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头,期待的望着他的女孩肉眼可见的失望。
狗卷棘下意识伸手摸进口袋,便签本没带,他只能抓住樱田熙的手,在她掌心写字。
【姐姐】
樱田熙垂眸静静的凝视他。
【我不喜欢医院】
樱田熙面无表情,那抹入昙花一现的笑容重归冷漠。
狗卷棘不明白自己哪里惹她不高兴,一时抓着她的手不知该如何表达。
在这点,他和樱田熙高度相似,在与人相处的技巧这方面,生涩的要命。
“不喜欢我们就不去了。”
樱田熙看向他的眼神失去了刚才的热烈,但目光仍然落在他身上,“你上次救过我,所以我也会救你,但你的伤好的很快,似乎也不需要我多做什么。”
狗卷棘喉咙干涩,他坐在椅子上,仰头望着站在他面前垂手凝视他的女孩。
樱田熙若有所思,“我想听听你那天在那家会所和你的同伴做了什么,我很好奇,可以告诉我吗?”
“咒灵究竟是什么?还有麻生太太她最近怎么样了?”
两人都对对方不了解,命运真奇妙,让两个只见过三次面的人,在第四次见面就同处一室。
而面对如此危险的问题,一个敢问,一个敢答。
……
禅院真希将狗卷棘的消息告诉五条悟和家入硝子他们,让他们不要担心。
五条悟当时就兴奋了,“诶,是上次见到的漂亮小妹妹吗?棘怎么和对方交流?唔,我当然没有歧视他的意思,只是他的饭团语除了我们应该没人能听懂吧。”
不愧是人民教师,考虑的问题方方面面十分现实!
禅院真希:“多交流自然就懂了,棘的行动力之快我完全没想到……”
“那个女孩,好像有男朋友吧?”
家入硝子翻了翻她的资料,好像是名公安,具体的身份信息被加密了,查不到。
“所以棘是在介入他人感情吗?”
五条悟更兴奋了,“好刺激!”
禅院真希一脸黑线,“拜托你说点靠谱的话啊,五条老师。”
“不过棘他自己应该也没意识到这份感情,在他陷的更深之前我们应该做点什么。”
“做什么?”
“自然发展不是更好?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谁也阻拦不住。”
禅院真希震惊:“你们……”
所有人的视线都看向禅院真希,黑发少女愣了下,但转瞬就悟了,“原来我才是高专唯一的良心吗……”
你们真的好黑啊。
大概就是成年的大人和还在青春年龄的年轻少年少女的差别吧。
事实上,越和狗卷棘相处,樱田熙越诧异的发现,仿佛自己在面对筱冢美佳一样,当然,他比美佳安静,比美佳懂事,还比美佳会体贴人。
那个丫头总会任性的占她便宜,用那张涂满唇彩的嘴巴来亲吻她的脸。
她很不喜欢。
但眼前的少年大概是不一样的,这给人的感觉就很明显是个真诚的人,不论说什么,他都会坦白。
除了他为什么不说话,而是用写字交流这一点他不解释之外,其余的,樱田熙能知道的都知道了。
“麻生太太还活着。”
樱田熙和狗卷棘离开医院,他们在车上,樱田之前接到唐泽雪穗的电话,她拒绝对方过来接她,唐泽雪穗只好给她一个地点,约她看画展。
“下次可以让我见见她吗?”
狗卷棘点头,他侧头看向窗外,经过一家店时多看了几眼。
一直在观察他的樱田自然也注意到了。
店面的橱窗里立着一个模特,脖子上圈着一条红色的围巾,店员正在一旁准备将冬装换下来,上新春装。
这条围巾过不了几日就会出现在打折区,快春天了,没谁会去买围巾。
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店员立刻回头,是个相貌出众的女性。
“我要买那条围巾。”
店员喜笑颜开,“这件单品销售量很好,是最后一条了,给你们打个五折吧,是自己戴的吗?”
樱田熙指了指站在店门口环顾四周的少年,他穿着黑色的棒球服外套,衬衣是圆领的,露出冷色调的锁骨,整个人都是清浅的颜色,包括那头奇异的银白发,显得紫色的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是给弟弟买的礼物啊,还需要买些别的东西吗?我们春装刚上新哦,款式很好看,可以试试呢?”
店员热情的引导樱田看一排排的男装,外套,内衬,包括鞋子。
樱田熙站在原地,仍由店员帮她搭配了几套,她挑选了几件。
“这三套可以,其他的不要。”
樱田熙对金钱没有太大的概念,自然不知道自己一眼唰过去,瞬间又买了三套衣服的行为,在店员眼里跟财神没什么区别。
呜呜呜这个月业绩全靠她了!
