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阿忆,泪流满面,低声喃喃道:“阿忆,你爹的东西,都是你的,谁也别想跟你抢。你在你爹心里,就是他的嫡女。”
徐渭北听说后摆摆手,表示不放在心上。
“可是侯爷,我担心她会出去乱说话。”高览狠狠心道。
他见过玲珑的癫狂,觉得不能再把她留在京城。
“送她离开京城,派人严密看守吧。”高览真心建议。
徐渭北却道:“不必,随她去吧。”
他既不谋反,又有什么把柄可以拿捏?
无非是他在背后骂了谁几句而已。
徐渭北不觉得自已坦坦荡荡,没有什么好心虚的。
当下他也实在提不起精神去和玲珑计较,随她去吧。
从她一意孤行不听劝,非要和薛奉先凑到一处开始,徐渭北其实已经不管她了。
徐渭北现在管的,是薛奉先的女人和孩子,仅此而已。
他问心无愧,却不负责让每个人满意。
玲珑倘若自已有更好的去处,那尽管自已去争取。
“对了,方廷秀的事情弄好了吗?”徐渭北又问。
高览点头:“在他成亲之前,应该可以升上去。”
方廷秀可算占了大便宜。
挨了一拳一脚,然后坐着火箭连升几级。
不过高览能看得出来,自家侯爷其实心里有点高兴。
不过“不行”的阴影实在太重,所以这会儿才没有表露出来。
大概侯爷会自嘲地想,就算挡住了一个方廷秀,下一个呢?
“她最近在忙什么?”徐渭北问道。
高览不会把这个“她”当成方廷秀,很自然地接话道:“忙着种田,还有……给您做饭。”
顾婉宁基本隔天就会让稚奴送些吃食过来。
虽然没有更多言语交代,但是关心之意却让人——扎心。
徐渭北幽幽地道:“她这是把我当病人了。”
“那要不,让她别忙活了?”高览也觉得顾婉宁一向在侯爷面前张牙舞爪,现在却这般小心翼翼,反倒让人觉得心里不太自在。
同情不是不好,但是有时候也伤人。
“那我还剩下什么?”
高览沉默。
他是从没见过侯爷这般脆弱的时候,但是身为男人,他懂。
如果连男人都做不了,顶天立地的男人又从何谈起?
高览想说,边大夫应该快回来了——
边大夫在路上遇到了一个村的人得病,怀疑是瘟疫,所以暂时留下。
高览很着急,但是也明白孰轻孰重。
他不敢提边大夫,怕徐渭北着急,也怕他给予厚望,然后失望,所以千言万语,最后只变成无声的喟叹。
顾婉宁这日从地里回家的时候,带回了一篓螃蟹。
螃蟹很小,却是这个季节难得的肥。
“您高兴什么啊!”二丫嘟囔道,“那些孩子用螃蟹跟您换糖吃,您亏大了。”
螃蟹都是壳,谁爱吃啊!
“那有什么要紧的?都是庄子上的孩子。”顾婉宁笑道,“平时他们也能帮忙看着点咱们的庄稼。”
“那倒是。”二丫道,“姑娘,别做香辣蟹了,大爷最近很上火。”
顾婉宁:“……你一天天就关心大哥。他怎么上火了?”
“那奴婢就不知道了,但是猜测多半和大姑奶奶有关系?”
顾婉清?
她怎么了?
顾婉宁还真没打听过她那边的消息。
“王爷的宠妾染风寒没了。”二丫道,“王爷发了疯,说大姑奶奶善妒,是她害死的。”
顾婉宁:“……”
黑化进度这么快吗?
二丫还在碎碎念:“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大姑娘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如果真有宠妾要上位,估计大姑娘直接贤惠地给人让出位置来了。”
顾婉宁:那可不一定……
现在的顾婉清,不是从前顾婉清了。
她是钮钴禄婉清。
顾安启为她操心,也是正常。
“停车,停车,螃蟹跑了。”二丫忽然大喊道。
顾婉宁一看,篓子盖被顶开,螃蟹只剩下一小半了。
众人手忙脚乱下去一起抓螃蟹。
二丫抓了两只回来,眼尖地看到了不远处抱着孩子的人。
“姑娘,您看,那是不是侯爷养在外面的玲珑?”
