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实力足够时,耳畔的那些口水,都是天上的浮云。
从前徐渭北和顾远石针尖对麦芒,现在却又鼎力相助,外面说什么的都有,但是徐渭北根本不为所动。
稚奴年幼,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但是他隐约觉得,徐渭北这般做,是有讨好姑姑的原因在的。
因为有足够的实力,所以做什么事情,都可以无所畏惧。
顾婉宁想起徐渭北去谢府挑衅这件事,脑袋还是嗡嗡地疼——她自私,只希望这件事到最后别连累了她,让自已成为红颜祸水的狐媚子。
她这张脸就担不起。
她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结果就成了徐渭北和谢愠拉扯中被殃及的池鱼,去哪里说理去?
“你可别学他。”顾婉宁道,“姑姑不求你出人头地,但是也不希望你成为众矢之的。”
高处不胜寒。
旁人只看到了徐渭北肆意妄为,谁知道他被皇上猜忌,被大臣排挤的苦处?
不知道多少人都盼着他倒霉,希望踩他两脚,哪怕他和那些人,没有任何交集。
——看着神跌落凡尘,好像就有人很快乐。
虽然他们从中,得不到一点好处,甚至大众的利益,其实是被损害的。
大长公主也是糊涂,每次给徐渭北议亲,都是猪队友。
皇上怎么可能希望看到徐渭北和谢府联姻?
不过这会儿,徐渭北自断羽翼,分散兵权,说不定皇上会放下些许猜忌,让他娶了谢愠?
哦,不行,这种可能性已经被徐渭北扼杀了。
“姑姑,不出人头地,就会像我从前那般,像狗一样活着,像蝼蚁一般被人随意碾死。出人头地,或许勾心斗角,但是不会任人欺凌。”稚奴坚定地道。
他要有出息,他要像侯爷一样,能够保护姑姑。
所以稚奴昨日去找了顾安启,说他想要进国子监。
那些他曾经因为自卑而想远离的国子监的学子们,日后他终将和他们同场竞技。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早早入场。
顾婉宁觉得欣慰又心疼。
这么大的孩子,已经有了对自已未来的清晰规划,难能可贵。
任何苦难都不值得歌颂,但是苦难确实给了稚奴更坚定的信念,更顽强的斗志。
和哥和令哥两兄弟成长过程中,顾家不溺爱,有意培养,但是他们的那些人为制造的“难处”,终究不及现实残酷。
稚奴比他们,更明白什么是人间苦难,所以也就有了更强的动力去改变。
但是稚奴想的其实是,这一次是谢愠,下一次是谁呢?
谁能护住姑姑?
顾家人做事情瞻前顾后,顾全大局,那就是让自家人委屈。
姑姑没有让他受过委屈,他也不想姑姑在任何人面前忍气吞声。
“也不知道国子监那边同不同意接收他……”顾婉宁这会儿提起还有些担心。
其实她觉得结果无所谓,也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可以走,但是她担心稚奴受到伤害。
“您就把心放回到肚子里吧。”二丫道,“大大小小,哪个都不用您操心。您就管好您自已,大家都放心了。”
顾婉宁不由反思,她是个很让人操心的吗?
“再说,大爷在呢!”提起她的大爷,二丫永远是无底线的信任,“大爷在,您什么都不用操心,肯定办得妥妥的。”
“砰——”马车忽然撞了一下。
大姨娘下意识地抱紧姣娘。
顾婉宁拉紧胖丫的手。
“眼瞎了啊!”对方车夫先叫嚣起来,“连我们牛府的马车都敢撞。”
“哪家牛马?”二丫扬掀开帘子声道,“报上名来,回头喊我家老爷去你家赔礼道歉。哦,对了,姑娘,这会儿老爷是不是还在宫里和皇上商讨国家大事?但是咱们撞了这么厉害的牛马,是不是派人进宫请老爷?”
顾婉宁“噗嗤”一声笑出来。
二丫真是越发厉害了。
对方果然没了声音,过了一会儿就是他低声和顾婉宁车夫交谈的声音。
又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男人道歉的声音:“下人鲁莽无礼,顶撞了顾姑娘,牛某给顾姑娘赔礼了。”
二丫往外看了一眼,低声对顾婉宁道:“人模狗样的,不像好东西。
“他既然低头,我们也没必要揪着不放。”
对方仗势欺人,她们也已经以牙还牙。
顾婉宁让车夫继续赶路。
顾婉宁回到家之后,徐渭北也收到了消息。
“去查查,对夫人大放厥词的是谁,然后教训一顿。”
“是。”高览领命,想想又替徐渭北觉得委屈。
侯爷替夫人做的事情那么多,却什么也不让夫人知道。
这样下去,猴年马月才能把夫人追回来啊。
他看着都发愁。
“侯爷,要不要属下,不经意间把您挨打的事情告诉夫人?”
