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苦而已,可以忍受。
应拂云在心中自我安慰,就听有白点评道。
“我觉得这蜜饯应该没有妖界的灵果好吃,还是你自己吃吧,药太苦了。”
有白把剩下的一盒蜜饯全都推到应拂云面前,极力向应拂云描绘妖界的美好。
“妖精的世界不仅有灵果,还有很多其他有趣的东西。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各种各样的颜色,千奇百怪的小妖精,和你的小院子完全不一样,你一定会喜欢的。”
有白说着,又端起茶壶,用神力将茶水加热至温热,倒好在茶盏中,供应拂云饮用。
应拂云垂眸,看有白润物无声的体贴,心思复杂。
一开始还很笨手笨脚,那是什么时候学会照顾我的呢?
还是说本来就会照顾人,直到认为知道我是镜心,才愿意这样对我?
应拂云沉默着,吃完蜜饯,又沉默着洗漱就寝,直到沉沉睡去前,她仍旧,一句话也没问出口。
勇敢,是很困难的,尤其是对一个危机四伏中的弱者而言。
*****
应拂云睡下后,有白守了她一会儿,见她呼吸均匀,神色安然,便将守护的结界缩小,虚虚绕着床围一圈,放心去找溯洄镜。
有白离开约莫一刻钟,应拂云不声不响地从床上坐起来。
她拿出玉简,按照教程,拨通姜泠预留的通讯账号。
等待联通的玉简,在黑暗中莹莹发亮,投射出一片透明的、毫无内容的光幕。
应拂云一面等待,一面拿起枕头下压着的言辞板,在脑海中预先组织好语言。
光幕亮了好一会儿,快要暗淡下去时,才堪堪连接上姜泠的玉简。
“应拂云,你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姜泠披头散发,出现在光幕中,声音无奈、疲倦、懒散。
‘抱歉打扰,’应拂云举起玉简,对着言辞板,通过文字和姜泠交流。
‘看得清吗?我有问题要问你。’
“看得清,你学得很快嘛,掌握得很好,”姜泠打了个哈欠,盘坐在床上,单手支颐,言简意赅。
“问吧,有些不能通过玉简告诉你,其他,有问必答。”
应拂云对待姜泠毫不客气,言辞板很快出现满面密密麻麻的文字。
姜泠定睛一看,我滴个乖乖呦。
一句一句,有条有理的,全是问题。还不如直接去宗门查她弟子信息呢。
‘首先,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西城区?你来京都有什么目的?’
‘其次,你是怎么知道镜心的事情的?你为什么可以笃定我不是镜心?’
‘再者,你问什么要找我帮忙?帮什么忙?’
‘最后,你临走之前说只有只有神镜也打不过,是什么意思?你是想通过我来伤害神镜和蛇妖吗?’
还真是聪明,每个问题都在逐渐深入,简直犀利死了。
嗯?怎么还有一些不能在系统面前说的内容?
啧,麻烦。
姜泠头疼扶额,短时间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应拂云步步紧逼的追问。
“认命吧系统”则趁机在姜泠识海蹦Q,指挥姜泠完成修正剧情的任务。
【别告诉她,宿主,趁着现在蛇妖和溯洄镜都不在,你赶紧哄着她告诉你位置,然后以捉妖的名义,把女炮灰捉走,到时间就送她上路,美美完成任务。】
“闭嘴,在逼我,我先送我自己上路,”姜泠烦躁抽剑。
语毕,红叶诛邪剑剑身颤动,剑锋直指她灵府。
想到女主角死亡的可怕后果,“认命吧”系统一时语塞,安静两秒。
姜泠放下剑,对玉简投影中双目圆睁的应拂云微微一笑,尴尬地说,“抱歉,不是要冲着你发火,最近头脑有点不清明。”
应拂云稍稍放下心来,心想她们素昧平生,姜泠确实没必要拿自己的性命威胁她。
但她为什么要突然间这样做呢?难道姜泠修炼到走火入魔,以至于产生了心魔不成?
应拂云灵光一闪,看着言辞板上的最后两个问题,有了一个猜想。
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又在旁边握拳,轻轻贴住脑袋,如此几个来回,比划出被外物夺舍附身的意思。
事实上,姜泠并没有很准确地读取出应拂云的意思,但这并不妨碍她使用别的方法,将她传递的信息告诉她。
“是这个意思,有点麻烦,我先把能说的和你说说,剩下的问题,下次再说吧。”
姜泠说道,困得直打哈欠。
“来京都是办事的,但我没灵石包传送阵,催的急,”说到这,姜泠挠了挠头皮,头重重地打了个瞌睡。
“我接了一个朝廷的除妖令,蹭着官方传送阵,赶到京都就去除妖了,没想到会在那里遇到你们。初见不太合适,剑拔弩张的,我就先去交差,在司妖局后院,找了张床睡觉。”
倒是对得上当时的表现。
应拂云暗自思忖。
“至于第二个问题,这是我意外得知的,你千万别告诉溯洄镜和蛇妖,这很重要。”
姜泠抓着脑袋说,特地在这句话上加重音调。
应拂云眼角抽搐,直觉姜泠的意思和她的话应该恰好相反。
‘好。’
应拂云点头,静待姜泠下文。
“你确实不是镜心,真正的镜心在京都作乱的恶妖手中,这样说应该可以吧?”
