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斯年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个时候要突然离开,因为按照计划,他加班赶回来想带她去西郊澄清园,那里他抽时间安排了一周,组织了一场烟花秀。
他记得以前那个独自握着仙女棒坐在栏杆上的小女孩。那个时候他想有机会一定要带她看一场烟花,盛大的,让她更喜欢的。
但,没能实现。
“我送你去机场。”赵斯年坐在大厅,见她从楼梯下来,站起身。
陈裳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她刚看望了奶奶,她以为她会生气。但她说,想走就走吧,我只希望我的囡囡能够开心。陈裳眼里有一点点热,但是她并没有哭,她一贯不会哭。她拥抱了老太太,最后关上了门。
老太太为什么对她好,因为她知道这个小姑娘小时候受了太多苦,她坚硬倔强,和当年的她简直一模一样,只是她可能做的还没有她那么好。
陈裳靠坐在副驾驶座上,整个人很平静,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还是和以前一样,给人一种不说话淡淡的疏远感。
“不是说好明天下午走吗”赵斯年开着车,在等灯时轻瞥她一眼。
“反正都一样。”
赵斯年停了一会,发起车子,还是说:“今天西郊有烟花表演,如果你在,”他顿了一秒,“还可以去看看。”
“嗯。”
他并不知道她其实不喜欢烟花。烟花耀眼,像绽放的花朵一样,但要比花还要美,可是一支仙女棒,最多不过一分钟的时间,昙花一谢,所有的一切都回归于黑夜。
小时候第一个家,她偷偷趴在窗槛,天上砰砰散着烟花,风往衣领灌,她也不觉得冷,沉默地站在窗前,等天上散去,还有楼下,大人握着小孩子的手在舞长条的仙女棒。隔壁房间在争吵,不知道到底为什么吵,总之声音很大。
十三岁在赵家时,陈裳自己买了好多漂亮烟花,她也不知道哪个最漂亮,看旁边小女孩挑了什么,自己也装了一袋。
“又不是小孩,有什么好玩的,一点稳重样都没有,别打扰你斯年哥哥。”
后来,陈裳自己把那几盒一个人放了。
她记得当时的心里很空,点燃一根又接着燃另一根。后面她真的事事不让人操心,独立也是那个时候扎根下的。
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啊。
回楚城,真的下了很大的雪,地上厚厚一层,树上缀着雪棉花。陈裳站在小区楼下,往上望去,窗户透着温暖的光。
李隅不知道她回来,他们的消息还停留在六点零五分,他发给她网上取回来的猫爬架组建件照片。
陈裳进来的时候,他正好研究完几篇关于保护技术的文章,出来坐在地上开始耐心组装,白色猫猫乖乖地趴在他身旁。
很和谐温馨的场面。甚至有些过于美好。
听到声音,李隅转头,有一瞬卡住,成了研发失败的机器人。
“……你怎么回来了!”
他看见她先是惊讶,有一瞬间眼底亮了起来。
柔软灯光下这个场面,温馨的不像话。某一刻,陈裳突然觉得回来真好。
有那么一片地方,原来是可以容纳她的。
李隅放下手里的东西,什么都没想,过来拥抱她。
第22章 chapter 22
仿佛喜欢上一个人,就会彻底失了自尊,可明明知道,还是飞蛾扑火。
―――y的心事簿
李隅只觉得她此时需要一个拥抱。
他从她的眼神里窥得些别的情绪,说不上来。这种情绪也同样牵扯着他的。
晚归的人携带着一身冷气。陈裳怕冷,却觉得暖和了不少。窗外飘着小雪,静谧又安宁。
“装好了”陈裳退开。
“还差最后一步。”
陈裳已经看不出来有任何异样,她表现的很好,其实也并没有什么,这点情绪早在飞机上就已经消灭干净。她还是她。只是她自己不知道,当一个人全身心在乎对方的时候,会察觉到那些私藏的独自背负的小情感。所以往后她一直都在蹂躏一颗赤城的心。
李隅并没有问她过得怎么样,在北城有没有开心,而是去到厨房。
小白猫还坐在地上与她对视,喵了一声,想过来蹭蹭她,陈裳绕过它,在沙发坐下。
猫咪茫然了一秒,又走过去来回蹭起她的裤腿,发出咕咕叽叽的声音,陈裳没理它,问里面:“你的猫叫什么名字!”
李隅接了杯水出来:“还没起。”
下一秒,小白猫直接蹦到了陈裳腿上,动了动爪子,垫着尾巴,喵呜舒服趴下来。
陈裳皱了下眉,对李隅说:“它拿我当睡垫是吧。”
李隅笑了笑,将水递给她:“没有,它很喜欢你。”
陈裳哼了声,握着杯子,水的温度传递到她的手上,她低头看着腿上的这个小家伙,毛发雪白雪白的,它有一双宝石蓝色的眼睛,毛茸茸的,看起来还挺可爱。
“要不要给它起个名字”李隅问。
“我么!”
