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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怜说话时已经带上了些许大舌头音，往日里冷脸疯批剑修的样子也全然不见，神情和话语中显露出她真诚炽热的内心。
“了，我平时都在主峰后面的瀑布，以流水锤炼剑意，刚开始一直站不稳，回回都被冲趴下，搞笑死了。还是我大师姐，就是你乱吃飞醋的余令和师姐，大师姐发现我身上的青紫伤痕特别多，开始暗中关注我，又暗地里调和我和同门的关系，这次让其他人慢慢接受我。”
“我大师姐还会炼丹，是超级厉害的丹修哦，我的丹药基本都是大师姐给我准备的，是不是特别好用？”
“很好用，大师姐很厉害，阿楚也好，是个好师姐。”
窃生点头，扶着醉意朦胧的楚怜坐好，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不动声色地将楚怜手里的酒换成花果茶。
楚怜竟也没发现手里的面果子酒变成花果茶，她喝了一口，嘟囔着说这酒怎么越喝越没味，掺水了吗。
窃生摸了摸鼻尖，没敢答话。
楚怜自顾自又说起来，“不止大师姐，我小师姐也特别好！一开始小师姐不满我抢走了她小师妹的称号，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是很快她发现我身上的伤疤，从师父那里知道一点点我的事情以后，就我特别好。”
“小师姐从不让别人欺负我，虽然那些人也打不过我，但小师姐总会挺身而出，不管是谁的错，她都只会偏帮我。小师姐生性|爱美爱吃爱闹，给我准备了好多祛疤的灵药白玉膏，但其实她知道没啥用啦。小师姐还给我添了好多花里胡哨的衣服和首饰，都是她自己喜欢的，我才不喜欢，根本没穿过，害。”
楚怜说着说着，眼里泛起泪花，她抬手想用手背抹泪，却醉得昏昏沉沉，在鼻尖处重重擦了一下。
窃生楚怜逗笑。他从袖袋中掏出干净的手帕，按住楚怜乱动的手，凑过去，轻轻帮她擦去眼角泪花。
窃生凑过来时，醉态百出的楚怜忽然安静下来，一眨不眨地盯着窃生看。
等窃生退开后，楚怜灿烂大笑，指着窃生说，“你真好看啊！我好喜欢你的脸，每一处都喜欢，在我心里，你比九天玄女下凡的大师姐还要好看，我喜欢！”
窃生：！！！
好可爱！喝了酒的阿楚好可爱！直言不讳夸人的阿楚好可爱！好可爱！
窃生被楚怜萌到头脑发昏，耳尖通红，小声说，“我也喜欢阿楚，阿楚在窃生心里是最好的，纵使明珠千斛我也不换。”
“嗯！我也不换！”楚怜重重点头，捧着脸看窃生，一边看，一边又想起来披云派的人，“我大师兄和你有点像诶，脾气也和你一样，温柔可亲，但是他没有你好看。”
窃生警觉，不着痕迹问，“那阿楚喜欢大师兄吗？大师兄阿楚好吗？”
“不喜欢，好！”楚怜回答得干脆，笑眯眯地说，“大师兄虽然很好，和大师姐一样处处照顾我，但是只要一点点犯错，阿楚就会受罚，被拉出去单练。有时候没做错，就是惹小师姐生气了，大师兄也会公报私仇，老烦人了。”
窃生眉眼温柔，安静地倾听楚怜口齿不清的、琐碎的倾诉。
窃生从楚怜的口中，构想出一个像青虹宗一样和谐友善的宗门。
那里一定很好，才会让阿楚这么喜欢。
窃生想，温声说，“真好，阿楚有一个很好的师门，他们都喜欢阿楚。不过这也是因为我们阿楚讨人喜欢，没有人会不喜欢阿楚的，如果有，那一定是他的问题。”
楚怜摇头，接着说，“大师兄总是管我，烦死了，没有窃生好，窃生脾气最好，做饭也最好吃，声音也最好听，长得也最好看！”
楚怜醉得神志不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大声表白道。
