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鸿雪道:“只需向他们说明,崔鸿雪拿着婚书,按照约定待陶小姐及笄后特地前来溪川求娶,即可,无需说明我还有别的身份。”
一个崔鸿雪已经足够。
崔鸿雪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或许觉得,若是让陶采薇知道了崔鸿雪跟崔波是一个人,怕是会出事。
那小姑娘的想法,如今没人能掌控。
反倒是单单一个崔鸿雪,在她权衡利弊的理性思考之下,会胜过全修杰。
等她嫁给他以后,生米煮成了熟饭,往后总有几十年的时光跟她慢慢解释。
反正她想要的,他全能给她。
符老爷子沉吟了半晌,盯着他道:“你确定?那我便写信过去了。”
符秀兰收到的信便是这么个内容,她手里拿着信,思绪无比凌乱,这孩子倒是早说要娶薇薇啊。
崔鸿雪本是不打算娶的,但是他已经违背了在祖宗面前发的誓,若是一定要违背誓言,那他干脆违背个彻底,顺便把陶采薇想要的那些东西,给她挣回来。
符秀兰看着信上的内容,焦急想把陶采薇他们俩追回来,可这信上又说了,无需提及崔鸿雪就是崔波的事情,按照符老爷子的说法,小两口的矛盾,只能他们自己解决,旁人若是戳穿了这件事,是不利于他们俩的感情发展的。
符秀兰觉得有道理,可是心里也很不舒服,这个崔鸿雪,真是把她家闺女拿捏得死死的,单一个崔波或是单一个崔鸿雪,都能
得陶采薇青睐,可若是两者合二为一了,陶采薇怕是会闹得个天翻地覆。
但总归都是几个年轻人之间的事情,符秀兰做不了什么。
全修杰与陶家正式商议过婚事,流程也已经走了一大半了,照理说这个婚事是不能退的。
但崔鸿雪与陶采薇的婚事是在更早的时间,两位家中最老的长辈给定下的,其中一位老者还已经阴阳两隔了,出于对两位老者尤其其中还有一位死者的尊重,这桩婚事更应该履行。
符秀兰忍不住又发出一道仰身长叹,该死的,这世道怎么就不能让女人有两个丈夫了。
她写了新的一封信寄出,这件事情,总归还得陶采薇自己决定才是。
陶采薇在抵达京城的前一天收到了符秀兰寄来的信。
信上告诉她:“崔鸿雪拿着婚书到你外爷家提亲来了,你外爷的意思是,让你自己决定要嫁谁,全家与崔鸿雪已经商讨好了,任何不体面的事情都不会发生,一切都看你的选择。”
陶金银看到他妹在城门口踟蹰了很久,他用肩膀推了她两下,笑着说道:“妹啊,快抬头看,你心心念念的京城,到了。”
两兄妹赶路过来,多少有些风尘仆仆的气质在身上,这一对首富兄妹身上的绫罗绸缎都不光彩照人了。
陶采薇后知后觉从信上抬起头,一脸茫然。
她从没想过自己能有这一天,在进入这道城门之前,她想先调整好自己的思绪。
为两个男人烦恼不是她的性格,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了,自然要一心向着自己的目标而去。
陶采薇坐在宽敞豪华的马车里,让安青给她重新梳理了一番,换上了自己最华美的一条裙子,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她要在一走进城门的那一瞬间,就让京城里的所有人知道,挥金如土陶家兄妹来了,他们这次前来,就没抱着低调的心思。
哦对了,说起来,她身上的这件华美的衣裙还是全修杰之前捎给她的,全修杰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往陶府送上京城里最时兴的一些玩意儿,陶采薇承他的情,也全身心投入了这桩婚事里,对于即将要成为全修杰的妻子这件事没有任何意见。
因此,陶采薇将信随手递给安青,不需要任何犹豫便道:“分别往溪川和河首府回信,就说我选全修杰。”