在店员打包衣服的时间里,樱田熙从袋子里将那条红色围巾拿出来,一圈一圈的绕在狗卷棘的肩头。
恰好遮住他不同于常人的下半张脸,那神秘的蛇目纹被隐藏,除了樱田,谁也无法再见到它。
红色很配他,整个人都亮了起来。
“海带。”
其实不用破费……
狗卷棘拉了拉围巾,触感很柔软,很暖和,说话声音闷沉沉的,但很安心。
第一次有人送围巾给他。
狗卷棘今日海带这个词汇出现频率略高。
樱田熙诡异的沉默片刻,略略红了红脸,“让伤患做早餐确实很没医德,但如果是我下厨的话,你大概会饿肚子。”
这点自知之明,樱田还是有的。
不明白为什么话题突然转到早餐上的狗卷棘目露茫然。
两人不在一个频道沟通了一会儿,双手提满袋子离开店里。
她望着狗卷棘的背影,他自发的提着购物袋,走路稳健,完全看不出是个伤患。
要不要测试一下他的体能极限在哪里呢?
连医院的仪器都检测不出来他为什么吐血,昨夜她亲手为他缝合伤口,就算是黑手党也不可能在重伤第二天就健步如飞吧。
上了车,樱田熙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她启动车子,忽然道:“车坏了。”
狗卷棘迟钝的发出一个无意识的音节。
樱田熙无辜的看向他:“怎么办,我和大嫂约定好一刻钟后到画展的。”
“而且,这里好像不能长时间停车。”
“你会修车吗?”
狗卷棘:“……木鱼花。”不会。
樱田熙:“你也感到为难是吗?”
她自顾自的捂唇沉思,“我不想被贴罚单,但是车坏了无法移动,最近的停车位还在对面呢。”
她再次看向狗卷棘,金色的眼眸闪烁着微光,每一寸纹理都无比清晰,白发少年根本经受不住樱田熙专注的视线,纯情的要命,明明樱田的眼神并没有暗示他一些糟糕的东西。
果然糟糕的还是狗卷棘自己。
实在是太……太热了。
“鲑鱼。”
樱田熙:“鲑鱼?”
她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中午想吃鲑鱼吗?
这回轮到樱田熙茫然了,她不解的望着狗卷棘开门下车,什么意思?为什么他总是说一些食物?就这么爱好美食到必须随口挂在嘴边吗?
“喂你……”
车子忽然晃动,樱田熙下意识抓住安全带,面前平行的视野忽然拔高。
路过的行人瞪大双眼,看一眼仿佛着魔了一样再多看几眼。
看着不到20岁的白头发少年,居然赤手将一辆车举了起来,虽然因为负伤所以有些缓慢,但一辆车的重量而已,这对体能超绝的狗卷来说只是件小事。
往常因为有虎杖悠仁和禅院真希这两个超人般的变态存在,狗卷棘一直没有高调展露的机会,很少人知道,狗卷棘的体能在咒言师一族中完全是怪物一样的存在。
这这这就离了个大谱!
早上的行人不多,仅有的几个过路人也被吓到不敢靠近。
狗卷棘将车搬到停车位上,放下时也很平稳,过程游刃有余,似乎还没达到他的极限。
他打开樱田熙这边的车门,少年皮肤白净,连一丝汗也无。
“海带。”
樱田熙被吓到了,真的被吓到了,她紧紧抓着安全带不松手,眼神恍惚。
她完全不了解他们的咒术师世界,那些陌生的名词与她来说像平行世界般遥远。
如果不是这次的案件,遇到了这个人,她根本不会相信这个世界会有不科学的存在!
只是依照超人传说去试探一下,就算做不到,也能大致有个参照物之类的……
但是她根本没想过,他居然真的能举起来!而且她还坐在车子里!
“你能连续举几辆车?”
这个问题问得奇怪,但狗卷棘很配合的伸出五根手指。
樱田熙:“……”
悠仁比他举的还多,狗卷棘自我谦虚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可惊讶的,虽然一直勤于锻炼,但这都是常理不是吗?
但她似乎被吓坏了,缩在座位上,抓着黑色安全带的手指,苍白,指尖泛着红,连呼吸声都变的杂乱无序。
总是打扰他,扫视他,用自以为冷静其实十分热烈的眼神观察他,那双金色的眼,此刻也露出了从未见过的水色,波光粼粼,印着他的脸。
有点,可爱。
狗卷棘“唔”了一声,像口腔里喊着不知名的液体无意识发出的声音,他懵了下,随后立刻别过脸,喉咙动了动。
“你们咒术师每一个人都像你这样强悍吗?”
