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琼珠才禀完话,老太太便冷哼一声,叫人拦住了琼珠。
“老身的外孙女一向乖巧听话,不过几月未见,如何回来就成了这样?”
老太太将手中的玉筷搁在筷架上,她昨日受了许酥的气,翻来覆去的想,还盘问了周毅和李罗慧。
都说,即便日子往前推几日,许酥这丫头都是舅舅说一她便不敢说二的性子,不过就是忽而前日整个人便变得疾言厉色了起来。
不仅话语里藏着银针,一针针刺在周氏夫妇身上,如今更是大胆的朝她摔碗盏。
她看人一辈子都不会错,翠玉那蠢货心里可不会有这么多打算,也就身边的琼珠心思要多一些。
往日想着这两个婢子是太后送来的,她也不好说什么。
如今太后薨了,婢子就是婢子,奴才就是奴才,指不定就是她在许酥的耳根子边上说了什么话。
奴才说错了话就得挨打!
她冷着脸站起身来,带着威严一步步压着琼珠,手劲极大,一巴掌甩在了琼珠的脸上。
“主子有错,奴才就该替她受着!”
周越也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他昨日可是被许酥那个小贱人骂过的,今日瞧她心爱的婢子挨了打,心里不知道有多畅快!
他喝了一口酒,半眯着眼睛看着琼珠,她一侧的脸颊高高耸起,因着疼痛眼眶里蓄着泪,倔强的没掉下来。
呵,是块硬骨头。
但,再硬的女人,去了床上可就不一定了。
他自顾拿起酒壶见老太太又给她一巴掌,喝完杯中的酒缓缓站起身来,朝琼珠那处走了过去。
“祖母,孙儿瞧上她了。”
琼珠瞪大了眼睛,半咬着唇,这才开口:“我是大姑娘院里的人,我是太后赐给姑娘的,你们没资格调配我!”
李罗慧是极护着自己的儿子的,见许酥院里的人都敢这般大胆,肥胖的身躯抖着赘肉,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踹了琼珠一脚。
“大胆,你如何同公子说话的?”
周老太太皱着眉横了李罗慧一眼,后者悻悻然缩着脖颈躲去了周越的身后,又瞧见周越确实是动了心思。
周老太太心里也开始盘算了起来,若是许酥真要闹得那么难看,她们确实是落不到半分好处的。
眼见着许酥马上就要嫁出去了,这万贯家产就要落入她们周家的手中,谁知许酥突然反抗,叫她半点准备都没来的及做。
真是该死,若是许酥真是听了这个叫琼珠的婢子的话,那......周越将她收为通房,亦或是将她抬为小妾,这周家的财产不也就是她的财产了吗?
周老太太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一些,一副瞧不起琼珠的模样,“大公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真当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她转过身,将周越往她的面前推了一把,“老身今儿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低贱的婢子永远都是奴才,做不了主人家的主,只要老身一日没走,就一日是你的主子,老身说什么你都得听!”
她抬手找了两个小厮过来,“将她送去大公子的床上。”
其中一个小厮正是琼珠上次发糖多给了几粒的男子,他做事勤快,琼珠向许酥提了一句,许酥便笑着让琼珠拿着自己的腰牌去找管家给他调个岗位。
琼珠第一次觉得自己也有识人的本事,还得了姑娘的认可,同管家说了一句,便将人从府门守门调来了前厅守门。
如今,那小厮瞧着琼珠被欺负,心里也念着她的恩情。
府门那处的差事又苦又累,虽说银两多一些,可终究不如院里守门的,兴许主子欢喜开心了,还能有赏钱拿。
他跪在老太太身前,替琼珠求情,“老太太良善,就放了琼珠姐姐吧,她定不是故意要顶撞老太太的,求老太太开恩。”
另一个小厮在这边做惯了,见他这般大胆畏手畏脚的去了琼珠身边却也只是拉着她一个衣袖没敢动。
老太太一脚踢在了那求情的小厮身上,没踢动他,厉声呵斥:“难不成老身不放就是恶毒?怎么?如此不要命的求情,她是你的老相好不成?”
这话也不能乱应,琼珠就要出声,周越便上前将琼珠的嘴给捂着,眼里藏着玩味的打量着琼珠。
挣扎吧,越挣扎他越兴奋。
琼珠眼里藏着泪,她万万不能被扣上这样的名头,一旦那小厮说错了话,叫老太太误以为她是他的老相好,是能直接将她拉出去杖毙的。
便是许酥来了也没话讲。
那小厮自然也是想到了这一茬,他朝老太太磕着头,“老太太误解,奴才家里缺钱,什么脏活累活都肯做,琼珠姐姐昨日瞧我可怜,赏了几粒糖果子,府门的兄弟都有,她心善可怜奴才多给了几颗,奴才念着恩情才来求求情的!”