“嗯。”
“白娃儿。”嘴里瞎蹦的。
李隅:“会不会有点随便了!”
本来就是随口说的啊,陈裳一只手拍了拍它头,嫌弃说:“瘦死了,干脆叫汤圆得了。”
小白猫仰头喵了声,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也不知道它险些就叫了白娃儿这个土土的名字。
“看,它同意了。”
李隅低眉笑了笑:“好吧。”
陈裳:“你觉得不好听!”
“好听。”李隅忍住笑,从她腿里捞起汤圆,放进架子上半圆型的太空舱里兜起,这下真成了一个圆乎乎的汤圆球。
“想吃火锅么!”
“深夜放毒想吃,还想喝酒。”
陈裳看着李隅去了厨房,翻出来锅,还有昨天新买的菜,肉之类的东西。她原本想要帮忙,被李隅直接拒绝了,说让刚回来她好好休息坐着,大有一切交给我,连厨房也别进来的样子。陈裳只好找了说明书,将猫爬架最后一个台子组装完好。总要做点什么。
赵斯年打来电话,问她是否已经到达住处。
“已经到有一小会儿。”
“好。”
汤圆突然起来,好奇往下望,喵了几声。
赵斯年说:“你养猫了!”
“朋友的。”陈裳握着电话,站起身挠了挠猫下巴。汤圆一脸猫生幸福的呼噜呼噜叫。
真是傻猫。
“有什么需要的,随时打电话给我。”
“嗯。”她不会。
陈裳挂了电话,摸了摸汤圆的脑袋。李隅面色平静,端了洗净的菜出来。
“可以过来坐了,酒在热水器旁边的柜子里,别拿冰箱里的。”
“好,我去洗个手。”
这一天晚上,原本彼此都应该不在,但有聚在一起,吃了热腾腾的火锅,喝着小酒。
到凌晨,两人手机都接连振动。
陈裳说:“新年快乐。”
李隅说:“新年快乐。”
汤圆躺在窝里跟个小赖皮蛇似打哈欠,头枕在边沿大喇喇地躺着,一点都没有作为一个女孩子应该有的自觉。
陈裳仰头喝了最后一口,又够了另一罐。李隅刚想说别喝了,一个瞬间的功夫,就已经被她握在手里扣开拉环。
酒精有刺激作用,令人的情绪越来越脆弱,真奇怪啊,两人才认识多久,她却从心底里开始信赖对面这个男人,或许是因为他的好脾气,是个不错的倾听对象。
所以她笑着说:“你信吗其实我今天很不好。”
她举杯,没等他,只是空中征兆式的。
“但是我现在挺开心的。”
“真的。”
是什么解决的呢深夜的火锅,桌上的酒水,还是对面让她感觉舒服的人。都是吧。
李隅用漏勺捞了锅里的毛肚放进她的碗里。
“我希望你的开心,能够永远持久。”他说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够一直开心,所有的酸甜苦辣都是百态,但过程并不轻松,甚至痛苦。但他还是希望她的开心能够多一点,不论什么原因,能够在她难过的时候多一点这种巧合。
陈裳说:“多谢。”
“那我祝……”
“所愿得偿!”
她加了前提条件,“仅针对你自己的。”
仅针对你,所愿得偿。
2017年,在这一晚过去了。
是新的开始了啊。
陈裳第二天完整投入工作,她接了由CAMELLIA STUDIO所创作的电影的海报绘制。期间飞了一次卞城和导演约谈。
回来的时候是周五。李隅不在家,还没有回来,陈裳发了消息问他在哪。
李隅发了定位。
陈裳:【聚餐么什么时候回来】
李隅:【对,要过来么】
他问她,要不要过来一起。换以前,如果他们认识,他绝对不会问。但他现在问了。
这顿饭是原本是社团组的局,他们几个老人往后要淡出来,加上社长换举,社内本来就冷门,人少大家伙平时关系都不错,干脆就邀着出来一起聚餐。
“抱歉,临时加个人可以吗”李隅问。
“当然行!”来的人也并不全是一个社的,带了男女朋友,凑了一个大包,好生热闹。
“正好才没开始,那再加几个菜。”
赵家旭坐在卡座上问他:“谁啊!”
