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凝歌母亲当年的死是她娘亲宝姨娘一手安排,秋晚颜怎能答应?
“爹!那可是禁地——从小到大你都不让任何人进去的,你偏心——”
秋锦年一个眼神瞪来,低喝:“闭嘴!这个家我才是一家之主!”
依旧专制。
但正因如此,凝歌才能有这个机会,转身跟着管家去了。
秋晚颜看着凝歌跟管家逐渐走远的背影,急得一把抓住秋锦年的衣袖继续不依不饶。
“爹!那个贱人对你不忠,被浸猪笼沉塘而死,这是我们家的耻辱啊!让她进去那贱人旧居,这事要传出去,岂不辱了我们知府的名声?!”
秋锦年狠厉地盯着她:“要传出去半个字,我便拿你是问!”
“——!”
秋晚颜愣在当场。
到底是亲生的女儿,秋锦年对她心思知道得一清二楚,能传出去,也就只有秋晚颜刻意放出风声了。
他转身朝裴书臣拱手告辞,甩袖而去。
被看穿心思的秋晚颜也不敢再多言,只是盯着凝歌离开的方向愁眉深锁。
只剩下他们两人,裴书臣才发话了:“到底是你嫡姐,你这般容不得她,属实狭隘了!”
说罢他也离开了。
秋晚颜没有心思跟他拌嘴,她现在最怕凝歌去了旧居会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但回想上一世,凝歌到死也没能知道自己母亲的死另有隐情,即便能找到蛛丝马迹,应该也不至于会怀疑到她娘的头上。
保险起见,秋晚颜脚步匆匆去找宝姨娘。
深锁多年的院门终于在管家手中开启了。
第8章 早有预谋的算计
凝歌谢过管家,领着小钗进去,迎面便是一股尘封许久的气息,映入眼帘的是三岁那年母亲为她亲手编织的藤球。
记忆被唤醒,凝歌红了眼,缓步走向墙角,杂草都已经长得快有人那么高了,小小的藤球经过岁月的洗礼,已经破败不堪。
凝歌的指尖轻轻碰了一下,那藤球便落下一片碎屑,凝歌急忙缩回手,眼前的院子仿佛回到了过去的整洁。
母亲就坐在树下,灵巧的双手既能绣花,也会编各种小玩意。
三岁的凝歌坐在身边全神贯注地看着,藤球完成那一刻,她拍手欢呼:“娘好厉害!”
母亲在藤球上缀了个小铃铛,递过来的时候,叮叮当当很是好听。
小凝歌抱过来便在院子里玩,宝姨娘牵着直比凝歌小一个月的秋晚颜来了。
“哎呦!凝歌长得是越来越好了,像姐姐你!”
那会儿凝歌年纪小,看着宝姨娘便莫名地害怕,明明她在笑,却不知为何让凝歌很不安。
如今回想起来,宝姨娘那会儿便是存了心要去害母亲的。
寒暄没两句宝姨娘便入了正题:“明日初一,姐姐可准备好了香烛去进香?”
“都备好了。”
“姐姐真是周全!我还巴巴地来提醒呢,真是多此一举了!”
“哪里,妹妹也是有心。”
凝歌瞧见宝姨娘用手绢遮掩下的笑容格外狰狞,小小年纪的她缩了一下,挪开视线却又看见秋晚颜正盯着自己,一样小小的年纪,眼神已经充满了敌意。
宝姨娘和秋晚颜走后,凝歌撒娇爬进母亲怀里问:“娘,明日可不可以不去进香?”
“每月初一十五都得去进香,求菩萨保佑我的凝歌平安长大,多福多寿啊!”
“一定要去吗?”
“拜得神多自有神庇佑,不去的话,你爹爹会生气的!”
那时凝歌还不明白,母亲是知府主母,后宅的事情若安排不周,随时会招来父亲的厌弃。
宝姨娘不是正掐准了这点,经常在背后给母亲搞小动作么?
