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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苏修媛迁宫，你不妨也去走走热闹。她和贵妃是一样的，往后你若是进宫，也可以去找她。”
就这样，太后一句话，平二来了翊坤宫。
两人坐下来之后，品茶谈心，叫贵妃等人发现，其实二者还是差别很大的，尤其是身上的气息。
平二如同沉淀了许久的清茶，带着空谷幽兰的芬芳，却有着百年古木的稳重，一颦一笑都是点到为止，叫人赏心悦目的同时也不会再去深究。
苏修媛是春日里盛开的海棠，夭夭灼灼，却又不失清丽典雅。她笑意盈盈的时候，总会叫人忍不住靠近，想知道她在高兴些什么。
说不上谁更胜一筹，或许苏修媛有一天也会成为平二这样。
林美人忽然开口，“我好像在姐姐的房间里看过言侯夫人的画像。那个时候言侯夫人和苏姐姐一样，笑得可开心了。”
第42章 当年
林美人只是觉得两人站在一起, 看起来似曾相识，思索了好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原因，摆手喊道。
顿时, 其他四人都望了过去，而林美人身后的崔宝林低下脑袋去, 眼睛都不敢乱瞥, 生怕听到了什么不应该听的东西。
苏梨梨眉心一跳, “你姐姐是指皇后？”
“是呀。”林美人还无知无觉。
“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画像的, 可还记得？”苏梨梨没继续往下问, 但平二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抖动了下身子, 忽然抬头按住林美人的双肩问道。
林美人身子跟着平二晃了一下, 她认真想了想，“是姐姐成为太子妃的前一个月。”
“我记得那会儿快要过中秋了，京城很热闹的。那一场中秋宴之后, 好长一段时间，娘亲都不让我出去玩。”
“我才六岁，不让我出去见小伙伴实在是太难受了。给我记到现在！”林美人嘴巴嘟囔起来, 明显还记得小时候的不愉快。
贵妃似乎猜到了什么，用指尖点了下苏梨梨。
苏梨梨对平二的遭遇略有耳闻，可具体的她也不是很清楚。
再瞧一眼平二这般激动，还有贵妃的提示, 她倒是明白了些许。叹了一口气, 将林美人从平二手底下拉了过来，“记住了, 等会儿出了这个门，把你刚刚说的话都忘掉。”
“尤其是皇后问起来, 就说你和言侯夫人没有交谈过。”
林美人的好奇心重，悄咪咪问苏梨梨，“苏姐姐，为什么呀？”
苏梨梨掐住了她还未褪去婴儿肥的脸颊，“因为言侯夫人和你姐姐有矛盾，你看你一提你姐姐，她多激动。”
“同样的，你和你姐姐说了言侯夫人，她心里也会不舒服。”
“所以呀，干脆不要说的好。”
“就像你现在很讨厌一个人，我在你面前说我和她相谈甚欢，你肯定会不开心的。”
林美人懵懵点头，“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我一定不会说的。”林美人在这一方面的的确确是应什么说什么，苏梨梨很放心。
她酒量浅，喝了没几口就倒下，苏梨梨让崔宝林送她回去。
在翊坤宫宫门口，她深深望了崔宝林，只叫她瑟瑟发抖，恨不得当场跪下。
“你好好待林美人，这件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我指的是画像的事。”
“林美人向来思绪慢得很，如若不是有人在来的路提了这一嘴，怕是也想不起来一副画像。”
崔宝林心彻底凉了。不过还好苏修媛并不打算追究到底，她连忙谢罪。
“多谢苏修媛，多谢苏修媛。”崔宝林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落地，庆幸自己保住了一条命，连忙就要跪下感激。
“快些带林美人回去。”苏梨梨阻止了她，“不过若是幕后之人要对付你，我也是不会帮你的。”
崔宝林冷汗淋漓，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道谢。
她没想到苏修媛竟然能够猜到了是她引导林美人。也还好，苏修媛不打算计较。
只是......躲过了明枪，暗箭却不一定能够防住。
虽说她是被胁迫的，但终究是站到了淑妃那一侧的线上去。
等淑妃得手后，她可能要被淑妃灭口。
抱着烂醉如泥的林美人，崔宝林急得咬住了自己的舌尖，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有林美人在，她不会有事的！林美人一定会保住她的。
她最大的价值是可以让林美人欢喜，苏修媛不会看着林美人失去好朋友的。
一行人渐渐远去，瑶美人出现在了苏梨梨身后。
“崔宝林那样的人，你何故帮她呢？”
“她是人证。在作为人证之前，皇后会先出事。那个时候你我都不适合出现在林美人跟前，她是唯一一个能让林美人开心起来的人。”
瑶美人深深看了苏梨梨的背影一眼，“你到底是想利用她，还是舍不得下手害人。”
“即便是贵妃姐姐，手上也有人命，我即是。苏姐姐，你这样很好，但是我担心......”
