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
“那些人的银子咱们真的不要吗?平白让曹贵人母家得了这么多好处去,咱们可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颂芝毕竟是个宫女不懂其中的利害。
年世兰冷笑,目光变得越发锐利起来,盯着窗外的漆黑,“嫁衣么,是寿衣才是。”
颂芝不明,不再作声。
春日里的日头渐渐过去,燥热的日子近了。
今日,年世兰准备去寿康宫给太后请安,路上碰上了秦常在慌慌神神。
差点就冲撞到了她身上。
若不是颂芝挡得快,秦常在恐怕就要跌在年世兰身上了。
反应过来后的秦常在立刻惶恐万分,跪在地上,“华妃娘娘恕罪,求华妃娘娘恕罪。嫔妾不是有意的。”
年世兰蹙眉,晦气的看着地上跪着的人。
看清楚是秦诺之后,厉声道,“皇后不是向来称赞秦常在有规矩守礼仪吗?怎的今日在本宫面前如此唐突?”
秦诺低着头,瘦弱的肩膀颤抖着不敢说话。
她又继续嘲道,“难道是说,秦常在觉得皇后才是后宫之主,对本宫大可不必尊重啊?”
“嫔妾不敢,皇后和华妃都是嫔妾断不可冲撞之人,今日嫔妾心中踌躇,不小心碰撞到了华妃娘娘,还请娘娘恕罪。”
秦诺说完,拜跪在地不敢起身。
年世兰冷笑,“本宫可没有皇后那么好说话,既然你心中踌躇,那本宫便罚你抄经文好好静静心。”
“是,嫔妾这就去宝华殿抄录经文。”秦诺惶恐道,细碎的发出声音。
看来是十分害怕了。
“不,不必去宝华殿,就在本宫的翊坤宫,跪抄。”
“嫔妾……遵命。”
年世兰轻蔑一笑,摆手让人抬来车辇。
秦常在就这样跟着年世兰回了翊坤宫。
路上,不少人都看见了秦常在哭的梨花带雨,而华妃娘娘坐在肩舆之上,得意又威风。
大家纷纷议论,这秦常在可倒霉了,估计有被华妃娘娘抓住错漏要罚了。
回到宫中,年世兰靠在卧榻之上,夏日里头越发的热了。
但是年世兰让众人都退出去,只留了颂芝一个扇风。
看着跪在地上抄录经文的秦诺,她缓缓道。
“好了,本宫屏退了众人,你有什么话要说的,便说吧。”
颂芝不解,狐疑的看了一眼秦诺。
心里盘算着,娘娘做什么都是自已陪着,方才好像没看见秦常在单独和娘娘说什么呢?
这是怎么回事。
而年世兰自从看清是秦诺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今天这事不会那么简单。
首先秦诺位份低微,根本不够格去给太后请安,怎么会出现在寿康宫附近。
而且前朝皇上日渐对敦亲王施压,敦亲王不满之心已有良多,所以秦诺着急见她,也只能想这个法子了。
“娘娘聪慧过于常人,嫔妾今日只能想到这个蠢办法见到娘娘,还请娘娘恕罪。”秦诺又是一拜。
“说吧,何事。”
秦诺缓缓抬起头,美丽曼妙的容颜却变换的十分阴鸷。
“娘娘,敦亲王,要反。”
年世兰垂眼,摩挲的手指停顿了一下,她并不知道从前敦亲王想反的心思竟然这么早就有了。
而颂芝可是震惊无比,摇着扇子的手停住了。
年世兰微抬着下巴,“你欲问本宫何事。”
“不知年大将军,该如何助王爷一臂之力呢?这几月王爷谨遵娘娘教诲和王爷并无任何往来。人人都以为王爷和将军已然决裂了。”
年世兰挑眉,“不错,本宫既然明了王爷心意,那将军也会知道的,王爷只需做便是了,将军远在西北冒然回京只会引人注意,而京中,隆科多正是王爷的不二之选,王爷也应当多与老臣走动才是。”
秦诺听完跪在地上,“多谢娘娘提点,奴才代王爷多谢娘娘。”
“你倒是很忠心。”年世兰看着她那坚挺的后脊,“不过本宫有件事需要明你。”
秦诺抬起头,“奴才洗耳恭听娘娘教诲。”
年世兰站起身来,颂芝连忙去扶,她踱步走到秦诺身旁,随后蹲下,挥手示意颂芝不必扶她。
她纤细白皙的手抚摸上了秦诺光滑洁白的额头。
“本宫要告诉你,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可,对皇上起了异动。”
秦诺黑长的睫毛颤动着,她转过眸子打量着眼前这位倾国倾城的娘娘。
她可真美啊。
眉宇清澈,那双媚眼更是恍若能洞悉一切,摄人心魄一般。
自已怎么比得过她呢,怪不得皇上总是宠她多些。
而对于华妃娘娘的言语的交代,她自然是清楚。
“嫔妾明白,嫔妾会摆清自已的位置。”秦诺一字一句的说道。
年世兰勾唇,“你明白就最好,本宫这话交待,是为了保你一命,无论这事成与不成,你的性命都不是你能决定的,少走些错路,否则任谁来了也救不了你!”
