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没事了。
许酥怕他无聊,又觉得他方才那样定是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只挑着一些有趣的话来自顾的说着。
裴屹的眼睛跟着她的举动转,愣愣出神......
她见到了他崩溃难忍的模样......
他要杀了她吗?
这般难堪,又叫人屈辱的模样被人瞧见了,要杀了的吧。
可他......有些下不去手。
或许,也不一定要杀她,只要让她讲不出话来,她就不会将自己今日这般狼狈的模样说出去了。
许酥对他情绪的转变察觉的格外快,近乎是裴屹一动杀念,许酥便感受到了不一样。
她停了手中的活,歪了歪脑袋看着他,试图弄清他在想什么。
“王爷,你......想杀了我吗?”许酥半信半疑的问。
裴屹半眯着眼眸,沉默着没讲话。
这个女人实在太诡异了。
许酥看着他的神情心中了然,心里是有些难受的,可转念一想也明白这是为何?
只怕是这要面子的臭男人,觉得自己失了面子,又叫自己瞧见他那般模样,心里指不定如何纠结又觉得难堪呢。
“王爷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好的。”许酥笑了一声,拿过一旁的厚帕子,将他脚上的水渍拭干。
她笑得耀眼,眼里的柔情让裴屹忍不住沉溺。
“王爷以为方才我说的话都是在哄人吗?”
她表情娇俏,“哼”了一声,“我说的都是实话罢了,王爷自己不信,还动了杀念,该打。”
说完,她捏着手中长袜的系带,向两边用力一拉又快速松开,挑衅一般看向裴屹。
裴屹真的想告诉她,他腿是没有感觉的,只有内里发作,从骨髓里传来的痛意才能感受到。
“不杀。”他低声呢喃。
这回让许酥有些呆愣了,她眨眨眼,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也不知要说什么好。
“本王对上太子,千辛万苦娶回来的王妃可不是用来杀的。”
唯一一次。
他不想考虑那么多,也不愿瞻前顾后,少一点算计,跟着感觉走。
至少,他心里是不愿伤了她的。
若她是细作,那他就要她反水,若她不是,他也要她如今日这般——
不、比今日更甚的欢喜他。
许酥真的很想知道这混蛋面无表情说出这句话来时,内心深处究竟是在想什么。
见他气色好多了,脸色也恢复了红润,这才将下人们重新叫进来。
翠玉手里挂着棉氅和汤婆子,她们姑娘最怕冷了。
玄夜和阿柳都默契的站在外头没进去,让翠玉和琼珠二人先进去伺候了。
夜里多风,鹅毛大雪在一刻钟前停了,如今空中飘飘扬扬又下起了细密的冰石子,砸在瓦片上噼噼啪啪的响。
许酥的外衫湿了几处,这屋里也没有内室,可湿衣裳也要先换下来才行,翠玉伸手就要解开她腰间的玉带被裴屹叫住。
“本王来。”
许酥小声的“啊”了一声,仔细听还能听出一丝颤音来。
可裴屹没说话,自顾的推着木椅来到了许酥的面前,粗粝的指腹覆上她腰间软滑的面料,忍不住摩挲,只一点力道往外一抽,那系带便顺滑的松散开。
“抬手。”
许酥听话的照做,脸有些红,尤其是翠玉和琼珠还在这,她觉得她应当多开几扇窗的,她有些呼吸不过来了。
脱了外衫,内里就是一件薄透的轻纱素衣,那是新婚夜喜嬷嬷特意叫许酥换上,去被窝里等着的。
上辈子许酥嫁去东宫时,也曾穿这样的轻纱素衣,只是东宫那边准备的样式更为露骨一些。
这宁远王府的素衣倒是没缺少什么,就是太透了,红纱又衬得皮肤格外的白,雾里看花般的朦胧感,隔靴搔痒叫人难耐。
裴屹动作缓慢,脱了她的外衫还了有心情的看了几许才接过翠玉手中的棉毛外氅,替许酥穿上。
他眼神里也没带着欲,那双黑曜石般的瞳仁没有半点情绪的起伏,平静而又深邃。
琼珠扶着许酥往外走,翠玉开了门,裴屹才出声唤了阿柳过来。
“跟着娘娘,去新房。”
许酥脚下一歪,差点就要摔了,幸好有翠玉和琼珠搀着她。
可偏偏裴屹还堂而皇之的低笑了几声,就连说话的语气里都带着调笑:“王妃慢些,不着急。”
......
这个混蛋!
她都没有笑他!
太过分了!
许酥,你也是......你笨死算了,走个路也能差点摔了!
