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白,此时眼前的男人,并不是能与她风花雪月,说词谈赋的四郎了。
而是那个掌握所有人生杀大权的皇上。
而眼见胤禛双唇紧抿,双眸不怒自威。
过了良久,他才缓到,“曹琴默所言尚且不知几分真几分假,若是无故冤枉了华妃,朕心中自然过意不去,况且,年家方才立功,若是此时朕责罚过重,必会寒了沙场将土的心。”
甄嬛心下一沉,知道此事皇上似要作罢。
于是开口道,“自然,皇上的心意想必华妃定然能明白,只是此事若是不清不楚,将来恐怕遭人非议,曹贵人死后这几日,宫中有人言传,说曹贵人是被华妃下毒致哑,害的温宜公主离开生母等流言。”
胤禛凝眉,不露神色,“宫中竟有如此言论?”
“只是一些下人们之间的谣传罢了,只是人言可畏,若是此时不查清楚还华妃娘娘一个清白的话,万一他日,东窗事发,想来也会影响温宜的前程。”
甄嬛左右说来,也是希望胤禛能够继续查下去。
毕竟这些事,她相信只要查下去定会抓住华妃的把柄。
胤禛端起茶杯,品过一口之后,稳稳放下。
修长而苍白的手指缓缓交握,“此事朕已交给皇后,如你所说,定然是要查清楚来,不能让华妃无辜受辱,至于端妃。”
眼看提到端妃,甄嬛对这个善良温和的娘娘,一向颇有好感。
自已小产之后端妃曾悉心劝导与她。
“端妃娘娘心善,或许是看见曹贵人大病卧床,带着温宜公主前去看望,曹贵人看见女儿心中难过,郁结难过也是有的。”
甄嬛这般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胤禛思来,“嗯,这几日端妃照顾温宜辛苦,今晚朕过去看望吧。”
“皇上圣明。”甄嬛欠身。
……
翊坤宫。
年世兰依旧被软禁着。
她从前也失势过,这种滋味倒不算太难过。
况且她对宫人向来不错,谁也不会亏待了她。
胤禛不来她也乐得清净,时常坐在院子里看着落花落叶。
“娘娘,入秋了仔细着凉。”
颂芝抱着薄的鹅绒毯过来,给她小心的披上。
年世兰抬眼,看着她哭红的眼睛,扯开唇角笑道。
“好端端的,你又哭些什么。”
颂芝低头,“这几日,娘娘成日不说话自已闷着,奴婢怕娘娘想不开,也不敢劝慰,奴婢埋怨自已,所以哭。”
年世兰看着她,静默了几秒,忽然笑出声来,“本宫不说话,是从前的日子说的太多了,做戏做多了也会厌烦,你不必担心。”
颂芝松了气,站在她身边,“听说曹贵人薨逝,不知道皇上何时能放娘娘出去。”
年世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毫无波澜的湖面。
颂芝又道,“皇后这几日一直在追查当年事情的下落,只怕不日便要查出,不如奴婢顶罪,承认这一切都是奴婢……”
话音未落,被年世兰打断。
“好了,莫为明日之事操今日之心,时光清浅处,一步一安然。”
年世兰眉心微动。
颂芝不通诗书,不太明白年世兰的话。
只是话锋一转,说起另外一件事来。
“方才秦诺告诉奴婢,剪秋让她在娘娘的宫中找万年青一物,还让她故意激怒娘娘,让娘娘失仪。”
听完,年世兰双目蒙上一层冷意。
“娘娘,可有吩咐她和如何做?”颂芝俯身问着。
“让她顺着皇后的心意去办,并且把剩下的万年青都给她。”
颂芝惊讶,“娘娘,可那万年青是……”
毒哑曹贵人所用。
要是给了皇后,岂不是自投罗网?
“无妨,让她送去便是。”
延庆殿。
今夜胤禛直接从养心殿过去,到延庆殿的时候,齐月宾早早的牵着温宜正在宫殿门候着了。
胤禛过来时,齐月宾带着温宜行礼。
“好了,你身体不好,不必多礼。”
说完一把抱起了温宜,见温宜脸色不好,“朕的小温宜怎的心情似乎不大好,这眼圈下的乌青可是下人没伺候好?”
齐月宾柔声回答,“乳母伺候的很是尽责,不过也是臣妾的错,那日想着曹贵人病重,怎么也得带着温宜去病床前伺候汤药以尽孝心,却没想到曹贵人不日便撒手人寰,小温宜思母心切,虽然年幼但已然难过。”
进到殿内,胤禛将温宜抱在腿上,手上拿着小玩意逗她。
温宜咯咯的笑起来,胤禛脸上也浮现笑容。
他这才说道,“你也是好心,温宜是该去生母面前尽尽孝道,曹贵人福薄,朕看公主在你这抚养挺好,今后就由你一直照看公主吧。”
齐月宾掩盖下眉梢的雀跃,低低的应了一声。
“是,只是,臣妾还有一个请求。”
胤禛抬眼,看着她,眉眼一深,“何事?”
