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谢秋白脸皮再厚,也被杜子腾这虎狼之词,说的脸皮发烫,讷讷不能言。
他还是个宝宝呢,为什么要沦落到和一个男人,讨论这种事情的地步啊。
他木然的嚼着着甜丝丝还挺好吃的玉米杆,如灵魂已经出窍的牛马。
随即,谢秋白忽然想到,那昨晚他和陈书瑶酱酱酿酿了大半夜,不会已经有孩子了吧,不要啊!
但回忆了一下原著小说,里边男女主的孩子是婚后一年多才有的。
谢秋白放心了,他也没改变什么,应该会遵循原剧情,不会有小孩。
而他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心无芥蒂的去和陈舒瑶发生点什么,也就不会有孩子!
这么一想,谢秋白顿时放心了,他可不想这么年轻就当妈,不对,是当爸。
要谢秋白说,原主也是有毛病,明明才二十岁的年纪,为什么就要结婚啊,害的他不过是稀里糊涂做了个春梦,竟然就要面临当人夫当人父的局面。
人生果然无常,这谁能想到他的人生会有这样的神展开呢。
他的人生大约就是一场春梦引发的灾难,谢秋白这边看着湛蓝的天空,思考以后的该怎么办才好。
春梦的另一个主人公,在地窝子内的陈舒瑶却是正满脸通红,不是害羞,完全是气的。
回想昨夜,她是越想越气。
她明明阻止过几次,那个混蛋就跟听不见一样,不管不顾的折腾。
现在她全身疲乏难忍,像是被车碾过。
她恨得牙痒痒。
最后,她从箱子里翻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剪子,压在了枕头下边。
第5章
谢秋白下工回家时,正是夕阳漫天的时候,暖黄的云霞笼罩在土坯茅草屋上,无端增添了几分独属于家的温柔。
刚走到住宅区,拐个弯就要到家的路口,他被指导员截住了。
“回来了?”指导员笑眯眯的,指导员是个看起来特别知性温柔的中年女人。
谢秋白看一眼,就觉得指导员是个很好的上司。
可是吧,再好的上司,面对上班偷懒,还连吃带往家拿的员工,大概也不会很高兴。
特别是在谢秋白怀里抱着个大西瓜,还兜了一兜子葡萄、苹果的情况下。
“指导员好。”本来正兴高采烈的谢秋白,也笑不出来了,顿时怂怂的耷拉下肩膀。
这点也太背了,早知道不抄近路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谢秋白也不想的,他早上坐在拖拉机上的时候,想的是一定要发愤图强。
可是吧,身为打工人,谢秋白最关注的当然是工资了。
关于工资,简而言之,就是按照普工执行学徒制,一般情况下,第一年的工资是二十四块钱,每个月女职工会比男职工多五毛钱的卫生费。
第二年的工资是二十八块钱,第三年工资是三十二块钱,然后就是普工转正定级,他们团场职工,大部分都是转正定级成了二级工,每月三十七块钱。
技术工人和行政干部和这个标准不一样,但普遍工资会比普工工资高。
一般情况下,转正定级后,工资就不会调整了,只等到全国普调工资的时候,能够提高工资水平。
但是,并不存在“集体吃大锅饭,养懒汉”的情况,每月也不是就直接发死工资,为了调动全体职工的积极性,多劳多得,按劳取酬。
实行的是每月百分之七十到八十的工资,参与计分计发工资,完成定额记十工分,然后完不成的,再按完成程度记工分,汇总到月底发工资。
今天谢秋白大概算了一遍,拿掰玉米来说,每天要掰两亩地,才算完成定额,可以记十工分。
他必须保证每天拿到十工分,月底才能得二十八块钱的工资。
而两亩地听起来好似很少,换算成平方就是一千三百三十三平方了。
谢秋白估测了一下玉米的稀疏程度,大概每平方有六到八颗的玉米,这就意味着每天要掰下来八千到一万多穗玉米。
按八小时工作时间,一小时就要掰一千到一千二百五十穗玉米,如果想要完成定额,要不停歇的,以平均两三秒的速度掰玉米,才可以拿到十工分。
八月的太阳还格外毒辣,在玉米地里,一丝风也不刮,闷热的简直要命。
一开始的时候,谢秋白有在认真干活的,他看着表,计算了一下他的速度,不用八小时,就可以完成任务。
但实在是太热了,完全就是汗如雨下,他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上的汗一点点汇成小小的溪流,在身上纵横流淌。
这些谢秋白也能勉强忍耐,但当手臂和脖子等所有裸露的皮肤,被玉米叶子划的那些红道道,浸了汗后,那酸爽,谢秋白忍不了了。
然后…然后谢秋白就决定暂时放过自己,干什么都有个适应期呢,他才穿越的第一天,实在没必要逼自己做的完美。
偷一天懒,大不了被批评教育一顿,承受得住。
钱是挣不完的,开心最重要。
于是,他就去玩了,他掰玉米那趟地的尽头,就是一大片瓜田!
