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和尘想到陛下和应诺的叮嘱,话到口中又咽了回去,反正这事情以后也是会知道的,摆了摆手道,“没什么,先说说你的事情吧。”
计旌本就不是真的关心卫和尘,借由这么一句话引出了他下面要说的,只听他道,“这几日属下去看庄子的时候,遇到了为会看天象的老伯,言今年冬季必有严寒,属下辗转反侧,想了许久就想到了改良冬衣上面,特地来与将军说一说。”
“你也想到了这件事!”
卫和尘一听眼睛登时一亮,热切的态度正好在计旌的预料之中。
只是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这个‘也’是什么意思,最后只得归咎于卫和尘也曾想到这上面。
计旌脸上笑意不减,继续道,“只是有了几个想法,不过将军也知道,属下一身孑然,除了这颗脑袋,什么也没有,特地来想将军借两个人。”
“小事一桩。”卫和尘爽朗一笑,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想法也比旁人多。
见计旌明显想要给自己一个惊喜的样子,登时也忍住了询问的念头,当即就给他抽调了十个人,届时做出来了加上应诺那边,岂不是双喜临门
卫和尘是这么美滋滋得想着。
“谢将军。”计旌脸上这才带上了点真情实感的笑意,卫和尘别看他是一副大老粗的模样,实则心思细腻的很,想要套路他,还真的得费一番工夫。
“那本将军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卫和尘笑意盈盈,就差把得意二字写在了脸上。
就连嬴政也不由瞧得新奇。
“卫爱卿笑得如此开心,可是应诺那边有了新的进展!”
最近嬴政沉迷手工制作不可自拔,不是冬衣,仍旧是此前略有研究的纸张,比之此前学到的技艺更加高超,作出的纸面格外光滑,洁白如雪,一看就是上品。
更重要的是在抄手边的书籍练字的时候,嬴政突然萌生了一种想法。
既是有如此光滑的纸,字却是得人手慢慢一个字一个字写,就如同制衣一样,为何不能同样量产最后将这些有一样内容的纸装订成册,不就是一本完整的书吗
遇上嬴政找了几个人拆分抄写,却不想效果极差。
与制衣不一样,每个人的字迹是有极大差异的,多一个少一个字都会影响后面,又不是完全不会出错的人,怎么可能处处一样——
嗯也不是不可能啊!
嬴政这天批复完奏章之后加印,猛然记意识到,这印章盖出来的字迹不就是一模一样的吗
若是将每一页的内容做成一个大印章,印出来的不就是完全一样的
发现了新世界的嬴政,在处理为数不多的政务之余,研究起了‘印书’一事。
故而见到卫和尘,还以为是应诺那边有了新的进展。
去不想卫和尘闻言直接笑了笑道,“不是应大人那边,是臣麾下之人给臣一个惊喜。”
“哦”嬴政有些好奇,对于这位任务对象付诸了许多耐心。
果然卫和尘也没有让嬴政失望,下一句话就说到了嬴政关心的人身上,“是臣麾下一名唤计旌的裨将,他前几日听闻今年冬日必有酷寒,故而也想到了改良冬衣的法子,特地来找臣要人。”
“如此,这位裨将也算是个能人。”
嬴政听完险些要直接笑出声来,这计旌可是真的没有让他失望,完完全全按照他设计好的路走,半点出格的地方都没有。
唉,意料之中又带上了些失望。
可能唯一比较让人惊奇的就是他还主动求助了卫和尘或许他就是想用此事来换取卫和尘的信任也说不定
嬴政还是很乐意看到任务对象开心的样子,哪怕再过不久只怕他就会失望,嬴政也不愿意剥夺他此时的美好心情。
甚至还奖赏了卫和尘不少珍宝,奖励他御下有方。
卫和尘更加激动了,脸都跟着红起来。
“卫爱卿既然来了,不若一起看看朕新弄出的玩意。”想到后面可能出现的状况,嬴政多少带了点同情,主动分享起了自己最近的快乐源泉。
开始卫和尘还不明所以,后面见嬴政掩饰了一遍,眼睛登时瞪得老大。
“陛下,这印鉴竟是如此大,将如此多的东西刻录了进去!”瞧着纸上红彤彤的字迹,卫和尘难掩惊讶。
“朕不过是临时起意,想要以此来‘印’一本书,不过用墨还无法如此清晰做到,只能用着朱砂。”
嬴政一个想法想起来容易,做还是有许多困难的地方,为此嬴政把之前做肥皂香皂的工匠都征调过来,好在有计旌原本的那一些人,不然应氏商铺就好周转不过来了。
“若是这等技术成熟,皆是书价也就便宜了许多,更多的人也能读上书了。”
卫和尘不知道那么多弯弯道道,看着那张纸下意识来了这么一句,反倒是提醒了嬴政。
