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祁祯让人将永昌侯带到后衙冷静,以免继续扰乱公堂。
朱德林见了只得压制心底的怒火,瞪着林家兄妹三人,恨不得将他们片片凌迟。
萧祁祯重又看向林家三兄妹:“还不将事情从实招来。”
林家兄妹显然并没有想要狡辩脱罪,是以还算配合。
林家娘子出声:“就让民女来说吧。”
萧祁祯看向她:“说。”
林家娘子先自我介绍:“民女并非姓林,本名余玉珍,今年18岁,乃是江南苏州人,家中本经营茶楼,虽不曾大富大贵,却也算富足。”
“林大哥本名程诺,今年25岁,乃是江南松河县人,曾在镖局担任镖师。小弟本名肖夜,今年13岁,乃是江南秦淮人。”
程诺和肖夜俱都点头,表示余玉珍所言是真。
余玉珍继续道:“我们三人本都有一个和睦幸福的家庭,可这一切全都在两年前被彻底的打碎了。而罪魁祸首,就是朱明华,周琦,刘吉这三个畜生!”
“放肆!”朱德林没忍住也呵斥出声。
“你以为你声音大,做的官大,就能将你儿子做过的那些事儿抹杀?不可能!世人都会知晓,你们的儿子就是一个畜生,而养出这么一个畜生的你们,就是一个老畜生。”
余玉珍啐了朱德林一口:“老畜生!”
朱德林气得面皮涨紫,浑身颤抖。
萧祁祯拍桌:“肃静!”
朱德林红着眼睛朝萧祁祯拱手:“殿下,这三人连杀三人却丝毫不知悔改,还往我儿身上泼脏水,污蔑死者清白,着实是可恨,还请殿下还我儿清白,为我儿主持公道。”
余玉珍三人俱都看向萧祁祯,眼里带着嘲弄:看,他们就知道,这官场是何等的黑暗。
所以他们当初选择自行报仇是对的。
萧祁祯哪里没看出来,当下一脸冷肃:“是非曲直,孤自会调查清楚,令公子如若果真无辜,律法自会还他公道,绝不会仅凭一家之言便定案。如今且听三人供述罪行,朱大人莫要再做打搅,咆哮公堂。”
朱德林被萧祁祯敲打,也只能低头,暗暗瞪向三人,眼藏阴鹜。
萧祁祯问余玉珍:“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何事?”
余玉珍见萧祁祯似乎并不偏帮朱德林和永昌侯,心里又定了些,当下开口道:“两年前,最先出事的事程大哥家里。”
大家目光投向程诺,程诺恨声道:“我有一妹子,比我小了将近十岁,两年前,草民的妹子年方十三,便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又因她性情活泼开朗,做事麻利,媒人几乎踏破了家门,只我爹娘疼爱小妹,不想她太早出嫁离家,也想为她挑选最好的婆家,因此婚事虽不曾定下来,但爹娘也一直有在相看合适的对象。
谁知两年前的七夕之夜,小妹本是与爹娘出游赏灯,不料却遇上了周琦,朱明华以及刘吉三人,三人垂涎我小妹美色,刘吉竟当众调戏我小妹,被我爹娘怒斥,便怀恨在心,让人将我爹打伤,又将我小妹掳走凌虐奸辱至奄奄一息,后竟将我小妹**扔在家门口,我小妹不堪受辱,投缳自尽,我爹气急攻心病倒在床,我娘本想寻大夫为他治病,不料大夫俱被刘吉威胁,无人敢为我爹治疗,最终不治身亡,可至此刘吉等人仍旧不肯放过我娘,令混混日夜骚扰我娘,我娘不堪受辱,也投缳自尽。
我不过是走了一趟镖,回来却已经家破人亡!”
程诺仇恨的看向朱德利;“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周朱刘三人!”
朱德林脸色大变,他矢口否认:“绝不可能。我儿一心读书,人品端正,此乃是所有认识我儿之人公认之事,如何会做出这等事来?你这是污蔑!”
永昌侯也冲出来:“你血口喷人!”
程诺冷笑:“周琦,朱明华以及刘吉鬼混在一起,奸1**女,凌虐少年,无恶不作,你以为江南果真无人知晓吗?只不过大家伙畏惧永昌侯府的权势,刘家的财势,方才视而不见罢了。你还真以为你们生的是什么好玩意儿?”
“不可能,绝不可能!你这是污蔑。殿下,这刁民为减轻自己的罪行,竟往我儿身上泼如此脏水,其心恶毒,”
永昌侯和朱德林是万万不能接受自家儿子犯下这等罪行的,俱都朝萧祁祯哭诉。
萧祁祯淡声道:“两位但请放心,令郎是否犯下此等罪行,孤自会派人前往江南调查清楚,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人,也不会姑息任何一个罪犯!”
