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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想起了今晚送来的肉，问道，“这肉给裴家那边送了吗？”
温念姝点头，“裴晏琛正送呢，还有他车间的师傅和王叔那边。”
蒋娥点头，“这样就对了。”裴晏琛这小子倒真是学好了，接着她又继续给温念姝讲，“到底是父母，不能做得太过了，做儿子得把孝顺摆在台面上，这往后真闹出事情来，还能有地方说理。”
这种事情她做妇女主任以来见得太多了，厂子里住的人多，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有的父母不仁慈，子女不孝顺，针尖对麦芒的，一旦出了事，邻居大多站出来指责儿女。
而那种处境一样，但儿女会做人，把孝顺摆在明面上给人看见的，真要出了事，反倒不少街坊邻居都帮着说话。
她虽然觉得老裴不是那种糊涂人，但还是防患于未然的好，小儿子大孙子，都是老人的命根子，老话能传下来肯定是有些依据的。
温念姝知道这都是经验之谈，也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地应和几句，蒋娥更为满意，两个人又说起了别的，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温念姝工作上。
蒋娥关心道，“在宣传部干得怎么样？”
温念姝点头，“好着呢，我和大家相处得很好。”见蒋娥还想再问，温念姝歪缠道，“今天好不容易休息，咱们就不说工作的事了吧，蒋阿姨别担心，我现在工作好着呢，我上去找静静说话去了。”
说着就直接上楼了，蒋娥看着她背影笑容更真挚了。
蒋娥也没跟着上去打扰两个小姑娘，而是转身进了厨房，她记得家里还有苹果，她打算切个苹果送上去。
……
而另一边的裴晏琛则正挨家送东西呢，他先去的王叔家，正好赶上人家吃饭的时候，王叔热情地招呼裴晏琛吃饭。
裴晏琛怎么可能应下，先不说他吃过了，就算没吃也不能去别人家吃，他直接放下东西就跑了，惹得王叔再身后臭小子的一顿臭骂。
接着是裴家，至于他师傅那里，师傅家住在厂子外面，所以只能明早再送。
裴晏琛拎着肉大摇大摆地去了裴家，进了屋子喊了声，就将东西直接放到客厅的桌上，没等人出来就走了。
林婉先出来的，看着桌子上的肉眉头便皱起，这是什么肉，看着都不怎么新鲜，不会弄了点坏肉来膈应人吧，她心里想着。
但裴父看到肉心情却很不错，前天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但今天就来送肉了，在裴父看来这是对方认错的举动，他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对林婉道，“这肉放起来，明天早上做了吃。”
林婉心里不情不愿但面上确实笑着答应下来，但她是决定了，明天早上这肉就算做了她也是一口都不会吃的，而且还要让老裴多吃点，要是吃坏了，她就要嚷嚷得整个厂子都知道！
林婉往厨房送肉出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门口角落里那袋子东西，那是裴晏琛周五送来的，不过那天老裴不高兴，林婉也没去触霉头，袋子也就没动，今天见老裴心情不错，就说道，“老裴，门口那好像是晏琛上回带来的东西。”
老裴这也想起来，抬头问她，“哪呢？”
林婉走到门口，“在这呢。”
裴父也走过去将袋子拎到了客厅，开始解绳子。
林婉看着这堆东西，心里想着，这么一大袋子总有点好东西吧。
但袋子一层层打开，林婉直接傻眼了。
袋子最上面装着报纸，下面装着各式各样的书，林婉脸有一瞬间的扭曲，送这玩意有什么用？难不成用来引火吗？
但裴父却非常高兴！这些报纸都是附近几个市的报纸，这里面有许多内容都对他们工作很有帮助，而剩下的那些书则是裴晏玏上学可以用到的。
裴父止不住地点头，“还算是有点哥哥的样子，知道给弟弟准备这些。”
接着又对林婉道，“拿上去给小玏，让他平日里好好学习，不然都对不起他哥这份心意。”
林婉咬着牙说了声好，然后叫着保姆一起帮着搬书，她搬了一趟直接回房间去了。
在房间子里气得牙痒痒，这事她都没法出去说，只能自己生闷气，她是后妈，哪里有后妈和前头儿子要东西的，还有这东西，可是送到老裴心坎上了，这要出去说闲话，老裴知道了回来肯定得收拾自己一顿，真是一群大老粗，什么东西都当个宝贝了，没见识！
……
这边的温念姝还不知道裴晏琛礼物的后劲这么大，她眼下正在楼上和郑静说话，静静对她的画非常推崇，非常喜欢，两个人就着这个就说了很久。
静静也拿出了自己悄悄画的画给温念姝看，有些事画在作业本上，有的画在书上。
温念姝看着偶尔帮她改一笔，这画就生动了许多，静静看着眼睛都亮了起来，甚至想直接亲温念姝两口，但她忍住了。
蒋娥上来送苹果的时候正好看到两个人讨论画的场景，她并未说什么，家里对女儿的要求并不是很严格，孩子只要好好完成学业，其他的都随她，想画画就画画，想学乐器就学，这也算是丰富精神文化，而且有的单位还就要这样有特长的呢。
