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初白摆了下手:“不用,就让她拍。”
他说完,蹲下身平视着一脸兴奋,正端着拍立得随时准备拍照的小女孩:
“哥哥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我想和这个姐姐一起拍,但我怕她不肯,你能帮我劝劝她吗?”
第30章
“你能帮我劝劝她吗?”
傅初白这张脸对女孩子的杀伤力是不分年龄的,再加上他又刚刚完成了“保护小动物”这种对小朋友来说天大的事情,那小姑娘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点了下头,然后两步跑到林衔月面前:
“姐姐,你可以和这个哥哥一起拍照嘛!”
林衔月从傅初白问拍照的时候就隐约猜到对方要干嘛,但却没想到他这么心机地利用起小孩子。
毕竟对着眼睛里满是稚嫩纯真的小朋友,是很少有人能狠心拒绝的。
林衔月朝小女孩笑了笑,点头说好,只等对方转身时才朝傅初白翻了个白眼。
那人笑着站起身,活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得了林衔月回应的小朋友像做成什么大事似的,手忙脚乱地开始指挥起二人的动作。
“姐姐你把小狗狗抱起来可以吗?”
“哥哥你稍微往姐姐边上再靠一点呗!”
看着小女孩兴奋的样子,林衔月实在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只能任凭傅初白一步步靠过来,然后抬手揽住自己的肩膀,
林衔月没防备,被猛地带进他怀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咔嚓的快门声响起,拍立得内机器运转,一张相纸被吐了出来。
“好看!”
小女孩一脸兴奋地跑过来,像献宝似的把照片递到两人眼前:“是我今天拍的最好看的照片啦!”
冬日暖阳给照片蒙上一层朦胧的光,女生的眼神里虽带着些许的慌乱,但整体生动自然,男生则是轻松自在的笑着,就连怀里的小狗都很有镜头感地咧开嘴笑着。
有种时空被定格在这一瞬间,并且开始熠熠生辉的感觉。
林衔月心里软软地塌下去一块,伸手接过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是你很会拍,所以才拍的这么好看的。”
“主要还是哥哥姐姐长得好看!”
那小女孩嘴也甜,夸完之后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摆手说了声再见便跑远了。
林衔月看着她背影笑了下,将照片收到包包里。
等她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抬起脸,才发现傅初白一直在盯着她看,唇边是散漫的笑:“你就这么自顾自地把照片收起来,没打算问问我的意见吗?”
林衔月一愣,
这么说起来,好像的确应该和傅初白商量照片的归属权。
她犹豫的这两秒,傅初白缓缓靠过来,头颈微垂,声音低下来,参杂着抹不开的低沉暧昧:
“喜欢啊?”
声音带动两人之间的空气,震得林衔月耳廓微微发麻,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张口:“喜欢什么?谁喜欢了?”
语气急促,还带着明显的颤音。
傅初白笑起来,胸廓微微起伏:
“当然喜欢照片啊~怎么,你不喜欢还把它收起来?”
林衔月晃了下神,抬眼只看见对方那双满是戏谑笑意的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又成了被对方语言戏弄的小朋友,又羞又气,重重地剜了他一眼,也不说话,抱着狗抬腿就往公园门口走。
傅初白站在原地抬眼看着她的背影,
半晌,咬着牙笑了声,抬腿跟上。
从公园出来之后车子先把小狗送回宠物店,然后才调头回学校。
或许是刚那句把林衔月逗狠了,路上一句话没说,就偏着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看车窗外的景色。
直到车子开到学校门口,她才咬着后槽牙,含糊不清地道了声谢。
说完,抬手去拉车门。
拉了下,没反应。
在这件事情上林衔月也算是有经验了,眉间拧起,转过头看向傅初白。
那人已经解开安全带,没了桎梏,他整个上半身都靠过来,眼睛亮亮的一片,看着林衔月,声音很低,循循善诱地,像是在哄:
“生气了?”
倒也算不上生气,只是有点…
林衔月额角跳了跳,
有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因为对方一句喜欢而略显过激的反应。
也不知道她的沉默落在傅初白眼里成了什么意思,后者抬了下唇角,又靠近了些,语气暗哑撩人:“我现在道歉的话,不晚吧?”