永昌侯和朱德林心里都不由得突突的跳动起来。
萧祁祯这意思便是会将此事追究到底,绝不会网开一面了。
程诺闻言倒是哈哈一笑:“当日草民押镖归来,父母妹妹俱已身死,草民自是要追查真凶,为父母姐妹报仇,不料刘吉也惧怕我报复,是以早早就找了人想要将我灭口,好在我在镖局走镖多年,行事谨慎,身手也了得更有一身神力,方才逃过一劫,而后躲躲藏藏,耗费了半年才将事情真相调查清楚,同时也掌握了不少证据。”
程诺将自己掌握的证据呈上,李海接过检查过,送到萧祁祯面前,永昌侯和朱德林脸色大变。
萧祁祯看过之后倒也没有发怒,而是让人将证据送下去给永昌侯和朱德林看,两人看完之后俱都脸色大变,瘫软在地上:“臣管教无方!”
萧祁祯没管他们,看向余玉珍:“你又是何情况?”
余玉珍见状心情激动,知道朱明华,周琦以及刘吉的罪行必定会大白天下,永昌侯和朱家,刘家也必定会为此付出代价,因此也愿意将自家的事情言说清楚。
却原来余玉珍便是此前刘样所说的那被刘吉玩弄凌虐致死,后又被大火灭门的少年的姐姐。
余玉珍含泪道:“我弟弟被那三个畜生凌虐之死,抛尸荒野,我父母悲愤至极,便去官府状告他们,可永昌侯府权势滔天,刘家又重财贿赂,最终我们家非但不能为弟弟讨回一个公道,父亲更是被官老爷以诬告之明杖大八十大板,父亲回到家中已经奄奄一息,我们将家中钱财耗尽换得一根老参,方才勉强保住父亲性命,我们一家打算卖掉租屋离开,以免遭受毒手,可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刘吉令人往我家纵火,将我一家灭口。”
萧祁钰问:“那你又是如何死里逃生?”
余玉珍苦笑道:“也是我命大。我原有一青梅竹马,我们两家已然定了亲,一年多以前就该完婚,却不料我家弟弟遇害,又得罪了刘家,他们家怕被连累,于是便来退亲。我们家虽然伤心,却也能理解他们的为难,于是便允了退婚。但我前未婚夫并不肯,跟家里闹绝食,奄奄一息。
我前小姑子知晓他的心结所在,便趁夜来找我,求我前去劝导,我心中不忍,便答应去了。但我爹爹身边需要人伺候,前小姑子便留下替我,不曾想遇到刘吉派人纵火,最终替我死在了火海里。
我见刘吉如此恶毒,便不敢出来,我前未婚夫家对我是怨恨不已,但他们也不敢声张,因此刘吉的人见我家中尸体有五具,便以为我也葬身火海。”
“后来我前未婚夫一家怕被牵连,急匆匆的卖了租屋逃离,而我遇到程大哥,决心要为家人报仇,因此离开了他们,和程大哥一起前来京城。”
肖夜跟程诺和余玉珍不同,他本是流浪儿,平时吃不饱不说还经常被其他乞儿欺负,一次他被欺负的时候,一个好心的公子救了他,还将他带回去,给他饭吃,给他换上新衣裳,教读书识字,教为人处世,将他当做弟弟一样抚养,那是他生命中最温暖最幸福的时光,可一切全都被刘吉三人给破坏了。
“公子是个正直的人,一次无意中看到了刘吉三人的恶行,义愤填膺,决心要去院长那里告发他们,刘吉三人为了不让公子揭发,收买了一个混混,当街刺死了公子。”
肖夜红着眼睛:“我的命是公子给的,我便是死也一定要为公子报仇!”
第112章
萧祁祯继续审问:“你们既有冤情,为何来到京城却不上告朝廷,而是选择私下复仇?你们又为何会选择了京城动手?你们是如何杀害朱明华以及周琦的?又是如何将刘吉骗至京城杀害?从实招来。”
“告官?有用吗?”余玉珍冷笑:“我弟弟被害之后我们没有告官吗?我们的结果是什么?官官相护,官商勾结!我们被欺辱,我们被残害,无人为我们做主!这样黑心的父母官,这样腐朽的朝廷,有什么值得我们信任的?有什么值得我们依靠的?”
“大胆!”李海呵斥!