李隅并不知道怎么说,没有给出答案。与此同时,姚书芸也瞧过来。
前社长周凯说:“等会不就知道了。”
“人多热闹,有没有人点歌啊,没有我上了啊。”
“去吧去吧,书芸是不是也要排一个,女神唱一个呗。”
姚书芸并不扭捏,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好啊,我可不跟麦霸抢,轩哥先,我后面接着。”
歌曲一首又一首,一边一起玩游戏聊天。李隅一直坐在原地,手捏着手机,时间一分一分过去,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来。WF
本来大家都在各玩各的,但逐渐室内一下声音小下来。
姚书芸坐在高脚凳上,拿个麦克风。
她的声音真的很好听,刚一开口就吸引到人,这不是最重要的,那些心事随着歌词一点一点被注入感情泄露。
姚书芸芸转了个向,静静望着李隅,眼里细闪着明媚的笑。
“最近一直很好心情
不知道什么原因
我现在这一种心情
我想要唱给你听
HA ha ha
……
我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我心里的秘密
是我好像喜欢了你!”
全场视线都投在某一处,姚书芸就是这样大胆,喜欢就追,就算已经被拒绝过一次,那有怎么呢,他只是有喜欢的人而已,说不定是拿出来拒绝她的理由。
这个时候,一个眼神就足以引起起哄和误会。
很遗憾。
她知道结局还是一样。一个男人看一个女人的目光,完全撒不了慌。而李隅的目光从推门那刻始终都在陈裳身上。
“挺好听的,怎么不唱了。最近好像挺流行这首歌的。”陈裳走过来坐在李隅身边,手自然放在他腿上。她这句话听起来很稀松平常。
“哇,这个是李隅邀的人吧,现在人来齐,书芸快过来。”周凯有意缓解室内的尴尬,毕竟当初生日会,他也是在场。
“好的。你们谁要唱,自己去排队哦。”姚书芸从刚刚那刻就知道了。李隅没骗她,他喜欢那个一进来就夺目的女人。她是个聪明的人,知道如何体面。短暂的打量,姚书芸很直观的并不喜欢这个人。
在场的有艺术专业的学生,在陈裳还没介绍前,先一步认出她。
“我靠,您您…您是陈裳老师吧!”
“谁!”
“你们不混圈子不懂,一个有些名气的插画师,我超级喜欢她的画。”
很快,大家的好奇纷纷都转移到李隅是如何认识陈裳的,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他们此刻的关系并不一般。
但一致没有人问。
他们是男女朋友吗,很明显并不像,但这种隐隐约约的默契,又似乎暗示着什么。正常人巴不得介绍这我男朋友,我女朋友,说是朋友那你可能真没眼力见。什么年代了,都是成年人,男人被包养有什么不懂又惊奇的
不过,这个人是李隅,这个明月清风似的少年,难免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惊掉下巴。在众人心里,他出众,认真,明明耀眼,却甘愿掩着自己的锋芒,总是默默付出。
“该怎么玩,就怎么玩啊,你们这样我会觉得今天不该来这儿的。”陈裳笑笑。
一切都在不言而喻。
这是李隅的选择,他突然觉得自己卑劣,用这样的手段。他明明听见了她对电话里说的那声“朋友的”,但他却要假装不知道,包括那天去泠溪,他问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他满心欢喜,结果原来到头来还只是一句朋友。这些都压了他好几天。
可陈裳来了。两人回去的路上都不讲话。
一直到进了电梯,上了楼。
陈裳问:“一定要这样吗!”
把自己陷入到这种遭人异眼尴尬的局面。她说不准当时为什么要来见李隅的朋友,陈裳承认她对李隅抱有别样的心思,这种心思很复杂,伴随着一丝内疚,好像从一开始也是她刻意为之,她招惹的他。
她被那双清黑委屈的眼睛看得一怔。半晌,李隅眼尾红着,别过头去,深吸了口气,径直走过来,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吻她的唇。
拿他当趣子就趣子吧,他认。
能留下她就好了。
陈裳背脊撞到墙面,脑子轰了一下,整颗心都燃烧起来,唇碾压着唇,呼吸缠着着呼吸。
往后许多年里,陈裳才渐渐明白李隅的难过和失望。可她现在并不懂。因为,她不知道有一个男孩爱她爱到骨子里。
在她对爱失望的岁月,始终有人从一而终。
“……上了贼船,可别后悔。”
“不悔。”他说。
绵长激进的吻,谁也不让谁。
第23章 chapter 23
我不知道会不会输。
―――y的心事簿
两个人之间卡着一根刺,好像亲昵,却永远存着一丝分寸感。而这分寸感今天就被彻底打碎。
陈裳有过迟疑,她感叹自己竟然也曾产生怜惜,将这样一人卷入漩涡。她是一个会为别人着想的人吗,她才不是。该怎样就怎样吧。她喜欢他的吻,这让她感到无比的新奇和反差,也勾起她不断翻涌的欲。
李隅双手撑在墙上,将她囚在这一隅,与她热烈的回应纠缠在一起,喉结上的温软触感,让他浑身一颤,眼里又深了几分,他将她抱起来放在玄柜上,手搂着她的腰,迫切去找她的唇,陈裳往前靠了靠,拉进两人的距离,手搂着他的脖颈,双腿将他环住,直直贴近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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