显眼,金黄色的玉米粒颜色分外喜人,就是玉米棒子没有后世的大,只有后世的三分之二。
而他身前还放着一辆独轮小推车,车上放着俩柳条编织的筐,这筐密实没窟窿眼,堆尖盛着黄灿灿的黄豆。
这是给她送粮食来了,她赶紧走上前,“支书爷爷,对不住,让您久等了。”
支书看到她便要站起身,谁知刚站好,就一阵踉跄,林沐瑶赶紧跑过去扶住人,“支书爷爷,您怎么了?”
支书靠着林沐瑶站稳了,尴尬地回道:“蹲久了,腿麻了。”
林沐瑶赶紧再次道歉,“对不住,我不知道您要来,否则我不会出门的。”
支书好奇地问:“你去哪儿了?”
略微思量后,林沐瑶没有瞒着,实话实说:“我又要吃药,又要吃饭,十块钱花不了多久,便摘了柿子去了涩味后,背去城里卖。”
支书关心地问:“柿子都卖出去了?”
林沐瑶故意叹口气道:“在城里折腾了一整天才卖出去。”
支书松了口气,道:“卖出去就好。”
随后又道:“你身体不好,别着急忙慌地挣钱,我回去让你李奶奶给你送五块钱来。”
林沐瑶心一暖,感激道:“谢谢支书爷爷!”
但等打开门,和支书一起把粮食背回家后,她给支书倒了一碗凉白开后,才笑着把她今天卖柿子特别顺利的事说了,然后不好意思道:“支书爷爷,不是我不想把挣钱的法子告诉大家,而是我现在太穷了,我想挣点家底后,再说出去。”
支书没怪她,安慰道:“你甭多心,咱们大队田间地头柿子那么多,也不是没人进城卖过,就是卖不出去而已,你能卖出去,那是你的本事。”
林沐瑶松了口气,目前她势单力薄,不想失去支书这个靠山,其实她把卖柿子挣钱的事说了,也有找帮手的意思,火车站那个中年男人的出现,让她恍然明白在小县城单打独斗有些不靠谱,她需要帮手。
一来,她身体不好,做不得重活,有帮手她也能轻松一点。
第二,现在虽然在严打,但她一个弱女子挣钱了孤身回家,回家也挺危险的,无论什么时候,小偷小摸都不能彻底杜绝,而她一个弱女子又孤身一人,就是小偷小摸最好的下手对象。
有了林守卫和他媳妇帮忙,带他们赚钱,既能还支书家人情,又给自己找了帮手,还拉拢了支书一家,有了支书撑腰,在牛角岭大队无人敢欺她,就是极品爹妈再找事,支书肯定会尽心尽力地帮她解决,简直一举多得。
反正卖柿子生意不长久,用来拉拢一个靠山比较划算。
心里计较了一番,然后便开口了,“支书爷爷,柿子也就这几天的行情,能不能让守卫叔和春花婶跟我一起做脆甜柿子卖啊?一天挣个十来块钱,也能给大宝二宝他们添件新衣裳。”
支书却摆手拒绝了,“你摘不了柿子,就让他们两口子帮你摘,他们俩笨嘴拙舌的,不是做买卖的料。”
虽然支书的决定对她有利,但林沐瑶还是蹙了蹙眉头,易地而处,如果支书是她的父亲,不询问她,就替她做决定,她肯定受不了。
她这次决定做个好人,微微一笑说道:“支书爷爷,如果是地里的活计,我真干不了,我找守卫叔和春花婶帮忙,还说的过去,但这次我是挣钱,让守卫叔和春花婶白给我干活,那不是比地主老财还狠,地主老财还会给长工付工钱呢。”
支书不高兴道:“咋扯上地主老财了,都是自家人互相帮忙,提工钱多外道。”
“那亲兄弟还明算账呢,我可不想当周扒皮。”
林沐瑶顶着人人惧怕的支书黑脸反驳道。
支书卡壳,然后说了句,“随便你,等带他们俩出去挣不到钱,你就死心了。”
林沐瑶下巴一抬,自信道:“肯定能挣到钱的。”
在改革开放的风口,猪都能起飞,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带不动。
支书没有再反对,回去后,跟李萍说了这事,李萍震惊了,不可置信地问:“就山头地间满地都是的柿子能一天卖八九块?”
支书抽了口旱烟,回道:“瑶丫头是这么说的。”
李萍一拍大腿,“那就是了,瑶丫头虽然糊涂了些,但从不说瞎话。”
她起身喊来了大儿子和大儿媳,说了林沐瑶要带他们去卖脆甜柿子的事,问:“你们俩咋看?”
林守卫和王春花震惊了,那随处都是的柿子竟然能一天卖九块钱,而且林沐瑶还要带着他们两口子挣钱。
王春花了解自己公公,虽然不是啥先人后己的老好人,但也从不想占别人的便宜,怕他不同意,想着赶紧把这事砸实了。
“瑶丫头身子弱,每天来回跑挺累的,我跟守卫去了,还能帮衬她一些。”
她话说的很漂亮,一副为林沐瑶着想的架势。
大儿子两口子有俩儿子,无论上学还是娶媳妇儿,都是不小的开支,李萍也愿意大儿子能多挣俩钱。
她比大儿媳更了解支书,也想着赶紧把事情砸实了,扭头看着儿媳妇,吩咐:“瑶丫头从城里回来,肯定还没有吃饭,咱们中午吃的菜还有,趁着还是热的,你盛一碗,再拿俩馒头,送去给瑶丫头垫肚子。”
不是她小气,非要给人家剩菜,而是剩菜里有肉,有豆腐,都是好东西,而且那都是锅里的,没人动过,很干净,农村人没那么讲究,有肉的干净剩菜也是好东西呢。
王春花立马明白了婆婆的意思,赶紧答应一ῳ*Ɩ声,“我这就去。”
她盛菜时候还专挑大肥肉盛,大肥肉可全都是油水呢,家里人都舍不得吃,而她心里头对于帮林沐瑶干活的怨气彻底没了,反而还想着跟林沐瑶打好关系,让她带着她挣钱。
此刻林沐瑶正在家里洗漱,北方的秋天干燥,路上灰尘多,在外面一天,不洗洗心里头膈应。
“砰砰砰,瑶丫头,开开门”
刚洗漱完,王春花就来敲门了,她顾不得头发还在滴水,赶紧出去开门。
等她打开门,看到王春花提着一个篮子,先把人让进家后,才问:“婶子,找我啥事儿啊?”
王春花把篮子打开,笑着道:“你李奶奶怕你没吃饭,让我给你送饭来,是中午剩的肉菜,你别嫌弃,是从锅里盛的,没人动过,是干净的。”
林沐瑶也是普通人出身,干净的剩菜剩饭也不是没吃过,赶紧道:“我怎么能嫌弃肉菜呢,谢谢春花婶,您也替我谢谢支书爷爷和李奶奶。”
王春花嗔怪道:“瞎客气啥,谢来谢去怪生分的。”
接着她就问了去城里卖柿子的事,林沐瑶说了,“就是在火车站,那里人多,所以卖得快,但也得会吆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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