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旻眸色之下,冷光渐转,倒也没说什么。
一段时日不见,苏修媛又是与他生疏了。
不过韩言魏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被结结实实扫了一眼,可就老实了。
皇上的心思可真难猜,刚刚要传召苏修媛的时候,可不是这样个温柔的。
那严寒,他要是个妃子,还不得觉得自己要失宠呀。
“淑妃,你说苏修媛谋害丽常在腹中胎儿。如今人来了,你可有话要说?”太后揉了揉太阳穴,实在是不想干预后宫事宜。
等这件事告一段落,她也得劝劝皇帝立新后。
皇帝已经不是刚登基那会儿的皇帝了,想要立谁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哪有别人反驳的余地。
“不是她,是淑妃害的!”在丽常在睚眦欲裂的眼神下,苏梨梨还未曾反驳,景采女就闯了进来。
屋外的宫女被她狠狠推倒在地,往日里弱柳扶风的景采女抱着奄奄一息的二皇子跑进来。
这几步和那一推似乎用掉了她全部的力气。
进来后,她就瘫软在了地上,手臂却还是紧紧护着阿樾,不让他摔地板上。
“是母妃让儿臣投的红花。母妃拿走的瓶子是假的,真正的瓶子在儿臣的娘亲身上。”
看到阿樾奄奄一息的模样,苏梨梨就要上前,手腕却是被皇帝拽住了,动弹不得。
苏梨梨顷刻间就明白了。不论今夜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都是在皇帝的预料之中。
“二皇子这是怎么了?快传太医。”比起处置几个妃嫔影响朝堂局势,太后更担心自己的孙子。
就三个孩子,大皇子估计也就这两天了,要是老二再出事,那就真的剩下老三一个独苗了。
因为妆才人今日很不稳定,常常发疯似的打人。太医来的次数多了,倒是不着急。没想到一进来就见到这样的场面,心惊胆战开始诊脉。
“回皇上、太后娘娘,二皇子这是中毒了。”
太医要给二皇子施针,他却死死不愿意被挪动,“皇奶奶,父皇,儿臣身上的毒是母妃下的。”
“儿臣听到了。”
“那一瓶毒现在就在钟粹宫宫门后树下的地下。”
“淑妃?!”太后惊呼拍桌。
大家伙都被弄得晕乎,尤其是丽常在。她恨恨看苏梨梨,结果发现人家没参与;又去看淑妃,结果还有比着更严重的事情。
一整个就是无法选中,给丽常在又气又急。
杜嫔往前一步,“皇上,太后娘娘,臣妾有话要说。”
杜嫔讲的就是她和苏梨梨说的那些,一五一十,缓缓道来。
这会儿还多加了两个,一个“陷害苏修媛谋害丽常在”,一个“给二皇子下毒推给废后”。
苏梨梨算是明白了。
今夜她就是起到一个引蛇出洞的作用。
有人给丽常在透露,说淑妃害了她的孩子。丽常在向来是个没脑子的,急得半夜就来慈宁宫告状。
反正皇后已经被废了,她又不受制于人。再加上她往后不能有孕,她在后宫基本也没什么前程可言,只能简单粗暴举露。
淑妃被喊过来后,表示这件事是苏修媛做的,证据又杜嫔提供。
她没想到杜嫔把贵妃和瑶美人还有崔宝林也牵连了进来。
不过是多拉几个人下水而已,淑妃只觉得杜嫔胆子大了,就是没想到她在反将自己。
涉及到苏修媛,太后又让人去唤了皇帝。没想到皇帝亲自让韩言魏去翊坤宫,这样一来,苏梨梨成了最后一个压轴到的。
她一来,事情就反转。
淑妃愣是怎么也没想到,杜嫔手握着整整十年她所做恶事的罪证。
此时后宫众人具在,她是怎么也脱不了身。
即使她有做准备,可没想到杜嫔会和废后、贵妃、苏修媛联手。
后路被断,淑妃也不跪地上,她站起来发笑。
狰狞的面孔,是在场所有人都没见过的存在。
“大胆淑妃,竟敢不敬皇上太后。”韩言魏大喊。
淑妃垂下头,再次抬起来,布满了红血丝的眼中满满都是妒意和恨。
可是这样多的人,她竟然不知道要恨谁。
最后视线落在了和自己妹妹万分相向的苏梨梨身上。
是该恨,恨平家为什么生了她不疼爱却要越过她疼妹妹;恨平二出生;恨平二被毁了清白都不死。
如果不是平二,即便家里对她平平淡淡,她也能争一争太子妃、皇后。她就不会有落差,不会做这样多的坏事!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淑妃知道自己今日是躲不过一死的。她不甘心,想拉人一起离开。
既然她的好妹妹不在......