第19章 本王看你是急着去见阎王了
周老太太没理他,又朝门口招了招手,唤了另一个小厮过来。
“你将她送走。”
那小厮也是昨儿个得了糖果子的,他胆子小,不敢向前头那位一样顶撞了老太太,只能蹑手蹑脚的上去同另一个人一样拉着琼珠的衣袖,心里想着半路便将人放了。
就说她力气大,他们几个没捉住,顶多也就被老太太骂几句。
两个小厮相视看了一眼,琼珠也瞧见了他们眼中的算计,倒是明白了几分,有些感动,可琼珠都瞧得出来的东西,周越和老太太又如何看不出来。
周越嗤笑一声,看向李罗慧,“娘,你这些日子都做什么去了,这奴才的心可没一个向着你的啊。”
他说的自然,倒叫李罗慧红了脸,她又不是什么世家小姐就是个乡下粗人,得了权势,日日在府里吆喝享受惯了,哪里懂什么人心不人心的?
这会儿子连周毅面上也怪不住了,盛乐府上住了这么多年,临头来了一个心在他这处的小厮都没有。
为了彰显自己的能力,他将一向用惯了的奴才叫了过来,要他们将人送去周越的房里。
周越摆摆手,“算了,本公子直接拎着她过去就好。”
可琼珠也不是好拿捏的,方才两个小厮摁着她,如今落在周越手里狠狠的一咬,被他扯着头发又拉了回去。
“你敢动我,姑娘不会放过你们的。”
周越笑着,“哟,不会放过我的,怎么?她还能杀了我不成?老子是她哥!”
“你是个屁!”
一声高呼,许酥提着裙摆从外院走来,她没穿外氅,上半身还穿着一件藕粉对襟的小夹袄,脸上带着怒气,推开小厮的手,也顾不得礼仪形态,大步上前给了周越一巴掌,将琼珠拉回了身后。
她在闺阁里养惯了,力气又小,如今用尽浑身力气甩了周越一个巴掌,周越连头都没动一下,只是脸上的肉抖了几分随后稳定了下来。
许酥低着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厮,问他:“你名唤什么?”
“阿......福。”他调个个儿,朝许酥磕头,有些激动,“奴才叫阿福。”
许酥笑了笑,“阿福,是个好名字,站起来!”
周老太太皱着眉,“你好大的脾气,怎么......连我你也要给一巴掌不成?”
她一眼横向许酥,下意识将她当成了那个还是任人拿捏的许酥。
可许酥手已经高高扬起,迟迟未落下,在周老太太和一众人的倒吸声中落下了手掌,“算了,我怕脏手。”
周越一把将许酥拉了过去,男女力量终究是悬殊的,周越掐着许酥的脖颈,“你好生威风?再打啊!”
许酥瞪他一眼,脖颈被人掐着,艰难的发声,“把他给我拉开,出力的下人,赏五十两银子。”
阿福首当其冲,他一边上前拉开周越,一边嘴里还说着,“兄弟们,快些过来,姑娘才是主子,发什么楞啊。”
边上的几个小厮本就对周老太太他们不满,每每他们下山都要抓着他们发气做苦力,李罗慧更是几次三番的刁难。
如今见阿福得了姑娘赏识,一个个都上赶着露脸,谁不想要个好主子呢?
听闻姑娘院门口的小厮,不仅银两不少,天气冷了,姑娘还会可怜,发了许多上好的棉衫御寒。
许酥得了空隙,一脚踹上了周越的腿,拉着琼珠往后退了些,“一家子不要脸的东西!”
周毅大吼一声:“你说谁不要脸?”他拍着桌子,上前想将周越从小厮的手里拉出来,“我是你母舅,这是你表兄,你疯了不成?”
周毅此时不知有多后悔自己没早些将那些奴仆和田铺契上许酥的名字换成自己的,本想着她这样乖,自己又何苦做那冒险的事,平白提醒她叫她怀疑,不如等她嫁了,到时给她一些嫁妆,剩下的不就顺其自然到了自己的手中来。
如今倒好,因着他的一点犹豫和良善,便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什么都没能捞着!
许酥没理她,眼神扫过其他几个站在周毅和李罗慧身边的奴仆,“今儿我就把话撂在这,下人们得了空就回去翻翻自己的身契上签的都是谁的名字,今夜之内,若有不愿侍奉的奴才,尽管来找我,我记了名字,不出三日,我就能将你们放出府去。”
说完,她又看向周老太太,“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呢!不就是掐着我顾念父亲和母亲的名声不敢同你闹起来吗?”
她笑了笑,“您年纪也不小了,又能熬上几年呢?我也不在乎什么名声不名声的,老太太若你还不识相的话,明儿个我备好了嫁衣,后日嫁进宁远王府,那就不是同我讲了,想来殿下会为我做主的。”
周老太太眼睛一瞪,手都止不住的颤儿,这个贱人,竟然敢拿裴屹来压她!
“你当你是什么货色,山鸡生不出凤凰,若不是太后娘娘,还由得你嫁入皇室,还说什么宁远王,你以为那是个什么良善的货色,能帮你?怕是你日后过去了,日日独守空房,以泪洗面都来不及!”