所以她并未打扰，苹果放下就轻悄悄地出去了。
这回下楼则是想给温念姝收拾点东西带回去，念姝这几次来手里都没空着，她做长辈的怎么能一直叫孩子花钱，她在屋子里翻了翻，找了块鹅黄色的布料出来，这是之前套换来的新布料，一点瑕疵也没有。
她打算给温念姝拿去，布料能做一件连衣裙出来，但她手一顿，有点不确定温念姝会不会做衣服，想了想还是决定自己把衣服做好了再给她，至于尺寸，现在的裙子都是宽松样式的，对尺寸要求没那么严格。
她在裴晏琛来接人的时候搂着温念姝肩膀出去的，中途又搂了下腰，这尺寸就算差不多了。又顺道嘱咐两人几句才叫他们走了。
她回去先将尺寸记下，打算这几天有空了把布料给自家妈送回去，她自己做裙子的手艺一般，精致的东西还是找自家妈合适。
……
转眼到了第二日，周一了又得继续上班了，裴晏琛今早起得非常早，一大早就做好了米粥在小锅里放着，等温念姝起床跟她嘱咐了一句吃早饭后就自己先走了。
人离开的时候温念姝站在原地，表情还有些懵，她看了看门口又看了看外面的天，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好早啊”
她拿着洗漱的茶缸晃晃悠悠去水房洗了个漱回来，整个人才算清醒过来。
又吃了饭，换好了衣服才慢悠悠地朝宣传部去。
看着穿着一身工装配着海魂衫，满大街都有的打扮进来的温念姝，白晓珠实在不理解，昨天不是穿得很好看吗？今天怎么又穿回这个了？但她只是在心里想着并未出口。
不过她的目光却在温念姝身上停留了一会，温念姝随便一猜就知道她的想法，小声解释道，“我现在还是借调的身份，得低调一点。”
白晓珠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而后收回了目光，
温念姝抓了一把水果糖给她，“新的一天啦，来吃块糖吧。”
第29章
上班是需要点仪式感的，温念姝先将自己桌上的本子摆好，接着又拿着茶缸去接了杯水，再次回到座位坐好，这才有了点上班的感觉。
她拿起茶缸正准备喝水，门口有了动静，她用余光瞄了一眼，看到一抹军绿色的身影走了进来。
她没太在意，而是专心喝水去了，只是喝水的过程中总觉得背后有一道目光打量自己，如芒在背的。
温念姝快速喝完水把茶缸放下，四处寻找绿色衣服的身影，但她的视线在屋子里转了好几圈，都没发现这抹绿色身影，想来那人应该是副科长了。
她的视线在屋子里的办公室那里停留了几秒便收了回来，低头整理她的工作，扫盲班的工作整理得差不多了，今天收个尾就行了。
周闻将东西放下办公室后接了杯水，先喝口水润了润嗓子，再次打开办公室的门时，屋子里人都已经低头开始了一天的工作，他的目光在温念姝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即收回了视线，走了过去，伸手在几人拼接的桌上敲了几下。
“大家先放下手头的工作，现在开个简单的会议。”
大家闻言纷纷停下手里的工作，抬头看向周闻。
周闻看着大家一字一句道，“前一段时间因为十一的到来，宣传部十分忙碌，在这期间大家都作出了巨大贡献，……对在座的各位同志，都提出表扬，虽然十一结束了，但大家不可懈怠，还是要努力工作，以积极的态度投身到日常的工作中。”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瞥了一眼温念姝。
温念姝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她觉得这目光有些不怀好意，随即心中一动，借调后续不会是今天出吧？
她正想着下一秒周闻继续说话了。
“温念姝同志，你这段时间的工作，我们有目共睹，我代表宣传部向你表示感谢，但十一已经过去，宣传部回归到正常工作，实在用不了那么多人，所以你的借调到今天就结束了，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了。”他说这话时脸上满是可惜的神情，但嘴角却忍不住想要翘起。
意料之中的事发生了，温念姝倒没什么太大的感受，只觉得终于尘埃落定了，随即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白晓珠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是被这个消息打击到了，直接站了出来，准备为朋友讨回公道。
她还是很喜欢温念姝这个朋友的，如果平时工作身边没有了这个朋友，那应该会少很多乐趣。
所以她站了出来，用着最好听的声音说着最坚定的话，“副科长，关于温念姝同志借调这件事，我听说这是由郑副厂长亲自下的借调令，那么我认为借调的结束还是应该由副厂长下决定，你这样恐怕会违反厂子内的规定。”
周闻听着她的话，并没有发怒的迹象，反倒依旧带着笑地同她说话，“按照厂内的规章制度，借调需要部门领导向上级领导申请，但是借调结束并不需要如此，借调部门领导可根据本部门实际情况自行决定借调的结束时间，只需要在借调结束后向上级提交一份书面材料即可。
所以我有权结束温念姝同志的借调，温念姝同志离开后我自会向郑副厂长提交书面材料，这并不违反厂内的规章制度。”
