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还是朋友吗,他就要跟她产生羁绊。一向好脾气的他生了股气,但这股气却刚刚起来就消散了,他突然觉得很悲伤,前所未有的。李隅停了下来,鼻息絮乱,低头痛苦地闭起眼,声音不稳,他对陈裳说:“能选我吗!”
能选他吗,少年的一腔赤诚、谦卑、欢喜、悲伤,通通给了一个人,赤裸裸的,他将一颗心赤裸裸地捧到她面前。
这一年的陈裳并没有体会到李隅汹涌的情感。她被吊得不上不下,她只清楚认识到她浅薄的喜欢面前的人,对他有浓浓的兴趣,或许这种爱只是单单的“**”,或许有一点点别的,是在江城后来的一天,她知道她其实一直在残酷践踏一颗宝贵的真心。
可这个世上真心最难得。
有那么一位少年,却甘愿给了她最渴望也最鄙夷的东西。
“我选你。”陈裳错乱地说。
他们在她的房间完成了属于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用了陈裳柜子里的套。至于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柜子里,陈裳指甲抓着他的肩胛骨,贴近在他耳边说:“因为之前就是你。”
李隅在她脖颈,锁骨上留下痕迹,低头黑眸深深看着她。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欲,这是第一次她对一个人产生这么强烈的欲望。以往,她对男人只停留在浅薄的长相,或者当时纯纯无聊的心态,随时可以丢弃。
无聊、无趣、闷,想想就好笑,这是她对他的刻板印象,陈裳痴迷这种内里不一的反差。
毫无预兆的雨总是来得很急,万物生长迫切接应一场雨的滋润。
只是一个混乱的夜晚,风来雨里,一切都疯狂。他们身上都裹挟着彼此的味道。
陈裳是在早上十点多钟醒来的,房间整洁温暖,她侧翻了个身,能看见书架上显眼摆了一排她的个人画集。
她的床已经不能睡了,昨晚凌晨两点李隅将她抱去他自己的房间里,一夜酣畅,沾到床就睡了。
客厅阳台上正搭着已经洗干净的床单。陈裳踩着拖鞋出来,他正半蹲在地上给汤圆添粮,听到声音没有回头。
陈裳不禁想笑。走到阳台前看了看,今天是个阴天,外面白雪分分散散,积雪还没完全化去,地上湿漉漉的。
陈裳突然叫他:“李隅。”
汤圆大口埋在碗里吃着猫粮,他轻轻顺了顺它的毛:“嗯!”
“什么时候才会天晴!”
“下周三吧。”
“猜的!”
“不是。”
陈裳走到他旁边,地下滚了一圈猫粮,嫌弃啧啧两声:“它饿了多少天了,昨天吃得挺多的,脸都恨不得扎进去。”
汤圆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转头瞅一眼她,陈裳伸手撸了把它尾巴。
“喵呜―――”
“好好好,不摸了不摸了,小气鬼。”
吃这么多还不长肉,你最好下个月别瘦得跟个骨头似的!吃了就要补。陈裳在心里竟跟猫较起劲。她穿了一件灰色针织衫,宽宽松松的,从李隅衣柜随便拿了一件套上。
李隅盯着她脖颈,视线又移开:“今天出门吗!”
“不出,没什么事,怎么了你呢!”
“没怎么。”李隅将散在脚边的几粒猫粮捡起来,“下午要去学校一趟。”
“哦,行。”
陈裳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要这么问,脖子和锁骨上这么明显的吻痕。她真要被气笑了。难以想象,昨晚的人和现在在厨房的是同一个。
“是不是以前谈过女朋友,骗人吧,弟弟。”陈裳坐在饭桌前有意调侃他,用脚勾了勾他的小腿肚。
“没有。”李隅耳根有些热,停下筷子,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她,执着第二个问题,“你只比我大四岁。”
陈裳轻笑:“大四岁不是大!”
“你都没叫过我姐姐,之前让你叫学姐呢。”
李隅好一晌没讲话,让他接不下去还挺开心的,陈裳弯起唇角夹了筷豆角,听到他喊她。
“阿裳。”
她筷子一顿,抬眼,说:“你叫我什么!”
李隅神色自然,慢慢重复了一遍:“阿裳。”
“哦。”陈裳纳闷这个名字,怎么从他口里喊出来,夹杂着好多好多温柔的味道,跟他们叫她的感觉都不同。昨晚上他就是这样叫她的。
两人一起吃完饭后,下午去学校还是避不开赵家旭的问,想知道答案的并不只他一个人。赵家旭只是不相信,当时人多他不好怎么问。这件事的重点根本不在陈裳,虽然他当时真的很喜欢人家,在他的认知里李隅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
抬头瞄了眼老师,心神安不下来,赵家旭将书悄悄推向旁边。
李隅朝他看了眼,见到页面上的字,将书推还给他,没有回答。
终于憋到下课:“你不跟我说实话吗!”