“如果窃生也在披云派，师兄师姐们一定会更喜欢窃生的，因为连阿楚都喜欢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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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二合一（修bug
楚怜是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醉酒。
喝醉后的楚怜和平日里形象大相庭径，醉醺醺的，也不闹事,天真又可爱，窃生问什么她都说，即使窃生不问，她也有很多话要说。
楚怜从温柔可亲大师姐讲到偷她鞋子的外门弟子，从暗中治疗秃发的掌门师父讲到有梦游症的美貌长老和她三个入了魔的男徒弟。
她兴致高昂,含糊不清地说到口渴以后，突然大声宣告她累了，就直挺挺地倒在大青石上,两眼一闭,发出平稳微弱的鼾声。
竟然就这样睡过去了？！
窃生忍俊不禁，他捏手成决,用改弱版的,轻柔的清洁术帮楚怜清理身上脏污和酒气。
清理干净后,窃生脱下外衫搭在楚怜身上，防止夜风吹得楚怜第二天不舒服。
紧接着，窃生把河滩上的垃圾收拾干净,用大芭蕉叶包裹,藤条扎好,抛到浅坑火堆中,又给自己也用清洁术仔细清理一番。
做完这一切,窃生看着熟睡的楚怜犯了难。
他和楚怜是坐怜不得来后山的，所以他的轮椅还在错美峰上的小院里,没有可以抱着楚怜回程的工具。
他储物袋里倒是有备用的拐杖，但在河滩上拄拐杖,他只能勉强一人行走。
窃生叹口气，他将储物袋里的帐篷法器拿出来，在青石旁边支好。窃生叠加短时的轻身术，将楚怜抱进帐篷，放在柔软的地毯上，自己也跟着坐在地毯上，低头垂眸，凝望楚怜的睡颜。
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楚怜脸颊微红，双眸紧闭，嘴唇微张，露出两颗洁白板正的门牙，发出微微的鼾声，比往日要睡得沉得多。
窃生早就知道楚怜睡相很好，睡着时基本不会乱动，但还是忍不住时不时帮楚怜掖一下被角，撩一下碎发。
他眉眼含笑，反复咀嚼和楚怜的共同回忆，从初遇时的嘴硬心软，到相处时的抗拒不安，再到潜藏在疯狂表象下的关心，一直到今天的“我现在喜欢你”、“连阿楚都喜欢窃生”。
楚怜心动的轨迹如他一样，有迹可循。
窃生无比确信，他的阿楚如他一般，也爱着他。只是过往沉重生活和他所不知道的关于未来的隐忧，赋予楚怜的枷锁太深太重，让她很难随性而为，简单地、坦诚地接受他人的善意，表达自己的善意。
但还好，楚怜从放逐之地解脱了，来到了很好的宗门，遇到了一群她爱的，也爱她的同门，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楚怜一定能被爱和善意滋养，真正地放下过往的伤害，毫无负担地开始新的人生。
所以，他的阿楚应该回到现实世界去，回到披云派去，回到她的师兄师姐们中去。
他的阿楚不应该被迫困在鲛皇珠幻境里反复地死亡重生，如此痛苦，更不该被一缕残魂所迷惑，和他一起消亡在幻境中。
这对她不公平，她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年少成名，要看到明日的曙光。
窃生无端落泪，晶莹的泪珠脱离眼眶的一瞬便凝固成光滑完整的珍珠，一颗颗滚落在地。
珍珠在暗室中莹莹生光，漂亮极了。
窃生抬手拭泪，看着四散的珍珠，不由得笑自己多愁善感，心脏只有针尖大小。
