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珠的眼神有些直直的,她被这个天大的惊喜给砸蒙了,如今她可是不同于往日了,要知道县主这个封号可是足以能叫她的税赋低到现在的三成。
更是别提以后再四处行商,还有那些所谓的地头蛇一般的地皮流氓来寻她店铺的麻烦了,几乎可以叫她无所顾忌的大展身手了。
她现在才明白,其实用自己的手来经商,攒起一份家业,才是叫自己更安心的事情。
见她有些呆愣,谢清霖一改往日的清冷,脉脉含笑着从马车里头取了一件斗篷给她披上,声音柔和又带了些许安抚:“明珠县主,臣来请您前去驿站,外头风大,切莫着了寒。”
这声音不只是叫沈明珠听得,更是给一边还被按住的赵温一家子听得。
故意的又如何,他谢清霖可从没说过自己是什么好人,况且,这也没有违背祖训,他可是一丁点都没有仗势欺人。
沈明珠原以为不过是新商铺开业的日子,没成想这个好日子里带给她的惊喜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改变了她今后的命运,倒是叫她有些慌乱起来。
茫茫然的时候,幸好有谢清霖这位兄长在自己身边,也不必再忧心了,听他的总算是不会错的。
于是乎点了点头,只是沈明珠的手还紧紧捏着那斗篷,似乎还是有些许慌乱的。
谢清霖清楚,这个小动作是沈明珠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惯用的,于是他软下身段来,开始像小时候哄她不要怕黑一样低声说道:“要是怕,臣就同你一起前去可好?”
索性这赵家人什么时候处理都可以,不能因小失大,错失了这一路陪伴沈明珠的机会。
这样哄孩子一样的语气,叫沈明珠觉得一阵赫然,不由得嗔了他一眼,只是这眼里的风情却再也不是以前那样的愤怒和冷漠了,直看的谢清霖眼神都幽深了起来。
“梅娘,铺子里头的事就交给你了,”就算是封了县主,沈明珠也不会忘了自己该做的事,她吩咐好铺子里头的事,又见孙丈青在外头,赶紧引进来先喝杯开业喜茶。
又去取了早就备下的红封,叫梅娘给今个铺面里头的丫鬟婆子们人手一份,沾沾喜气。
只是却没想到,这钱刚一发出去,一行人登时规规矩矩的都跪了下来,喊着多谢明珠县主赏赐。
沈明珠虽然在京城里头是见过大场面的,到底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跪拜,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一边的谢清霖借着自己的衣袍宽大,伸出手来拉了拉她的衣袖,提醒她喊这些人起来,却又不曾显露分毫在人前。
见沈明珠不慌不忙的吩咐他们起身,又雷厉风行的安排好铺面,外头围着水泄不通偷瞄这里的人,都连连称赞她,不愧是能够被皇上亲封明珠县主的人,这气度就是没人能比的。
在这一刻,忽而沈明珠突然明白了,为何之前同赵温一同去见那些商事掌柜、抑或是船老大的时候,那些人只会尊重赵温为赵掌柜,而不会认为她是个管事的。
因为赵温对她的帮助,都要在人前体现出来,仿佛她的想法都是不重要的,最后的功劳甚至都是归在他的身上。
真心的对一个人,不会是赵温这样的。
想清楚之后,所谓赵家给带她来的伤害,已然不能够再动摇沈明珠的心,她缓缓起身,朝着身侧的谢清霖说道。
“表兄,陪我去驿站吧。”
她好像记得,这人说醉话的时候,生气的叫她不要再喊兄长,闹着要她喊表兄。
罢了,承他的人情,就先喊表兄好了。
去驿站的路上说远不远,马车却也得走上一炷香的时候。
只是进了温暖的马车里头,沈明珠却偷偷的哭了一回。
真是奇怪,赵家那个姐姐骂她的时候,她没有哭,经历外头的人嘲笑她沈明珠的时候,她也是没有哭。
她以为在这里已经经历的足够多,以为自己的心已经不会再因为这些流言蜚语、抑或是不重要的人对她的态度而再难过,谁能想到,在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她反而再也憋不住眼泪了。
她就是觉得很酸楚,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只是外头还有赶车的,侧边谢清霖那人还骑着马随行,一时间也不敢哭出声响来,用帕子小心的擦着眼泪。
只是她不知道,习武之人都是耳聪目明的,况且谢清霖更是一路上紧紧盯着她的马车,恨不得将这车厢盯出个窟窿来叫他好好看着才好。
低声抽咽到底是被他听到了,朝着赶马车的小厮喊了停,谢清霖下马递给身边随行的侍卫,一个箭步就上了马车上头。
轻轻敲了车厢的门边,谢清霖低声说道:“明珠,我可以进去同你说点事吗?”