*
不同于宁远王府这处的喜庆,周毅一家住在东宫的偏二殿中,床榻间连床厚实些的被褥也没有。
那些奴才瞧着周嘉宁的模样,还以为周嘉宁是同殿下前几日带进来的那个通房丫鬟一般,这次还拖家带口的,言语间都是嘲笑的语气。
周嘉宁被折腾的狠了,一路上都是周越带着她。
起初,周越还会抱着周嘉宁走,后来改成背着,最后干脆拉着她两条胳膊拖着,间或换一个姿势,将人打直滚着走。
只是这样更累了,周越只好将周嘉宁丢在一旁,冷眼相待,“不经用的东西,你且自己在这慢慢耗着吧,老子要赶上爹爹了,等不了你。”
他怕万一自己落后了,东宫的下人们不认得他,不放他进去怎么办?
何况,这都多久没有进食了,带着这样一个拖油瓶,烦都烦死了!
第30章 好困
可让周越没想到的是,他们入了东宫,不仅没有比上在盛乐府时的舒适和奢靡,竟还成了这东宫人人喊打,就连奴才也瞧不上的人物。
“喂,说你呢!就你,狗奴才,本公子要见太子!”周越两脚并缩着。
偏殿阴冷,雪落了一身早就浸湿了绸袄,他两臂紧紧抱着自己,对着门外打扫庭院的小太监大声嚷嚷。
周毅也不知去了哪里,这都夜了也不见得他回来。
周越恶狠狠得想着,等周毅同太子一起回来,他定要太子好好得教训教训这几个不听话的狗奴才。
风一针针得刮着,小太监冷哼一声,对着周越所在得院门重重地呸了一声,两手叉腰便开始骂:“什么东西,还真当自己是贵人了!”
“一个通房丫鬟的兄长也妄想在这东宫里称王?”他用手中的扫帚将门口的落雪扫进屋里,语气也愈发恶劣。
“若不是为了你们,我们殿下又怎会被娘娘责罚,到现在还跪在书房里,就你,还想见殿下做梦去吧!”
周越实在是太冷了,不然他一定要上前好好的打他,这狗奴才竟敢将脏雪扫在他身上。
他愤愤的咬着牙,不相信他的话:“嘴贱的奴才,我呸,太子殿下最是看重我父亲,你等着!”
小太监勾着唇笑,他穿的厚实,抱着扫帚就坐在周越屋里的门槛上叫他连门也关不上。
他就是那个后院通房丫鬟的丈夫,他本来就是人牙子,早些年挑了个好看的做妻子,后来落魄了,那女人也还算有良心没跑。
幸得一纸典妻书卖了她,只是为了防止自己被太子灭口,他主动留在了东宫的偏殿里,替太子看着那个女人,也为了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瞧瞧,那个女人不过是来了几天,他就换了身上的破布蓝条,穿上了舒服又厚实的棉袄。
如今又来一个通房丫鬟,还拖家带口的,他岂能有好脸色相待?
*
裴屹跟在许酥的身后一同回了新房,他让许酥先上了床。
瞧着她内心忐忑却又强装镇定的模样,他无声的笑。
许酥也没敢正面对着裴屹,她盖着暖和柔软的喜被,面对着床内侧的挡板,看着床上的鸟雀花纹,耳朵细细的听着身后的声响。
也不知过了多久,床侧一边塌下去了一些,她数着鸟雀的思绪瞬间便被那股力道冲散。
她上辈子还未曾同男人同床共枕过呢,裴敬轩自知不能人道,说了好些个不堪入耳的话,他又喝的烂醉,嘴里时不时嘟囔几句,大咧咧的躺在新房的地上就睡了过去。
裴屹看着许酥的背影抿了抿唇,抬起手来对着她脊背上的穴道点了两下,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而床上的裴屹却是一夜未曾合眼,手上有些无趣的玩弄着许酥的发丝直至天微微亮,他才穿上衣裳,去了书房。
阿柳替他泡好了茶水,晓得裴屹早上晨起是要写会儿字的,便站在一旁研磨,顺带将昨儿个夜里宫里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皇后宫里的事探听的没那么清楚,只晓得太子最后是抱着一只死相惨烈的猫离开的,回去了以后,还在东宫的书房里跪了一整夜。
而皇帝那处则更是荒诞。
他心知今日是裴屹的喜事,借着这一说辞宴请了好几位王公大臣前去殿中饮酒赏乐,还非要人家带着妻女一同前去。
而他则左拥右抱的坐在龙椅之上高谈阔论。
可笑的就是,皇帝吃醉了酒,瞧上了臣妻又不敢真的将人抢了过去,就让那些臣子的女儿一起入宫,当场便封了妃嫔。
有胆小的哭出声来,偏就惹了皇帝的兽心,当着众人的面搂在怀里亲。
而今早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就是,龙床上睡的女人太多了,皇帝竟从床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脚。
而那位被当众亲了一口的姑娘,不堪此辱欲要跳江,又叫路过的皇后娘娘救了下来,还好生安抚了一番,才得以保着性命。
裴屹手中喝着茶水,闻言眉头轻挑低笑出声来,才提笔缓缓落下一个妙字。
许酥醒过来时翠玉和琼珠二人正巧交替干活儿去了。
她拍了拍脑袋,只觉得肩膀处有些疼,也没想那么多,迷迷糊糊的扯过一件袍袄就光着脚站起身来,也不管外头有多冷。
推开门,半眯着眼睛,还打着瞌睡就循着脑中的记忆往裴屹的书房走去。
晨间无风,正巧裴屹的书房那处也没什么下人,只一个玄夜在外头守着。
她打了一个呵欠,毫不意外的看见了玄夜,只觉得他今日好像年轻了许多,就是不知为何一直低着头。
许酥实在是太困了,脚步虚浮歪七扭八的走着,脑中的疑惑只一瞬便被她抛掷脑后,只想快些去裴屹的身边,然后好生的睡上一觉。
推开书房的门,瞥见裴屹还在练字,她格外熟捻的走了过去,抱着自己的双腿坐在了地上,脑袋靠在他的膝盖上打了一个呵欠,眼中也氤氲出水汽。
身边就是炭火炉,裴屹的体温也高,她靠的舒服,强撑着眼皮道一句:“不知怎了,今日肩膀酸痛极了。”
她似是困极了,说完便沉沉的睡了过去,吓得阿柳跪在地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殿下这字......还练吗?