他弯腰捡起四处散落的珍珠，恰好有一颗珍珠滚到怜不得剑锋之下。
怜不得剑身轻颤，珍珠被剑气弹起，擦着窃生的手打到另一角去。
窃生惊讶抬首，看到怜不得发出两声嗡鸣，拉着剑身往他这边飞来。
其实在楚怜刚睡过去时，怜不得就一直挺身直立，护卫在她周围。
二人进帐篷后，它也跟着钻进帐篷，找了一处空着的角落，收敛剑身的莹莹光亮，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安静地护卫在一旁。
“劳烦灵剑了，没关系，我自己来就行。”
窃生看了眼怜不得，伸手制止怜不得起飞蓄力的动作。
或许是爱屋及乌，窃生只觉得楚怜的灵剑也跟楚怜一样，是个可爱的天才。怜不得明明还年岁尚小，还没到生出灵智的时候，就已经这般聪慧通人性。
怜不得闻言，在原地跳动两下，僵持一会儿，才慢慢退回角落，继续充当沉默的护卫。
窃生把珍珠都捡起来，收到储物袋中，又看一眼楚怜沉静安稳的睡颜，才恋恋不舍地和怜不得说话。
“可否麻烦灵剑帮个忙？我有事需要离开片刻，能否麻烦灵剑先照看阿楚一二？我稍后便回。”
怜不得：？？？
你没事吧？什么玩意儿？我保护我主人天经地义，还轮到你一个外人来教？
怜不得振动剑身，发出一声长嗡鸣，以表示自己对窃生越俎代庖的抗议。
不懂剑语的窃生将之解读为同意的意思，他对怜不得点头道谢。整理好衣衫后，窃生从储物袋中取出备用拐杖，拄着拐杖，撩开帐篷的帘子，缓步走了出去。
他步调缓慢而坚定，仿佛是勇者要去赴死一般。
怜不得在半空中转了两圈，想要追出去，但回头看一眼睡得死沉的主人，又放弃了这个念头。
它飞回楚怜身边，用剑柄在楚怜胳膊肘捅了两下，不仅没叫醒楚怜，反而被楚怜一把抱住，压在胳膊下面，动弹不得。
怜不得：“………………”
皇天在上，剑神作证，本灵剑真的为主人努力过了，是她不争气啊！
窃生拄着拐杖，在河滩之中穿行，十分艰难地再次来到地泉中。
他入水，双腿化成鱼尾，面上长出鳞片和鱼鳍，长及臀际的银色长发披散于身后，痊愈不久的鱼尾上新旧鳞片交织，像是斑驳脱落的壁画里的人鱼尾巴。
窃生在地泉中畅游两圈，而后破水而出，寻了一处大石头坐上去，一半鱼尾还在水中，自在地摆尾。
窃生咬破指尖，以鲜血在半空中画阵，唤醒半休眠状态中的鲛皇珠，与其进行沟通。
鲛皇珠本有自己的器灵，但是因为窃生的存在，它一直没能成型，以意识体的形式存在于鲛皇珠中。
窃生就是向它求助。
“抱歉打扰，珠珠。”
【有事说事，不要叫我珠珠，说了好多遍啦，怎么就记不住呢！】
窃生微笑，说，“抱歉珠珠，我来是想问这个幻境和现实的流速比例是多少，另外阿楚跌入幻境多久了，以现实的时间来算的话。”
鲛皇珠：………………
这种一点也不绅士的男人能不能都去死啊！
【就为了这，也值当你把我召唤出来？】
窃生听到它嗤笑一声，又说道，【这个幻境的流速大概是五比一，幻境过去五天，现实世界才过去一天。以现实的流速计算，楚怜进入幻境的时间大概有一年零两个月。】
“谢谢珠珠，”窃生说，巨大的，飘逸的尾鳍在淡蓝色泉水中荡漾出层层涟漪。
因为上一个使用者是杀伐果断，日天日地的恶魂，鲛皇珠看不惯窃生优柔寡断，磨磨蹭蹭的作风。
它不耐烦道，【还有事没有，没事就快滚，别叫我珠珠，再叫我下次不出来了。】
窃生以手做拳，轻咳一声，问，“抱歉珠珠，下次不会了。除了我献祭自己，转移鲛皇珠使用权以外，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珠珠，你知道的，我已时日无多，能否再让阿楚陪我一程，待我自然消亡后，再将鲛皇珠的使用权转移给阿楚？”