是道歉的话,却半分听不出不好意思,只有裹着潮湿暧昧的挑逗。
温热的气息扑过来,感官记忆从沉睡中苏醒。
林衔月甚至感觉到自己侧脸那块儿被对方双唇擦过的地方灼灼地燃烧起来,
心脏在一片熊熊火焰中猛烈跳动。
大火汹涌,万物显形。
在傅初白近乎蛊惑的眼神里,林衔月不受控地张开双唇,有短促的音节通过口腔蹦出来:
“我…”
“嗡——”
“嗡——”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狭窄车厢里正在缓缓酝酿的暧昧潮湿,也同时拉回林衔月飘忽的思绪,
她垂下头边从口袋里掏手机边几不可闻地吸了口气,同时咬紧下唇。
是某种针对自己的埋怨。
傅初白面色也不太愉快,顶了下牙,垂眼瞥向林衔月的手机屏幕。
在他看见来电姓名的同时,林衔月也看见了。
她的身形猛然一僵,再抬眼看向傅初白的时候已经完全没了刚才的无措慌乱,只剩一片紧张,语气也又急又快:“开门,我要下车!”
傅初白没吱声,显然是没打算开门的样子。
林衔月和他僵持几秒,最终败下阵来,目光炯炯地警告剜傅初白不准说话之后才接通电话放到耳边,声音很轻、也带着点细微的讨好:
“哥。”
电话那头先是安静了几秒,然后才传来林子行略有些失真的声音:
“我在你学校门口,方不方便从那辆车上下来,见我一面?”
-
三人站在校门口。
林衔月这会儿也没空纠结为什么傅初白非要和自己一起下车的问题,只掀起眼皮看着林子行,有些怯:“哥,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回来了?”
林子行脚边还放了个行李箱,闻言垂下眼睛不轻不重地瞥了她一眼,轻声道:“你说我为什么突然来找你?”
林衔月被问得一梗。
她当然知道林子行为什么来。
自从上次对方发短信问她假期匆忙离开的缘由被自己搪塞过去之后,两个人就再没怎么联系。
倒不是亲缘浅薄,实在是林衔月心虚。
她这个堂哥看人的眼光毒辣,尤其是林衔月算是和他一起长大,林子行都不需要细问,打眼一看就知道她心里藏没藏着事,有没有不对劲。
比如她刚搬到舅舅家的时候,不敢开口问长辈要生活费,就天天在食堂吃馒头咸菜。
那阵林子行已经上高中,按理来说是学习很忙的,却还有闲心在周六的家庭餐桌上问起她最近的校园生活。
林衔月自觉当时自己回答的没什么毛病,可等到周天晚上,舅妈拿着几张百元钞票走进卧室给自己道歉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这个哥哥嘴里,没有一个问题是多余的。
只是这次林子行倒是没在意她的沉默,抬眼将视线转到傅初白身上:“你好,我是林衔月的哥哥,林子行。”
刚才在屏幕上看到是哥哥来电结果林衔月表现的紧张兮兮的样子,傅初白还以为这个哥哥不是什么好人,如今一看才发现并非自己所想。
至于林衔月的紧张,大概也只是兄妹之间某种不算严重的家庭矛盾。
想到这儿,他表情松泛些:“我是傅初白,算是你妹妹的,追求者。”
林衔月本来在一旁就快要慌死了,这会儿又听到傅初白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这么一句,脸上红一片白一片,瞪着眼睛:“你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呢!”
相较于她的慌张,林子行倒是很淡定,点了下头:“从刚刚车里的情况,如果你说你不是她的追求者,我就要警告你离我妹妹远点了。”
明明是带着浅笑说这话的,但语气里警告的意味却是异常明显。
傅初白眉头挑了下,神情认真起来:“谢谢提醒,受教了。”
“那最好,”
林子行礼貌地勾了唇,然后垂眼重新看向边上依旧紧张到快要无法呼吸的林衔月:“走吧,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带我看看你的学校。”
林衔月对脱离现在这个场面求之不得,立刻点头,但点了两下之后又像是想起什么,视线一转,瞪着傅初白。
眼神里的意思明显,是警告,让他别跟上。
傅初白这次倒是配合,说了句自己还有别的事就转身上了车。
车子起步速度很慢,经过林衔月的时候还专门降下车窗来又说了次再见。
林衔月没理,把头挪到一边,一直估摸着车子开远才慢慢转回脑袋。
“所以,”
林子行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这段时间不回家的原因是你要花时间谈恋爱?”
林衔月猛地一惊,脊背像是过了下电:“不是!才没有!”
“我猜也不是,显然你们还没到男女朋友那步,”
林子行似乎是很轻地笑了下。
林衔月愣住,还没得来及问对方为什么知道答案还要询问自己,林子行就又开口了。
这次他的声音郑重又低沉,依旧是问句:
“那么你国庆的时候匆匆离开家,这段时间无论电话还是视频都躲躲闪闪,好不容易回去一次还魂不守舍是因为什么?”
第31章
原因?
