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从马车车架横倒在沟里的位置来看,马车就根本不可能是从山道上狂奔下来的,方向不对。
另外两条道,一条是通京都城里的。
另外一条则是通向几百米远的东马山山脚下……
爬出深沟,站在沟边踮脚向东望去,依稀能望见东马山半山腰,绿树环绕,在随风摇曳的绿叶掩映下,一排建造得颇有气势的宅子,依次排列。
“那不是香樟园避暑庄吗?”
有人惊呼。
忽然,一个人从众人中闪身出来,缓缓走向几百米外的香樟园避暑庄,是何三碗。
众人欲要跟上。
何三碗转头,回瞪众人,“都等着。”
众人站住。
目送他低着头,走得极其仔细,但却是一点一点地在靠近香樟园避暑庄。
“何三碗这是断定世子的马车是从避暑庄方向过来的?可他怎么就确定世子不是在京都城里被人杀了,然后马车一路狂奔到此才跌入深沟?如此,才似乎更合情合理,不然,如果真是避暑庄的人杀人毒马的,将马车翻进这距离他们庄子几百米的深沟,不是容易让人怀疑到山庄的人是凶手吗?”
宋清柏看着也是个善于动脑的,不过,脑力有限,想不通有些地方的关节。
苏锦书点头,道,“你说的很对,怀疑的也对,但……可能凶手杀世子的时候突发别的情况,让他不得不赶紧把马车弄走,所谓鞭长莫及,他只好用了这短短的一段距离,将世子人为地设计成马儿失足,马车坠入深沟,造成世子死亡的意外事件!”
想了想,她问宋清柏,“宋大哥,是不是这避暑庄不单单属于一户人家?”
宋清柏惊讶,“苏姑娘,你怎么知道的?因为这一片宅子是联排建造的,所以从外观上看到此处山庄的人,一般都认为是属于一家的,实际上,这里据我所知是六家。而且都是京都的豪门。”
“那就能解释凶手的所为了。你也说了,在这里建造避暑庄的都是城里的豪门,那么忠勇侯世子的身份更是是豪门中的豪门。所以,凶手的邻居也认识世子……一旦他不快速地将被杀的世子弄出来,很容易被邻居发现他杀了人。”
苏锦书嘴角微微扬起一个弧度,如此连通一下,案情似乎被扯开一个小角了。
只等何三碗回来了。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案中凶案4
半个时辰后, 何三碗回来了。
看他脸色,刀条脸上没任何情绪变化,哪怕细微的沮丧或者是兴奋都无有, 他这到底是找出什么端倪来了,还是一无所获啊?
宋清柏又没忍住, 先开腔, “老何,你这弄哪一出?两个衙门的人都在这里巴巴地等你回来呢, 你这还悠闲自在的跟逛山景似的,我说,你是真不焦急啊?”
“你懂个球!”
没出意外, 何三碗又是直接开怼,“老子帮着前十任县老爷办案时, 你小子还穿开裆裤呢?这才不尿床几天, 咋就插根鸡尾巴想飞上天啊?不是老子瞧不起你, 你这脑瓜子就是急死, 那也是一脑瓜子糊涂酱, 还冲老子吼!”
宋清柏不出意外地又给怼熄火了。
他尴尬地对身边人挤出一抹笑,“这就是我们大理寺的风格, 嬉笑怒骂间就把案子给办了, 是不是,张头儿?”
什么时候张彪也来了。
他心情像是不太好,没搭理宋清柏。
宋清柏不解地看看他, 看他大黑脸上明白地写着,生人勿近, 惹我就毛!
他识趣地闭嘴了,一个个都跟吃了枪、药似的, 他不主动送上门去撞枪、口了。
“何仵作,查到了什么?”
秦逸之面色冷静,往常谁敢让锦衣卫指挥使大人等着啊?今日,也算是何三碗拿了大了。
“世子的确是在避暑庄出现过,我找到了他落脚的位置。”
何三碗说着,从袖筒里拿出一个纸包,打开纸包里是一些细小的香樟木碎末。
“这些是我从世子的指甲缝里收拾出来的,刚才我去到避暑庄那边,的确栽种着不少香樟木,其中有一棵的树干上有明显的被人攀爬后,又急匆匆从树上滑落下来的痕迹,那棵树上的香樟木碎末与世子指甲缝里的一样。”
“哦?可知那棵香樟树属于哪一户宅子的?”
何三碗摇头,“这棵树在工部侍郎许哲与和善公主两家中间位置,我试着爬上去四下里看了看,两边宅子里的情景都能看得到,目前还真猜不出世子爬上香樟树为的是观察哪一个宅子,或者做其他的,这些都得你们去查了,我的事儿干完了。”
说完,他从容地在秦逸之等人身边经过,经过宋清柏身边时,气呼呼地瞪他一眼,“宋清柏,你长眼珠子是当球踢的?没看到老子要回去,你的马呢?给老子骑骑!”