“曹贵人生前对温宜细心照顾,舐犊之情纵使是臣妾也十分动容,所以臣妾想为曹贵人求情,”齐月宾福身,“请皇上追封曹贵人为嫔位,以嫔位的身份下葬。”
听见是这事,胤禛脸上的僵容缓解了几分。
随后将温宜抱给吉祥,随后亲自将齐月宾扶了起来。
“你慈心,能想到为她求这份情,既然如此朕便随了你的心意,追封曹贵人为嫔位,以嫔位的规格下葬。”
“多谢皇上恩典。”齐月宾一喜,连忙福身。
“好了,你身体不适,不必多礼,”胤禛扶起她来,随后调笑的看着他,“方才朕还以为你要向朕给华妃求情,朕仿佛听太后提起,这些日子以来你和华妃倒也是亲近。”
他试探的开口,仔细观察着齐月宾的表情。
“关于华妃,皇上心中定然自有决断,此事重大,臣妾不清楚其中真假,知道的也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所以不宜多说。”
“嗯,”胤禛思绪良久,随后又道,“只是想起从前惠贵人假孕,安答应父亲下狱,尚且都有嫔妃劝说朕,如今华妃出事,却无一嫔妃求情。”
第51章 帝心难测
她说完,胤禛显然蹙眉舒展了许多。
“嗯,如今朝中后宫的事闹得朕头疼,只怕着偌大个后宫,朕也只能在你的宫里躲躲了。”
齐月宾端来一杯热茶,“皇上头疼,不妨尝尝臣妾亲手泡的夏荷清露茶,臣妾自已喝来倒也清爽。”
胤禛接过,细细品味,果然和他刚才喝的不同。
“的确别有一番风味,只是你身子弱,这种事还是让下人们去做,朕这些年忙于前朝疏忽你了,你宫中若是短缺什么,我明日让内务府安排了一一送来。”
胤禛这迟到的关心,此刻显得十分虚情假意。
当年年世兰苛待端妃,是后宫人尽皆知的事情。
皇后示若不见,皇上介于华妃也不常来探看。
今日若非曹贵人之事,恐怕他都不会迈入延庆殿一步。
可齐月宾又能如何,依旧只是低头应下。
“皇上的心意,臣妾明白,只是臣妾这倒也是什么都不缺了,从前世兰命人送来大堆补药,太后又让内务府挑了好些好东西赏过来,如今温宜公主在臣妾宫中抚养,前些天世兰还让人送来一些新奇的珠钗与我。”
她淡然的开口,话里话外有意无意的提起年世兰。
这样不经意的瞬间,反而能让胤禛想起与年世兰的旧情。
胤禛敛眸,眼中闪过些许异样的情愫。
“嗯,既是不缺,那朕便放心了,你与世兰从前在王府便交好,如今能重修旧好,朕很是宽心。”
齐月宾淡笑,“是啊,世兰从前是骄纵无礼了些,可是心不坏,人贵在心意,她与我之间的间隙还是她主动修补,可见世兰是重情义的。”
胤禛叹气,“朕养心殿还有事,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迈着修长的步子离去。
齐月宾恭敬相送。
胤禛走后,吉祥来到齐月宾的身边。
“娘娘,这皇上好不容易才来一次,您为何非要提到华妃娘娘呢?或许不提,皇上还愿意今晚留下陪您。”
齐月宾看着胤禛远去的黄色身影,温柔的笑着摇了摇头。
“若我不提,还是要走,提了还能让皇上想起与华妃的情谊来。”
吉祥不解,“可是如今各宫里都对华妃娘娘避之不及,深怕沾染上,为何娘娘还要主动提起呢?”
在吉祥的心中看来,纵使这一年,华妃再怎么与自家娘娘勤于往来。
对延庆殿如何弥补,对娘娘如何好。
都不过是忏悔罢了。
她永远忘不了从前的那些夜里,华妃是如何欺辱娘娘。
在寒夜中让娘娘挨冻差点死掉!
所以如今华妃出事,她也是巴不得华妃快点倒台才好。
“只要有年家一天在,华妃就不可能失宠,曹琴默这次太着急了些,况且皇上对她,依旧还是有感情的。”
齐月宾坐下,含情看着桌上方才胤禛喝过的杯盏。
吉祥有些不信,华妃娘娘作恶多端,皇上居然还会喜欢她。
……
出了延庆殿。
胤禛坐上轿辇之后便一直默不作声。
苏培盛小心翼翼的打量着他的神色,压声问道,“皇上,可是回养心殿?”
胤禛没有说话,湛黑的眸子盯着延庆殿的大门。
苏培盛又问,“皇上,可要去碎玉轩?”