淑妃拔下发簪,尖锐的一面对外,往上座冲去。
顿时一片尖叫,大家乱糟糟的成了一团。
丽常在躲在最后,暗自欣喜。
把苏修媛刺死的话,她可能又能成为皇帝的宠妃丽才人了。
崔宝林胆子最小,瑟瑟发抖的同时却庆幸着淑妃和杜嫔没有暴露出自己。
瑶美人紧紧护住贵妃,她也想拉一下苏梨梨,奈何离得太远。
杜嫔四处环顾,想着在混乱中能不能夺个功,好让馆陶能够有个好归宿。
阿樾已经被带走施针,他算是以自己的性命入局。一来为了作证,二来更为有力。
他想赌一把,回到娘亲身边,也帮苏修媛。
景采女没跟过去,呆呆跪在地上,像是吓傻了一样。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站起身来,就在淑妃要刺中苏梨梨之际,她扑上去将她整个人打歪了去。
只是她并不是将淑妃打歪,而是从侧方推了苏梨梨一把,险些将她推到淑妃手中尖锐的簪子上。
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后,景采女惊慌失措看向自己的手掌。
上面脉络清晰白白净净,却一瞬间像是沾满了鲜血一样。
不知名的红色沾染了她的双眼,景采女失声到说不出话来。
她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太激动了。
心底一直有一个声音,说没了苏梨梨,她就能够成为最特殊的那一个。
穿越者有一个就够了!
她已经在克制了,可她怕错过了这次就没机会了。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第45章 立后与选秀
景采女想要大喊出声, 可偏偏喉咙像是堵了棉花一样,怎么都发不出来声音。
歪了方向的苏梨梨被皇帝一把拉了回去。
刚刚紧紧握在一块的手此时也没分开后,箫旻倒是将苏梨梨护得好好的。
可他怀中的苏梨梨, 心下愣是一点欢喜都没有。
或许箫旻早早拉住自己,是因为他都知道。
他是掌权了十年的皇帝, 宫里发生了什么, 是能逃得过他的眼睛的。
淑妃一击不成就去刺太后。
她将苏梨梨当成了平二, 可平二能够这样快活,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太后宠她。
明明不是都不是王家人, 为何要对她这样好。而且她和平二是姐妹,为何单单对平二好, 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她。
淑妃努力过让太后喜欢自己, 然而太后见她一次后就不再见她。
说是病了不见人,换成是平二,她又是可以召见了。
太后身边的宫女到底是跟着她一路走过来的, 都是上了年纪的,动作没能快过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的淑妃。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妆才人从从淑妃背后扑了出来。
她不是来救太后的, 她是来报仇的。
原来害自己是淑妃!
她不好过了,谁都别想好过。
妆才人身边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太后怕她伤害到自己,全都给收了起来。
她用的是昨日施针被她悄悄藏起来的金针。
一个金针扎人是扎不死的, 可细细密密的疼谁又能扛得住。
妆才人已经有些疯疯癫癫了, 比淑妃还要疯狂,整个人骑在了她身上, 把她扑倒在地上扎她的脸。
“不要不要。”脸上刺痛,淑妃这才是真的慌了。
哪哪都比不上平二, 就一张脸还能看。淑妃不想毁容,她不要一点优点都没有。
手上的力气抬起来,她直接把簪子送进了妆才人的心口,鲜血碰洒出来,把她一张脸氲湿。
这回,她把妆才人当成了平二,满脸鲜血像是从地狱中逃出来的,嘴角咧开大喊,“我就知道妹妹你是害我,你看,你在我脸上刺针!”