周老太太冷哼一声,说完也冷静了下来,不过就是几日的功夫,真当宁远王是傻子,平白为了这样一个女人将自己搭进来搅这趟浑水。
可许酥却勾起了唇,“若我愿将整个盛乐府作为陪嫁呢?”
周老太太退后几步,心跳也快了几分。
疯了,真是疯了,宁愿将整个家产让给一个男子,也不愿给他们!
这臭婊子,上赶着伺候那个男人是吧!
真是比她娘还要贱,当年她卖了女儿,后来又寻着一个更好的人家,结果,那个蠢货说什么也不肯离开许父,还私奔来这京城来了!
呸!
“你......你个白眼狼,你欺上瞒下,忤逆尊长,我要去京兆府那处告你去!”
“那你去告啊。出门啊,快些,别等天黑了,府尹都回家了。”
周老太太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李罗慧忙手忙脚的想要表现表现,拿起老太太的碗勺,火急火燎的盛了一碗人参母鸡汤端过去。
“娘,顺顺气。”
周老太太闭着眼也没看是什么便喝了下去。
许酥挑着眉,有些意外,不由得低笑出了声,“原来,您才是那个最会装的人。”
她歪了歪脑袋,后知后觉的模样,“哎呀,竟是我愚笨了,误以为礼佛之人不吃荤腥。”
周老太太反应过来猛咳了几声,可她本就少食,不过几口鸡汤,怎么都是咳不出来的!
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指着许酥,“孽障,你竟是这样嫁男人,难怪肯定宁远王会要你,竟上赶着将整个盛乐府倒贴了上去!真是丢了你娘的脸,阴曹地府怕是许氏夫妇也安不了心!”
许酥刚要说点什么,远处便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老不死的说什么污了本王和宁远王妃的名声,本王看你是急着去见阎王了。”
第20章 赢得掌家权
循着人声过去,许酥瞧见裴屹穿的极为单薄,浅薄的眼皮微微下敛,若不是方才听见他的声音,都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情。
周老太太几人出了屋子乌泱泱的跪了一地,生怕裴屹怪罪下来,自己连命都没了。
“见过宁远王殿下,宁远王万安。”
裴屹进了屋,他曲着胳膊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许酥微红的手腕,眉头微蹙,不过一眼便转了视线,寒冷的目光打在周老太太身上,浑身散发着戾气,活像个地狱来的阎魔。
他侧脸问一句玄夜,“本王何时沦落到寻常百姓家的妇人都能说上一嘴了。”
玄夜跪在地上没吭声,他伺候裴屹这么多天,听他这慢悠悠的语气已然知晓,这位主子怕是气的不轻。
“啧,一个个穿的这么素白做什么?”他歪着脑袋,指尖划过自己的袖口,下颌往人群中一扬,“真是没劲,搞点红来瞧瞧。”
周毅狂抖着身子爬跪着向前,“王爷恕罪,母亲日日念佛诵经,如今下山已然是头脑不清,还望王爷看在念念的份上,看在我们血脉同宗的份上,就宽恕了吧。”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裴屹这疯子,别说在盛乐府杀几个人,就是皇宫里,他也是杀过人的,圣上不但没怪罪,还夸他杀人杀的漂亮。
他说杀人,那可真不是说着玩的。
裴屹挑眉看过去,“头脑不清?”
“那权当本王做了件好事,头脑不清活得混混帐帐的有什么意思,不如早早的见了阎王,早些投胎去,过好日子。”
周老太太真的怕了,但越是这样的时候,周老太太也就愈发的冷静。
她缓缓的站起身来,慢慢的往座位上走去,“若说是王爷王妃,那也当尊称老身一句外祖母,殿下莫要怪罪,长辈的跪小辈的,那可是要折寿的,老身万不能做损伤殿下的事来。”
屋子大门敞开,外头的寒风一阵阵的往里吹,炭火炉早就灭了,许酥又没着外氅,拉着琼珠的手臂站在一旁,仔细瞧就能发现她身子还在微微的颤着。
裴屹瞥她一眼便发现了,心里骂一句蠢笨,又让玄夜将炭火炉里的火给续上,自顾的坐在炉子的边上。
“念念?”他语气里带着询问,可眼神却格外的坚定。
“过来。”他拍着木椅的扶手,模样看着慵懒又悠闲。
等许酥走到自己身边来,他才重新将目光落在了周老太太的身上,“外祖母?本王的外祖母早就归天了。”
他指尖打在木椅上“咚咚”两声,玄夜立马领会,将周老太太拎了起来,一脚踢了下去,叫她“哎哟”一声重新跪在了地上。
啧,真是可笑,他这样的人哪里会在乎什么折不折寿的,他做的事只怕阴曹地府的判官一天一夜也写不完了。
他目光落在眼前的炉鼎上,看着鼎上的饰云雷纹,问了一句:“你找她要什么?”
许酥立马接上话来,“掌家权。”
啧,真麻烦。
这盛乐府有什么好的,他偌大的宁远王府还不够她管的?
裴屹有些无奈的叹口气,手扯过她腰间的白帕子,扔在了周老太太的脸面上又滑了下去,“老不死的,磨蹭什么呢,交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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