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他们查蔡静姝和宋家的事情。
高云在五城兵马司,秦峻则是个无事闲人,整天在纨绔堆里打滚,都比他有时间。
面对伙伴难得的请托,两人干脆利落的应了。
宜真则抽空回了趟长公主府。
几年的时间,长宁长公主看着老了许多,苍老似乎在她身上加快了速度,也改变了很多事。
比如,现在再面对宜真的时候,她竟然能平和的笑了。
“宜真来了,坐吧。”她温声说。
宜真细眉微动。
“多谢祖母。”她从容坐下,含笑看过屋内的人。
她的继母,她的婶母,还有几个年近及笄的妹妹。
一屋子的人,看她时或是平静,或是亲昵,或是好奇,相同的是都满面笑意。唯独舒灵珊,看着隐约有些勉强,看着她的眼总带着些不服气。可都这样了,她竟也在笑。
宜真想她大概已经知道这次叫她回来的目的了。
长公主坐在上首,看着下面的宜真,略有些昏花的眼睛有些放空。
她不喜欢宜真。
原因有很多,比如一看见她,就想起当初未入京前的日子,就会想起她那个早逝的大儿媳,就会想起那些忐忑,不安,还有怨恨。
明明知道她配不上自家了,为什么不干脆点去死,为什么要用那双藏着怨恨的眼看她们。
后来她死了,可又留下了宜真这个小丫头。
她总是安安静静的,乖巧又听话,可她一看见她,就忍不住想,她的心中是不是藏着许许多多的怨恨。
她根本亲近不起来这个孙女。
那时的她并不在意,毕竟她是长公主,而宜真又只嫁了个破落伯府,她觉得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可她偏偏就翻了身。
几年了,皇帝都没有见她,不管她往宫中递了多少帖子,不管她如何恳求,他就是不见她,连年宴也忽略了长公主府。
长公主一开始不甘心,不肯相信,如今也都认了命。
皇帝是真的不准备理她了。
至于原因,也绝不是因为所谓的侵占民田,而是……
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女人!!!
她们可是亲兄妹啊!
长公主越是想就越是恨,可恨的同时,又忍不住的惶恐。
最后只剩下无力。
如今,她竟也要求着这个从前不放在眼里的孙女了,为了——
目光划过,瞧宜真含笑同几个孙女说话,看着心情似乎不错,她寻机开了口,道,“宜真,你看看你这几个妹妹如何?”
宜真一一看过,在她之下,二妹妹长房庶出,行三的是岳灵珊,之后四妹妹是二房嫡出,五妹妹是二房庶出,六妹妹三房嫡出。
不过几位庶出的妹妹不在,二房的四妹妹也不在,这里只有舒灵珊和六妹妹舒灵安,一个十五,一个十三。
“三妹妹活泼,六妹妹乖巧,自然是极好的。”宜真看了眼,笑着说。
舒灵珊骄纵,不过舒灵安作为三房的大女儿,上面有个兄长,下面有小妹,三婶不怎么重视,倒是养的格外老实温顺,她也是长公主难得的没欺负过她的人,甚至还对她表达过善意。
只是这繁华巍峨的府邸,她们两个都太弱小了,显得那点善意也无力起来。
听她这样说,长公主面上的笑多了些,道,“你这两个妹妹年岁也大了,到了该说亲的年纪,我想着,你这个做姐姐的带带她们,往各府多走动走动,也好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夫婿人选。”
“过几日不就是饶国公府的赏花宴。正好你带她们去看看。”长公主自顾自说着,直接拍板了。
大夫人和三夫人隐约觉得有些不妥,下意识看向宜真,就见她浅浅勾了勾唇,看不出喜怒,却让两个人心里一沉。
“有母亲和三叔母在,这件事应当轮不到我费心。祖母说笑了。”宜真就知道,这次找她回来不会有好事。
长公主府没落,被陛下所恶,这一点京中权贵人家都看的分明。
这几年,不说别人家,只府上几家姻亲,看着都冷淡了许多。这种情况下,她的好继母和三叔母再想为女儿寻一门满意的好亲事,并不是那么统一的事。
所以她们想起了她,她在帝后面前得脸,多的是人想交好,机会自然也就更多。