“不过没关系,我已经送你离开了。妹妹,一路好走,爹和娘亲还有祖父,我会照顾的。”
“往后的平家,只要一个嫡女就够了!”
“爹娘会喜欢我的,祖父会喜欢我的,太子妃也是我的......”
苏梨梨的眼前多了一双手,宽大而温暖的手掌叫她再也看不见面前的场景。
只是耳中传来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有丽常在的,有崔宝林的,也有景采女的。
直到淑妃和妆才人被拖下去,苏梨梨的眼前还是一片漆黑。
她想拉下那双手,自己的手臂没有力气,软掉一样,抬不起来。
感觉到自己的唇有些干燥,也是生不出要去泽润的心思。
整个人恍恍惚惚浑浑噩噩的,被皇帝带回翊坤宫也没反应过来。
直到看到熟悉而陌生的摆件,她这才想起来,已经已经从绫罗宫搬到了翊坤宫。
顿时有些反胃想吐。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苏梨梨甩开皇帝的手冲进屋子,将门反锁后背靠门后滑倒在地面上,捂住了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来。
想吐,但是不能吐。
她不想被请太医。
忽然之间,苏梨梨好想回家。
门外,箫旻眸光微动,望了门一眼,没让人给推开。
只留了一句,“好好照顾苏修媛”。
这番事件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废后再是淑妃。
皇帝的后宫妃嫔人本不多,这下更是一下子少了六个,余下苏梨梨、贵妃、瑶美人、林美人四个人。
淑妃是招供之际,将杜嫔、崔宝林和景采女都给拖下了水。
所有发生的事情里,她是主谋,杜嫔是帮凶,杜嫔也是难逃死罪。
而崔宝林则是在陷害皇后一事中起到了作用。虽说私通那件事皇后没参与太多,但林林总总其他加起来,她也还是废后,不可能复位。
景采女那天晚上推了苏梨梨,淑妃说什么都要咬着她一起死。不过到底是罪不至死,这回是被派去郊外的尼姑庵青灯古佛,一生不得离开。
废后被圈禁,永世不得出。淑妃是死罪,万幸没连累到平家。
然而都是一家人,在知道淑妃这么多年的怨言后,平夫人沉默良久,与平大人彻夜长谈后,跟着平二离开了京城,去往草原。
平大人自知教女无方,自请谢罪革职三月。
轰轰烈烈的平家,此时倒是沉寂了下去。
而林家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得知废后给亲妹妹下了绝孕药后,林夫人当即就晕了过去。
林家不再奢求出第二个皇后,只盼废后不要连累到家族。只有林夫人所求林美人好好的,能够继续快快乐乐活下去。
春末,大臣们又开始催皇帝了。
这次不仅催立后,还有催选秀。
本应该三年一大选,被大家喊着推前。主要是大皇子病逝,三皇子无缘皇位,只剩下个二皇子,生母和养母都被诟病。
后妃是谁和他们没关系,但朝堂不能没有皇子啊!
他们还想着早一点观测谁有缘皇位,可不想老了还要磕磕绊绊不知道站队。
苏梨梨听崔盛海跟讲故事一样把打听到的说出来之时,她正在喝药。
太医院开的安神汤,不好喝。
苏梨梨只嘴皮子碰了一下就没继续喝,让水绿给拿了出去。
桃花和春杏被废后和淑妃牵扯上,早早就不在了。这会儿来了新人,苏梨梨却是没心思去认人,没叫那些新来的宫女太监进屋伺候过。
她这几日睡不好,面容都憔悴了许久,只是皇帝也没进后宫过。
刚想到这儿,韩言魏就来了,说是晚间皇帝要过来用膳。
还未走近,箫旻就看到在宫门前等着的苏梨梨。
她没有提灯,春末了双手还是拢在宽大的袖子中,似乎有些冷。
两侧宫人提着的宫灯将她一张脸照亮,温婉和煦,清丽无双。
箫旻走过去,牵过她的手,“这样怕冷,叫太医过来给你把把脉。”
“听说你这几日都没睡好,安神汤也不喝。”
苏梨梨一听就知道是白日里来的韩言魏告状的,她侧头过去,瞪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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