姜泠说道,停顿几息,才又接着说。
“它盗走镜心,利用其中力量搅乱天下棋局,为祸四方。我此行的最终目的,便是为了诛杀这恶妖。至于你是什么,我不能说,不过你有你的宿命,你终会得知。”
姜泠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不屑,嘴角耷拉,微微下瞥,仿佛连她自己都不认同这种观点。
应拂云心中疑惑,便问道,‘你信命吗?’
“呵,信个破剑,这世界又不是话本子,哪有什么命不命的。”
姜泠打了个哈欠,抬手握住红叶诛邪剑剑柄,软绵绵地在空中画个圈。
“然后,你说的那个帮忙啊,”姜泠用红叶诛邪剑的剑腊轻敲脑门,漫不经心道,“其实是骗你的啦,就是想吊着你啊,不然你怎么会避开神镜和蛇妖来找我?”
“最后两个问题,都不是,他们俩一个天生宝器,一个上古神兽后裔,既是世间福音,又常年避世不出,我为什么要伤害他们?闲着没事干啊?还不如多睡两场。”
又不需要通过我来伤害神镜和有白,那姜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呢?
应拂云仔细分辨姜泠说话时的语气动作,发现所有让她感到不舒服的地方,姜泠都会加上和头颅有关的动作。
难道是她脑子里的东西在阻止她?
她真的想让我帮的忙,与这个相关?
应拂云张口,正欲旁敲侧击地询问姜泠。
姜泠快言快语,截住应拂云的话。
“好了好了,就算我想害他们,你一个灵窍不通的凡人也帮不上忙,任何忙都帮不上,真的,他们很强。我都说完了,你没事就让我睡下吧,有事就下次再说。”
“我两天一夜没睡觉了,再不休息,真的要原地死亡,明日出殡了。”
说完,姜泠原地躺倒,也不关闭玉简,当着应拂云的面盖上被子,抱着她的红叶诛邪剑,一秒入睡。
‘真有那么困吗?’
一天睡了将近七个时辰的应拂云喃喃自语,略带遗憾地关闭玉简连接。
*****
有白赶到西城区的小院时,溯洄镜已经将小院彻彻底底搜查一遍,还真发现了一些了不得的东西。
“过来了?云云睡了?”
小奶娃愁容满面,坐在院中瘦小的海棠花树下,把玩着手中的五彩石块,老气横秋地问有白。
“睡了,我在客栈里布置了守护结界。但,我,我好像又惹云云不开心了,”有白亦是愁容满面,慢腾腾朝溯洄镜走去。
“神镜奶奶,我觉得我很不对劲,我变了。”
“怎么说?”
时间充裕,溯洄镜也不着急说院子的问题,拍拍旁边干燥松软的土壤,示意有白坐下来说。
有白捂着脸,自暴自弃地坐下来,开始自我反省。
“看见应拂云不开心,受委屈,我就想为了她伤害别人,甚至不惜插手他人命轨,不对,我是已经这样做了。可是他们对我而言,也是众生的一员,本来不应该有高低贵贱、亲疏远近之分的。”
“哦,云云是镜心嘛,受我影响,你喜欢她,想偏袒她是正常的,矫情兮兮地做什么?”
溯洄镜揉搓着五彩石,心不在焉地敷衍有白。
“不是啊,”有白张口想解释。
“我是问你怎么惹云云生气了,”溯洄镜截断有白的话。
“哦,”有白委屈,但仍旧乖乖回答溯洄镜的问题。
“我其实也不知道云云怎么生气了?”
有白更委屈了,化出蛇尾,抱在怀中。
“云云刚回去的时候就不舒服,头晕想吐,我就很耐心地照顾她,给她煎药买饭之前,还给她布置了守护结界,但云云好像不喜欢,厌厌地看我走了。”
“不能啊,云云怎么会因为这生气?估计是太难受了没精神。”
溯洄镜摸摸下巴,觉得其中必定另有隐情。
“可能吧,”有白抱着尾巴,可怜巴巴地继续说,“云云让我给她带冰糖,但我碰到了店小二,他说蜜饯特别好吃,建议我为云云买一点,缓解药的苦味。我觉得问题就出现在蜜饯里。”
溯洄镜问:“怎么说?”