更多的人都读上书
嬴政未曾往这里想。
身居高位和在底下的人的想法到底是有不同的地方,一直以来,嬴政都奉行接纳百家思想,以法为主治国。但这仅是对他而言,对于天下黔首子民,他向来都是收紧思想,除了本分务农老实劳作生活的书籍,他都不愿意让他们接触。
第一个世界结束之后,嬴政*想通了不少,堵不如疏,思想教化一味的紧致是没有用的,更多的还需要他们来引导。
只是这不包括各方各面的书籍。
人懂得太多,就会生出不该生出的心思。
嬴政了解人心,自是深谙这一点。
可卫和尘的话却让他突然一愣,自己培养人才吗
接受了太多带艺跳槽的能人异士,一时间还真的没有想到这种可能。
古有稷下学宫,也有孔丘弟子三千,从他们哪里教出的学生也着实出了不少人才,但到底是有限。
更多的人,全天下的子民
唔——
嬴政这一想,就足足想了好几天,等到应诺前来交差,才堪堪将嬴政从沉思中拉了出来。
只是嬴政没有理会应诺,而是命人找出了最近选拔官员的名录。
他来到这个世界处理了无数政务,了解了所有‘自己能看到的’历史,记住了朝堂上的各个官员的行为习惯喜好,他们的心思摸得七七八八,这些事情基本上毫无遗漏。
也就是嬴政来到这些世界能够在如此短的时间就适应自己的工作,换做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只怕是光琢磨这些人的心思,模仿原身就要耗费许多心力。
只是嬴政自认为已经什么都想到了,却仍旧是忽略了一点,最重要的一点。
——选拔官员的方法。
“察举制!”
嬴政仔细看了这个世界的选拔制度,并非是以军功或者游说来说服君王给他们官位,而是自下而上选举出有才能的人,选举上来之后甚至还有一套考核流程。
再看考核的内容,各个方面都有涉猎,如此运行也不失公允。
但听了卫和尘的话,嬴政心中总是充斥着无数想法,常常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不成体统。
如今再结合着这里的察举制看,倒是让这些想法有了一个头绪。
“应爱卿,若是这考察范围从选举上来的人扩大到天下,而非局限于层层选拔,又如何呢!”
“陛下可是想要改革此制度!”
应诺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始汇报工作,陛下就开始与她说起了这种大事,立马正色仔细思考起来,反倒是嬴政瞧见应诺这认真的模样,不由失笑,“不过是朕突然生出的一个想法,像不着急,先说说你的事情吧。”
“是,陛下。”
应诺将自己的成果一五一十回禀给了嬴政,待听完,嬴政点点头。
应诺还是有些东西的,这件事自己只是给了她一个大方向,她能做到如此地步,也着实是不错。
“不错,此事就照着如此办。”
“是陛下。”
被嬴政一夸奖,应诺的小尾巴里面就翘了起来,脸上也多了几分喜色。
这模样竟是意外与前几天卫和尘高兴的模样有些重合,挑眉便挑着那日的事情同应诺说了,说完,就笑道,“等到过几日他那就消息,就将做好的冬衣挂出售卖一部分。”
应诺前面听得津津有味,后面嬴政一说先是一愣,继而反应过来这件事可能造成的后果,不由有些心疼起不知真相的卫将军。
“陛下,这样不太好吧!”
“如何不好,朕也不过是想让卫爱卿认清着虚假罢了。”
第49章
陛下给出的理由十分的强大,以至于应诺乍一听到的时候竟是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可回头仔细一想,事情不能这样算啊。
陛下这样做,到时候计旌再做出来冬衣献给卫将军,那就只有两种结果。
一,被卫将军怀疑他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东西,有窥测军情的嫌疑。
二,他是借着世面上的东西来邀功。毕竟卫将军对京城也不甚熟悉,身在军营更是对于京城中出现了什么新物件不甚熟悉。
无论是上面的情况中的哪一种,最后的结果对计旌来说可都算不上好。
甚至于前者还有些严重是杀头之罪!
而陛下这样做,是不是就是计旌经常挂在嘴边的‘钓鱼执法’
以往应诺还对此不甚理解,现在陛下却是生动形象的给自己上了一课,甚至于为了增加自己对于这件事的理解,把后路都给堵死了,只剩下两种不甚美好的结果。
对此,应诺表示——陛下真的做的太棒了!
不愧是拿着秦始皇帝嬴政作为自己侧写的男人。
这件事做得简直不能再帮!