没见过瓜田,也没摘过瓜的谢秋白,乐淘淘的化身瓜田里猹,上蹿下跳的挑了一个最大的西瓜。
没刀也难不住他,大力出奇迹嘛,他用拳头就把瓜砸开了,他美滋滋的享用了一个刚摘下来的巨新鲜的大西瓜。
那西瓜汁甜肉脆,清香无比,又因为晚上室外气温低,西瓜瓤还是凉丝丝的,吃完西瓜整个人都凉爽了不少。
然后,吃饱喝足的谢秋白,就开始了探索新世界。
缀满枝头的棉花除了壮观,谢秋白想到不久就要来摘,立刻就没了兴趣。
但满园的葡萄、苹果、梨子、桃子还有枣,却让谢秋白如同掉进米缸的老鼠,逐渐乐不思蜀。
团场职工出来上工,中午大家是不回去的,饭菜都是后勤直接送地里来。
谢秋白中午都没回去吃饭,净吃各种水果了。
他还跑到了水库那边,吃饱喝足的他,实在太想洗澡了,在家洗又要挑水又要烧火的,太麻烦了,而且地窝子里地面是土地,多沾点水就能和泥了。
最重要的是陈舒瑶在家,他要是洗澡,让陈舒瑶去哪?到时候只有尴尬。
还不如他在外边凑合洗洗,都省事。
但他还是爱惜自己小命,也有生活常识的。
虽然谢秋白游泳技术不错jsg,但荒郊野外的,自己一个人在水边总归不安全,万一有什么事,呼救连个救援的人都找不到。
于是,他又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个游泳圈,就这么套着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好在中午温度高,并不觉得冷。
谢秋白从没想过,自己会有一天在野地里赤条条的洗澡。
他也想不通穿越的契机是什么,他没有发生意外事故,就平平常常的,睡觉前他刚刚熬夜刷了一套题,睡醒就换了世界。
谢秋白也曾想过他猝死的可能,但他真的不敢想父母姐姐知道消息后会怎样。
他和姐姐是双胞胎,他的爸爸妈妈倾其所有的为她们俩,提供了尽可能优渥的家庭和教育环境。
现在,大约只能庆幸他死了,还有姐姐可以陪伴在父母身边吧……
虽然心里是这样安慰自己,可谢秋白坐在波光粼粼的岸边,还是忍不住哭的很大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哭的朦胧的视线里,就看到一条鱼摇摇曳曳游到了浅水区。
哭的大脑缺氧的谢秋白,下意识的就顺手抄起手边的土块,使劲敲了过去。
然后,他就收获了一条手臂那么长的一条大鱼。
再然后,他就被猝不及防的惊喜搞得忘记哭了,这么大一条鱼,就这么轻松的得到了,实在是不可思议。
这水库里的鱼,还没到捕捞的时候,是不允许职工私自捕捞的。
当然也肯定有人偷偷摸摸的来抓鱼,避着点人,吃的时候也小心点就行。
万一要是被谁看到,扣一个挖社会主义墙角的罪名,是不会少的。
难得这么好的运气,这么大的鱼扔掉太可惜,直接吃掉也没有工具。
最后,谢秋白找来味道浓,可以遮鱼腥味的树叶和草,把鱼密实的裹好,又摘了些水果压着,用便装外套一兜,齐活。
可是,他明明一路都小心的避着人了,眼看胜利在望,就要到家门口来了,他开心的笑还没维持一秒,竟然被堵住了!
第6章
谢秋白就很抓狂,一天之内,两次被不同的上司堵在家门口。
也没有那么十恶不赦吧,他今天还做了件不大不小的好事呢。
怎么没见人上门带着锦旗来感谢,就见人来找事啊。
心里是这样想,面上谢秋白却是一副乖宝宝模样,“指导员,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可惜他这张脸长得就不属于温柔乖巧那种,他的眉眼锋利,不笑时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矜贵冷漠。
他笑起来眼尾微挑,减少了距离感,却容易让人觉得他轻慢肆意,像个大魔王。
总之,他的脸就不像是个善良好接近的好人。
而谢秋白想要表现的乖宝宝形象,不止相差甚远,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反正指导员看了,觉得这小子就是在挑衅她!
就像早上的时候,他虽然努力压住了上翘了嘴角,可微挑的眼尾,还是让骆小海深觉被冒犯了。
这才直接恼怒的上手把他揪走了。
指导员的养气功夫到底是比骆小海高明许多的,她眉目不动,依旧笑着,“正好到门口了,方便不方便去你家坐坐,我看小陈同志在家呢。”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指导员你请。”
谢秋白无比尴尬的走在指导员旁边,他两只手抱的满满当当,趁指导员不注意,偷偷摸摸的晃了一下衣服兜着的水果,确保每一个水果都完美的遮挡住了鱼,又悄悄的使劲闻了闻,没有闻到鱼腥味,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
早在他跑进瓜田偷懒时,就做好了被批评教育的思想准备。
是以,这方面也没觉得有什么心理压力。
他最担心的是被发现那条大鱼,这个事情情节比较严重一点。
摘些瓜果倒也无所谓,种了那么多,职工敞开了吃也吃不了多少,大部分还是要外销出去。
但是吧,无论是他逮的这只鱼,还是他偷懒不上工,都不至于让指导员亲自登门啊。
杀鸡焉用宰牛刀嘛!