白晓珠没想到这规章制度居然是这样的，一时间有些哑然，无从开口。
一旁的赵红军见状站了起来，走到周闻身边。
“副科长你看，无论如何，温念姝同志的绘画功底咱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这板报画得多好，之前上面下来检查时就对板报夸了又夸，这么厉害的工人在您的部门，也都是在您的教导下才能如此优秀，您看要不再多留些日子在观察观察？”
他这话主要也是为了拖延时间，谁让季科长今天跟着厂长出去开会了呢。
赵红军话虽然异常狗腿，但面上却并无半分猥琐气质。
周闻却没有半点停顿地回复道，“我承认温同志的绘画功底很强，但在宣传部里不光有画画这一项工作，画画只为办板报而已，但宣传部中文字任务是最重要的。
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考察，发现温同志在文字工作上实在进展平平，一个扫盲班的任务就忙了快一周还没有交上来，工作进度太慢，所以我认为她不能胜任宣传部的工作。”
说到这赵红军和温念姝有些尴尬地对视了一眼，随即纷纷撇开视线，温念姝深深地吸了口气，原来摸鱼这么害人么！
而温念姝此时也意识到了，怪不得最近周闻一点动静都没有，原来算计在这了。
看到二人对视的周闻嘴角勾起笑容继续道，“至于之前画板报付出的辛苦，厂内已经给了她补偿，她当月的工资是按照宣传部的干事发的。”
说完他看向温念姝三人，眼神中似乎是带着挑衅，还有什么要说的？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温念姝这回终于站了起来，她之前的想法就是随遇而安，能留就留，留不下就走，但眼下为了她这个工作，好朋友都纷纷站起来帮她发声，为此不惜顶撞副科长，这个时候她要是畏畏缩缩的就太不像话了。
可无论是规章制度，还是温念姝的工作能力，眼下都无从辩解了，温念姝也没什么好说的，站起来后，直接问他，“副科长，您这是一早就打算好了，趁季科长不再要赶走我是吗？”
因为她突如其来的问题，周闻的神情有一瞬间变化，但随即却笑了笑，对温念姝道，
“我并不明白你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按照要求处理你的借调事宜，而你所说的赶走，我并不能认同，因为你的离开不是随意下的决定，而是我根据你的能力评估出来的。”
被他这么一说温念姝完全没有头绪，难不成她要在这装个无赖，或者来个号啕大哭？
周闻却是一直看着温念姝，他筹谋多日，今天温念姝是走也得走，不想走也得走。
因为两个人都不说话，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但对面人太久不说话，周闻最后一点耐心也被耗光了，不由分说地道，“好了，不要再继续拖延时间了，我叫人帮你收拾东西，送你回去，回食堂了也要好好工作，不可懈怠。”说着叫了一个干事给她收拾东西。
但温念姝哪有什么东西，不过就是一个本子一个茶缸和一个坐垫，白晓珠根本没用对方上手，自己直接帮温念姝收拾了。
她眼看着这人收拾东西不成竟然要直接来赶人，直接挽着温念姝往外走，她心里想着让她先回去，自己想想办法，必须得将人重新请回来。
而两个人刚出了门，就听周闻的声音响起，“希望温念姝同志回去了脚踏实地好好干活，丢掉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宣传部不是你想留就能留的，宣传部的门也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好好干活，争取下回再去食堂见你时，你能在窗口打饭，到时候还得依仗你多给我打几个菜。”
这就是赤裸裸的嘲讽，再配合着周闻那张充满着不屑的脸，白晓珠脸都气红了，她从没见过秉性如此恶劣的干部，她把东西往温念姝的怀里一塞，“你在这等着，我要去找领导。”
温念姝将人给拉住了，“别去了，听说领导今天有会，你找不着的。”这可是周闻精挑细选的好日子。
温念姝转头朝屋内看去，周闻还站在桌边，睥睨的目光看着他，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投来轻蔑的笑容。
周闻看到了周围许多看热闹的小脑袋，收回轻蔑的笑容，语气平常地与白晓珠道，“白晓珠，现在是工作时间，该进屋工作了。”接着又告诉坐在最边上的人，等人进来后关门。
白晓珠在门口犹豫着，不想再进去了，温念姝看出她的想法，安抚道，“我没事了，你回去继续上班吧，有什么事咱们下班了再说，快回去吧。”
白晓珠这才点了点头，“好，那你下班了在楼下等我。”
“嗯嗯”
白晓珠一步三回头地进了门，宣传部的门也被关上了，周围看热闹的人也准备回去了，温念姝也有些丧气地准备往回走，正好与一个男人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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