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就合计着,这不是发财的大好机会吗?
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过来书院撒泼,想要借此机会痛宰楼家一顿!
谁知道刚把架势摆出来,就接连被人从头上跨过去!
啊啊啊!她这辈子还没受过这种羞辱!
不能忍!
绝对不能忍!
当即亮开嗓子就嚎。
先前嚎是嚎,却没怎么带感情,嚎得干巴巴的。
现在再开口,那真是悲愤交集情真意切,嚎得真叫一个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我的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啊!他们有权有势的就这么欺负我们穷苦老百姓啊!”
“小的欺负我儿子,大的欺负我老婆子!我们没活路了啊!”
“今天不给老婆子一个说法,老婆子就带着全家去王府门口上吊!”
“是王爷有什么了不起,他们还不是吸我们穷苦人家的血!”
“老娘要去上吊!做鬼也不放过他们这群吸血鬼啊!”
“老天爷啊!”
“娘!你别说了!我们穷,就活该被欺负!我们要认命!”
张金福托着他的右手,肉眼可见的手臂高高肿起,有擦伤,还有青紫淤血。
这就是刚刚他和楼奕起争执的时候弄伤的。
是楼奕欺负他的罪证!
确凿无疑,无可抵赖!
母子俩哭穷哭惨,哭得围观的一众学生群情激奋,纷纷声援张金福。
白衡南在里面叫嚣得最起劲:
“今天这件事必须好好解决!要不然,今天张同学被欺负,明天被欺负的就是我和你!”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必须让楼奕赔礼道歉!赔偿张家损失!”
“在外面仗势欺人也就算了,可咱们这里是书院!不能任由品德败坏的学生作威作福!开除!必须开除!”
书院山长办公室外,学生们纷纷挤在门口和窗边看热闹,声张他们的正义。
拥挤得水都泼不进,夫子们竭力想撵走这群学生,无奈学生们太过狡猾,撵走一批又来一批,根本撵不完。
不怪学生,其实夫子们更想知道这起霸凌事件到最后要如何解决。
如果张家所说是真,肃王府家二公子在学校霸凌穷苦人家孩子,性质可以说极其恶劣。
处理得不好,肃王府将名声扫地。
书院的学生以后就是国家的栋梁,何况在校的学子都正值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还保持着最初的正义和热血。
他们可不怕什么强权,越是打压,他们就越要闹得满城风雨。
不管是在哪个朝代,对于学子们的事,处理方式都要慎重许多。
肃王府再是权柄滔天,他也怕民怨沸腾。
所以张金福的娘才敢到书院里来闹。
现在母子听到了众学生的议论,知道舆论对自家有利,表演得更加卖力。
那位长着自行车车座子一般迷人脸庞的白夫子也上窜下跳的。
“不管在外面什么身份,进了书院拜了孔圣人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学子,我们学院绝不允许欺凌弱小这种事情发生!”
他的话又引发了学生们阵阵喝彩。
“对,今天处理不好的话,我们就去外面游行示威!”
“就是!我们面前这位世子妃昨天不也是要去敲登闻鼓吗?我们今天也去敲!难道我们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比不上一介小妇人?!”
“肃王府今天必须给张同学一个说法!”
第一书院的山长是个五十多岁的胖老头,发际线严重后退,脑门亮闪闪的。
此刻一边是位高权重的肃王府,一边是不依不饶的市井泼妇。
还加上不断起哄拱火的学生们。
眼看着事态越来越不可控制,沈山长只急得满脑门子的油和汗。
看到楼不弃那张阴沉的脸,就更六神无主了。
第18章 为了一颗石榴
像热锅上的蚂蚁似的围绕着楼不弃打转,翻来覆去就只有五个字:
“世子爷您看这…世子爷您看这…”
可为难死他了!
所有人都神情激动,亢奋得不行,唯有当事人楼奕静静的站在角落,攥紧拳头一声不吭,眼睛死死盯着这场闹剧。
鞠月朝他走了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楼奕没有躲开。
刚刚还面无表情的小孩,在鞠月手摸上去的刹那,眼眶蓦地就是一片通红。
他展开手掌,掌心里静静躺着一颗红石榴。
石榴是学院发给每个学生的。
这是第一书院让家长们交口赞誉的一点。
每天课间会有水果供应,让学生们吃点东西,放松放松。
今天发的是石榴,楼奕不由想起了鞠月告诉他怎么吃石榴最爽。
“果粒全剥下来,榨成汁一口闷,要多爽有多爽!”