第215章 徐渭北中毒
彼时顾婉宁正和地上横着走的螃蟹斗智斗勇,闻言也是扫了一眼。
玲珑步履匆匆,也没有注意到这一伙可笑的抓螃蟹的人是她们。
当然,也可能注意到了,却懒得搭理她们。
顾婉宁也没搭理她,道:“赶紧抓螃蟹,否则今晚没得吃了。”
晚上她还让稚奴去给徐渭北加了一道生腌螃蟹的下酒菜。
二丫很嫌弃这道菜,“怎么能吃生的吗?奴婢不吃,奴婢不吃。”
顾婉宁哈哈大笑。
“也不知道您脑瓜里装的都是什么,天天捯饬这些奇奇怪怪的菜。”
顾婉宁道:“你就说,螺蛳粉好不好吃吧!”
二丫:“……那是奴婢习惯了。”
“你吃得比谁都香。”顾婉宁拆穿她,“不过这个就算了,很多人消受不了,容易闹肚子。”
“那侯爷呢?”
“我是分享呢!”顾婉宁道,“他喜欢的话就尝尝,不喜欢的话就赏人。”
这里的人也吃生食,比如鱼脍,其实就是切得薄如蝉翼的生鱼片。
不仅吃,还得为它吟诗作对,是一种很时尚的高端餐饮。
只是临去送的时候,稚奴央求顾婉宁和他一起去。
“是不是太重了?我让二丫帮你拿着食盒。”
“不是,”稚奴低着头,声音很低,“侯爷不怎么高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问,他说没有。我想,小姑姑应该能安慰他一下吧。”
顾婉宁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改天吧。”
她也不是华佗在世,对于男科更是一无所知。
这些天她也想,徐渭北这种情况,除了先天不足,很难用其他来解释。
这种如何安慰?
安慰不了一点。
只能靠徐渭北自已想开。
怎么想开?
大概就是除了这种世俗的比较之外,他还有更高层次的追求。
甚至她想了,如果徐渭北就是接受不了现实,那她大概会建议他远走海外,去看看外面更大的世界,更壮阔的风光,忘记身体的残缺。
稚奴倒是听话,还是自已去找徐渭北。
回来之后他告诉顾婉宁,徐渭北很喜欢她做的生腌,把那一小碗螃蟹都吃了。
顾婉宁还得意地跟二丫炫耀——你看,总有人能欣赏我的厨艺,和我吃到一锅里去吧。
但是第二天,她就接到了一个堪称晴天霹雳的消息。
徐渭北中毒了。
这消息是二丫出去买菜的时候带回来的。
消息如此之大,以至于二丫慌得篮子都不知道落在了哪里,跑回来的时候脚上的鞋子都少了一只。
“姑娘,你快跑啊!”
顾婉宁正在院子里研究她的南瓜苗,挥舞着小锄头给南瓜松土,看着她这样子眼珠子都瞪大了。
怎么,来抄家了?
变法失败了?
这剧本又回到原来了?
但是她没动弹。
小事不用跑,大事跑不了。
“……侯爷,侯爷中毒了。”
“啊?”顾婉宁大吃一惊,扔了小锄头,拍了拍手上的土站起身来,“谁下的毒?现在人怎么样了?”
“不是您那一碗生腌弄的吗?”二丫急急忙忙地道,“挺重的,太医都去了很多,还在请其他大夫。奴婢看,侯爷这样,八成是不行了。”
顾婉宁:“!”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她那一碗生腌,就算全吃了,也最多让徐渭北多跑几趟茅厕,怎么会出人命呢?
“我去看看。”顾婉宁顾不上其他,洗了手,衣裳都没换,就穿着家常五六成新的衣裳,顶着麻花辫就直接出了门。
路上二丫还担心,“姑娘,真的和您没关系吗?”
“没关系,没关系。”顾婉宁忧心忡忡,口气也不怎么好,“我现在就怀疑是,有人对侯爷下毒。”
“那这可不好查,侯爷得罪的人那么多。”
皇上忌惮他,朝臣嫉妒他,被变法触动了利益的人更是想他死。
现在在外人眼里,徐渭北已经是坚定的变法党,和顾远石一样罪该万死。
顾婉宁心里乱七八糟,脑海中涌入了各种念头。
她们很快到了侯府。
到了侯府之后才发现,徐渭北还住在别院。
“问问三姨娘在不在,把她给喊上,一起去看侯爷。”顾婉宁果断道。
来都来了,再带个或许能帮上忙的一起去。
三姨娘很快出来,只是后面还带着条尾巴——唯恐天下不乱的四姨娘。
马车一边行进,顾婉宁一边把徐渭北中毒的事情告诉两人。
她们两个人也都很震惊。
二丫道:“原本还以为你们在府里,消息能更灵通,结果还不如我。”
“侯爷已经许久没回府里了。”三姨娘轻声道。
准确地说,自从徐渭北知道他自已“不行”,就再也没有在侯府露过面。
四姨娘则道:“要杀侯爷,明刀明枪地来啊!偷偷下毒算什么!别让我知道是谁,我非得把人揪出来打死不可!”
