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溪溪,往前你的那身清誉便都托付在他身下了,别再把你给抛上了。”
从黄昏结束,一直到月色爬下窗台。
手腕下传来的药味与你发丝下的馨香相缠,若即若离地萦绕在我的身畔,明知抓是住,却还是引人沉沦。
桑南溪放上手外的文件扔到桌下,冲你摊着手,说:“拿来你看看。”
汤燕江在一旁看着觉得大姑娘这抽泣的模样实在是惹人心疼。
二十米的高度,隐约只能看清人的轮廓,她却能想象出他说出这话时微向下抿起的嘴角。
重拽了一上,李阿姨有想过会这么痛,痛到你的泪止是住地流。
“嗯。”
桑南溪看着那一幕,心中莫名焦躁,再开口时,我还没抬脚准备往楼上走。
聊得最深入的话题,是汤燕江问你,明天还来是来。
桑南溪接住你的话,喉间溢出一抹自嘲地笑意,是知是在问你还是在问自己:“是啊,他跑什么呢?”
是对先后这个问句的作答。
你一受伤,这天的事儿便事有巨细地传入我的耳中,桑南溪皱着眉头道:“那事儿雍子做过了。”
李阿姨忽然道:“汤燕江。”
汤燕江收回原本还没准备起身的腿,晃了晃,有被捉现行,便理屈气壮地对下我的视线:“你跑什么?”
李阿姨高头看了眼时间,准备等我看完,就离开。
那一回,你倒是言出必行。
你睨了桑南溪坏几眼,欲言又止,终是有忍住,“南溪那手还伤着呢,他那身子又,聿白……他可是能怪李姨少嘴,他那……诶……”
我说:“是你是坏。”
一种说是清道是明的暗流涌动,面下却又流露出一派的安静祥和。
桑南溪揽着怀外的大人儿,一时百口莫辩,也有心思为自己正名,将人打发了出去,一门心思地哄起眼后人来。
李阿姨敏捷地嗯了一声,有少想,从沙发下起身,把书递到了我手外。
李阿姨眼睫重颤,眼尾淌过一抹滚烫的痕迹,顺入发丝,消隐是见。
我有像后几次这般说一句路下大心。
那声叹息,可谓是意味深长。
枯黄的叶片一片又一片落在你身下,逐渐将你掩盖,如同堆砌出一座有形的低墙。
说看看,就真每天到时到点来医院陪我坐一会儿,跟下班打卡似的。
时间犹如丝丝缕缕的细线,一点点重新钩织起我们之间的联系,却拉是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病房之里,少多双眼睛盯着,那样的境况,我本是该出去。
汤燕江一怔,等到理解了我话中的意思,面下露出一抹赧然,却还是硬着头皮道:“时间是早了,你走了。”
她握着手机,手腕传来隐隐的痛,凉风又从衣领钻了进去。
第99章 溪溪,都依你
桑南溪不由为之一震。
这话中背后所承重的意味实在太过凝重。
托付一生,那是寻常人都无法轻易而言的承诺,更何况是他。
他们也曾经走到过那一步,但结局太过痛彻心扉。
以至于到现在,好像只有当那是一位多情浪子讲出来的情话,似乎才有继续聆听下去的勇气。
但这不是名利场,周聿白不是浪子,她更没有那般笑看人间的洒脱,能随意应下一句好。
桑南溪坐直了身子,哭腔未消,眼神却逐渐清明。
她低垂着眼眸,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只是问:“周聿白,我们就像现在这样,不好吗?”
清冷的月色穿透云层浸染上她的眼眸,柔和的轮廓在此刻却显得分外绝情。
周聿白嗤然笑了一声,一时分不清,究竟是因为这月色太过凛然让她平添了这分漠然,还是她本就是这般,只是自己忘了。
心中传来阵阵钝痛,他却佯装出一无所知的模样,反问她:“现在这样,是什么样?”
桑南溪眼睫轻颤了几下,嘴唇越发干裂得厉害,周聿白那样的聪明,又怎么会不懂她话中的意思。
她只愿走到如今这步,也只能走到这步,再越一步,便是雷池。
周聿白勾起她的下巴,通红的鼻尖,泪痕满面,一副的可怜样,倒真像是他欺负了她。
他语调冷然,“看着我,溪溪,把刚刚的话再和我仔细说说清楚,什么叫就这样。”
她的身子轻晃了晃,指甲深陷入手心,传来的刺痛感警醒着她保留理智,她对上他的眼眸,说:“我们就……保持普通朋友关系。”
周聿白冷笑了一声,“普通朋友。”
他的指尖不过稍微使了点劲儿,白皙的肌肤上就赫然出现一道红痕。
浑身上下都是让人心软的地方,怎么一对着他就恨不得竖起了满身的刺。
周聿白俯身覆到她的耳边,指节却微探入她的红唇,湿润潮热。
他张口轻衔住她的耳垂,模糊不明地问她:“溪溪,什么样的普通朋友能像我们这样……接吻,拥抱,做*爱?”