啊?
宋清柏虽然想说,你把我的马骑走了,我回去咋办?
但看何三碗额头上青筋都暴起了,明显接下来只要他敢回嘴,那他就有一通骂等着呢,所以,忙不迭地将自己的马牵到他跟前,还很狗腿地嘱咐了一句,“这马性子不太好,您慢点。”
“哼,什么人骑什么马,这马跟你一样,都不着四六。”
宋清柏语塞。
人家何三碗却两腿一夹马腹,吆喝一声,“笨马走啦!”
那马儿竟好似听懂了似的,吭哧吭哧,原地踏了一会儿蹄子,这才万般无奈地仰头发出一声嘶鸣,扬蹄而去了。
众人看得目瞪口呆。
宋清柏挠挠头,“奇了怪了,这马……”
他想说,怎么之前没觉得它听得懂话呢?
秦逸之淡淡地一句,“那匹马就给何仵作,你回去后到镇抚司马厩里领一匹马。”
众人又是一愣。
宋清柏却乐得大嘴咧着,成,成,谢谢指挥使了。
谁不知道镇抚司马厩里的马那都是上等马,多少匹马里选出来的精良,跑得快,耐力持久,这主要取决于锦衣卫的工作,他们办案往往需要跑长途,所以,大理寺马厩里的马跟镇抚司是没法比的。
“秦大人,不必了,何三碗也是大理寺的人,给他提供一匹马做脚力,本来也是我们衙门应该的,至于宋清柏,他最近胖了,没事儿走走,有事儿跑跑,有助于他减肥。”
贺延舟虎着脸,直接回绝。
当我真虎啊,还不知道姓秦的,这是怀着要跟大理寺抢何三碗呢!
门儿都没有!
他狠狠地瞪了宋清柏一眼,直接让宋清柏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都给冷凝住了,他讷讷,“是,谢谢秦大人,瞅瞅我现在这个样子,以后是不用骑马了,所以,我的马给三碗正好合适。”
合适个头啊,我的苦跟谁诉?
秦逸之连个眼神都没给贺延舟。
“走。”
他率先上马,当然没忘了把一旁看戏看得兴起的苏锦书给捎上了。
苏锦书索性也不挣扎了,套句现代的网络用语,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都是别人。
二十几匹马撒欢似的往香樟园避暑庄奔去。
马队扬起的烟尘消失之后,出现一个步行的人,是宋清柏,他一步一步地骂着娘往避暑庄跟去。
很快,秦逸之等人就找到了何三碗说的那棵香樟树,果然是在两户人家中间。
树左边是工部侍郎许哲家的避暑庄子。
右边则是和善公主的。
苏锦书仔细观察了那棵香樟树,正如何三碗说的,树干上有明显的擦痕,而去是两道,一道应该是爬上去,靴子与树干之间摩擦导致的,这一道擦痕,状态均匀,痕迹也浅一点,应该是不疾不徐爬上去的,也就是说,如果猜得没错,张平贵的确是爬上过这棵树,而且是有备而来,并非是被这两户人家宅子里养的狗追,他狼狈不堪中,夺路爬树的。
是以推理,他是先爬树,后来狼狈秃噜下树,那就是发生了一种让他不得不赶紧下树闪人的意外状况。
因为另一道擦痕,有深有浅,隐约在擦痕上还沾染了星星点点点黑红色东西,应该是张平贵身体某个部位与香樟树摩擦导致的。
苏锦书思虑须臾道,“有三个问题,一,张世子为什么要爬香樟树?二,他爬树到底为了这两户中哪一户?那么紧跟着第三个问题,这两户人家中的一户或者是两户,他们谁发现了张世子在树上?杀他明显是为了灭口,可是,他们到底与张世子之间有什么龃龉,竟能演变成张世子不顾身份爬树监控他们,他们又不顾张世子身份而杀之?”
秦逸之的目光从两户宅子的大门上收了回来,缓缓道,“第一个问题,我应该能回到你,第二个问题……”
他看向知牧,“先去许家。”
知牧率人去敲许家的大门。
大门很快开了,出现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看了一眼知牧等人的装扮,认出了他们的锦衣卫身份,当下就满脸堆笑,恭敬道,“诸位大人,您们有什么事儿吗?”
“锦衣卫办案。”
说着,他就要往里走,却被那中年汉子拦住,“诸位大人,我们老爷是工部……”
他话未说完,就被知牧一把推开,“锦衣卫办案,再阻拦,抓你回去过堂。”
那中年人听了明显身子哆嗦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商量,“诸位大人要查案,小的不敢阻拦,但我们老爷不在这里,能不能等小的先派人通知……”
“知牧,你跟他啰嗦个什么劲儿?”