即使刚刚在大脑里推演了多种回答,但等林子行真的问出口,林衔月还是不免愣住,垂在腿边的手指不自觉地将衣服捏出一层褶皱:
“就是最近同学之间的聚餐多,所以才没多少时间回家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头埋得很低,生怕一个不小心和林子行撞上视线。
林子行没立刻说话,而是过了好一会儿,才语气平淡地来了句:
“再给你一次机会,”
“发生什么事了?”
林衔月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猜到了自己这个借口很难说服林子行,却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可能。
侥幸带来的恶果,就是林子行第二次发问之后,她大脑里一片空白,再也想不出第二个像样的借口,只有假期时那场磅礴的大雨不停在大脑里回荡,
李成尖锐的嘶吼和嘲讽,舅舅舅妈的据理力争,以及
李言才在一片连绵的雨幕里,卑躬屈膝的谄媚样子。
纷杂的场景在林衔月的大脑里不停交织,扰得她神经往皮肤外侧突突地顶,带着细微的酸痛。
“是因为李成。”
简短有力的陈述,像是不可辩驳的正确答案。
林衔月愣了两秒,猛地抬起脸看向他,遵从本能地张口反驳道:“不是的,不是因为…”
“是因为过节的时候,你知道了这些年家里一直在给李成拿钱对不对?”
仿佛有桶冰水被人直愣愣地倾倒在她的头顶,林衔月整个人僵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喃道:“你也知道这件事?”
林子行的眼神似有不忍地躲了下,叹了口气:“我知道。”
林衔月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一直藏着的东西被戳开了个洞。
她眼眶倏地红了。
-
林衔月是国庆回家的时候知道这件事儿的。
说来也巧,她出去买醋,回来只听到楼道里吵吵嚷嚷的,她几乎没怎么费力就分辨出来是李成和李言才这对父子的声音。
自从林衔月的母亲去世之后,舅舅家和李成就已经断了往来,就这种情况,林衔月想不到对方突然上门吵架的理由。
直到她听见舅妈扯着嗓子喊道:“今年的钱已经给过你了!还想要明年的!你做梦去吧!”
这一声把林衔月所有的动作都锁在原地,她愣愣地站在狭窄逼仄的楼梯间,断断续续地从楼上传来的争吵声中拼凑出一个离谱的事实——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舅舅舅妈就一直在给李成打钱,每年一万五。
舅舅舅妈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工薪阶层,上面有两家的四个老人,还要养两个孩子,一万五千块对他们来说已经是一笔非常巨大的金额。
更何况是每年一笔。
架吵得很凶,
李成一直喊着给钱,舅妈一直喊着没有,最后似乎是砸了什么东西,稀里哗啦的声音压过了这场闹剧。
在李成和李言才下楼之前,林衔月躲了起来。
她在楼侧的阴影里站了没一会儿就收到舅妈的消息,说是她手滑打碎了盘子,让林衔月再给个可以装糖醋排骨的瓷碗上来。
声音平静,言语流畅,丝毫没有刚刚才声嘶力竭地吵过一场的样子。
林衔月想,若不是自己亲耳听到,恐怕真的要被舅妈给骗过去了。
但等这么想完,心底深处又免不了冒出些别的念头来——
是只这一次,还是过去的这些年,这种事情总是在不停地发生。
自己在学校的时候,自己和朋友出去玩的时候,自己漫步目的地出门散心的时候,是不是都发生过今天这一幕?
像是藏在阴影之下的物件露出一角,在光的漫涉下得以窥见全貌。
舅舅舅妈对李成的态度林衔月是知道的。
母亲去世的葬礼上,舅舅揪着李成的衣领把他推倒在地,若不是有人拦着恐怕就要把人揍进医院。
后来发现自己在寒冬腊月的季节里要一个人窝在狭小逼仄的卫生间里用冷水洗李成和李彦才的衣服的时候,舅妈又冲上去抡起胳膊扇了李成两个大巴掌。
然后林衔月就被带回舅舅舅妈家里。
这种情况下,让舅舅舅妈给李成钱的原因只有一个,
林衔月想,
只能是因为自己。
这个结论如同附骨之疽,让林衔月只在家里待了一个晚上便落荒而逃。
没办法,她只要看着舅舅舅妈的脸就想问他们给李成钱是不是因为自己,但每每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害怕得到答案,因为这个答案会告诉她,
这么多年,她其实一直都是舅舅舅妈的负担。
-
林子行垂眸看着自家妹妹泛红的眼眶,语调虽然依旧平静,但隐约也能听出些不忍来:“和我猜的差不多,我妈一告诉我假期的时候李成来过家里,我就想大概是你不小心撞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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