还没等谢秋白琢磨明白指导员此行的目的,三两步功夫就到了他家地窝子前,天窗上透出的暖黄灯光,证明陈舒瑶确实在家。
“舒瑶,指导员来了,你过来开一下门。”谢秋白是没手开门了,还没下台阶,他赶忙喊屋里的陈舒瑶。
陈舒瑶正坐在炕上发呆,听到谢秋白的话,她先是不信,但很快她就听到指导员含笑的说话声,“是我打扰你们这新婚小两口了。”
她急忙下炕去开门,把指导员迎进里屋后,谢秋白对着陈舒瑶一顿挤眉弄眼,看她没动,就用手肘推了一下她,“你先陪指导员说会话,我去洗点水果。”
陈舒瑶张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谢秋白推到炕上坐着了。
陈舒瑶面皮薄,今年不过才十九岁,来当知青还没三个月,对指导员这样的大领导只是远远见过。
如此近距离接触,不免有些拘谨。
指导员看出她紧张,温和的笑道,“小陈同志,来咱们这里,生活各方面都还习惯吧?”
“习…习惯。”
陈舒瑶微垂下眼帘,躲开指导员那双含笑,却仿佛睿智的看透人心底的眼睛。
这是陈舒瑶第一次希望谢秋白赶快过来,好让她逃离这种场面。
她知道该说些什么的,可是一激动就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好在这时候,谢秋白已经把鱼放在外间隐蔽的角落,天黑,只要闻不到腥味,就不会被发现。
他把那个他精挑细选摘来的大西瓜,抱放在炕桌上,“指导员,这天这么热,先吃块西瓜解解渴。”
看出陈舒瑶的窘迫,就对她说道,“咱家刀在哪呢?”
陈舒瑶立刻会意去外间翻找去了,他们刚搬进这地窝子,许多东西都没置办,之前都是住集体宿舍的,吃饭都是吃食堂,根本就没有什么切瓜的刀。
陈舒瑶知道这种情况,就着里间的光,洗了串葡萄放在饭盒里,端了过去。
指导员什么人啊,一眼就明白了这小家庭的窘境,也不在意吃不吃西瓜,和谢秋白就“吃了么”这个问题客套了几句后,就开口表明来意,“我今天听二连机务队的小田说,你懂修车?她的拖拉机打不着火,你上手就给修好了。”
“我也算不上懂,今天那个女同志的拖拉机打不着火,是因为积碳过多,我刚好知道一些这方面的。”
谢秋白今天看到骆小海开拖拉机,就想到了他也可以开拖拉机,他有驾照,但是早上和这位骆队长说上手试驾一下时,被毫不留情的拒绝了。
机务队的待遇好工资高,里边的人每个都是香饽饽,去别的连队或者去给老乡帮忙时,那都是好吃好喝的捧着的。
更别说开着车跑运输的时候,这里边的油水更是足。
不说别的,帮同事捎个什么东西,谁也不会白白让人帮忙。
是以,机务队也不好进,一个萝卜一个坑,谁愿意多个人去分蛋糕呢。
听指导员问到修车,谢秋白就真的不会了,她也就刚好开车时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才知道一些而已。
但也仅限车打不着火这一个故障了,其他他全是一抹黑,不懂也不会。
“我听小田说,你还教她认正负极,火线零线,还有看万能表?”指导员又问。
“对啊,这不都是最基本的吗?谁不会啊。”谢秋白无语,但凡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知道这些基本的物理知识,有什么稀奇的吗?
指导员看了一眼谢秋白,只觉得这小子简直傲慢的欠揍,她也不和他绕圈子,直接说道:“你知道这些,机务队很多人都不懂,咱们团场没有懂修车的人才,平时车坏了,都是请市里的同志来帮忙修的,你看,你愿不愿意,克服困难,加入机务队,当个维修员?”
谢秋白眨眨眼,这么简单就能进机耕队的吗?可是他真的不懂修车啊。
“指导员,我愿意克服困难,去学习去进步,可这需要时间,这样也行?”
谢秋白没想到东边不亮西边亮,竟然连夜都不带隔的,就能进机耕队。
他果然是个人才啊!
但他的情况,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谢秋白不由想,做好人好事果然是有好报的,他今天在苹果地里撒欢时,透过树林的缝隙看到个女孩子开拖拉机经过,突然停火了,怎么也打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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