这些事,她们打算的好,宜真也看的分明。
“说什么费心,也就搭把手的事,晚辈们的事,还是你们这些年轻人更了解。”长公主微微皱眉。
但宜真不想搭这个手。
长公主府的人如何,与她有什么关系。
第29章
这一次会面毫不意外的不欢而散。
长公主早就不能拿宜真怎么样了。
她无权无势,能拿出来压制宜真的,唯有一个长辈的身份,但宜真并非不孝——
长公主府的人还要脸,总不能四下宣扬,说是因为宜真不想带妹妹结识权贵子弟,所以才闹翻了吧。
况且他们现在也不想真的跟宜真翻脸。
维持着这表面的平和是最好的选择。
饶国公府。
赏花宴。
既为赏名花,也为赏府中各位豆蔻年华的姑娘们。
饶国公在几位老国公中算年轻的那个,他原配夫人和子女都亡于战事之中,现在这位是续娶,嫡出的姑娘正值年华,欲要择婿。
自古老夫少妻,感情就没有几个不好的,对于这个女儿,更是千娇百宠,婚事上更是百般挑剔,直到如今都没能定下来。
因此,这次宴会可谓是十分热闹,连诸位亲王都来了——
若能与饶国公联姻,便是被陛下所恶,也值得。
“真是热闹。”
宜真到待客的院子时,潞安县主已经到了,这种场合,越是身份贵重的人,总是来得越晚的。姐妹两人熟门熟路的寻了处不起眼的安静地方,眼看着诸位王妃齐至,不由道。
潞安县主看了眼今天的主角吕皎月,眼瞧着灵动俏皮的少女乖巧跟在饶国公夫人身边,也有些眼馋。
“可惜了,我家没福气。”她叹。
她也有过想和饶国公府做亲的心,可一看这场合,立即死了大半。
宜真失笑,说,“姐姐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这媳妇人选,还得珏儿喜欢才行。”
“这怎么成,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妹妹你还是年轻。”潞安反过来指点宜真,说,“这儿媳妇娶进来,公婆长辈,妯娌小姑子,相处的怕是不必夫妻相处的少。还是要择一个能相处的来的。”
“那姐姐只好多操些心了,左右我是没这个顾虑的。”宜真神情微顿,而后笑着说。
不过她之后说不定会有。
宜真眨了眨眼,心跳失了几拍,有些按捺不住的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热热闹闹的宴会开始,一众跟着王妃公主们来的王府姑娘们都四下找了熟悉的朋友玩,不期然会遇见宜真,然后笑着打了招呼,凑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聊一会儿,又去玩了。
一来二去,宜真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总算把人应付完,总算得以松了口气。
期间,她再次听到一道不算熟悉,但有些印象的声音。
就是上次在茂国公府假山里听到的那个女孩儿,原是饶国公府的六姑娘,与国公夫人所生的五姑娘同岁,名唤吕云岚。
同她似乎带着轻愁的轻柔声音一般,她生了副娇柔的面容,弱柳扶风,惹人怜惜。
只是瞧着国公夫人待她比较冷淡。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侄儿计青华。
这时,宴会也总算开始了。
刚刚离开的潞安县主又坐了回来,开始跟宜真嘀咕她刚刚出去转一圈后打听出来的消息。
打头几个王府的世子都来了,还有几位公府的世子,潞安瞧着,国公夫人对诸位王妃不甚热络,倒是几个国公家热情些,瞧着是不想掺和进诸王之间的事,更想结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只是有这么简单吗?
宜真看着满园的贵妇人,心中平静的想。
其实五大国公府第,地位在这儿,同宜真一般,轻易不愿意掺和进诸王的争执里。
地位权势,她们依附陛下,都有了,诸王又能给她们什么呢?事成之后,他们不会更进一步,事败了,说不定还会牵连到他们。
但诸王会甘心吗?