里头传来一声好,他喜不自胜的攥着手里头的丝帕就钻了进去。
马车继续平稳地朝着驿站走去,谢清霖小心地看了一眼沈明珠的神色,见她虽然眼圈微红,神色却是平和了许多,手里的丝帕攥得紧紧,心里头懊恼没早发现,不然就能递出去了。
递出去她就能看到自己的帕子旧了,兴许因这次承自己的情就给自己再亲手做个新的呢。
沈明珠见他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别开眼睛开口道:“这封赏究竟是怎么一会事?”
虽然知晓其中的缘由定然是眼前这人帮的忙,但沈明珠还是想听听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谢清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不由得抿了抿嘴唇,纤密的长睫低下开口道:“没有事先和你说,是我不好。”
唉?这人怎么先道歉起来了,叫沈明珠觉得这人周到的有点子过分了,请封县主唉,那可是天大的喜事,这人竟然还在这里说没有先同她商量了。
真是个古板上头的老学究,沈明珠忍不住又喊了一声她以前给这人起的混名。
见她这样鲜活的笑着,再也不是以前那样悲伤的心绪下苍白冷漠的人了,谢清霖倒是真诚恳切地再度笑了。
“其中的事我回去之后同你细说,明珠县主,你只要知道,长乐公主连同她的驸马可是欠了我们俩人老大一个人情。”
“他们俩这是来还人情了。”
谢清霖眉梢轻挑,双眸清亮地同眼前的沈明珠对视,像少时一样,竖起食指在自己的唇上点了两点:“嘘,这可是我们之间的秘密了。”
第41章
到了驿站房间里头,因着长乐公主来的实在是匆忙,几乎所有的人手都调去给她的行宫里头收拾了。
于是乎,刚刚得以册封的明珠县主,也只能先去了钦差大臣谢清霖之前住的那一处院落里头了。
按理说这倒是也没什么,毕竟这驿站里头的院落是专门为了各地巡查的官员准备的,尤其是按照品阶,谢清霖所在这处院落是最豪华的那一处。
由着长乐公主专门派来服饰她的宫里头的侍女,将她这明珠县主按照品阶打扮完,一行人见惯了宫里头各式各样的角色美人,依旧被这位县主的姿容给惊到了那里。
云纹彩绣的锦袍花纹繁复,代表着品阶的配饰还有头面尽数都是华贵的样子,这位明珠县主不单没有被这华服压住,反倒传出了别有一番的韵味来。
这边刚刚收拾妥当,外头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按理说谢清霖总归是不好进女子闺房的,但这些侍卫连并着丫鬟侍女们都是认得他的,连忙同沈明珠禀了一声,将这位圣上面前的红人请了进来。
向着桌子上摆放的铜镜里头望去,沈明珠却见自己身后的谢清霖,那身挺括的官服里头鼓鼓囊囊的,似乎塞了什么东西一样。
因着这个时辰屋子里头还是有些暗的,点了一盏明晃晃的灯笼,柔和的光线透过那罩面落在身后那人的脸上,清朗俊秀的叫她稍稍失了神。
只是失神更久的人可不是沈明珠,而是着急给她送东西的谢清霖,他瞧着镜中的姑娘朝着他看了一眼,美人华裳,一颦一笑皆是韵致。
两人这样隔着铜镜对视了一眼,沈明珠无奈的低声笑了一下:“怎的,表兄不似前几日那般忙了,还有闲情逸致来杵在这里了。”
谢清霖低垂了长睫,用越发深不见底的眸子盯着铜镜里头的她,“旁的还是没什么空的,但是来陪明珠,到底还是有空闲的。”
他听到这人同以往一样,喊一声表兄的时候,只觉得心里头的欢喜无处诉说,伸手将周围的人屏退,先前要告诉她封赏的事,总归是不能忘了。
“你这人,”被他这样一说,沈明珠只觉得有些脸热,却听到他接下来一板一眼的讲着为何能够求得这个封赏,却又无法再说他嘴贫了。
平定了铁矿,那可是生生砸碎了那些蜀地官员的钱袋子,其中的危险不必谢清霖讲,沈明珠也是明白的。
这人竟然只是为了给她换一个县主,不由得叫她忍不住直叹气。
又听闻了那长乐公主连同她九皇叔之间的爱恨情仇,一面感叹其中的艰难险阻,沈明珠又一面为他们终得在一起而感到雀跃。
只是她忽而想起什么来,疑惑地盯着眼前的谢清霖说道:“表兄,你的心上人不也曾是长乐公主吗?怎得会这般帮这位九王爷?”