桑南溪微仰着颈脖,手无力地抵在胸膛,他的指节按压着她的舌根,使得那些拒绝的话都带上了暧昧的意味。
她试着推开他:“够了!周聿白!”
周聿白腾出手护住她的手腕,可开口的语气却近乎咬牙切齿:“不够!”
“我满足不了,溪溪,我放走了你一次又一次,是你一次次地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明知我爱你,我放不掉你。”
宽大的针织衣领被扯下肩头,下一瞬,肩头一阵刺痛,一道牙印赫然浮现,像是一种蓄谋已久的报复。
周聿白第一次将他对她的怨怼就这么赤裸裸地摆在台面上,他复又吻上那抹刺痛,说:“溪溪,是你给了我招惹你的机会,总不能每一次……都临阵脱逃。”
桑南溪听着他的话,紧闭着眼,眼皮却不住地发颤,喉间滞涩得发不出一丝的声音。
她本以为她早将自己筑得如铜墙铁壁般,刀枪不入。
是从哪一句话开始,破了她的心房。
明明那些话中的埋怨都可以只当是云烟而过,可唯有那句我爱你,如同世上最锋利的利刃,击破她的一身防备,翻搅出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他埋在她的颈间落下细细密密的吻,蜿蜒而上,一直到那红唇,他借着月色打量了半晌,气息渐重。
自始至终,她都不愿睁眼。
衣衫半挂在她的臂膀上,露出大片白嫩的肌肤,在月色与灯光的渲染下,各种交织的色彩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和谐。
周聿白终是语气黯然,偏执阴翳皆在此刻尽显,他紧拥着她,宛若恨不得能将她揉入骨髓,“我就在这要了你,好不好?”
是问询吗?可却那般的不容置喙。
他没想给她开口的机会,身上仅剩的那点温柔大抵都给了她那只受伤的手。
胸膛相贴,两人的心跳也在这一刻开始同频地跳动,呼吸被掠夺,垂落的发丝勾住他胸前的扣子,牵扯着头皮,隐隐作痛。
恍惚间,她想起那日被她扬在风中的枯叶,她与那叶片一般,随风飘零,不知会落向何处。
她没有任何的推拒的动作,甚至自觉地开始回应他,炙热缠绵,每一声喘息都是下一次更为绵长的深吻。
她自暴自弃地什么都不想思考,不想思考他们之间有多少的阻隔,发生过怎样的过往。
他想要她,她便给。
毫无保留的,都愿意给他。
她想,哪怕她只是浩瀚星辰中最渺小朴素的一颗,闪烁这一夜,便也够了。
肌肤上燃起燥热,心底的寒潮却不断朝她涌来,冰火交融,她的身子开始簌簌地发抖,皮肤上泛起一层又一层的疙瘩。
周聿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蓦地松开了与她交缠的唇舌。
她迷朦地望着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又去攀他的肩膀,主动递上自己的红唇,又要吻上去。
周聿白掣住她的肩膀,唤她:“溪溪?”
她仍旧机械性地想要吻他。
“桑南溪!”周聿白的嗓音陡然变得肃穆。
她的动作突然顿住,像是被吓得呆住了,眼神愣然,泪珠挂在眼睫上,久久不曾落下。
周聿白心里不由一紧,强制地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向自己,“溪溪,说话。”
几秒过后,她才眨了下眼,霎时间,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
她缩在他怀里,搂着他的腰,只是哭,一声声地说:“周聿白,我好痛,我快痛死了。”
她分不清到底是哪里的痛,只觉得浑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骨头都在痛。
周聿白要叫医生来,她也只是摇头,她说:“你抱着我吧。”
“你抱抱我。”
那些多少个独自熬过的日夜,她梦见他,也不敢央求他抱她。
她怕梦里周聿白一抱她,她就会不顾一切地回到他身边。
那道被她拉在至高之处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周聿白揽着她的肩膀,心甘情愿地对她认输。
他在谈判桌上遇到过多少难缠的对手,他或多或少地费些心力,结局总是尽在掌握。
唯独对她,别无他法。
他替她拉上衣领,鼻尖的热意均匀地喷洒在她的额头。
一声喟叹,其中又有多少无可奈何。
他敛起一身的执拗,说:“溪溪,都依你。”
不论她想要什么关系,他都依她。
第100章 做只朝生暮死的蜉蝣
夜色渐深,周聿白轻拍着她的后背,桑南溪在他怀里哭得鼻塞,呼吸听起来极不顺畅。
他帮她顺着鼻翼两侧轻按了会儿,她原本拢紧的秀眉才渐渐舒展开。
桑南溪小的时候,她曾打定主意,再也不要在医院过夜。
她总觉得医院的时间定义和正常的时间是不同的。
手术室外的红灯亮起,时间就好似按下了减速器,一分一秒,怎么都数不尽。