翌日去进香,母亲一去不回,被马贼掳去,受尽凌辱,三天后被丢回知府门口,衣衫不整,浑身上下都是伤。
父亲盛怒,亲自下了浸猪笼沉塘的判令。
那天便是凝歌最后见到母亲了。
母亲被沉塘历历在目,凝歌的泪终于砸了下来。
“娘……”
小钗静静站在她身后,不敢打扰,跟着一起默默擦泪。
忽然“哐啷”一声,有水盆落地的声音。
凝歌和小钗都被惊到,转头竟看见一个白发苍苍的婆婆,佝偻着背从后院小门出来。
婆婆望着凝歌许久,眼中含泪,颤颤巍巍:“嫡姑娘?可是嫡姑娘回来了?”
熟悉的声线立刻唤醒了凝歌的记忆。
“慧婆婆——”
凝歌小跑过去,两人紧紧握住手,慧婆婆泪眼婆娑,老泪纵横。
“当真是嫡姑娘,是嫡姑娘回来了啊……”
听着慧婆婆颤巍巍的声音,凝歌更是收不住泪:“是我,是凝歌回来了!”
慧婆婆是母亲的陪嫁,也是母亲的奶娘,从小看着母亲长大的人。
随着母亲陪嫁到知府后,这么多年再也没有离开过。
当年母亲被沉塘后她便不见了,凝歌还以为她像其他服侍母亲的丫鬟下人一样,被父亲赶走了,却不料在这被封了十多年的院子里再见到了她。
进屋坐下后,凝歌迫不及待问:“慧婆婆,你为何还会在这院子里?难道……”
慧婆婆含泪缓缓点着头:“是……小姐死后,我便关进这院子里,十几年了……从未想过,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嫡姑娘,如今……便是死我也瞑目了!”
“你被关在这院里十几年?!”凝歌震惊不已,“怎么会如此?是父亲把你关起来的吗?”
“不!是傅宝君——”
凝歌震住。
傅宝君正是宝姨娘的闺名。
慧婆婆忽地一把抓住凝歌的手,用力到让凝歌感觉骨节生疼。
“嫡姑娘!小姐——你娘,死得冤枉啊——”
凝歌美眸一睁:“慧婆婆,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慧婆婆用力点头:“只有傅宝君,只有她才那么恨你娘——从她进门那一刻开始,便无时无刻不在算计你娘!”
母亲十三岁便嫁了父亲,四年无所出,父亲迫不及待纳了宝姨娘,算起来,宝姨娘比母亲还长了两岁。
偏偏就在宝姨娘入门那一夜,母亲身体不适,请了大夫,大夫给母亲把出了喜脉,正好一个月。
父亲高兴极了,陪着母亲不肯离开,宝姨娘哪能甘心新婚夜独守空闺。
“那晚,傅宝君的陪嫁婆子胡妈送来美酒,说是为贺你娘有喜,你娘年轻,单纯,没有任何怀疑便与你父亲一同饮了那酒,不到半盏茶,我便看着老爷面色潮红,呼吸沉重起来。”
慧婆婆捶足顿胸:“那酒定是被下了催情的药,你父亲情动,偏你娘有身孕才一个月,顾惜着肚子里的嫡姑娘你,便主动把他劝去了傅宝君那屋,后来我不经意听到胡妈的话,才知那就是傅宝君的刻意安排!那酒是她独门酿制的配方,催情功效极其厉害!”
果真是入门第一天便开始算计母亲了!
慧婆婆叹息连连:“自此以后啊,你爹便以小姐有孕需要静养为由,夜夜宿在傅宝君那儿,但是那傅宝君并未打算就这么放过小姐啊!小姐的身孕,终究会成为她日后最大的威胁!”
才入门便正室便怀孕了,若日后生下的是个儿子,便是嫡长子,身份何其高贵?
