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
对于这个称呼盛怀隽有些失望,他接过连翘手中的茶杯,扶着姜宓坐了起来:“嗯,可好些了?”
姜宓:“我怎么了?”
盛怀隽:“你烧了整整一日。”
姜宓不舒服地闭了闭眼,此刻眼眶仍旧有些疼,头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盛怀隽:“是不是还不舒服?我让人去请太医。”
姜宓:“还好。”
盛怀隽看了寒风一眼,寒风立即去请太医了。
看着盛怀隽递到唇边的茶杯,姜宓有些犹豫。
“我自己来吧。”
盛怀隽却没有放手,又将茶杯往前递了递。
姜宓实在是口渴,没再拒绝他,就着他的手轻抿几口。
没过多久太医来了。
他来此处两日,已经见了这姑娘三回了。
一次是世子,一次是太傅府公子,一次是她自己。
太医把玩脉又检查了姜宓的身体,道:“世子放心,姜姑娘的烧已经退了,按时吃药,静养几日就好了。”
盛怀隽:“多谢。”
太医有些纳闷儿,他救的是姜家姑娘,世子与她非亲非故的,跟他道什么谢?
“医者父母心,这都是我该做的,担不起世子的谢意。”
盛怀隽:“送一送太医。”
寒风:“是。”
太医有些受宠若惊。
世子对自己的伤势不上心,对姜姑娘倒是周到。
见盛怀隽此刻好说话,他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对了,世子的伤虽然不算太重,但也经不起这般折腾,您这两日千万要注意了,可别再让伤口裂开了。”
姜宓脸上浮现出来羞愧的神色。
盛怀隽脸色沉了几分。
太医惊觉自己多说了话,连忙背起药箱离开了。
姜宓:“对不起,都怪我。”
盛怀隽:“太医的话你听听就好,不必在意。我在战场多年,受伤无数,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姜宓:“你还是听太医的话吧。”
盛怀隽没再辩驳:“好。”
姜宓:“我……姜家的两位姑娘呢?”
姜玥和姜嫆本与她一个帐篷,这么晚了却不见她们二人。她们毕竟是她带来的,可别出了什么差错才好。
盛怀隽:“我让人安排她们去别处休息了。”
姜宓:“多谢世子。”
见姜宓情绪不佳,盛怀隽故意说道:“姜姑娘已经说过许多次谢意了,却从不见谢礼,难不成姜姑娘的感谢只是说说而已?”
姜宓认真道:“当然不是,我是真的很感谢你。”
重生归来,她虽不想再嫁盛怀隽,可对盛怀隽数次救命之恩她一直铭感于心,不敢忘记。
盛怀隽:“你若真想谢我,不如亲手为我绣个荷包。”
姜宓瞥了一眼盛怀隽空荡的腰间,道:“你不是不喜欢戴么。”
她记得前世他嫌弃腰间有东西碍事,就连玉佩都很少戴。
盛怀隽:“别人绣的我不喜欢,你绣的我喜欢。”
姜宓抿了抿唇,没说话。
连翘看看姜宓又看看盛怀隽,有些搞不清楚眼下的状况。
姑娘和世子之间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盛怀隽:“姜姑娘不愿为我绣吗?”
姜宓:“不——”
刚说了一个字,姜宓突然感觉身体不适,她意识到了一件事,脸色顿时变了。
盛怀隽以为姜宓身体不舒服,紧张地问:“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姜宓:“不是。时辰不早了,世子赶紧回去休息吧。”
盛怀隽想,又想撵他走,早上不是说的好好的吗?
姜宓神情有些着急,快速应付道:“等我闲来无事就为你绣荷包,你先走吧,我有些困了。”
答应为他绣荷包却撵他走,这是为何?