可一旦仪器发出滴滴声,连生命流逝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都只在转瞬间。
而医院的夜晚,总是格外冗长。
是走廊上空无寂静的幽暗,是急诊室里刺目的白织灯,哭泣声,仪器声,每一种声音都组成她成长记忆里的一场噩梦。
今晚,到底是破了例。
李姨进来的时候,下意识放轻了脚步声。
她原本还想着小姑娘怎么到了这个时间还没出来,下一秒周聿白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嗓音压得极低,让她拿个冰袋进去。
她还以为是怎么了,进门的时候心里头难免忐忑,可进了屋,看见床上的小人儿,一切也都明了了,虽只能隐约看见侧脸,但也不难看出是大哭过一场的。
“这……”李姨原本想让周聿白换间房睡,还没开口,周聿白就朝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接过她手里的冰袋,低声道:“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休息。”
只一眼,那些劝告的话便统统咽了下去。
周聿白为了能让桑南溪舒服些,搂着她又换了个姿势。
他先用冰冷的手掌覆上她的眼皮,待她适应了些,这才拿着冰袋轻压在桑南溪的眼睛上。
桑南溪在睡梦中嘤咛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推他。
周聿白小心扯下她的手,耐着性子哄她:“乖,敷一会儿,不然明早起来难受。”
也不知到底有没有听进去,但手倒是乖乖被人握在了掌心。
李姨默默帮两人带上了门,心中不由震颤。
周聿白自幼养在老爷子老太太身边的时间多,李姨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
他性子本就沉,在别人家孩子还耍着心眼偷懒的时候,周聿白就已经将克己复礼四个字做到了极致。
在记忆里,私欲这两个字甚至都少有在他身上出现过。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方才的眼底却全是对那小姑娘的深情欲念,那模样是连视线都不舍得挪开一秒。
她不由感慨,这小姑娘是实打实地被他放在心眼子里疼的。
夜半的时候,桑南溪迷迷糊糊地醒来,眼皮依旧肿得微沉,但也没到睁不开的地步。
屋里的灯都被关了,一室的黑暗,唯有窗帘缝隙中透出那一点点月色的微光。
照理该是冷意侵袭的秋夜,却因为身边人的缘故萦绕着一股暖流。
桑南溪枕在周聿白的肩头,耳朵就贴在离他心口极近的地方,听着他心脏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这平实的一瞬,好似本只该出现在梦中。
她不知用尽了多少力气,才能在他说出爱她时忍住那句脱口而出的“我也是”。
在这段感情里,她从最先说爱的那个变成了不能轻易言爱的那个。
她的一身戒备清醒,在一次次的纠缠下,到现在,到底是所剩无几。
历经千帆,她突然累到不再想奢求一个结局,只愿沉一时烟火,做只朝生暮死的蜉蝣。
她任由自己将脑袋埋进他的胸膛,不知是在对他还是对自己说:“等你出院,我们回西山住吧。”
她的声音轻得如同一句梦中呓语,像是压根没想让旁人听见,也实在不足以把人惊醒。
本该是继续陷入寂寥的夜晚,却倏然有了回音。
他说:“好。”
本就说了,什么都依她的。
桑南溪眼睫轻颤了颤,没有再流泪,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语调沉缓,“睡吧。”
只愿一觉梦醒,忘尽前尘。
吴盈秀是在清晨来的医院。
李姨扶着她缓步往病房里走,“还睡着呢?”吴盈秀问。
李姨点了点头:“我来接您的时候看了一眼,还睡得沉。”
吴盈秀叹了口长气,到她这个年纪,除了儿孙之事,怕也少有能让她这么费尽心神的了。
“他们两个,你怎么看?”
自从周聿白出事后,家里怕总往医院跑会过了病气给老太太,所以吴盈秀来的并不多,大多是李姨每天早晚同她汇报一遍境况。
这些日子,李姨是看着他们相处的,其中种种,她是最清楚的。
可面对着吴盈秀的问询,她一时语塞,只能说:“老太太,这事儿怕是得您亲自看了。”
病房的门被悄然打开,并未惊动床上熟睡的人,吴盈秀只远远看了一眼,便了然了李姨话中的欲言又止。
清晨的微光穿透窗帘映照在两人的脸上,紧拥着的两人,让人不忍心打扰,那般的爱意深浓,宛若是精挑细选出电影最美好部分定格的瞬间。
耳边传来纸页翻动的声音,桑南溪才幽幽转醒,身边已经空了,只有她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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