第085章 京城
安青欲言又止, 我的小姐啊,你知不知道你放弃了什么。
陶金银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傻笑道:“妹妹, 那位可是崔鸿雪啊。”
陶采薇已经被安青重新梳理了一番,她现在是街上最耀眼的存在, 她点了点头,晃了晃崔波曾夸过的那个无比机灵的小脑袋瓜, 分析道:“我知道啊,可是你别忘了, 鸿雪公子是最仁义的一位君子了,如今他既然已经得知我与全修杰有了婚约,他与全修杰又是好兄弟,按理来说是绝不可能再出手抢人的,
只是出于崔家祖父的遗愿才不得不往溪川我外爷那儿去了一趟,外爷在信上还特地强调了一番,不必考虑其他,只需遵从自己内心,我大胆推测,这句话就是崔鸿雪让他写的,这就说明, 崔鸿雪心里还是不愿意抢这门婚事的。”
“毕竟在他心里, 他与我是祖上订的婚,而我与全修杰, 很大概率上属于是两情相悦, 这件事情只需稍稍探查一番便知道我与全修杰早有往来。”
陶金银道:“就算如此, 就算他不想抢人,那你要选他也是可以的啊。”
两个男人摆在面前, 傻子都知道捡好的选,他还以为自己妹妹脑子出问题了,放着崔鸿雪不选,去选全修杰,但看她分析了这一通头头是道的,倒也像是个机灵的。
陶采薇道:“崔鸿雪已经暗示过了他不想毁这桩婚,更说明他压根儿就没想娶我啊,这次我不选他,放他一马,就当是帮了他一个忙了,如果我硬要嫁给他,反倒容易引起他的厌恶。”
毕竟陶采薇对于自己的德行那是百分百了解,崔鸿雪就不可能是想娶她。
更何况,全家所有人加起来,未必就比不过崔鸿雪单打独斗一个人吧。
全家伯父伯母对她也挺好的,她不能当面还笑嘻嘻往全夫人怀里撒娇,转头就嫁给崔鸿雪去了。
以上的一系列分析都是崔波教她的,她现在脑子果然灵活多了,这义气二字也是崔波教她的,她便要用得淋漓尽致,必然是要讲义气的。
崔鸿雪也想不到,自己的自信反倒换来了陶采薇的一顿全错分析。
这个消息倒不必陶采薇往两头寄信几番转手才能落到崔鸿雪手里,毕竟陶家兄妹一进城,按照预想的那样引起了一波躁动,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他们两人,带着队伍浩浩荡荡地进了全家。
如今京城里更是无人不知,全修杰那位传了许久的未婚妻,正是陶氏。
与此同时,大名鼎鼎的崔家重新立于人前,不仅换了新的黑金木门匾,门口的两座石狮子都换成了玉雕的,更别说崔家宅子里这几天闹腾得叮叮作响的翻修声。
崔鸿雪这是要把崔家宅子里里外外大修缮一番,也不知是在为什么做准备。
这么大这么空的一座宅子,如今只剩他一个人居住,崔鸿雪将后院的格局进行了大改,他既要让这里再也看不出从前的样子,还要给陶采薇一个最好的宅院。
处理完宅子里的修缮问题,他进宫了一趟,不为别的,专门让庄时把宫里的那些最顶尖的绣娘、珠宝匠给他,从此以后这些人就专门待在崔府,为陶采薇一个人服务。
庄时觉得他有些过分:“你把人都要走了,宫里怎么办。”绣龙袍的都得被他征用去给陶采薇衣服上绣牡丹。
崔鸿雪理直气壮道:“ 你后宫一个人都没有,不如把那些匠人先给我用,我这儿讨媳妇正急着要用呢。”
庄时冷哼了一声:“崔鸿雪,难得有我情报网比你厉害的一天,你还不知道吗,陶家兄妹一到京城,直奔全家去了,你有个屁的媳妇儿。”
崔鸿雪闻言愣了一下,转头就要走,庄时拉住他:“唉唉唉,你现在去干嘛呢,当街跟全家抢人呢。”
崔鸿雪挑眉反问他:“不然呢?”现在不去抢人,什么时候去抢。
庄时道:“你现在去,你确定小姑娘愿意跟你走?她看到你这张脸,顶着这么个名头,不得直接把你赶出去。”
对哦,崔鸿雪反应过来,自己现在还不能见她,她肯定生他的气。
主要是,她怎么能不选他呢?