胤禛眼眸流转,耳里听见的是碎玉轩,可是心中想到的却是翊坤宫那个妖娆万千的女人。
他慢条斯理的开口,“去翊坤宫。”
“嗻。”
摆驾翊坤宫。
景仁宫。
“娘娘,皇上的轿辇往翊坤宫的方向去了。”
剪秋着急的站在皇后耳边低声说道。
皇后拔下珠钗的手一顿,“皇上可是从延庆殿出来就去了翊坤宫?”
“是,莫非是端妃娘娘向皇上给华妃求情了?”剪秋说出来自已的猜测。
皇后微眯眼眸,继续拔下珠钗放在桌上,“不可能,皇上此刻定会厌烦有人求情,以本宫对皇上的了解,若是求情,绝不可能就这么轻易的去翊坤宫。”
剪秋听完,低下头。
“罢了,一切事明日再说。”
……
翊坤宫。
年世兰这几日都是早早睡下。
用过晚膳之后,与宫人们说了一会儿字话后便沐浴更衣。
自已被软禁,胤禛想必不会来了。
她穿着举止也便放纵了些,只穿一身红薄衫,蜷在榻上,露出白玉般滑嫩的玉足,看着远处胡思乱想。
洗漱过后,秀发半干,便就这样垂在身侧,如墨如瀑的秀发与白皙的肌肤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叫人一眼看过去,更衬得肤白貌美。
她发呆一阵,便轻轻阖眼休憩。
并没有发觉有人并未通报便进来了。
也不知道,一直如狼似虎般饥渴的眸子,正在目不转睛的盯着着自已。
胤禛特意不让下人通报,不过也并未想到自已一进门看到的便是如此场景。
他已好几日不近后宫,不亲近女色。
便是因为,年世兰婉转承恩的模样时常浮现于他的眼前。
盯着软榻上的美人,他的目光慢慢变得灼热了起来。
缓缓走近,他伸出手轻抚着女人妩媚的姿态。
似乎是感察到有人的靠近,年世兰羽睫轻颤,片刻后,她睁开澄亮的星眸。
“皇……皇上?”她柔声。
似乎不敢相信。
胤禛嘴边浮现出尔雅的笑意,温柔的低声,“是朕,朕来了。”
年世兰如同树林中惊恐的小鹿,眼眶立刻湿润了起来。
像是害怕下一刻就会幻灭一般,紧紧的抱住胤禛。
“皇上,臣妾好想你,还以为你再也不要臣妾了……”
她娇嗔的声音一出,胤禛的骨头都要酥了。
他深情款款的环抱住年世兰,手臂用力,将她打横抱起。
喉结轻滚,抱着柔若无骨的娇娘,他心中已有千思万绪。
而此时此刻,年世兰知道,再多的言语也是无用。
便抬起头,吻了上去。
一吻闭,胤禛看着她可爱又迷糊的模样,眼底浮出温和的笑意。
年世兰指向席边摆放的温酒,“皇上不在,臣妾日日醉酒才得以入睡,今夜,皇上可要与世兰共饮?”
“自然。”胤禛呼吸加重了些。
胤禛拿起玉壶,直接灌了自已些许,随后钳住年世兰的下巴,竟直接用嘴将酒渡去了她的口中。
今夜——
酒力渐浓思春荡;
鸳鸯绣被翻红浪。
第52章 放秦诺出宫
夜深。
窗外雨霖霖,烛火就快燃尽,细弱的灯光跳跃在床头。
年世兰靠在枕上,看着身侧熟睡的男人。
其实,早在胤禛踏进她寝殿的时刻。
她便已经醒了,也猜到了可能会是皇上。
而后来的那些所谓的情迷意乱,魅惑姿态,不过是她假装的罢了。
她淡然的扯着嘴唇。
她从不知道自已竟要活的如此辛苦,终日以面具示人,不能有半分自已真实的想法。
这阖宫中别的女人,也都是这般的活着吗?
年世兰不知。
她侧过头,看着胤禛熟睡的容颜,一滴泪缓缓的滑落。
窗外晨光微曦,逐渐有灯光洒落。
胤禛餍然的睁开眼,便看见美人落泪的心酸场面。
“好端端的,怎么哭了起来。”胤禛坐起,将年世兰搂进怀中。
年世兰方才憋着,现在放声哭泣,薄弱的肩膀颤抖着,紧紧的抓着胤禛的衣袖。
“皇上,臣妾实在是委屈。”
胤禛叹息,“你的委屈,朕都知道,朕会查清楚事情,还你一个真相。”
年世兰抬头看着他,泫然欲涕,“世兰知道,自已愚昧,向来做事高调,平日里也得罪了不少的嫔妃,可是世兰只是为了让皇上多看世兰几眼,世兰是善妒,可是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她凄凄艾艾的诉说着,胤禛将她搂在怀中,却未发一言。
年世兰拿不准他的心思,只能自已继续说下去。
“臣妾与从曹琴默过从亲密,不过是看在她从前是我房中的人,又为皇上生下温宜公主的份上,所以对她善待几分,她母家落寞,臣妾也会让哥哥多加关照,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借由此事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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