“说什么!”
“要去励志楼了。”李隅提醒,收拾书准备起身。
“你最近是不是缺钱,你如果缺钱我可以借给你,我跟你说我查过陈裳这个人了。”赵家旭将书随便装进包,跟上去。
“她绝对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光是家里背景就那么复杂,你别被她骗了,缺钱你跟我说。”在他印象里,李隅家里条件还算不错,父亲是北城一家私人医院的主任,阿姨好像从事教师行业。他以为他真的自己出什么事了。
李隅停住:“你之前不是喜欢她吗!”
“谁不喜欢漂亮姑娘,这能是一回事吗”如果当时知道这人那层家庭关系,谁还谈喜欢不喜欢的。
“谢谢你,家旭。”李隅认真地说。李隅的朋友不多,他很感谢有赵家旭这样的朋友,在任何事上挺他,他性子孤僻,赵家旭也总是照顾他。但这次不一样。
他一字一句:“是我纠缠的她。”
赵家旭整个人忽然愣住了,他以为李隅是在开玩笑,但他读懂了他的表情还有语气。
那是一种及其认真,很坦诚的态度。
大学这些年他没见过李隅对某个姑娘这样,他试图缓解:“你来真的!”
很明白了。
“所以你们再谈”赵家旭问。
李隅张了张唇,却收住,什么都没讲。
赵家旭睁大眼睛:“我靠,她耍你,吊着你玩是不是!”
“不是。”李隅扯住他袖子,忙解释。可是只有单纯的两个字,怎么解释又怎么说得清。
“家旭,抱歉这是我自己的事。保护概论老师不喜欢有人迟到,快走吧。”
他害怕赵家旭偏激,下次真不知道会不会出口说出什么别的话。那些形容她的,李隅不想听。
拿他当趣子也好,怎样也罢,他都认了,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开始这么卑微。起初只是希望她能够知道自己的名字,但他承认开始越来越贪心,明明知道她不是认真的,却还是甘愿被搅进去。甚至还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李隅不知道他们到底会走到哪一步,更知道她只是拿他打发时间,但他想赌,想让一个人有了解自己的机会。
他在赌一种可能。
第24章 chapter 24
是你的裳。
―――y的心事簿
陈裳在书房一直待到快下午六点,中途有个地方怎么都不带劲儿,越看越不顺眼,一气之下就全部推翻,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一直卡壳到无从下手。
今天整个人都是晕沉沉的,她手撑着脑袋,闭眼休息了片刻。
从书房出来,李隅还没回来,小山正趴在桌上写作业,汤圆被抱在腿上乖乖窝着睡觉。今天周末隔壁邻居老家出了点事,要到晚上才能赶回来。于是暂时将孩子放到这。
中午他们三个在家吃的,李隅有事走后,陈裳虽然忙工作,但一直把门开着,以至于能看到客厅里的状况。想到孩子,中途记得出来给小山煮了几个饺子当午饭,自己也干脆吃点,以至于李隅点外卖过来他们都已经吃过了,只能先放冰箱里。
她实在是不会照顾孩子,也不太喜欢小朋友,应付不来。告诉他随便玩,给他指了自己房间,叮嘱想睡觉了就去那睡会儿,要是实在有事可以过来喊她也行,顺便给他找了电视遥控器,就干自己的事去了。但没想到这小孩还挺乖的。
小山看到姐姐出来可高兴了,他喜欢这个漂亮姐姐,虽然她不太爱和自己讲话。
“作业写完了”陈裳喝了口水,站在他一旁,瞧到了桌面上的画。
“早就写完啦。”小山将彩铅放下,小孩子想要求表扬,将手边上摞的两本习题册抱在怀上。
奈何陈裳完全get不到,冷冷淡淡地嗯了声。
小山撅了下嘴,低头默默拿起彩铅。这小家伙,陈裳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开口:“画的是什么!”
“这个是大雄和奶奶哦,这一集讲得大雄穿越时光机回到过去,奶奶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大雄啦,我还在一边添了鲤鱼泡泡、小美、李隅哥哥还有姐姐……”
陈裳听小孩在边上挨个挨个指着画里的人物兴高采烈地解释。
“但是我画得有点不好。”小山说完沮丧地低下头。
“怎么就不好了!”
“我看到姐姐房间阳台上的画,真的真的好漂亮。”
陈裳问:“你喜欢画画吗!”
小山点头:“喜欢的。”
许是这个场景太过熟悉,陈裳忽从这个小孩身上看到自己的童年的影子,那时候她也是急着把作业赶完,迅速跑进屋里关上门,找出画笔和本子,然后一整个投入进去。
只是她并没有那么幸运。
“挺好的。”
“哇,真的吗”小山高兴极了,陈裳在他面前就像一个老师,而得到老师的夸奖这是多么令人感到高兴的事。
“任何事情都不晚,何况你才多小,值得热爱的事,那就要用心去培育。”
不知道小孩子听不听得懂,但陈裳就这样说了。在等了一小时,对面邻居正好回来。今天李隅很忙,临时被叫过去帮工。
是傍晚的时候,他突然很想给陈裳打个电话。
“怎么了!”
