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忘了一件事,来时是云帆带她骑马而来,云帆此刻已经与王女离去,她该怎么回去呢。
大树旁拴着陆怀砚方才骑来的马,云梨不想再与陆怀砚多说一个字,她更不可能转身去让陆怀砚带她回去。
她想,她往前走走,说不定能碰到农户。
打定主意后,云梨头也不回地往雪林深处走去,陆怀砚看着她的背影,眉心微蹙,怎么从前不知她脾性如此倔强。
担心她出事,陆怀砚遂牵着马跟上她。
陆怀砚默默牵着马跟在云梨身后,云梨听到身后的动静,冷笑一声,走得更快了。
“陆公子不用跟着我,应该与我保持距离才是。”
陆怀砚有些头疼,想了想,他问,“你就打算这么走回去!”
云梨紧闭双唇不愿说话,陆怀砚又道,“我骑马骑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这里,你若想走回去,雪天路况不佳,恐怕你走到天黑都不一定能回到客栈。”
云梨道,“那又怎样,与陆公子无关。”
陆怀砚声音压低了些,“方才我来时,似是看到这边有狼群出没,你真的愿意冒这个险走回去那我便再不管你。”
一听到有狼,云梨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猛地回头看陆怀砚,却发现陆怀砚正眉目粲然地朝她笑。
云梨方觉自己是被他骗了,当即气得血气上涌,脸色艳红一片,活色又生香。
陆怀砚翻身上马,“这雪林里或许真的有狼也说不定,那还要一起回客栈吗!”
虽是在征询她的意见,但陆怀砚的手已经朝她伸出去。
第83章
看着面前这只悬停在半空等她握上去的手,云梨有一瞬的沉默。
片刻后,云梨抬眸去看陆怀砚的神情,此刻他脸上早没了方才的戏弄之意,脸上神色再正经肃然不过。
云梨又看了看四周,日光散去,天边云影袭来,又起风了。
风穿过雪林,发出一阵阵呜咽呼啸声,若一个人独自行走于这漫天雪林中,想想就}得慌。
云梨默不作声地将手虚虚放进陆怀砚手里,与阿兄截然相反,陆怀砚反握住她手的力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不会让云梨多想。
上了马后,云梨坐在陆怀砚身后,双手揪住陆怀砚两侧的衣带,陆怀砚垂眸瞥了眼腰侧的手,无声笑了笑,而后驾马向前行去。
云梨猝不及防地一个趔趄,低声道,“能慢些吗!”
方才阿兄带她骑马时,马儿一路跑得太快,颠得她晕乎乎的,下马后缓了许久才恢复过来。
但不知为何,再次面对阿兄时,她做不到像从前那般毫无芥蒂地对阿兄提出请求,反倒是在面对陆怀砚时,她可以更随心一些。
陆怀砚浅笑一声,柔声应下,“好,那我便慢些。”
回到客栈后,云梨担心吕兰英一个人闷在屋子里会出事,朝陆怀砚道完谢后便匆匆上楼去看吕兰英。
客栈后院的马厩中,陆怀砚刚安顿好马儿,身后便响起一道沉闷的脚步声。
陆怀砚转头望去,迎面而来的拳头毫不留情地落在他的鼻骨上,剧烈的刺痛袭来,陆怀砚没眨眼,一声不吭地看着来势汹汹的云帆。
他面无表情地冷睨着云帆,目光淡漠得像在看一件死物。
这模样,激得云帆更是心头直冒火,抬手欲再给他一拳,被赶来后院的言聪截下。
云帆忍不住出声嘲讽,“早知道你是这么个畜生,当初阿梨与你定亲时,我就该将你们的定亲宴搅和了,坚决不会让阿梨进你们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陆怀砚闻言并不恼,而是抬眸扫了扫云梨所住屋子的方向,他淡声道,“你确定要在此处与我吵!”
云帆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看,冷哼一声,“那就另外寻个地方,咱们今天必须得好好儿谈谈。”云帆将好好二字咬得极重。
陆怀砚过不在意道,“好啊,那云公子打算与陆某去何处好好谈谈呢!”
云帆冷冷转身,“随我来就是。”转身的刹那,眼里的鲜红戾气在眸中弥漫开。
刚走几步,云帆又扭头道,“别带其他人。”
言聪一脸担忧地看着陆怀砚,“公子……”
陆怀砚,“你就在客栈守着阿梨便是,不必担心我。”
闻言,云帆讥嘲道,“收起你那道貌岸然的关心,阿梨才不需要,还有,你没资格唤她阿梨。”
陆怀砚上下扫了云帆一眼,“云公子在北狄这么多年,拳头不见长进,嘴皮子倒是能看出来是真的利索不少。”
云帆冷声道,“你不用激我,没用,或许你跪下来求我,我会考虑不为难你。”
陆怀砚叹了口气,转身越过他朝门外走去。
*
须臾,两人来到一座废弃已久的宅院,宅院虽说已废弃,但从宅院格局来看,不难看出从前住在这宅子里的人非富即贵,且宅院里也并不像其他废旧宅院那般荒草丛生,只是看起来没有什么人气罢了。
陆怀砚与云帆面对面站在宅院中间,两人中间所隔距离很近。
红戾的眸对上陆怀砚冷淡的眸,各自寸步不让。
陆怀砚先开了口,“云公子,不知带在下来此地是想做些什么!”