隐藏与平静之下的争储风波,如一团团杀人不见血的暗流,只是窥探到些许,就让人心惊。
宴过一半,吃的差不多了,大家都接二连三的起身,要出去散散,透透气。
宜真也随大流起身,带着下人开始转院子。
茂国公府差不多每年都会举行一两次宴会,地段宜真还算熟悉,她穿过曲径,往院中那棵山茶花去。
这是一棵老山茶了,大约生了几百年,是国公府废了不小的劲,寻摸了移回来的。
当初好像还为了这株山茶,办了个宴会。
之后,它就安安静静,呆在府中这个角落里了。
黛瓦白墙,红山茶开的绚丽灿烂。在此之外,还多了一个穿着青裳的人。
“郡主。”薛怀听到动静看去,瞧见那抹橘色身影,含笑道。
“薛公子,也来看花?”没想到再次遇见会是在这里,宜真微笑着问。
薛怀迎了声,让出了地方。
宜真便就上前,她和这位薛公子着实算不上熟悉,本以为相处在一起有些不适,正想着要不要先走一步,下次再来看这株山茶——
只是难免有些惋惜,谁知跟着就听到薛怀说起了这株山茶的来历。
原是苏州一座老园子里的。
当初茂国公府的人去弄,阵仗可不小。便是他也听说过的。
宜真不由来了兴致。
两人一问一答,不知不觉聊了下去,连什么时候来了人都不知道。
“原来这株山茶还有这样的来历。”有人插话,笑吟吟又带着些散漫。
宜真几乎立时就想起了来人的身份。
她转过头,果不其然是计青华。
依旧是一身紫袍,长身玉立,看着礼仪周到,却总给人一种松弛之感。
“郡主,薛公子。”计青华颔首见礼。
薛怀笑着回了一礼。
这些,看茶花的成了三个人。
薛怀说茶花来历,计青华就道茶花品种。
一左一右,两人都是美男,宜真也觉赏心悦目,但总有些微妙之感——
明明两人言笑晏晏,聊得很是投缘。
“表哥。”娇柔的声音响起。
宜真细眉微动,只觉自己地段选的真好,真是热闹。
转过头,纤瘦娇柔的吕云岚怯怯见礼。
“见过郡主。还有这位公子。”
计青华下意识看了眼宜真,却跟薛怀对了一眼。
“吕姑娘。”宜真含笑。
吕云岚目光如水落在计青华身上,却又小心克制收好。
宜真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走了,上次她就不小心撞上,这次总该避开,便笑着寻了个由头走了。
下了亭子,路过吕云岚身边,她微微颔首,错身而过。
有乐垂眸跟在她身后,在露过吕云岚的时候,眼神猛地一动。
这个味道……
身后,吕云岚轻轻回头,看了眼那个背影。
丹阳县主…
“郡主,我刚刚在那位吕姑娘身上闻到一种味道。”等到了僻静处,有乐示意下人们退开些许,对宜真轻声说。
“什么?”
“醉情香的味道。”
宜真顿时皱起眉,她早就看完了母家祖上留下的医术,自然知道这种药。
说白了,就是迷情药的一种,顾名思义,可以使人如同醉酒,意乱情迷。
吕云岚好好的显然没中药,那中药的是谁?
宜真心中不觉微紧,她做好了准备,要面对一场纷乱,可谁知等回去后,竟然一直无事发生。
她谨慎的观察着周围的人,敏锐的发现回来送客的茂国公夫人神情似乎有些僵。
心中一跳,无意深究,宜真带着人随众人一道告辞离开。
宋庸下值之后,便和之前几次一般,到了国公府们外等着宜真。
他不便在外面干等着,索性入了车厢,等听到护卫说宜真出来后,忙掀起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
“母亲。”他笑道。
当值一天,下值看到宜真,是宋庸最快乐的时候——
然后他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宜真的神情能瞒过别人,但瞒不过宋庸。
“你下值了。”宜真微微笑了笑。
“是,来接母亲。”意识到宜真并不想展现出来,宋庸也平静的道,上前扶宜真上马。
几次下来,宜真都习惯了。
她抬手扶着宋庸抬起的小臂,踩着凳子几步上去,丫鬟早已打起了帘子,她有些走神的进去坐下。
一路顺利的回了襄台伯府。
将宜真送回自得院,他回了谨思院,洗漱后出来。
“取那件红的来。”小厮早就准备好了衣裳,是黑色的,宋庸看了眼,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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