“你还嫌我丢脸不够?”
“是是是。”
“……她这会儿多半已经知道了。”徐渭北幽幽地道,声音有些哀怨。
就四姨娘那张破嘴,藏得住什么事情?
顾婉宁知道了,也不来看他,真是个狠心的女人。
高览只当自已聋了瞎了,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
否则侯爷反应过来,会杀自已灭口,避免他这样的“怨夫”形象传出去吧。
很快,高览就查到了今日和顾婉宁撞车的人。
“是工部侍郎牛进的幼子牛存中,倒是个老实人,平时掌管牛府的庶务。”
“老实人会有那般嚣张跋扈的车夫?”徐渭北嗤之以鼻,“只怕也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牛家已经备礼登门道歉了……”
“登门?登谁的门?”徐渭北神情一凛。
第183章 辞官我就嫁给你
“是顾家,不是夫人的住处。”高览感受到徐渭北喷薄而出的怒气,连忙解释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属下才觉得,他也算懂礼之人,没有冒昧上门。”
“夫人怎么说的?”
“夫人就没把这件事放心上,东西也没要,说到此为止。”
“那就到此为止。”
顾婉宁说什么就是什么。
高览;果然,恋爱脑没救了。
“夫人那边,还得派人好好保护她。尤其我最近忙,不太有时间去看她,你一定让不可掉以轻心。”
“是。”
“我的意思,你懂吗?”
高览立刻道:“属下懂,不仅要保护夫人的安全,还要盯着夫人身边的狂蜂浪蝶……”
确保您正室的地位不动摇。
徐渭北这才满意。
正说话间,秦烈来了,说是给大姨娘送地契,让她转交给顾婉宁。
秦烈见徐渭北有些犹豫,立刻猜出来他的想法,连忙道:“侯爷,您要是想亲自去送,就等一会儿去找锦绣要。”
可别耽误他见他喜欢的人。
徐渭北一脸嫌弃:“男人做点事情,拖泥带水的。你想要,我能做主,直接把人给你带走不行吗?”
“非也,非也,侯爷不懂,攻心之战,徐徐图之。只要侯爷日后别反悔,我自有安排。”
徐渭北心说,我心里有人,哪里看得上那等庸脂俗粉?
他让高览带着秦烈去找大姨娘。
大姨娘穿着家常的衣裳,带着姣娘在喂兔子,听说秦烈来了,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秦烈却已经大大咧咧走进来,心满意足地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我把地契带来了,回头你帮我送去。毕竟,男女授受不亲,我过去不好。”
大姨娘嘴笨,对上他更多了一层紧张,本来想说——你既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为何还要欺负我,但是她只红着脸,说不出口,局促的不断往后缩。
姣娘都感受到了大姨娘的紧张,对上五大三粗的秦烈,她颤抖着声音,色厉内荏道:“不许欺负姨娘,否则我让我爹打你!”
大姨娘感动欣慰,果然这是她带的孩子,这种时候知道维护她。
“没事,秦大人不是坏人。”大姨娘连声安慰已经吓得快哭出来的姣娘,“姨娘没事。来人,给秦大人沏茶。”
她得撑起来,否则会吓坏姣娘。
而且秦烈,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人。
他这辈子并没有强取豪夺,对自已虽然有追求之举,却没有过界的行为。
所以她不能像惊弓之鸟,她要冷静。
大姨娘不断给自已洗脑,终于镇定了些许,在秦烈对面虚虚坐下,“我替姐姐,谢过秦大人。”
“我又不是为她,不用她谢。”
大姨娘好容易鼓足的勇气,被这句话又得打回了原型。
秦烈撸起了袖子,“你这屋里怎么那么热?还烧着地龙?这都什么时候了?”
“怕姣娘冷。你,秦大人怎么受伤了?”
大姨娘看到秦烈胳膊上缠着的绷带,不由惊呼出声。
“不算什么伤,都是他们大惊小怪。”秦烈为了表示伤不重,还用手握了握伤处,表示自已没事。
“别动!”大姨娘伸手拦住他动作。
她的手小巧而柔软,白皙而秀气,搭在他黑熊一般的手上,形成了明显的反差。
然而得偿所愿的秦烈,却觉得这是世上最和谐的画面。
“回去让人看看,伤口有没有崩开,重新换药。”大姨娘眼中的担忧几乎藏不住。
“屁大点伤口,不用小题大做。”
“可是小伤不管,也会要命的。”
大姨娘清楚地记得,梦中秦烈有个手下,就是在营房里被钉子划了胳膊,伤口略深,没有在意,结果最后竟然高热不退,就那般没了。
参加完葬礼,回来秦烈就紧紧抱住她。
彼时她和他势如水火,想到自已是徐渭北出事之后被他强占的,她就忍不住口出恶言:“葬礼就这么让你兴奋吗?”