第22章 秦常在的心机
秦诺再次磕头,“谢娘娘教诲,嫔妾铭记于心。”
“抄完经文就出去吧,本宫累了,要歇下了,颂芝,找个人看着秦常在跪着一笔一字抄录完才可出去,明白了吗?”
颂芝欠身,“是。”
听见年世兰口中那句‘跪着抄完’才可离开,秦诺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她本以为年世兰会直接放了她出去,或者是在宫中留一会再放她。
却没想到,这还得抄完。
华妃,果然如传闻一般心狠。
就算是自已阵营的人,也不会手软。
秦诺一笔笔抄完,起来时,虽然是两位宫女扶着起身,但还是跌倒在地,几乎快要站不起身。
“小主的跪了这样许久,膝盖都怕是要跪烂了,回去奴婢好好请太医来瞧瞧。”身旁的顺喜心疼不已。
秦诺没说话,由着顺喜搀扶着自已走出翊坤宫。
她一路走得艰难,如果不是几个宫人扶着,恐怕就要狼狈的跌在路上了。
回到钟粹宫,就立刻见小厦子来传话。
“小主,皇上今个翻得是小主的牌子,就快要到钟粹宫来了,请小主好生准备着吧。”
秦诺愣了下,看着自已腿上的伤势。
顺喜乐道,“这下好了,皇上来了,今天小主可以好好告上华妃一状,让皇上替小主做主。”
秦诺心中很烦乱,只是应下,小厦子便退下了。
“好了,帮我换身衣服去接驾吧。”
“是。”
胤禛进来的时候,秦诺已经跪在地上随时等候接驾了。
见她跪在地上,胤禛将她牵起,“听说你今日在翊坤宫跪了一下午了,现在不必再跪了。”
秦诺缓缓站起来,只是身形不稳,倒在了胤禛的怀中。
“怎么了?”胤禛说道,可语气里却让人听不出关怀的意味。
秦诺皱起眉头,艰难的站着,“臣妾身子不适,让皇上担心了。”
胤禛让她坐下,仔细瞧着她脸上的表情。
随后说,“太医可有来瞧过了?”
顺喜着急的说,“太医已经来看过了,小主跪的时间太长了,从前又有腿疾,如今复发了,疼得不行呢,皇上不信翻开小主的裤腿一看,便能看到腿上的淤青。”
“顺喜,休要多嘴。”秦诺叫住顺喜,示意她别再说了。
再抬头看看胤禛,见他脸上此刻也流露出些许担心,心头一暖。
“皇上,臣妾不碍事的,是臣妾自已不中用才会这样的,皇上可千万不要怪罪华妃娘娘。”
嘴上这么说着,可是秦诺这心里头却也有几分期许。
她知道自已不该抱有这样的想法。
也明白自已不该对皇上生出别种情愫。
可是这些日子在后宫,皇上对她的感情,她从未在这世间的任何男子身上体会到过。
也从来没有人会这样温柔的对待她,关心她。
她曾多么希望,自已不是敦亲王救下的那个秦诺,哪怕只是如安答应一般,小门小户的正当出身,能名正言顺的待在皇上的身边。
二人感情和睦,琴瑟和鸣,就好。
“这事是华妃的不妥帖,从前她便是这样的性子,改日朕定会好好说她。”胤禛拉着她的手,一字一句淡道。“只是要委屈你了,今后少与她冲突。她向来是不喜你。”
秦诺缓缓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这份温情。
这在这一分这一时,只属于她的怀抱。
“臣妾知道华妃娘娘不喜臣妾,可只要皇上喜欢臣妾,便知足了。”
……
“今日华妃处罚了秦常在,皇上今晚翻的又是秦常在的牌子,只怕这个时候华妃已经在宫中气的牙痒痒了。”
沈眉庄坐在碎玉轩中,正与甄嬛下棋。
甄嬛看着棋盘,好看的小脸愁的皱起,忽然想到了什么,落子便去下。
随后笑道,“任她们去吧,不过我倒觉得这个秦常在当真有些奇怪。”
沈眉庄捏着黑棋,“哦?妹妹是觉得哪里奇怪?”
“这秦常在向来谨慎不说,最近也没听说她宫中出了什么大事,怎么会平白的冲撞的华妃呢?再说了,姐姐不觉得,以秦诺一个宫女来说,她的性子和心思,实在是不太相符。”
甄嬛说完,手上不停歇的下了一个白子。
沈眉庄顺着下去,也跟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
“人无完人,说不定今日是华妃故意发难,而至于她,或许是家道中落了,才进宫来服侍的吧。”
虽然她这么说着,不过她也在想。
沈眉庄看着她的脸,联想到今天下午安陵容来找自已说的那一番话。
还有自已心中的疑惑。
她咽了咽口水,大着胆子问出了口,“前些日子,安妹妹来我宫中与我说话,她说华妃重获封号之事,是你请了皇上?”