就是做起来有点费卫将军。可以预见,若是卫将军不将此事放在心上,往后还需许多的机会让他重体验一次这种感觉。
“臣明白了,臣等到回去这就是将棉衣放在角落,以免卖的太好。”
嬴政:“……”倒也不必如此。
他知道应氏商铺生意做得好,但是却也没有好到所有东西已经售卖全部售空的地步。
“这‘鸭绒服’可以价格搞一些摆着先卖着,不必藏着掖着,是不是邀卫爱卿去你那坐坐也不错。”
“然后在将这东西上架售卖的时间提前一些!”
应诺惊呼一声顺着嬴政的话接了一句,说完双眼中登时充满了对嬴政的敬佩。
什么叫做杀人诛心啊!陛下这就是。
先用假象迷惑对付,然后诱拐对方照着自己的想法做,最后再大张旗鼓的揭穿!
恐怖如斯!
嬴政:“……”
总觉得应诺的看向自己的额表情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奇怪又说不上来,直觉告诉嬴政,自己最好是不知道应诺的想法好,不然的话恐怕有一下子气回到大秦的风险。
应诺脑补了一番陛下的内心活动,身心都得到了升华,就在脑袋放空之时,嬴政突然出声将应诺的思绪从远方拉了回来。
“既然制作冬衣和肥皂香皂的流程已经差不多完善,多余的人都抽调出来。”
“陛下您又有什么奇思妙想吗!”
应诺心中骤然咯噔一下,不久之前陛下也是这么说的,然后那些人至今都未再看到!
若是她现在再抽调出一部分人,还有回来的可能吗
这可不行啊!
“倒也并非是什么奇思妙想,只——”话说道一般嬴政突然一顿,目光自下而上打量了应诺一番,看得应诺登时有些手足无措。
就在应诺还以为不行是突然发现了她的美,想要走霸道帝王俏美人的路子的时候,嬴政突然道,“朕最近的记性真是不好,朕竟忘了还有你,随朕来,朕带你看些东西。”
“是,陛下。”
应诺也不知道是失落还是什么,但嬴政移开眼神后,她着实是松了一口气,一直都知道陛下气场强大,以为习惯就好,哪成想就是到了现在,也经不起陛下这么看着她!
晃了晃脑袋将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应诺紧跟着嬴政,垂着头只看眼前那一点地方,旁边什么也不看也不记。
她深谙知道的越多可能死得越快的道理,陛下是一个城府颇深的帝王,喜怒不形于色,更有雷霆雨露皆为君恩,当初陛下能从想要弄死她变成扶持她,未来也未必不会因为某些原因再起杀心。皆是再回头看,那些显得微不足道的事情就可能成为她的催命符。
即使如此,她尽可能的遏制住自己的好奇心。
路线有什么可记的呢,看多了,没准以后就成了自己人头落地要滚的地方。
算了算了。
应诺这埋头一个劲的走,嬴政走在前面不知道,可一旁的玄机却看在眼里。
心中不由感叹,娘娘当真是心眼通透,别看年纪不大,想得却比旁人多多了。
小心谨慎放在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件坏事,娘娘能够忍住一时的好奇,往后定然是能成大事的。
与应诺的猜测没有什么出入,嬴政要给她看得还真是有着保密的意思,她不知道埋头走了多久,这才堪在一处停下来。
由于从一开始就埋头走,旁边的景致不曾看过,只知道很早之前他们就进入了密道。
不过应诺到底是在边关长大,边关地形复杂,偏偏应诺的方向感又是极好,虽说绕了许久,可仔细回想走过的方向,竟是离他们出发的地点差不了多少。
这个认知让应诺大骇。
还好她够小心谨慎,虽然不知道这弯弯曲曲的密道是以前就有还是最近才建,仅是这一路就足以说明陛下对于这里面事情的重视程度了。
嬴政回头看到的就是应诺这幅严肃认真如临大敌的模样,骤然看到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不过再看一旁与之并排的玄机,一脸欣慰感动。
惊异之余嬴政也想明白了个中关键。
要说他们的想法也没有错,但却也没有如此离谱。
密道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命人建造的,也并非是有着什么特别要隐藏的秘密。只是习惯使然。
以往嬴政自从继位秦王以来,身边意外总是不断。
在严密的防守,也有疏忽的时候。
除却被太史令记下的几桩几件例如荆轲,高渐离还有不具名让他车上扔东西的幕后主使这些,大大小小的刺杀数不胜数,基本上都被他秘密处理了。
故而李斯窥测他行踪的时候,他才会勃然大怒。
窥测的时候可能是想要讨好他,但一旦生出了二心,事情可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因此处于安全和保密的习惯,嬴政命人挖了这密道,他还没有说什么,应诺反倒是如此识趣。
嬴政微挑了一下眉,没有多说什么,命人将门打开。
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墨香。
“这是——”
应诺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工作场景’,一时有些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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