石榴果要九十月份才成熟,现在才四月,这个季节还有石榴很难得,楼奕就想着给鞠月拿回去给她吃。
这一留就留出了事。
因为楼奕性格很淡,平时都不跟别人争抢。
所以同窗们拿他的东西也习惯了。
例如课间发下来的水果,通常一到他手里就会被别人拿走分食。
他不在意,别人就越来越放肆,甚至觉得理所应当。
尤其是张金福。
每次都是他抢楼奕的东西拿去“孝敬”给白衡南。
抢成习惯了,这一次抢不到,张金福当场就不乐意了。
阴阳怪气的说楼奕贵为王爷之子,都那么富有了,为什么还占穷人的资源等等这些话。
挑唆同窗们敌对楼奕,逼着他交出石榴。
到后面石榴已经不是单纯的石榴那么简单,还代表着脸面。
张金福不想在同窗面前没脸,就非要那颗石榴不可,而楼奕说什么都不肯给。
两人推搡间张金福跌倒在地上,摔到了手臂。
一旦受了伤,事态瞬间升级,被叫去山长处解决。
然而夫子和山长并没有替楼奕主持公道,反而都偏向了张金福那边。
楼奕六岁进学,在第一书院已经读了三年,一直沉默寡言低调隐忍,时间一长,就给人一种很好说话的感觉。
张金福一家一看就是泼皮无赖,书院为了息事宁人,便在中间和稀泥,劝楼奕认错,赔偿张家医药费。
说反正肃王府也不差这点钱。
楼奕很委屈。
他明明没有欺凌同窗,相反他还是被欺凌的那一个,为什么每个人都不相信他?!
他出身是比同窗和夫子高,但出身高就证明人品不好吗?!就证明他欺负同窗了吗?
不公平!
他想不通!
听着所有人对自己的污蔑,本来就社恐的楼奕更加说不出话。
站到角落里,像刺猬一般竖起了浑身的刺,戒备着所有人。
然后哥哥和嫂嫂来了。
楼奕不觉得哥哥嫂嫂来能起什么作用。
哥哥性子霸道,动不动就要摘人脑袋。
但这里是书院啊,不是蛮力能解决问题的地方!
尽管知道哥嫂也解决不了问题,
但当鞠月朝他一伸手,温暖柔软的手掌放在他脑袋的一刹那,楼奕仍然忍不住崩溃。
摊开石榴给鞠月看,说了自从事情发生之后的第一句话:
“这颗石榴是我的!他想抢我的,我不肯,他脚滑了自己摔的!”
“我没有推他,更没有欺负他!他冤枉我!”
小孩哥皮肤奶白奶白,红着眼眶和鼻尖,拼命忍泪的倔犟又无助的模样,瞬间让鞠月想到了自己。
她也曾经和楼奕一样,因为家世好性子柔弱而被同学排挤孤立。
几乎和楼奕的遭遇一模一样。
她有次过生日,姑母从海外给她带回来一条水晶手链。
鞠月很喜欢,就戴去了学校。
校规不允许佩戴首饰,她还摘下来放在书包里的。
只是去上个厕所的功夫,就被人给翻出来砸坏了。
等她回来,那条漂亮的手链已经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堆渣渣。
她愤怒不已,但没用,没有人告诉她是谁弄坏的,她连肇事者都找不到!
连老师也不站在她这边,还指责她不该把手链带到学校来。
最后甚至不要脸的污蔑她的手链是假的!
用尽手段使尽招数,拼命打压自己,无非就是为了推脱责任。
谁会管这件事情本身的对错呢?!
那件事过后,父母给鞠月转了学校。
到了新学校,还是遇到了同样的问题。
鞠月这才意识到,被排挤针对有部分是外界因素,但更多的还在于自己。
如果自己不改变软弱的性子,她去任何地方都躲不掉相同的命运。
鞠月尝试着改变。
改变自己、强大自身是一个无比漫长艰难的过程。
好在,鞠月成功了。
那些想要踩着她寻找存在感的人,统统反被她踩在了脚下!
想到自己曾经的遭遇,鞠月眼底微微潮湿。
把那颗石榴塞回楼奕掌心,笑道:“拿着!不用担心,很快就好了。”
她没办法替小时候的自己讨回公道,但她能替现在的楼奕洗雪冤屈。
张金福看到楼奕跟鞠月说话,扁了扁嘴,根本不以为然。
告就告!
这女的还能拿他怎么样?!
楼奕说是自己先抢他的石榴,谁看见了?!
说自己等人先前就一直抢他的东西,欺负他,又有谁看见了?
自己等人只是排挤孤立楼奕,又没在他身上留下任何实质上的伤痕。
反倒是自己手上的伤,明晃晃在这儿摆着的!