宝姨娘城府这般深,怎会任由母亲生下嫡长子,威胁到她日后的地位?
让凝歌始料未及的是,宝姨娘心机如此厉害,算计人的手段也能丝毫不落痕迹。
“你爹重子嗣,小姐有了身孕,自然是如珠如宝地捧着,傅宝君才过门便被分宠,可她一点也不介意,还跟着你爹一起,待小姐格外地好!”
慧婆婆狠狠咬牙:“那时,连我这个活了几十年的婆子都被她骗了!”
第9章 最毒妇人心
按慧婆婆说,那时宝姨娘待母亲极好极好,日日参汤补品不断,还都是自掏腰包的,母亲下地走两步,身边的伺候的丫鬟家仆都得因为照顾不周挨她一顿申斥。
不久宝姨娘也传出了有孕的喜讯,但她对母亲的照顾非但一点没落下,反而更周到。
莫说慧婆婆,知府上下那时都被她骗过去了,真以为她是难得不会嫉妒正室的好人。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在宝姨娘精心照料下,还在母亲腹中的凝歌长得十分强壮健硕,随着月份增加,母亲的肚子硕大如球。
跟宝姨娘的肚子比起来,足足大了一倍有余。
偏父亲当是好事,认为胎儿健壮,定是男胎,宝姨娘却说母亲身子过于纤细,还得进补。
于是腹中的凝歌越发健壮,直到分娩那日,母亲吃尽了苦头,生了三天三夜也没生下来。
大夫脸白手抖,说胎儿过于健壮,吸尽了母体养分,导致母亲过于羸弱,再生不下来随时一尸两命。
父亲震怒,拎着大夫衣领要大夫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的嫡长子。
大夫终于问出那个残酷的问题:“实在迫不得已时,大人是……保大还是保小?”
父亲想都不想:“总之今日你保不住我秋家嫡长子,我砍了你的头!”
知府大人亲口下令,大夫哪敢怠慢。
宝姨娘站在角落里瞧着母亲院里忙进忙出的人在桀桀发笑,手轻轻抚着自己隆起的肚子。
慧婆婆远远看见她了,她便转身走。
但那笑,让慧婆婆盛夏酷暑的大太阳下如坠冰窖。
她到母亲耳边小声说:“小姐你可一定要撑住!往后那么长的日子里除了你还有谁能护着孩子……宝姨娘那心思你还不明白吗?面上待你好,实则要你母子的命啊——”
奄奄一息的母亲回想着这十个月以来的点点滴滴,才发现宝姨娘的笑里藏着杀人的针。
她咬紧牙关,用那羸弱的身板苦苦支撑,慧婆婆握着她的手哭得脸都花了。
直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才终于结束了母亲的折磨。
孩子长得好,啼哭声格外地嘹亮,父亲闻声匆匆而来,接过孩子,却在看见是女儿那一刻黑了脸。
“费了这大半年的心力和时间,竟是个赔钱货!”
他丢下母女俩便甩袖而去,到宝姨娘那屋温存缠绵去了。
也就那一夜,母亲的贴身丫鬟静竹失踪了,整个知府后宅翻遍了也找不着。
有人说她见母亲生了女儿,必定要失宠,便卷了母亲的嫁妆跑了。
但是只有母亲知道,嫁妆没丢,静竹也没跑,那十有八九是凶多吉少了。
静竹跟在身边十几年了,母亲为她叹息,哪怕是尸体也希望能找回来。
慧婆婆悄悄跟母亲说:“这大半年来静竹总神神秘秘鬼鬼祟祟的,别不是藏了什么祸心,跟宝姨娘沆瀣一气才是,如今她走了也好,起码少了份潜在的危险。”
母亲善良,不愿把人往坏处想,叹了口气:“或许她有她的难处吧……走了便罢了。”
静竹的事便不了了之。
凝歌出生后,父亲便底厌弃了母亲,不闻不问,所有的期望都放在了宝姨娘的肚子上。
他发疯一般地想要个儿子。
可惜一个月后,宝姨娘生的也只是个女儿。
父亲大恼,把宝姨娘也冷了许久。
大半年后,父亲一口气纳了三个姨娘同时入门,宝姨娘知道父亲想要生儿子,不止不反对,还张罗一切,俨然一副贤惠正室夫人的模样,在父亲那儿重新复了宠。
母亲则不愿意与她相争,所有心思都放在了照顾凝歌上面,表面上知府主母还是母亲,可后宅一切事情基本都由宝姨娘说了算。
包括新入门的三个姨娘,也都对宝姨娘恭恭敬敬,对母亲反而疏远冷落。
母亲倒也乐得清静。
生产捡回一条命,能母女平安,母亲已经很知足。
本以为这辈子可以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下去,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打从入门那一刻起,宝姨娘的目标便是知府主母之位,她岂能轻易容得下母亲?