甄嬛放下棋子,有些错愕,但是也有些心虚。
“姐姐,是,这事是我请了皇上。”
沈眉庄听见她真的承认,脸上白了几分,“真的是你,听陵容说起来,我总不愿相信,可是怎么会真的是你。”
她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不可置信又有些悲切的看着眼前自已的密友。
甄嬛也慌忙站起身来,坐在她旁边。
“姐姐,我不告诉你,是有我不好马上说出口的缘由,但是妹妹绝非真心想要隐瞒啊。”
她去牵眉姐姐的手,但却被眉姐姐躲开了。
“你可是忘记了当初年世兰都对你做过什么了,你的孩子,还有我被诬陷假孕一事,你怎么能为她求情呢?”沈眉庄说起,心中便想起当初自已的那些委屈和难受。
她不敢去看嬛儿,只怕她真的如自已内心想得那样。
“姐姐,我怎么会忘,那一桩桩一件件我统统都没有忘,更何况姐姐为何不想一想我为何要求情,只一味的埋怨我呢?”
甄嬛拉着她,又焦急的说。
“我方才听你说,这件事是安妹妹告诉你的?眉姐姐,你当真不觉得安妹妹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吗?与其说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华妃,我看我更怕我们错了。”
听到甄嬛说到这里,沈眉庄猛地清醒过来。
她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安陵容过来虚情假意、欲擒故纵的绕了这么大一圈,她并非不怀疑。
于是这才缓缓看向甄嬛,就见她脸上已经满是泪水了。
“嬛儿,我……”
第23章 去圆明园
“眉姐姐,你我从小是一同长大,和陵容虽然相识相知,但总归不是亲姐妹般的情分。”
甄嬛擦了把眼泪,继续说道,“自从上次舒痕胶一事之后,我便心有疑虑,这次陵容喉疾好了这么久,却没有告诉我们,那日的歌声我想必你也听见了,必定是刻意费心练就,又怎么会这么巧,在皇上经过的时候偏偏听见了。”
沈眉庄不是不疑心,只是她不愿意以这样肮脏的心思去猜忌姐妹。
她向来善心,不愿与恶为伍,这样的性格让她吃了好些苦头。
可甄嬛经过了舒痕胶一事之后,又被端妃和华妃接连提醒。
她绝不会再以从前的角度去看安陵容。
“我与皇上商论华妃复宠之事,是在养心殿密论,陵容又怎会得知,且她为何要告诉你?莫非是要你我生出嫌隙?”甄嬛一字一句,仔仔细细剖析着这件事。
沈眉庄心一惊,用帕子捂着自已的胸口,担心道,“她在挑拨你我?可为何陵容要这么做呢?”
“她为何要这么做,咱们尚且未知,但现在看来绝对你我没有好处。眉姐姐也都是我不好,不曾主动向你说我的心思。”甄嬛紧紧握着眉姐姐的手。
沈眉庄咬唇,静静的听着。
“年羹尧功高震主,皇上已然是容不下她了,华妃从前在宫中猖狂不已,才能让我们抓到她的错漏,正如此,只有让华妃恢复从前的威势,才能让年羹尧掉以轻心,让皇上,抓住他的错漏,这样才能一举得手。”
甄嬛细细说来,说的十分小声。
沈眉庄听清楚之后,足足缓了好一会儿。
她素来是闺阁之后的小姐,但也不是完全不明白朝堂上的那些子事。
而是,她十分的清楚要想要做成这件事有多么的困难,有多么危险。
反应过来后的沈眉庄,紧紧的反握住甄嬛的手,咬唇,“嬛儿,是我错了,我不该疑你的,方才险些坏了你的大事,也差点叫你我生分了。”
“眉姐姐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这些话,你知我,这便够了,还有一点……”甄嬛想到什么,说道。
“你说。”
“既然陵容这样做了,那我们不如来一个将计就计,请君入瓮,看看陵容到底想要干什么,也好清楚究竟是谁真要害得咱们离心。”
“好,你放心便是了。”
……
日子燥热不已,树上蝉鸟又开始鸣叫。
年世兰自打给皇后请安后,便再没有迟到,也没有叫人抓住她的错漏。
这天,她照常去宫中请安。
乘坐肩舆正在去景仁宫的路上,居然见到甄嬛和沈眉庄居然一前一后的走着。
就连颂芝都奇怪,摇着扇子挡在嘴前,小声的和她说道,“这莞嫔和惠贵人素来是最要好的,这好几日都见她们不曾在一块,似乎是闹别扭了。”
年世兰只是再扫了她们一眼,没再管。
“谁与谁要好,谁与谁不好,本宫理会这么多做什么,今日早膳那碗八宝果羹做的很合本宫的口味,让小厨房多备些。”
10/134 首页 上一页 8 9 10 11 12 1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