有白说:“云云好像特别喜欢那什么珍馐阁的蜜饯,我看她喜欢,就想着以后带她去妖界,吃更好吃的灵果,还能延年益寿。”
溯洄镜道:“那没问题啊,云云应该不会不喜欢出去玩的。”
“是啊,但是云云兴致不高。店小二进来送蜜饯的时候,云云开心了一小会儿,还喂我吃了很甜的桃脯。我当时在想云云为什么不喜欢妖界的灵果,就着云云的手吃完了桃脯,然后云云一口喝完药,苦得直流眼泪。”
说到这儿,有白叹口气,“我好心疼她,就把蜜饯都给云云吃了,又和她说妖界也特别好怎么样的,然后云云就不开心了,一直没和我在说话,直到睡着也没和我说话。”
有白委屈至极,在“一直”和“直到睡着”两个短语上加重了音调。
“反正,我就是惹云云不开心了。”
溯洄镜诧异,他竟然不知道这蠢蛇还有这么乖巧的一面,都会自我反省了,平时不是犟得很吗?一旦要做什么事,别说九头牛来;九头蛇都拉不回来。
“我觉得吧,”溯洄镜理清思路,对有白说。
“什么?”有白当即竖起耳朵,目露期待。
溯洄镜斩钉截铁,“一定是你吃东西的时候,嗯,用蛇信偷偷舔了云云的原因。”
“嗷嗷嗷!神镜奶奶,你怎么知道的啊?”有白不敢置信,紧张得直搓手,“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太想碰云云了。在客栈,我都不敢变出蛇尾缠着她,就偷偷的,哎!我真的只舔了一下!”
“蠢蛇,你是真的蠢啊!”溯洄镜嫌弃道,“怎么也是蛇妖,传承记忆里都没有经验吗?”
“什么经验?”
溯洄镜牟足劲,把有白往歪路上带。
“人类都是很含蓄害羞的,你不知羞耻,堂堂八尺男儿,天天黏在云云身边也就算了,怎么能用蛇信舔她呢?云云没给你一耳光,都是脾气好,仿我。”
“啊?”
有白委屈地快哭出来了,他手足无措地抓着蛇尾,喃喃自语,“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啊。我没有恶意的,我就是想和云云多亲近而已,怎么办啊?我不会是中邪了吧?”
溯洄镜一语中的,道。
“蠢蛇,你那是喜欢上应拂云了,想对着她发|情。”
第34章 二合一(告白)
“不可能!”有白惊恐地抱紧蛇尾,连连摇头,“我才没有想对云云发|情,我没有,我不是那种妖精,你诬陷我。”
溯洄镜叹口气,奶团子般的小脸皱成一团,他语气幽幽,提醒笨蛋蛇妖。
“蠢蛇,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有白问,仍旧沉浸在想要证明自己清白的急切情绪中,“我真没有想对云发|情,我是好妖精。”
溯洄镜说,“你们蛇从前司妖邪、蛊惑之事,这你知道吧?”
有白弱弱应声,“知道。”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为了能顺利找到配偶,你们蛇血脉发|情的时候,会先影响心爱之人的状态,使其意乱,沉迷于你们的触碰,而你们自己却反应缓慢,直到进入发|情期才会爆发。”
溯洄镜微微一笑,眼神中带着藏不住的杀意。
他盯着有白问,“是不是呀?有白?”
危!
有白顿时汗毛直竖,连连摆手,慌不迭解释说,“没没没,传承记忆里没放这种东西,我不知道啊!”
溯洄镜眼中杀意略散,摆了摆手,道,“算了,指望你靠谱,还不如指望云云宝贝敞开心扉。”
见溯洄镜不再逼问他,有白放下心来,指着院子,想把话题拉回安全范围。
“对了。”
溯洄镜突然出声,吓得有白一颗心提到嗓子眼里,生怕神镜又说出什么令他毛骨悚然的话。
“什么?”有白问。
然后,他就听见溯洄镜言语冷酷似寒冬,警告他说。
“你回去离云云远一点,别真影响到她了。”
“啊?那不行,”有白下意识反驳,接着机智地转移话题,问溯洄镜在这里有什么新发现。
溯洄镜闻言,眉头紧锁,没心思再和有白叙闲话。
他将手中的五彩石碎料递给有白。
“找到了这个,看看吧。”
有白接过石头,放在掌心,仔细凝视。
几颗拇指大小的碎石头,乍一看灰头土脸,丝毫不起眼。
但细细看一会儿,却会不自觉被它吸引,这平平无奇的碎石子里,竟然凝聚了天下所有的色彩!
有白目露惊骇,失声道,“女,女娲……”
溯洄镜点头,示意有白不要出声,“就是你想的那样。息灵木还能用巧合来解释。这东西,放眼三界,都找不出一块完整的,要是说巧合,我可不信。”
溯洄镜抬头望天,乌云蔽月,星光暗淡。
空气里弥漫着粘腻的潮湿感,夜风穿堂,吹云挪月。
要下大雨了。
溯洄镜百思莫解,“究竟是哪方上神,闲着没事干,在幕后拈棋排盘呢?”
有白则盯着五彩石看,一时入了迷,竟前所未有地聪明一回。
他问,“神镜奶奶,你说姜泠召唤的大罗金仙是谁啊?天上哪有这么心软的神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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