自己就咬定了是楼奕推的,那又怎样?!
那小子又不讨喜,全班同学都不喜欢他,都不会帮他的!
看着吧!楼家只能自认倒霉,只能赔钱!
还要赔给自己很多很多的钱!
张金福简直要笑出声来。
第19章 她嘴角一翘,楼不弃就知道又有人要倒霉了
就是手有点疼。
不过不要紧,就摔了一跤,应该只是抻到筋了,不妨事。
等事情解决了再随便找大夫看看就好了!
就见鞠月跟楼奕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朝自己走了过来。
张金福不由警惕的呵斥道:“你想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们光脚的可不怕你穿鞋的!”
“你也休想用权势逼迫我们就范!这里可是书院!我们文人最讲风骨,夫子说过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
鞠月一脸关切看着张金福的手,温柔道:“弟弟,你这胳膊有点不对,我瞧着像是骨头断了,得赶紧处理才行!要不然你这手可就废了!”
众人嗡的一声。
人群中有人略懂:“我也觉得像骨折!不像是普通挫伤。”
张金福脸色顿时变了,惶恐的朝张氏看了过去。
鞠月道:“事有轻重缓急,赔偿的事可以慢慢说,但你这伤却不能再耽搁了。”
“弟弟你伤的又是右手,万一真废了,别说握笔做文章,连生活都不能自理,一辈子就毁了!”
张氏这才注意到儿子胳膊已经肿到发亮,确实是不能再耽搁了。
一咬牙一跺脚,把白衡南拉过来,火急火燎的把张金福塞他手里。
“白家哥儿,你是个好的,婶子相信你,麻烦你带我家金福去医馆,找大夫帮他看看!”
打着如意算盘是白衡南把儿子带去医治,自己继续留在此处要钱!
哦不,是跟楼家讲道理。
如此两全其美,两边都不耽误。
白衡南也痛快答应下来。
谁料他刚扶着张金福转身,楼不弃就如鬼魅一般闪身过去,堵在了门口。
冷笑道:“去哪儿?事情没解决之前,谁都不许走!”
白衡南和张金福一噎。
他们还没表示抗议呢,一个完全令他们意想不到的人就冲了出来。
强势把他两人薅开,和楼不弃面对面杠上了。
居然是鞠月!
鞠月皱眉道:“世子爷你怎么能这样!他还是个孩子!你连孩子都容不下吗?”
“有什么事,等他治好了伤再说不行吗?!”
楼不弃当即大怒:“他污蔑的是本世子的嫡亲弟弟!本世子岂能允许他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想出去治伤?没门儿!”
鞠月这个时候表现得可贤良淑德了。
捏着张金福的胳膊,把人往外拖:“你看看他都伤成什么样子了?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
张金福被鞠月一把抓住伤处,只痛得差点晕过去。
想提醒鞠月别抓他伤处,但鞠月为了他送医的事情不顾一切在跟楼不弃硬刚,他又插不上话……
张金福:“我的胳膊……”
鞠月完全代入了好姐姐身份,对张金福说话语气之温柔:“乖,别说话!省点力气!”
张金福:“……!”
鞠月又扯了他一把,对楼不弃道:“你看看多好的孩子!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我们不能耽误了他!”
楼不弃脸色黢黑,一把薅开白衡南,扯过张金福另外一边胳膊。
用力恶狠狠往自己那边拖。
咬牙切齿道:“不说清楚,休想走!”
张金福本来就痛,被楼不弃狠狠一扯,痛得翻起了白眼。
鞠月和楼不弃拉锯,往回拖拽张金福:“不行!什么都比不上孩子的一辈子,先治伤再说!”
楼不弃不放人,又把张金福朝自己身边拽。
你拖过去,我又拉回来,动作都不温柔。
而且两人好像吵上瘾了,越吵越凶,动作也越来越狠。
张金福在两人中间被拖来拖去,痛得嗷嗷哭。
看这两人架势,自己胳膊就快要被他们活活拽断了,眼泪鼻涕就哗啦啦的流。
想叫别人救自己吧,头上两人吵得异常激烈,最后还动起了手,旁观的根本近不了身。
很多学生面对这种场景都在抠头皮。
他们该怎么办?
想去帮张金福吧,可张金福已经有那个漂亮得不像话的世子妃在帮他了。
说不帮他吧,张金福现在又凄惨的一批。
太烧脑了。
建议为此开设一门课程,好好讲解一下正确答案。
神奇的是,楼不弃和鞠月明明是在相互厮打,可那些巴掌啥的最后都基本落到了张金福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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