倒也不是沈明珠有这疑问,毕竟当时的阵仗来看,皇上赐婚的旨意都已经快进了谢侯府了,眼前这人竟然能够忍住心上人唾手可得的美满,硬生生替那长乐公主寻回了倾心之人。
难不成君子都是这般成人之美的?
只是她的问题却硬生生叫谢清霖呆愣在那里,他只觉得一阵不爽。
合着他辛辛苦苦这么久,这个傻姑娘还觉得他喜欢的人是长乐公主?
不过此时谢清霖倒是忽然明白了,为何那日这人忽而换了个人似得,对他的态度直接转变成了兄长。
原来她不仅仅是对自己没了喜欢,更是误会了自己的心上人是旁人,难怪会在那天晚上之后跟换了一个人似得。
见眼前的沈明珠神色关切,不似作伪,甚至还带了些许对他的尊崇一般,谢清霖只觉得心里头好笑的不行。这家伙定然是觉得他当真是个君子,所以不夺人所爱。
他是不是之前忘记教过这个笨丫头了。
君子不夺人所爱,但他谢清霖从没承认过自己是君子。
只是眼前这姑娘,是个实诚心眼,若是他再追赶的急了,恐怕这人又会像以前一般冷着他谢清霖,抑或是根本就不信他口中所说的喜欢。
于是谢清霖的神色暗暗恢复了往日里的平静内敛,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说道:“我同那如今称作王昌平的九王爷,曾是师出同门,所以才能够和长乐公主算是点头之交,怎么会叫明珠你误会至此?”
这副模样是沈明珠熟悉的,她虽觉得还有些疑惑,只是心里头却迅速相信了他的话。
毕竟她心里头还是相信眼前这人的,从册封的惊慌失措再到喜悦,总算是慢慢缓了过来,此时才觉得有些口渴。
她刚想起身去端杯茶水来喝,却不料到这身上的华服是她从没穿过的沉重分量,起身的时候竟然起的时候身体不稳,整个人险些歪回椅子上。
谢清霖眼疾手快将她扶在了怀中,待她站稳了,又格外守礼似得,朝后退去。
“小心些,”他声音低沉似乎响在了沈明珠耳侧,像是带了什么蛊惑一般,但等沈明珠站稳后看去,却又见到这人端正的站着,一丝不苟的模样看上去格外清贵。
倒是叫沈明珠丝毫没有怀疑这人对她起了什么心思,两人默契的谁也没有提为何她给这人换了称呼,只是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却各自又将视线转了开来。
谢清霖是故意如此的,他知道沈明珠是个什么样的性子,逼得太过会叫她缩回自己故作冷漠的硬壳里,因此不能超出这人认定关系里头的底线。
只是他此时所追求的,则是循序渐进,把握着两人关系的节奏,适可而止,抑或是乘胜追击。
想要叫这人乖乖重回自己的怀里,他谢清霖这点时间还是等得起的。
“可是还有什么事?”见这人还待在这里,沈明珠有些奇怪,不由得开口问道。
这时候谢清霖才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从怀里摸出了一包已分别装好碎银子的荷包。
“这是我备好给你打赏用的碎银子,你如今身边的侍女曾是长乐公主的随从们,可信。”
沈明珠愣了愣,没想到这种事都被他尽数替她想好了,还没开口说自己身上有,就有被这人接下来的话打乱了思绪。
“你以前的那个丫鬟采荷,虽是侯府的家生子,但跟着你也有五年了,你若是用得惯,我写信回家叫她随着母亲的贺礼一同前来江南可好?”
摇了摇头,沈明珠开口道:“她的父母姊妹们都在京城,叫她来江南大可不必,前些日子我已是想着去牙行子哪里选几个丫鬟了。”
“这事我来替你办。”谢清霖立即开口说道,他此时正想着在这人面前表现表现,于是说的几乎是迫不及待。
只是一说完,就看到眼前的沈明珠有些狐疑地看着他,于是赶紧找补道:“我见你这些日子新铺面开张,还要忙着见些前来祝贺的官员,而我恰好要休沐几日,不若叫我来替你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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