樱田熙声音发颤,但职业病却催促她快点问多点。
想知道的更多。
狗卷棘思索片刻,然后摇头。
“这样……”
樱田熙逐渐缓过来,她不知自己是怎么到画展的,满脑子塞满了狗卷棘和他的咒术师世界。
如一卷波澜的世界画,狗卷棘向她展露出其中一角,奇幻,新奇,未知神秘,将樱田熙科学逻辑的思维搅合的一塌糊涂。
而他却一副习以为常的态度,不知是真单纯,还是切开黑。
唐泽雪穗已经逛了一半,她和樱田熙在一副现代画前碰面。
她挎着米白色的单肩小方包,黑色偏棕的长发挽在脑后,笑起来如沐春风,优雅迷人。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我都做好一人黯然神伤的准备。”
樱田熙的意识抽出一部分来应付眼前的女人,她原本对唐泽雪穗有十分的耐心,但因为狗卷棘这个意外出现,她只剩下四分的耐心。
“我来了,所以你能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吗?”
她情绪的转变被唐泽雪穗敏锐的捕捉到,她没有急着切入樱田感兴趣的话题,而是大胆的想探究樱田的心理。
“你心里在想着事,如果无法对我展露出全部的专注力的话,我说的你可能回头听不进去。”
是习惯问题吗?
这个女人说话总是异常的曲折委婉,她在希望听者脑补些什么对她有利的东西吗?
可惜她遇见的是樱田熙,某种程度上,十分耿直的选手。
“因为出现了比你更重要的人,所以和你约会的时间不得不缩减了,如果你一直吊我胃口,不回报我浪费了半天时间而跑来迁就你这件事,那我会立刻转头走人。”
樱田熙比直男还直,她毫不怜惜唐泽雪穗的美丽,她更不理解同性之间,她为什么要对自己展现出这种姿态。
书上说,美丽的女性之间敌意大于善意。
从第一次见面起,这个女人的恶意就被樱田抓住了。
迄今为止的伪装十分优秀,可惜骗不到樱田。
她的眼神冷,话语更冷,戳中唐泽雪穗隐藏的内心,她唇角的笑意几乎快挂不住,从来没有人,从来……
她到底该拿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樱田熙?
“是我的错,樱田,那我们直切正题吧。”
唐泽雪穗更能隐忍。
“我知道警方也不知道的事,山下经理和古董店老板是朋友,他们约见喝酒的时候,古董店老板曾说漏过嘴,麻生夫妇虽然是由她牵头当中间人进入组织,但是最初带他们来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谈话间得知对方是名芭蕾舞演员,和麻生太太关系很不错,因为她的介绍,麻生夫妇才会来到古董店。”
“她叫千鸟月,是会所在职的兼职艺伎,那一日你去会所查案,应该见过她。”
樱田熙越听越入神,那一日她见得艺伎太多了,谁是千鸟月?
如果她和邪/教有关系的话,麻生夫妇的死亡就不是一场简单的邪/教杀人事件。
唐泽雪穗给樱田时间和空间思考,她该说的话已经说完,再留下来也不讨人喜欢。
她的目光透过樱田熙的肩膀看向她身后。
戴着红色围巾的白发少年斜靠在墙边,歪着脑袋朝这边望,目光平静,却莫名让唐泽雪穗肃然一紧。
“有时间回家吃饭,你哥哥很思念你。”
“嗯。”
樱田熙敷衍的回应着。
唐泽雪穗转身离开,走出画展后,她打了通电话给筱冢康晴。
“康晴,我记得你之前提到过樱田的男友好像是公安?你查过他吗?”
两人的婚期将近,有些秘密也不是秘密。
筱冢康晴犹豫不过一秒,就告诉未婚妻:“我是查过他,让我可爱的妹妹喜欢的男人,我嘴上说的随便她恋爱,但背地里肯定要调查清楚才能放心,是个公安,据说是警校第一的优秀毕业生,虽然家世一般,但也是十分优秀的人才,和小熙很配。”
“时间过得真快,真的舍不得小熙给别的男人。”
听着未婚夫眷念的感慨,一股恶意和反感从唐泽雪穗心头溢出,她几乎抑制不住的干呕,生理反应使她根本无法用平常心对待。
“康晴,你不觉得你对樱田太过于关注了吗,调查妹妹的男朋友这种事,过分了吧。”
筱冢康晴不甚在意的笑出声,“那可是我筱冢康晴的妹妹,我很喜欢她,雪穗不觉得小熙很可爱吗?总是冷冰冰的,但其实内心很柔软。”
“她小时候可喜欢我抱她了,说着长大后要嫁给哥哥这种天真无邪的话……”
筱冢康晴在说什么,唐泽雪穗已经听不清了。
潮湿的墙壁,闪烁着破碎日光的废旧通风管道,肮脏的男人和赤/裸的腿。
在眼前不停的闪现。
这是病,唐泽雪穗冷漠的认知自己。
但她的病,也是这个社会造成的。
她无法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和漂亮的少女用亲情或是羁绊联系到一起,她肆意揣测着人世的黑,唐泽雪穗优雅干净的外壳下,是肮脏泥泞的灵魂,她的思想已经恶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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