“我连人都敢杀,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做不过也就是这一条命罢了,难不成你们还想诛我九族?可惜啊,我的家人都已经丧生在火海里了,你们想要诛我九族,也只能到地府去诛了!就怕你们这些人到了地府,也要被冤死的恶鬼撕成粉碎,被阎王判入十八层地狱。”余玉珍哈哈大笑,神色癫狂。
萧祁祯黑脸,韩时遇站出来道:“这世间确有这等不负责任的官员,但正如这世间既有光明便有黑暗,朝廷确实有害群之马,但更有无数为朝廷为黎民百姓鞠躬尽瘁,呕心沥血的好官员。你应该相信圣人,相信朝廷,相信这世间的正义,或许会迟到,但决不会缺席!”
萧祁祯拍案叫好:“好一句正义或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程诺,余玉珍,肖夜,你们的遭遇确实令人痛心,但你们错在不该因此放弃正义!因为圣光沐浴之处,正义永不缺席。”
“你们,真的能为我们申冤雪恨?”余玉珍仰头望着高坐在明堂之上的男人,眼里带着希翼。
“当然,今日你们犯下滔天罪行,孤会按律查办,但朱明华等三人以及涉案渎职的官员,孤亦会同样按律查办,绝无姑息。”萧祁祯斩钉截铁。
“好,我信你一回。”余玉珍道。
“姐!”肖夜叫了一声:“谁知道他们又是不是骗我们的?”
余玉珍望着萧祁祯,望着韩时遇:“我愿意相信他们一回。如若连这天子脚下,圣光沐浴之处都污浊不堪,那我们也不必难过,因为这样藏污纳垢之地,也终会有朝一日轰然倒塌,我们届时便在地狱里,笑着看他们深陷泥潭,走向灭亡。”
萧祁祯目光坚定:“绝不会有这么一天。”
程诺和肖夜闻言便都道:“便信你一回。”
依旧有余玉珍陈述案情。
她冷笑:“朱明华,周琦,以及刘吉,仗着永昌侯府的权势,皇商刘家的财势,横行霸道,不知道祸害了多少无辜,因有我们余家,又有程家的惨烈,后面那些老百姓便是受到了戕害,为求活路也只能悲痛吞忍,但我却不能将这仇恨吞咽入喉,恍若无事一般度日,于是当程大哥找上我的时候,我便义无反顾的走上了这一条复仇之路,从我们下定决心那一刻起,我们便已经做好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准备。”
“后来我们又遇到了肖夜,三人一拍即合,便合谋复仇。”
“只是在江南刘家的实力实在是太大了,三人平日里出行都是呼奴唤婢,浩浩汤汤,我们便是提刀扑上去只怕也到不了跟前,再者我们从小在江南长大,难保会有人认出我们的身份,若是身份暴露,等待我们的必定是疯狂的报复,于是我们决定离开江南,前往京城,在京城定居下来,静候时机。”
“因为朱明华和周琦本就是京城人士,无论他们在江南多么逍遥自在,也定然会回到京城,更何况今年便是春闱,他们定然会回京赴考,那便是我们的机会。”
“于是我们便提前一年时间来到京城,以兄妹身份赁下一间茶楼,一边经营一边熟悉环境,以便日后动手。因为我们的茶楼清新雅致又物美价廉,很快我们便在京城站稳了脚跟,而朱明华以及周琦果然如我们所料,在去年年底便回来京城。”
“从接到他们回京的消息,我们便开始周密布置,准备要将他们拿下。本来是想趁着春闱,天下士子云集之际将他们杀了,然后再将他们的恶行公告于天下,让他们受万人唾骂,没想到他们回京之后却变成了个鹌鹑蛋,平日里最是纵情声色,如今却是听从家里的安排,乖乖待在家中读书,便是跟友人出来应酬,也总是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
余玉珍冷笑:“我们寻不到机会,便只能继续蛰伏下来,这一转眼春闱便已经过了,我们本来担心朱明华和周琦二人会回去江南读书,没想到两家却把他们送去了国子监,真是天助我也。”
朱德林和永昌侯哪里知道自己当初这一决定竟是害死了儿子,闻言是后悔不已。
余玉珍继续道:“朱明华偏好美色,周琦偏爱男色,于是便分别由我和肖夜出马,装作无意间与他们相遇,而后再将他们引至茶楼,而后似是而非的撩拨令他们欲罢不能,于是一个月前朱明华向我表白,我半推半就,他追我至后院,我用一杯酒将他迷晕,而后将他捆绑吊起来鞭打。”
余玉珍咬牙:“我弟弟当初被抛尸荒野,身上都是鞭伤,无一处好肉,当日我弟弟受过的屈辱,我要他们都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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