裴屹的手顿在空中,笔尖蓄着黑墨,不知过了多久才“滴答”一声,在宣纸上缓缓晕染开来。
他搁下手中的毛笔,垂眸看向膝盖处的脑袋,视线从上而下,她的素纱单衣尚未换下,胸前的系带也松松垮垮的,全靠外袍遮着。
裴屹黑沉着脸,“若眼睛还想要,头就磕下去些。”
阿柳闻言,直接将额头贴着地面,眼睛也闭了起来。
裴屹没好气的解了身上的衣袍盖在许酥的身上,手上带着力道,将膝上的脑袋推开,让许酥坐直来。
脑袋昏昏沉沉,又被重力推了起来,许酥的眼睛都未曾睁开,嘴里嘟囔着:“好困。”
随后胳膊打开裴屹的手,巴巴儿的又靠了上来。
裴屹气笑了,他那新房的大床不比膝上好睡?
还是这姑娘不喜欢睡软床,喜欢睡这如地板一般生硬的床榻?
这又是什么吸引他的手段,大清早的跑来书房就为了睡一觉?
还是她故意过来打搅,只因为他昨儿夜里点了她的穴道叫她肩膀疼?
第31章 痒
裴屹深吸一口气,瞧着桌上的字也毁了,抬起手来将许酥彻底推开,连带着木椅也往后退。
许酥顺着力道起来,又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下才真醒了过来。
她迷蒙着睁开眼,瞧见正对着她磕头的阿柳,人还有些懵。
揉了揉自己手臂,“嘶”了一声,“真疼。”
“还晓得疼。”裴屹说。
这语调听起来阴阳怪气的,许酥转过身来瞧见裴屹的面容,外头还传来翠玉焦急的声音。
“玄夜,你可瞧见王妃了?”
“正在殿下这处。”
......
真是疯了。
许酥低头看了一眼,将身上的衣袍拉的更紧,浑身发热,又想着这样的场景要如何解释给裴屹听。
她应当没说什么奇怪的话语吧。
看着裴屹怀疑的眼神,许酥悻悻然的笑着,眨着眼睛,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那个......我实在是太想你了,可是连着几日也没能睡个好觉,困极了,就只能来你身边睡着了。”
裴屹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面上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
许酥光着脚,圆白的脚趾于衣袍间露出一点,不安的蜷缩着。
裴屹半咬着唇,看的入迷。
他想练字,很想。
许酥等了许久也没等到裴屹的话,她软着声线,故意向他撒娇,连带着初醒的糯音,软到了心尖儿上。
“裴屹......我就是太贪心了嘛,又想见你又想睡觉的。”
她往炭火炉那边挪着,将裴屹的外袍垫在底下,拉紧了自己的袍袄,继续说:“你昨夜里泡脚的药剂是我前夜熬了大半夜才配好的,又早早的被喜嬷嬷拉起来梳洗,昨夜也睡得晚......”
许酥绞尽脑汁地想理由,总归不能叫他发现了,她迷迷糊糊间将这辈子当作上辈子魂体时期了。
裴屹耳边听着她的话,又见她将自己的衣裳垫屁股,只觉得气的心肝疼。
成,这姑娘不喜欢睡地板这般的硬床,他今日算是晓得了。
裴屹睨她一眼,推着木椅靠近书桌,将桌上那副被墨水滴染的字扔在了她身边,“毁了。”
许酥手中拿着宣纸,眼睛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满脸无辜。
这字毁了,那再练一副不就好了。
何况,他日日晨起都要写字,写完了便拿去火上烧了,自己也不留着。
他现在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要她赔?
许酥眨眨眼,身旁太暖和,她没忍住又打了一个呵欠,这回眼底的水汽凝成泪珠滴落下来。
“我、我写一副赔给王爷。”她说话带着鼻音,有些委屈,“行吗?”
裴屹道:“下去。”
阿柳赶忙应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出门时差点摔了一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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