姜宓见盛怀隽不走,又催促道:“你快走吧,你在这里待太久了,被别人知道了不好。那件事我都答应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盛怀隽直觉姜宓有事瞒着他,但姜宓不想告诉他。
他不忍看她着急的样子,于是嘴上答应下来。
“好,你好好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姜宓随口应道:“好。”
盛怀隽走后,姜宓看向连翘。
“连翘,出大事了。”
连翘脸色突变:“怎么了,姑娘?”
姜宓先开被子,床上已经不能看了。
连翘先是吓了一跳,想到姑娘来了月事,顿时松了一口气,又有些懊恼。
“我光想着姑娘发烧一事,竟忘了这件事了。”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
盛怀隽嘴上答应离开其实并未离开,他一直站在门口听着。
听到姜宓说出大事了,他的脸色顿时变了。他本不想打扰,想在外面听一听发生了何事。
结果听了许久却听不到下文,他怕姜宓会出事,掀开门帘闯了进来。
正好连翘抱着满是血迹的床褥出去。
盛怀隽神色大变,脑海中浮现出来前世姜宓死在床上的情形,脸色变得煞白。
“姜宓怎么了?”
连翘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时姜宓从帘子后面换好衣裳出来了。
盛怀隽松了一口气,快步朝着姜宓走来,一把抱住了她。
直到将姜宓拥入怀中,他才觉得一颗心落到了实处。
他再也无法承受再一次失去姜宓了。
姜宓不知盛怀隽在想什么,只觉得他似乎在害怕什么,弄得她有些疼。
“世子。”
姜宓推了推盛怀隽。
盛怀隽一动不动,许久过后方才松开姜宓。
想到那一摊血渍,问道:“你怎么了?”
“是不是哪里受伤了?”
“太医怎么回事,竟然没诊断出来,可见是个庸医。”
见盛怀隽问个不停,姜宓知道他想多了。
她小声道:“我来癸水了。”
姜宓的声音太小了,盛怀隽没听清,又问:“来什么?”
刚刚说出来已经很难为情了,此刻盛怀隽又问了一遍,姜宓更难为情了。
“癸水!”
盛怀隽还想再问,突然他意识到什么,神色有些许尴尬。
“咳,这样啊。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要是不舒服就让人去找我。”
看着盛怀隽有些落荒而逃的模样,姜宓的尴尬似乎减轻了些。
他好像,不似前世那般冷冰冰的了,像个活人了。
第067章 射箭
床上铺好新的被褥, 姜宓头有些沉,又躺下了。
没过多久,姜宓听到耳边传来一些动静, 缓缓睁开了眼。看着床边的人,她笑了笑, 道:“三姐姐。”
姜玥:“我是不是打扰到四妹妹了?”
姜宓坐起身来, 道:“没事,白日里睡多了。”
姜玥想到今日从姜嫆那里听来的事情,道:“你……还好吗?”
看着姜玥的神情, 姜宓明白她已经知道了那件事, 两个人沉默下来。
姜玥:“不管旁人怎么想, 在我心中你都是我妹妹。”
她和姜宓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两个人特别投缘,而且一直都是姜宓帮着她,她从来没回报过她什么。
姜玥:“以后有什么困难和我说, 我一定会帮着你的。”
姜宓眼睫微颤, 问:“若我当真不是父亲的女儿呢?”
姜玥:“那也没关系, 你就是你。”
姜宓:“说不定我会被太傅府撵出来呢。”
姜玥:“我去向祖父求情!我刚刚仔细想过了, 这么大的事情既然姜嫆能知道, 祖父定也是知情的,他从前没将你撵出去, 以后也不会的。你之前不还救过祖父吗,这么大的恩情太傅府不能不还。”
姜宓有些惊讶。
“三姐姐怎会知道这件事?”