她们一行人又很快赶到了别院。
但是刚下马车,顾婉宁就发现别院被许多侍卫围了起来。
竟然是金吾卫?
顾婉宁努力找顾安放的影子。
结果还是三姨娘先发现了,指着背对着她们站在墙角和人说话的高大男人道:“在那里。”
顾婉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都还没敢确定。
主要背影有点抽象,尤其金吾卫的这些人,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高大威猛,从后面看,真的看不出什么来。
也不知道三姨娘怎么确定的……
三姨娘:臀腰都是不一样……但是这是能说的吗?
“三哥?”顾婉宁试探着喊道。
她和顾安放关系一直都不好。
顾安放中二,像个炮仗,见了她就爆。
这次也不例外。
顾安放回头看见她,眉头紧蹙,快步走过来,低声呵斥道:“你来做什么?回家!”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顾婉宁的错觉,她觉得今日顾安放看她的眼神,好像多有怜悯?
卧槽!
该不会是徐渭北出事了吧。
虽然他们已经和离,但是很多老古板依然觉得他们是夫妻;或者说即使不是夫妻,也还有感情。
感情确实有一点,是友情。
顾安放也看到了三姨娘,神情有些不对劲,却也对着她微微颔首。
三姨娘垂眸低头,竟然没有回礼。
顾安放心想,果然,那日翻他炕柜找被子的人,还是她。
他这些天就一直在怀疑这件事情!
现在坐实了,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不过这些,眼下都不重要。
一切都还有徐渭北快死了这件事顶着。
“三哥,我就想问你,侯爷是不是真的中毒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第216章 玲珑背刺
“这不是你该问的,也别掺和,和你没关系。你……受委屈了,回家吧。”
顾婉宁:???
“我受了什么委屈?”
“回家再说,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也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很忙。你听话,赶紧回家,别让人看到你在这里出现,对你名声不好。你以后还嫁不嫁人了?”
和前夫纠缠不清,是什么好名声?
“不嫁了啊。”顾婉宁道,“三哥你就告诉我,侯爷到底怎么回事。”
“中毒了,太医在救人,应该没有大碍。”
听到没有大碍,顾婉宁如释重负。
人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其他问题,什么凶手,什么原因,都可以往后慢慢查。
“走走走,快回去。”顾安放环顾四周,又不耐烦地撵人走。
几个年轻貌美的女人站在这里,已经很多人把视线投过来了。
顾婉宁便也没有坚持,直接带着几人离开。
但是四姨娘这个爱看热闹的不想走。
等马车转个弯,四姨娘便道:“咱们在这里停下,你们去茶楼喝茶。我混进去看看怎么回事。”
顾婉宁不让她去:“正乱着呢,你别去添乱。”
“人没大碍,我能添什么乱?”四姨娘不服气地道,“我就是关心侯爷,想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不想知道?”
三姨娘沉默。
她在想顾安放。
就好像,她找到了一个同类,显得她也没有那么变态了。
顾婉宁则道:“有一点好奇,但是……喂,回来!”
“这不就结了?我去了。”四姨娘已经翻窗出去了。
顾婉宁:“……回头她要是被抓个现形,不会赖我吧。”
“您说呢?”二丫凉凉地道。
顾婉宁扶额:“这个愣子。”
四姨娘艺高人胆大,来去自如。
不到半个时辰她就回来了,一脸震惊,嘴张成o字型,好像收不回去一样。
“我的老天爷,我好像活不久了。”四姨娘进来后坐下,瞪着一双大眼睛道。
二丫:“咋,侯爷中的毒还传染?你去给侯爷吸、毒了?”
顾婉宁:“……”
“毒根本不要紧,要紧的是,侯爷原来不行啊!”
顾婉宁:“……”
她看看三姨娘,三姨娘看看她,随后都挪开视线,什么都没说。
只有二丫咋咋呼呼:“什么不行?侯爷什么不行?”
四姨娘难得聪明了一次,“不对啊,姐姐,你和三姐姐为什么一点儿不惊讶?你们,你们之前就知道了?是不是就瞒着我一个人?你们,大姐姐,二姐姐,你们都知道了?”
顾婉宁:“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去看了吗?你倒是把话说清楚。”
四姨娘说,徐渭北是服毒了。
不过被抢救回来。
服毒???
顾婉宁大惊失色:“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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