云帆咬牙道,“看你不爽,揍你。”
说着便握拳朝陆怀砚袭来,陆怀砚方才已经硬生生受了云帆一圈,刺客鼻梁骨都还隐隐作痛。
见铁拳袭来,陆怀砚不避不让,而是大手一伸,径直迎上云帆的铁拳。
云帆见他竟然伸手来挡自己的拳头,以防有诈,拳头快要碰上陆怀砚时,硬生生停住。
云帆怒斥陆怀砚,“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陆怀砚放下手,“云公子未免想得太多,在下不过是自保而已,云公子欲出拳伤我,我总不能站着不动等着云公子来打吧!”
云帆怀疑地扫量陆怀瘦长的身板,“你能打得我!”
陆怀砚不疾不徐道,“云公子若不信,大可一试。”
闻言,云帆握着拳头的手松开,“你为何要告诉王女阿梨的真实身份,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给阿梨招来杀身之祸!”
“还是说,你不想让阿梨活着回到枫河县”云帆的手又缓缓收紧。
陆怀砚直言不讳道,“你以为不告诉王女阿梨的真实身份,以及你与阿梨的关系,王女就不会对阿梨做什么!”
“北狄王女善妒,这不是什么隐晦之事,告诉她阿梨与你不过是兄妹,反倒会打消她的一些嫉妒心,若非如此,你以为你对阿梨如此关心,她就会这么简单放过阿梨!”
云帆一拳打在院里竖立起的石头上,“那也该由我告诉王女,而不是你一个外人,你不配!”
陆怀砚朗声一笑,“云公子这是承认自己是北狄王庭女婿的身份了!”
云帆猛地扭头,目光喷出熊熊烈火,像是要将陆怀砚烧尽。
陆怀砚浑然不顾,依旧自顾自地道,“依我看,云公子会如此在意这事,是真的担心阿梨的安危还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云帆道,“你管不着。”
陆怀砚抬眸,目光定定直视面前的男子,笃定道,“你喜欢阿梨,不想与阿梨做兄妹,今日你会带阿梨去那片花海,本意是想对她表明心意,没想到我与北狄王女的出现打乱了你原本的计划,这才是你真正的用意对吗!”
云帆被他戳破心事,恼羞成怒,再也顾不得其他,又向陆怀砚大打出手。
可奇怪的是,陆怀砚这次没躲,也没做任何阻拦云帆的动作,毫无意外,又是一阵刺痛袭来,这回云帆的拳头落在陆怀砚的唇角周围。
拳头一落下,陆怀砚的唇角溢出一丝鲜血,但他好似感受不到痛,还朝云帆笑了笑,“看来云公子在北狄的这几年,力气是大了不少,脑子却没怎么长好。”
*
陆怀砚漫不经心地用手背擦了擦唇角溢出的血,脸上带着笑,声音却没有一丝温度。
“若你还想与阿梨回到从前,我劝云公子最好不要在阿梨面前暴露你的心思,你的示欢,只会让她觉得尴尬又难堪。”
云帆怒喝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教我,你最好离阿梨远些。”
陆怀砚头痛地揉了揉额,他今日不是想来与他大吵大闹,除了阿梨的事外,他还有其他的事与云帆说。
陆怀砚抬眸,长指指向枫河所在的方位,只一句,“你还想回枫河、想回故土吗!”
云帆眸中的赤色渐渐退却,警惕地看着陆怀砚,“你什么意思!”
陆怀砚垂眸道,“要不要与我一起!”
云帆没说话。
陆怀砚又道,“你在北狄这两年,北狄到底是龙潭还是虎穴,你再清楚不过,它有哪些弱点,想必你也清楚,圣上龙体欠安,朝内争斗不断,三皇子袁恒更是千里迢迢来到罗崖。”
“你若想好了,三日后,依旧在这座宅院。”
说完,陆怀砚头也不回地往月洞门走去。
云帆有些心虚道,“你脸上的伤……”
陆怀砚淡笑一声,“放心,我不会告诉阿梨这伤是你打的,若她问起,我会说是我不小心摔倒弄的。”
云帆哼道,“就算你告诉阿梨我揍了你,阿梨也不会怪我,只会觉得我做得好。”
越到最后,云帆的声音越小。
陆怀砚没再说什么,跨步走出庭院。
陆怀砚回到客栈时,天色已经大黑,寒风凌冽,客栈屋檐下的两盏灯笼疯狂摆动,像是随时要掉下来。
进了客栈后,坐在大堂的言聪随即迎了上来,“公子。”
在看见陆怀砚脸上的伤后,惊道,“公子,你的脸……”
陆怀砚撇开言聪的手,“我无事,让人送些热面上来,我先回屋去。”
两人的说话声落入一旁正在用晚膳的云里耳中,听到言聪话里的欲言又止,云梨有些好奇地望了过去。
却不想,正好对上陆怀砚朝她睇过来的眼神,以至于云梨眼神有些慌乱地乱转了一圈,而后在看到陆怀砚鼻梁骨和唇角的伤口时,胡乱又结巴地问了一句,“你,你怎么受伤了!”