瑶美人并不嫉妒苏梨梨手中干干净净。在多次受过她的恩惠后，她只担心苏梨梨能不能扛得住后宫的黑暗。
她喜欢苏修媛永远和梨花一样干净。但是太干净，往往心里郁气会越来越多。
熬过去的就是太后，熬不过去还有可能会变得像景采女那般偏执。
“没事。”苏梨梨回头。
她确实心沉了些许。不过只要让自己不要多想，那就好了。
往回走的一小段路里，她不禁在想这件事是谁做的。
好像也不会多思考，就能猜到是淑妃。
她和贵妃是面上不和，实际上她最不喜的人就是皇后。
平二晚间没有留宿宫中，在林美人之后也跟着告辞离开。她心不在焉的，显然怀有心事。
苏梨梨没多问什么，只是在她离开后，叫水绿送了茶水糕点进来，并让她去守着门。
贵妃了然，“你怎么比林美人还要心性好奇？”她当然知道苏梨梨留她和瑶美人要问什么。
“这事我都没和瑶美人讲过。”
“不过说说也可。”
“但我先言明，我知道得并不算详细，到底是谁下手的我未尝可知。毕竟那会儿我只是来京选秀，带不了多少人。”
瑶美人拿了一手松子，顺便递给了苏梨梨一把瓜子。
“嘎吱嘎吱”的，两人目不转睛盯着贵妃。
吃瓜吃瓜。
瑶美人那点为苏梨梨的担忧顷刻间消散，和苏梨梨一样，对贵妃接下来的话提起了万分兴致。
“你们两个应该知道，十年前，皇上还是太子的时候，原定的太子妃有两个。说是两个，但考究的有三人。”
瑶美人点点头，“有所耳闻。”
苏梨梨紧随其后，“我也是。”她听过的版本还是瑶美人讲的，说是太后对平二很满意，其他的一无所知。
不过就算是这样，为了让贵妃少解惑多讲瓜，她连问都不带问的。
“三个人分别是现在的皇后、淑妃，还有言侯夫人。”
“淑妃和言侯夫人都是平家的姑娘，她们的祖父在未致仕之前深受先帝喜欢，也受天下广大读书人追捧。”
“因此，先帝属意平家姑娘做太子妃。平家在朝中能臣很多，又是百年大族，倒也能够当得上太子妃。”
“太后当时还是皇后，她向来和先帝一条心。平家两个姑娘，她更喜欢平二，也是一力促成支持平二姑娘的。”
“我听我娘说，平二的祖父也是更为喜欢平二。两个都是嫡女，但平二明显深得平家的心。”
“而皇后娘娘则是因为祖父是太子太傅，家中也不必平家差。当时平家祖父致仕，林太傅还在朝中，风头无限。”
“先帝应当是觉得他家女儿也尚可，让太子挑人。”
“听闻先帝给太子的是平二和皇后的画像，没有给淑妃的。”
“有传闻，当初太子选的是平二姑娘。”
“临近那一年的中秋，我家中太远回不去，哥哥特意来京城和我过节。我们一同来了宫中过中秋宴。”
“叫人没想到的是，平二姑娘在中秋这一日，竟然赤身裸体出现在了一处偏殿之中，身下污秽不堪。”
“我只在殿外听到有人尖叫，连殿门都没进去。进去的也就先帝、太后、太子和平家的淑妃与平夫人。”
“裕王当时是平二的爱慕者，他可是求娶了平二许久，人尽皆知，他对平二求而不得。他但是也在，发现了这件事，他倒是没有吭声。不过，他变心到快，后来追着景采女跑。”
说着说着，贵妃嗤笑一声，笑的裕王。
“那会儿大家推推搡搡的，言侯就是那会儿踏步流星走过来。”
“我没进去，后面是我根据结果推测的。”
贵妃喝了一口茶，跟说书一样，“言侯像是天神下凡，褪下身上的衣袍将平二裹住，表明他就是那个糟蹋了平二的人。”