“小山被领走了吧,他父母刚刚发消息说要回来。”没怎么,其实想说的是。
“嗯,刚走。”
“好。”
陈裳正在洗苹果,将手机夹在耳边,汤圆在她腿边蹭了一圈又一圈,她低头看了眼,拿腔带调说:“怎么,想我了是某个人想我了吧,可是我没有打喷嚏,看来是没有。”
好像没见面就能够看到他为难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陈裳觉得自己有恶趣味,而这恶趣味针对人一天一天增长。
她关了水,擦了擦手,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
“……是。”哪头好半天沉声道。
“什么是”她得意笑着,苹果在手里颠了又颠,去沙发上坐下,今天怎么了,人一点劲都没有,向后懒懒靠着,“你得说具体答案,你知道的我理解能力不行,考试考不过你,很容易听―――”
“很想你阿裳。”
“哦。”陈裳咬了口苹果,明明是自己问的,这种感觉有点怪怪的,和以前从来没有过。她不知道其实此刻自己是愉快的。
“什么时候回来!”
“现在已经结束了。”李隅听到那边嚼东西的声音:“下午没吃饱么!”
“还好,下午点的东西都在冰箱里,不想动,找了个苹果尝个味。”
李隅说:“那我一会去超市买点别的水果。”
“买哪些干嘛”这里面有因果关系么,陈裳随口道。
“因为你说过苹果很没劲儿,除非走投无路绝不吃一口。”他说得一本正经,陈裳逗笑了:“我说过嘛,好吧,忘记了。”
“要不要出来吃点别的。”
陈裳还在老远,就看到了李隅。他正帮一个年龄挺大的婆婆推三轮车,而后又跟人家聊了几句什么,于是老婆婆拿着工具开始在工作台一顿操作。
他穿着黑色羽绒服,里面套了件白色卫衣,人高而清瘦,就站在车前,气质干净舒服,像冬日的十点多钟的阳光。
陈裳在心里想,这人毕业转行估计也能混碗饭吃。
这么想着,人就已经走到了他身边。
“这是什么!”
李隅偏头看是她,微微笑了下,在路过一队情侣打闹快碰到陈裳的时候,李隅将她往前带了把。
老婆婆笑得和蔼:“是烤的小蛋糕,一盖子有三十七个,现在做的是原味的。”
“看起来挺香的。”陈裳说。
做好尝了一颗,一口爆汁,香甜柔软,果真味道不错。
“谢谢啊年轻小伙子。”
“不客气,晚上冷了,阿嬷到点了就早点回去休息。”李隅回头轻声说道,几步走到陈裳身边。
他从兜里套出一双粉白色的手套,叫住她。
陈裳看到了,说:“我不要。”
嘴是这样讲的,但李隅直接捞住她的手,仔细给她套上,柔软温暖的触感还携带着口袋里的热意,他微低着头,陈裳凝视着他的黑发,有些许分神。一边戴好手套的手掌紧了紧,又张开。
“我不用别的女生的东西。”
李隅顿了顿,说:“独一份的。”
怎么会看不出来是新买的。
“哦。”陈裳边走边随意问,“你家几个人!”
“三个,我,还有我爸妈。”
难怪,他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啊。陈裳猜测应该是在一个很有教养和谐的家庭环境下长大,他的爸爸妈妈一定很关心他,把他培养得很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然被自己带坏,陈裳朝他看去一眼,突然觉得自己真的还挺过分的。
“……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李隅偏头淡笑对她说。
“没什么。”陈裳用签子插了一颗放进嘴里,抬脚继续往前。
两人在晚间走在步行街,小广场,不得不说,夜晚真是热闹。即使晚上气温低,也不缺出来逛的人。年轻人,还有大把时间,与其去想那些烦闷悲伤的小事,倒不如当下怎么快乐怎么来。
夜市里有学生出来摆字,都是自己写的,支一张小桌子,上面整整齐齐摆了好看的小卡片,再提上一串好寓意的字,漂漂亮亮的,能卖多少价钱不知道,讲一个情怀。
路过随意瞧了一下那桌子上的摆列,学生问她想不想要挑一个,或者有什么要写的,可以现写一副。陈裳摇了摇头。
走到半道,发现身旁没人,愣了一几秒,朝后看去,李隅在刚刚的小摊上,见她望过来,几下付好账,快步跟过来。
“写了什么!”
“……没什么。”
“嗯―――”
李隅无处安放地手指抓弄了下,另一只手轻轻抵着口袋里卡片的边角。
买了什么
在一众卡片里看到了一个“裳”字,而恰好是她的“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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