姜玥小声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母亲在府中有眼线。”
姜宓:“原来如此……”
姜玥:“你别把姜嫆的话放在心上,姜嫆就是嫉妒你才那样说你的。”
姜宓:“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她有母亲疼, 有父亲爱,我什么都没有, 还在庄子上待了多年。”
姜玥:“我娘说三叔最爱的人是你母亲,所以三婶儿和姜嫆才会看你不顺眼的。”
姜宓愣了一下。
姜玥:“三婶儿和三叔为了此事不知吵过多少回。姜嫆定是嫉妒你,所以听了一点风言风语就当了真。毕竟,如果你不是三叔的女儿,三叔最疼爱的女儿就只能是她了。”
姜宓:“也未必就是风言风语,祖父、祖母、父亲的态度足以说明一切。”
这个问题姜玥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祖母和三叔的态度或许可以解释,祖父默认的态度着实让人怀疑姜宓的身份。
其实小时候她和二姐姐无意间听到过父亲和母亲讨论此事,他们也曾怀疑过姜宓的身份,言语间似乎还提到过一些别的事情,二姐姐不让她出去乱说,她就将此事搁置在了心里。
这么多年过去,这件事还是被翻了出来。
“四妹妹,三婶儿早已去世,你的生父是何人又没有找到,你尚未出嫁,无处可去。既然他们早就知道了还把你留在府中你不如佯装不知此事继续在府中待着。私下找一找生父,找到之后再离开。”
在确定此事和皇上有关时,姜宓就大概猜到自己的父亲是谁了,她也没打算去别的地方住。
“好。”
见姜宓答应下来,姜玥松了一口气。她真的很害怕四妹妹一怒之下做出来不理智的事情。女子在这世间不易,四妹妹又这般貌美,离开了太傅府的庇护外面必定会是一片荆棘。
姜玥握住了姜宓的手,道:“四妹妹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的。”
姜宓说不感动是假的。
发生了那么多事姜玥在不知她生父究竟是何人的情况下还能选择站在她这边足可见人品。
姜玥怕姜宓误会,又道:“我待你是因为你人好,与其他事情无关。明日我就和吴校尉断了联系。”
姜宓:“你舍得?”
姜玥:“有什么舍不得的,这世上又不是只有他一个好男人。我年轻貌美,父亲在朝为官,兄长们刚中了举,前途不可限量,夫婿自然好找。”
姜宓想,若是好找的话二伯母就不会带着姜玥来京城找了。
前世她们在京城没找到合适的,又回到了任上,嫁了个花心嗜酒男。
她不想姜玥走老路。
“你若觉得吴校尉适合你,你就继续和他接触。你若觉得吴校尉不适合你,我就跟世子说一声,让他再为你找几个合适的。”
姜玥先是一怔,想明白什么事情之后眼前一亮。
“你答应盛统领了?”
说完,又问:“不对,盛统领知道了你的身世之后没说什么?”
姜宓:“我和他之间的事情与我的身世无关,三姐姐不用担心。”
姜玥顿时松了一口气。
虽说她猜测祖父应该会将姜宓留在府中,但她之前还是有些害怕事情闹大了之后姜宓会被撵出太傅府。
“你这样说我就彻底放心了。即便太傅府没了容身之处,至少还有世子护着你。”
姜宓拍了拍姜玥的手示意她安心。
姜玥脸上终于露出来一丝笑容。
“四妹妹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姜宓:“多谢三姐姐来看我。”
姜玥:“你这么说就见外了,快休息吧。”
姜宓:“好。”
第二日早上姜宓是被饿醒的。
连翘:“姑娘,您醒了,您感觉如何?”
姜宓从床上坐了起来。
奇怪的是,昨日经历了那么大的事情,又大病了一场,她不仅没有不适,反倒是感觉身体无比轻松。那些压在心上的沉甸甸的事情也似乎一日之间被挪开了。
“我饿了,可还有饭食?”
一听这话,连翘顿时一喜。
“有有有,世子专门吩咐人为您端来的,此刻还在炉子上热着。”
姜宓洗漱一番,坐在饭桌前用起早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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