“他说不是平二的错，都是自己糊涂，请求先帝赐婚。”
瑶美人越听越不对味，“贵妃姐姐，你是不是又偷我话本去看了。”
贵妃挑眉，“我是那种人吗？！”
“后来平二就成了言侯夫人。不过京城向来藏不住事，什么样子的流言都有。为了让平二耳根子清净心里头不难过，言侯就带着她离开了，一走十年。”
“二选一的情形下，皇后自然就成了太子妃。”
“不外乎很多人说这是皇后一手策划的。可那是在宫里，皇后当时都不是太子妃，我觉得她没那个能耐。”
“除非有人在帮她。”
“不过今儿林美人提起来，平二肯定会往皇后下手这里去查。十年前她查不出来，十年后可不一定。”
从来没有人说，随着时间的推移，证据会变少。这不是还给了时间造证据嘛。
就看到底是谁要把皇后拉下马了。
苏梨梨心思百转千回，“是淑妃。”
“皇后倒下，也轮不上她当。”贵妃笑了下，“以我对淑妃的了解，想来十年前她手里也没多干净。”
临走之前，贵妃让瑶美人等她，转而对苏梨梨说，“宫里发生的事情，先帝会不会知道未尝可知。不过咋们这位皇上，一定是了如指掌的。”
“能够发生，就说明他能应许。”
夜风凉如水，月色冷如霜。
苏梨梨一下就醒神了。
时辰不早，翊坤宫的宫门关上，喝了点果酒吹风头疼，她恍惚而又无比清晰地往里走。
皇帝什么都知道。
这里指的不只是皇后淑妃争斗，还有那些未出世的孩子。
若是皇后这次倒下，那距离淑妃，也不远了。
第43章 废后
显而易见, 作为武平侯孙女，贵妃是不会被皇上立为继后。
能够让淑妃心一横把皇后拉下台来，说明淑妃肯定是从某一个渠道知道自己可以做皇后。有一方面, 就是贵妃绝对不会是皇后，这样她才能有机会。
如果她心真的这样大, 那么当初平二的事情, 她一定充当了什么角色。
事态的发展比苏梨梨想象的还要严重, 也还要快速。
一道圣旨, 直接废后, 苏梨梨特意让崔盛海打听了圣旨上写着的缘由。
未出阁时谋害同期秀女；身为东宫太子妃，谋害太子长子；位居中宫之位, 陷害后妃, 残害皇嗣。罪大恶极，当以废后。
简单言明就是这几点。
苏梨梨发现，自己被陷害私通这件事, 也是皇后做的。
虽说她心里不觉得会是真相，可皇帝要这样讲，那真相就只能是这样。
如此一来, 皇后罪恶深重，确实没有退路。
屋外静悄悄的，春日里竟是一丝风也没有。
明明前不久皇后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尚且谈笑风生, 还能给苏梨梨送乔迁礼。
这几日请安也是毫无波澜, 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这才过去了多久, 就变成了废后。
后宫的可怕之处，何止是在于杀人不见血, 甚至是悄无声息。比死更可怕的，是高位者一朝跌落，且发生得悄然无息。
这一日起，苏梨梨在暗中骂狗皇帝的同时，也对皇帝起了真正的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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