急脾气的张卓一脚踹在那中年人的腿上,他吃痛,跌倒一旁,兀自抱着腿,连哀嚎都不敢,死死地咬着唇,强忍疼痛。
五六名锦衣卫从他身边急急进入。
很快宅子里就传出来一阵丫鬟婆子的惊恐尖叫。
与此同时,贺延舟对张彪道,”你带人去把两户人家的后院院门把住,不允许任何人出入。“
张彪也迅速带人去了。
香樟树下只剩下苏锦书与两大衙门的掌舵人了。
一阵微风袭来,贺延舟闻到了一股来自苏锦书身上极淡的香气,这种香,不同于一般女子使用的脂粉香,而是属于一个女子身上的体香,它是独特的,也是迷人的,贺大人被这阵风给萦绕的瞬间,就陷入这种似有非有的香气中,他几乎迷恋上了这种气息,禁不住往前走了两步,距离苏锦书所站的位置跟近了一些,那气息也就愈发的浓烈了起来。
他神情怔怔地看着苏锦书的背影,看着她发丝被风儿掠起,划过他脸颊的些微顺滑感,竟有种想要沉醉其中,不复醒来的失魂感。
这时,一只长手臂一把将苏锦书扯到另一边,贺延舟被突发状况惊回神,再一看,对上的就是秦逸之冷冽又阴森的眸子,他薄唇微启,冷冰冰地道,“贺大人想是昨晚与什么人春风一度了,今天这会儿还在沉迷其中,不然,放你个假,你回去再与那美人重温旧梦?”
“额?我没有,我哪儿……”
贺延舟努力想要解释清楚,当着苏锦书的面儿,他可不想让她误会自己是那种成天纸醉金迷的浪荡子。
但也是瞬间,他明白过来,秦逸之是故意的,故意用这一套说辞贬低他的同时,也是警告他,离开苏锦书远一点!
凭什么?
苏姑娘未嫁,我未娶,我们怎么就不能是一对儿?
他的恼怒也在眼底沸腾,欲要跟秦逸之把话说清楚,却听苏锦书若有所思地道,“大人,你说第一个问题你能回答,答案到底是什么?”
她这话明显是问秦逸之。
但尚且在恼怒中的贺延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接了话茬,“苏姑娘,这个答案,你问我就好。”
“哦?贺大人也知道?那太好了。”
苏锦书马上笑颜若花地看向贺延舟。
贺延舟立时就被这笑容打动 ,心旌荡漾般也回了苏锦书一个大大的笑容,“其实,张世子是一名省探。”
苏锦书大为感兴趣,“哦?什么是省探?”
贺延舟见她如此表现,更信心满满的想要在她面前露一手,可能武功他不如秦逸之,但官场的弯弯绕,以及江湖儿女,甚至一些介于江湖与朝廷之间的组织,他却是了解的,因为他的大理寺衙门主要针对的就是市井百姓,八卦讲起来,若是想要听精彩的,那还是得是百姓中传扬的。
虽然有人说,百姓们传诵的很多都是谣言,但谁敢说,无风可以起浪?自古苍蝇不叮无缝蛋,处于谣言中央的人,绝不可能是纤尘不染的清白之人,他一定是有些小隐秘,被人抓住,然后夸大描述是一定有的,但并非全部冤枉他,那也是一定的。
“我们大越国是有正经的朝报的。”
不料,这回被秦逸之把话茬给抢了过去,贺延舟虽然直冲他甩眼刀子,但没用,他话题已经打开,苏锦书也听得认真,就只能由着他继续说下去了,“朝报的内容多是朝廷的一些时事政治,乃至关于一些颁布下去的政令,并这些政令在施行过程里出现的问题,亦或者取得的成绩,这些都是朝报的内容,可以说,朝报的面对者是朝廷的各大衙门官员,一些地方小官们若想及时了解朝廷的最新施政策略,最快最直接的做饭,就是订购一份朝报!当然,朝报的价格也是不低的。”
苏锦书瞪大了眼睛,她想说,这是真的吗?那这大越国的朝报,会不会就是以后现代社会里报纸的创先刊?
见她感兴趣,秦逸之也耐着性子继续说,“可能是被朝报启发,京都城里出现了一种小报。这样的小报虽然是效仿朝报,但其内容却与朝报完全不同。他们力主爆料,爆料内容也是千奇百怪的,有民间奇闻,有宫廷宫闱隐秘,还有一些江湖人士各大门派之间的明争暗斗,抢地盘消息,一句话,只要能引起读小报之人的兴趣,那就是他们致力爆料的内容。”
“这样啊,那这样的爆料,他们是从哪里得来的?难道是当事人主动奉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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