庄时道:“也许她还没做选择的,只是相比起你来说,她跟全家更熟一点。”
与此同时的全家,全夫人一脸笑意地接待了陶家兄妹,全修杰也在场,陶采薇手里拿着母亲给她寄来的信,当场宣布了她就要嫁给全修杰。
“还劳烦你们去帮我向崔家赔礼了,我不方便见他。”
陶采薇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主打的就是一个,说不爱就不爱了,面也没必要再见。
私底下安青一脸纠结地问她:“小姐,你不是一直对崔公子心心念念着吗?如今不想嫁他也就罢了,怎么连面也不想与他见一面,你之前还老念叨,可惜崔公子生前没能见他一面呢,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陶采薇的回答也很在情理之中,但安青总觉得怪怪的。
她说:“因为崔鸿雪长得像崔波,我怕看到他触景生情,想起什么不该想起的人来,更怕我自己把崔鸿雪当成崔波的替身,那就不礼貌了,鸿雪公子,是不容玷污的存在。”
安青怔了怔,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小姐究竟是在蔑视崔鸿雪还是仍在仰视他,又是拿他当替身的,又是不容玷污的,真搞不懂。
“那你起码,先见他一面啊。”
陶采薇坚决摇头:“不行,我怕我见了他就把持不住自己,如果我现在改口要嫁他的话,于两边都是极其不讲道义的存在。”
这些话只是安青听到的内容,也许逻辑很乱,并不能完全证明陶采薇的心思,但感情本就不讲逻辑,尤其是陶采薇现在说不出口的一些没有任何出路的感情。
自从崔波走后,她感觉时间过去了好久好久,她其实还没完全忘了他,不,是他会永远存在她的
心里,与所有人都不同,以往对崔鸿雪的仰慕与遗憾,全都随之烟消云散了,谈起崔鸿雪,实际上陶采薇已经没有多少特别的情绪在里面。
风水轮流转,现在京城里昂首挺胸迈开大步行走的人,正是全修杰。
正儿八经的一场朝会上,全修杰与崔鸿雪终于正式见了面。
朝堂上的所有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死而复生的崔相。
他站在所有人的前头,无限彰显了他一人之下的权力。
朝堂上有不少近年来新入朝为官的年轻学士,这些人天然就站在崔鸿雪一派,在现在,这些人都是天子一党,什么都不管,一心拥护皇帝的一派。
除了他们以外,朝堂上自然也有正义派——就算是皇上推出的举措,只要不利于百姓,那他们也是要死谏当场的;以全修杰为主的中立派——凡事先保自己,再谈忠君之事,在此基础上尽量做些为国为民的事;以及反派——凡事先往自己手里揽取利益,那边有利就往哪边倒,有时候不必考虑道德因素,简而言之也就是贪官。
但很快所有人就知道了,这位新皇是位正儿八经的仁义之君,大多数人与他的想法是一致的,庄时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年少时他与崔鸿雪天南海北传播的那些理念和志向,全都是真的,那些年一路追随他们的学子,此时已经站在朝堂上一同见证这位仁义之君的坚持。
新帝登基后,尽管大皇子的头颅还悬挂在城门之上,但他宣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安抚南越国伤兵,将他们安全遣送回国,以商止战的国策继续施行,还是由全修杰担任这位掌管西南三省的封疆大臣,全力推行国策。”
说这话时,他还偷摸朝崔相眨了眨眼,可惜崔相并不理他,一脸肃穆得像是在这朝廷上站了三十年的定国宰相。
全修杰顿了顿,最终还是迈着艰难的步伐站出来应了这份差事。
“陛下,臣婚期在即,可否容许臣举行完婚事以后,再行出发。”
庄时微笑着,他是最仁慈的君主了:“当然可以,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你的未婚妻是河首府陶家的女子吧,朕与她打过不少交道,陶家是国策里最重要的一环,你与她成婚以后,正好也不必分开了,一并回到河首府去,你夫妻二人,全力推行国策。”
全修杰此番也只能咬牙接受了,毕竟圣上已经真的很仁慈了,还朝他微笑,仿佛只要他说不愿意,皇上就真能收回成命一般,但全修杰可不是初入官场的二愣子,他不是陶金银,没那么憨,更知道笑脸背后藏着些什么。
国策继续推行,那么云华公主在这里面的作用就仍然重要,这意味着金朝没有放弃她,而南越国也不能再轻视她。
庄时是怎么夺的皇位,这件事在朝堂上总有那么几人心知肚明,虽然不太体面,但是这件事情,到底也只有大皇子一个人受到伤害,还是他自找的。
至于先帝,众所周知,他本来也活不长了,只是被自己最看不上且最不起眼的一个儿子所杀,多少有点诛心。
下朝的时候,全修杰深深看了崔鸿雪一眼:“崔鸿雪,愿赌服输。”
崔鸿雪没什么动作,站在台阶上一双眼冷冷斜睨着他:“全大人,你是否该尊称我一声‘崔相’。”
全修杰面色变了变,倒是他被影响了,官场里,不该犯这样的错误。
他低下头,恭谨且不卑不亢地道了声:“崔相。”
“想必阁下也已经收到陶家传来的信了,她选的还是在下,此后便不必在此问题上多言,告辞。”
全修杰转身就走,潇洒自如,忽听背后悠悠传来一声长叹:“真可惜啊,她自小的愿望就是进京,如今才刚来没多久,怕是连宴会都没能参加过几场,就要与全大人一起回老家了,真是令人遗憾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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