【你他妈想得到美，我说了不要叫珠珠，你是聋子咋滴？】
鲛皇珠态度很不耐烦，却依旧非常仔细地解答窃生的问题。
【我明白告诉你，你转移的不只是使用权，而是下一任主人对鲛皇珠的所有权。如果你是自己消散的，而不是主动选择去死的，你消散的同时，这个幻境里的东西都会消散，因为你没有找到下一任继承人。而楚怜，作为鲛皇珠幻境里，被鲛皇珠意志针对的修士，百分之百也会一同消散，绝无生还的可能。】
鲛皇珠叹口气，语气颇为惆怅，【如果你现在神魂完整，那自然可以作为鲛皇珠的主人，自由出入幻境，更改鲛皇珠幻境的规则。但是，你不是，你的神魂甚至连一半都拼凑不出来，你别无选择。】
窃生长叹一声，眉宇之间几多落寞，但不见怨恨。
他说，“我知道了。”
鲛皇珠看着相伴多年的老伙计，竟然有几分心疼，它想了想，安慰道，【你要是想和楚怜多相处一段时间，可以把幻境的流速调得再慢一点。不过我提醒你，你已经时日无多了。】
“谢谢珠珠，不用了，现在窃生就已经很满足了。”
窃生说，又问道，“珠珠可否准确告知我，以现在的情况来看，我还可以苟活多少时日？”
鲛皇珠：………………
他妈的，老子就不该心疼这种屡教不改，没有素质的男人！
【一年不到，快消散前，你识海上会重现祭坛纹路。好好珍惜吧，不要再用灵血召唤我了，只会让你本来就不富裕的神魂雪上加霜，如果想早死几年，倒是可以多多召唤我。】
鲛皇珠说完，金黄的明珠虚影慢慢淡化，又隐藏到法阵之后，同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只有不到一年的光阴了吗？”
窃生叹息道，美妙动听的声音像是游动的鱼，穿梭在冷白色的夜明珠光亮里。
窃生坐到台阶上，化回人形，用灵力蒸干身上水珠，而后拄着拐杖，慢慢往回走。
他一瘸一拐地往前走，身影略显单薄，落寞，却又异常坚定。
鲛皇珠在暗处轻轻叹了一口气，再次陷入沉睡中。
窃生从地泉中回来时，楚怜还在熟睡，怜不得则已经从主人胳膊的压制下逃脱出来，一动不动，极为警觉地守在帐篷入口处。
见窃生撩开帐篷走进来，怜不得立刻从暗处窜出来，剑气收敛于剑身，剑锋悬停在窃生眉心。
窃生停在原地，好奇且放松地打量怜不得，对它轻声说，“灵剑是担心我出去做什么坏事了吗？”
怜不得振动剑身，发出短暂且急促的嗡鸣，而后直起剑身，绕着窃生飞了好几圈。
确定窃生身上没有任何杀气，也没有能威胁到楚怜的法器，怜不得才收敛剑身的莹莹光亮，回到它之前待着的角落里，继续沉默地守护熟睡中的主人。
窃生围观怜不得的全部行动，猜测可能是因为幻境中的流速问题，怜不得在幻境中渡过的时间已经足够长，足以使之生出灵智来。
但幻境中的灵力和机缘并不足以使之化形，生出器灵来。
窃生坐到楚怜身侧，对角落里安静的怜不得轻声说，“真好，以后出去了，灵剑你要努力化形啊，好好保护阿楚，莫要让旁人欺负了她。”
怜不得觉得窃生这话说的奇怪，它转一圈，背过去，不想理窃生。
窃生躺了下来，握住楚怜放在身侧的手，慢慢同她十指相扣，在心里规划要如何渡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光。
他薄唇微弯，神情温柔餍足，慢慢地也陷入梦乡。
楚怜是在鸟鸣声和蛙鸣声中，被生物钟准时叫醒的。宿醉后的感觉并不好受，楚怜头脑昏沉，太阳穴隐隐作痛，尤其是耳后的那片地方，疼得仿佛脑仁都要裂开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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