她的话说出口,就感觉到抱住她的人身形一僵。
秦烈放开她,“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会好好活着,不会让你孤零零地跪在灵堂里,为我送终。”
可是秦烈啊,你说话不算话。
你抛下了我,让我孤苦伶仃,独自煎熬。
想到这里,大姨娘潸然泪下。
秦烈一看就急了,手忙脚乱要替她擦眼泪,想想好像自已现在又没有那样的身份,就要解开伤口给她看。
“没事,真的没事,你别哭。”
她心里也有他。
这种认知,让秦烈心中比吃了蜜还甜,但是她的眼泪,又让秦烈觉得自已是个混蛋,为了引起她的注意,小题大做。
“要不你辞官吧,”大姨娘忽然道,“你辞官了,我就嫁给你。”
让他远离朝廷,远离战场,这一辈子平安喜乐。
她不要他出人头地,她要他长命百岁。
梦里那种懊悔和思念袭上心头,让大姨娘也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绪。
大姨娘突然许嫁,让秦烈一愣一愣的。
她这就同意嫁给自已了?
但是辞官是什么鬼?
他拼了这么多年,总算能给老娘,能给未来的妻儿好日子过,他还年轻,前途无量,为什么要辞官?
“我辞官了,怎么养活你?”秦烈故意道。
“我可以养活你!”大姨娘道,“我有积蓄,我还会绣活,我一个月可以赚几十两银子,比你的俸禄不少的。”
秦烈笑了。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已竟然还有吃软饭的本钱呢。
若是从前有人说他吃软饭,他定然要和人打一架。
但是现在,他竟然觉得很高兴。
这世上,又有几个男人,能让女人心甘情愿地养着?
“真的,你辞官我就嫁给你。”大姨娘满眼认真,还有……哀求。
秦烈知道,他吓到她了。
他伸手解开伤口,“你看,吓唬你的,就是一道小口子而已。别怕,我能有什么危险?又不去战场,你别自已吓唬自已。你今日可是答应嫁给我,我要让我娘找媒人来提亲的。”
“不,你不答应辞官,我就不嫁给你!”
秦烈嘴角抽抽,开始头疼了。
乖乖,要不咱们换个条件行不行?
为了你,为了我,为了我们以后的孩子,辞官是不可能辞官的。
第184章 亲爹的邀请
“然后呢?”顾婉宁托腮眨巴眨巴眼睛,兴冲冲地看向大姨娘,等着她的下文。
“然后我没有说动他,他也没说动我,他,他叹了口气就走了,说以后我会懂的。可是我不懂,我不懂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谓的身后名,万古流芳,都是骗人的。
她没有那么大的格局,她只希望秦烈好好的,不要像梦中那样,英年早逝,马革裹尸。
那是所有人的英雄,却是她一辈子无法释怀的痛。
“我很自私,我只希望他好好活着。”
顾婉宁看着痛哭失声的大姨娘,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她肩膀,“我懂的。”
但是她不赞同。
人是需要自我实现7的。
无论男人女人,都有自已想要实现的梦想。
两个人的结合,不应该以牺牲对方的事业,折断对方的羽翼为条件,即使是出于好意。
两个人磨合,为了另一方事业而有人妥协牺牲,顾婉宁可以理解。
但是原本不需要做出的妥协,那真的没有必要。
“你觉得是为秦烈好,但是他是什么样的男人,你不了解吗?他辞官守着你,昔日不如他的人飞黄腾达,他见了人要弯腰行礼,心中又是什么滋味?对他来说,是不是煎熬和消耗?”
大姨娘不说话了。
“你担心他去战场危险,可以慢慢劝他或者多提醒他可能的危险。但是因噎废食,直接让他辞官,着实是你异想天开了。”
大姨娘泪流满面:“姑娘,我只是想要他好好的。”
“嗯,我知道。”
但是爱不是绑架。
“我看好你们,但是我不希望你抱着为他牺牲的念头嫁给他。你们应该有更好的方式开始共同生活。锦绣,不要思虑过重,不要尝试替男人大包大揽,放过他,也放过自已。来日方长,你们可以慢慢来的。”
大姨娘被顾婉宁劝解了一番,总算有些释怀。
把她送走,顾婉宁看着到手的地契,心满意足。
这都是她给自已赚到的底气啊!
对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钱更能带来安全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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