很少见云梨这幅欲盖弥彰的模样,陆怀砚越看越觉可爱。
他浅笑道,“归途中不小心踩滑了脚,摔了一跤,不碍事。”
问完后云梨才反应过来这话问得有多不妥,好像他与她关系很不一般似的,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于是又找补道,“我没其他意思,我只是随口问问,我知道你不会多想,没事的话我先上楼了。”
说完,云梨连晚膳都不再用,逃也似的往楼上走去。
没想到身后陆怀砚的话却成功让她止步。
只听陆怀砚道,“我若说我的确多想了,不知云姑娘又当如何!”
云梨觉得陆怀砚从前不是这般,怎么如今如此胡搅蛮缠。
云梨干脆破罐子破摔,“陆公子要多想我也没办法,但陆公子最好还是别多想。”
说完,楼梯上传来一连串咚咚咚沉闷的脚步声,云梨匆匆上了楼。
看着云梨翩然的背影,陆怀砚不由得笑出声,只是唇角的刺痛让他蹙了蹙眉,低声骂了一句,“云帆这莽夫。”
言聪小声嘟囔道,“这点痛算什么,我看公子这是开心得很呐。”
第84章
三日之期一到,陆怀砚一早便前往与云帆相约的庭院。
陆怀砚离开客栈前碰见刚从街上回来的云梨和吕兰英。
云梨这几日担心吕兰英伤心难过,变着法儿地带吕兰英出门散心,碰上步履匆匆、正要出门的陆怀砚,云梨看了陆怀砚一眼,见他脸上的伤已经结痂,不过应当是处理不当,仍旧有些淤痕。
陆怀砚见她在望他,脚步一顿,朝她扬起一个清润的笑来,云梨随即垂眸一眼都没看他,面无表情地与吕兰英进了大堂。
陆怀砚尴尬地碰了碰鼻子,看来她还在为昨日之事生气,可他又没做错什么,总不能真留她一个人在雪地里走,若到时真有恶狼,出了事又当如何。
两人进去后,言聪没忍住噗嗤一声,“主子,您方才的模样好傻。”
或许是这段日子一直待在罗崖,陆怀砚不像从前那般像个冷冰冰的玉雕,更像个活生生的人,让言聪生出一种陆怀砚比往日更好相处的错觉来,如今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不会再像往日那般忌惮陆怀砚了。
陆怀砚唇角的弧度缓缓下压,视线轻飘飘落在言聪身上,意味不明地沉声问,“是吗!”
四周陡然一冷,言聪忙嬉笑着否问,“公子,方才属下说了什么吗没有吧。”
陆怀砚冷嗤一声,“没有下次。”
两人来到约定好的地方,站在屋檐下等了许久,言聪觉得再等下去自己的腿都要冻成冰杆子了。
他双手挤在袖筒里取暖,缩肩又缩手,“公子,咱们已经等了这么久了云公子还没来,云公子真的会来吗!”
相比缩手缩脚、藏头藏脑的言聪,陆怀砚看上去一点也不怕冷,露在袖外的双手白中泛红,自然又轻松地立于屋檐下。
他淡声道,“不必着急,他必定会来。”
为了阿梨,他无论如何都会来。
果不其然,两人又等了一阵后,月洞门门外想起OO@@的脚步声、碎雪声。
云帆见到屋檐下立着的二人,嘲讽道,“我以为这么冷的天,陆公子会等不及回软衾睡觉去。”
陆怀砚看了身旁的言聪一眼,言聪往月洞门门口走去,而后站在门口的亭中,“公子放心,我守在此处,一有人靠近我便吹哨提醒公子。”
陆怀砚看着兢兢业业守在月洞门门口的言聪道,“此间事了,回到上京后,赐份厚礼予你,你可娶你的心上人为妻,陆府之人不会多加干预。”
言聪闻言,惊喜道,“多谢公子,公子放心,一有风吹草动属下便会提醒公子。”
陆怀砚朝言聪点点头后对云帆示意道,“云公子,里面说话。”
这宅院的屋子也废弃了许久,常年没人打扫,一进屋就是一股潮湿的霉味还有呛人的灰尘。
陆怀砚轻咳一声,云帆嘲弄道,“灰尘多些而已,这就受不了了!”
似是为了证明自己与陆怀砚不一样,云帆在屋内扫了一圈后,寻了个地方一屁股坐了下去,也不管脏不脏。
陆怀砚眉心一蹙,还未来得及阻止,云帆已然坐了上去。
陆怀砚叹了口气问,“你就没闻到什么味道吗!”
云帆鼻尖耸了耸,四下看了看,“什么味哪有什么……”
正说着,云帆话音一顿,他闻到一股不知名的骚味。
陆怀砚往远处走了几步,指着云帆所坐之地如实道,“你坐的地方有老鼠屎。”
云帆浑身一僵,而后突地一下站起来,看见地上那些恶心的东西,云帆埋怨道,“你怎么不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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