原本借难产能一举除掉母亲和腹中胎儿,却不料母亲竟撑下来了。
母亲不死,宝姨娘是不会轻易收手的。
慧婆婆看在眼里,明里暗里能挡的都替母亲挡去了,就是没想到,宝姨娘会主动在父亲面前提起母亲。
“姐姐到底是正室,是知府的主母,老爷你的大小宴会应酬,身旁不见正室夫人,只有侧室陪坐,看着总不如其他人光彩!”
宝姨娘巧舌如簧,把父亲说动,父亲亲自来找母亲,一顿教训,无非是要母亲肩负起一个主母应尽的职责,顾全他的颜面。
母亲无奈,只得重新接掌了知府后宅的一切管事之权。
然而父亲却未曾像待宝姨娘那般重新宠爱母亲。
因为怀着凝歌时胎儿过大,母亲的肚皮上都是斑驳吓人的疤痕,凝歌不经意见过,也吓得不敢吱声。
如今才知,这一切都是宝姨娘的阴谋!
当年的毒计一箭双雕,能除掉母亲和腹中胎儿,即便不成,也能夺了父亲对母亲的宠爱。
最毒妇人心啊!
后宅大大小小鸡毛蒜皮的事数不胜数,母亲每日操劳,忙得像个陀螺。
宝姨娘却清闲得意,慧婆婆总觉得她另有阴谋,却又抓不住她把柄。
这么过了一年多,倒是相安无事,母亲也逐渐习惯了过来。
但姨娘们心里都门儿清,知府后宅真正能左右老爷心意的人,始终还是宝姨娘。
母亲一忙起来便无暇照顾凝歌,凝歌逐渐长大,后宅只有她和秋晚颜两个孩子,可秋晚颜却并不怎么喜欢跟这个姐姐玩。
凝歌记得母亲说过,自己跟庶妹是同一血脉所出,要相亲相爱。
然而她怎么示好,秋晚颜都不领情。
她在后宅是人人宠爱的小公主,谁都得看她和她背后的宝姨娘脸色。
凝歌却是人人可欺。
姨娘们心里不服母亲,但不得不屈居于母亲主母名分之下,便经常捉弄欺负凝歌。
第10章 老狐狸要吃人了
母亲知道也只是叹息,默默安抚凝歌,告诉凝歌,做人要有容人之量,不能睚眦必报,那是小人,并非君子。
小小的凝歌只知道母亲说的都没错,频频点头。
直到三岁那年,初一去进香,母亲一去不返,三天后便被父亲沉了塘。
慧婆婆听到母亲被马贼掳去便怀疑是宝姨娘在从中作梗,直到母亲被沉塘,她依旧没找到证据,但为了救母亲,不顾一切要去找父亲说明。
可惜却被宝姨娘先一步拦住了,慧婆婆没能见到父亲,还被宝姨娘悄悄关进母亲的院落。
母亲沉塘后,宝姨娘便向父亲说要封了母亲的院子,慧婆婆便是这样被囚禁了十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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