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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怜说，“因为我现在喜欢你。”
楚怜的声调还是惯常的毫无波澜，耳尖的粉红色却更加重了，连带着削薄的耳垂也被染成了淡粉色。
虽然楚怜说的很明白，她是现在喜欢窃生，但这句来之不易的告白的话，落到窃生耳中，就被其自动忽略了现在两个字，变成了“我喜欢你”。
于是，他满脑子便都是楚怜的那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被这句直白的告白绕的意乱神迷，神思不属，他一面觉得厌恶情爱的楚怜分明不会说这种话，一面又认为，楚怜若是喜欢一个人就会这样说话。
“阿楚说她喜欢我？”窃声瞥见楚怜耳尖半熟覆盆子样的颜色，牵着楚怜的手微微晃动，呆愣愣地又重复一遍，“阿楚说喜欢我。”
“我说的是现在，”楚怜皱眉，纠正窃生话里的错误，“我现在喜欢你。”
楚怜的话，窃生莫有不从，他重重点头，眉开眼笑道，“嗯，窃生知道。”
楚怜见窃生那副快乐的模样，懒得再与他多说。她半阖着眼皮，一手被窃生牵着，一手置于膝盖上，屈肘支起下巴，操控着怜不得飞向目的地。
顾忌着窃生的状态和山中树林交错的情况，怜不得飞行的速度不快。
差不多等楚怜耳尖的红色褪去，窃生激荡的心情平复，怜不得才慢悠悠地降落在后山丛林的入口处
“往哪走？捉什么鸡？这地方你比我熟。”
楚怜问，食指微动，敲了敲窃生的掌心。
像是被一直很警惕的小灵猫靠近踩奶，窃生一颗心软得一塌糊涂，他细致地为楚怜解说，“这边溪水多，白凤灵鸡来得少，多是长尾彩雉。前者肉质软嫩多汁，后者劲道弹牙，都是不错的选择。阿楚想吃哪一种？”
从前在披云派，小师姐都是捉到什么吃什么，楚怜就是跟在小师姐旁边出剑的，她哪里分得清野鸡的品种？
楚怜迷茫地眨眨眼，颇有威严地拍板，“都听你的，我负责捉，两种都捉也可以。”
“嗯？那也挺好的，”窃生笑着说，手指不自觉地勾动，钻进楚怜袖中，同她肌肤相贴，又在楚怜无声地纵容中，换成十指相扣的姿势。
“那我们先往南边的灌木丛中走，长尾彩雉喜欢在低矮的灌木丛附近活动。”
“哦，那就走吧。”
楚怜漫不经心道，然后根据窃生的指挥操控怜不得在山林中左拐右扭，寻找合适的路径和猎物。
两人一个出谋划策，一个出手捉鸡砍树，行动中有一股不言自明的默契，在太阳下山前就准备好了所需材料。
窃生选择青溪下游的一处河滩作为烧烤的地点。他在河滩上挖了一个很浅的坑，又用不易燃的阴沉木支好支架，将油、盐、香料等调料摆放在宽大的芭蕉叶上。
窃生忙活的同时，楚怜也没闲着，她默默地拎着两只野灵鸡去河边，熟练地杀鸡取血褪毛。
等窃生忙活好以后，楚怜也处理完两只野灵鸡了。
见楚怜十分娴熟地，提着褪好毛的野灵鸡的脚信步走来时，窃生惊讶极了，他忙伸手地把鸡接过来，一边抹香料，一边感慨。
“阿楚竟然还会杀鸡，还很熟练，完全看不出来！处理地非常好，伤口很小，毛也褪地很干净，太厉害来，完全想不到诶。”
“有什么想不到的，杀人都会，杀鸡有什么难的？我又不能白吃白喝。”
楚怜说，用清洁术清理干净手上腥味，找了块大青石坐下来。
“我要是跟在小师姐屁|股后面白吃白喝，大师兄第一个不满意，晨练时肯定要变着法找我麻烦。”
窃・唯楚怜主义者・生暗戳戳给大师兄上眼药，“那大师兄感情用事，一只鸡而已，做都做好了，阿楚过去也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情。”
楚・钢铁直女・怜没听出来，煞有其事地点头，复又摇头，打补丁似的说，“也不是，同门很多，都过去蹭吃蹭喝，小师姐要累死了。大师兄喜欢小师姐，心疼她很正常。”
“阿楚说得对，我不该对大师兄吹毛求疵。”窃生温声说，把抹好调料的野灵鸡用芭蕉叶包裹起来腌制。
窃生捏碎一颗香皂角豆，在手上揉搓出泡沫，楚怜看在眼里，觉得操控怜不得送窃生去河边洗手太费劲，便挥手，用清洁术顺手帮窃生冲干净手上的泡沫。
“不能说吹毛求疵吧。”
太阳沉入山后，天色渐渐昏暗到看不清面前人的神情，楚怜念咒，点燃坑里的木头。
在融融火光中，她喝了一口窃生递过来的、用花型杯子装着的清热润肺的花果茶，叹息似的说道，“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乐意照顾我。每个人都很忙的，师兄师姐们已经很好很好了。”
“师兄师姐们很好，阿楚更好，照顾阿楚，逗阿楚开心，窃生甘之如饴，乐在其中。”
窃生笑着拨弄火堆的木头，水润含情的眸光在暖黄色焰火的照耀下柔柔生辉。
“哦，我就说你是变态吧。”
楚怜眉眼弯弯，小口啜饮花果茶。
窃生看楚怜开心，头一次没有在这一点上反驳她，任由楚怜调侃。
火星子霹雳吧啦爆响，溪中偶有蛙鸣，山里的蝉鸣不止。窃生估算着时间，开始往削皮后的树枝上串野灵鸡，串好后，他用带着麻香的藤椒条将野灵鸡的两只脚在树枝上系紧，架到烤架上，开始小幅度地翻转。
楚怜看着窃生眉眼温柔，神情娴静地忙活，安静的夜里，一切都像是幻影，尤其是火光里的男人。
这是她从未设想过的，却在幻境中真实发生了，并被她轻而易举地接受了的生活。
楚怜开了一瓶面果子酒，嗅着果酒的清香，倏忽略带醉意地问，“窃生，你能告诉我鲛皇珠幻境和现实的流速比例是多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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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二合一（心虚
窃生转树枝的手微微颤栗,火星蹦出坑底，在他浅蓝色衣缘处烧出两三个小孔。
阿楚为什么会突然问流速的问题？
她是发现什么了吗？
还是说，阿楚已经和他在一起待到不耐烦了,迫切地想要离开这里？
窃生沉默着，心中因楚怜告白而获得的快乐，被另一种名为难过，焦虑，沮丧的复杂情绪所取代。
他手中的烤鸡在不停地翻转。火舌舔舐鸡皮,鸡皮慢慢变得焦黄，往下滴着油，泛着一种迷人的、油脂特有的浓香。
窃生嗅着烤鸡诱人的香味,在沉默中想起他前几日,大约是他因吹奏仙曲《无量光》而昏迷后的第四天，他去青溪后的地泉中得到的信息。
经过窃生不懈的努力,他残破的神魂也得到了鲛皇珠的回复。窃生向鲛皇珠寻求解开幻境,送楚怜出境的方法。
鲛皇珠却告诉他,不可能。
鲛皇珠第一次被使用时被献祭者制定了入境者不可逃脱的基础法则，除非后来的主人修改基础法则，不然鲛皇珠幻境中的修士就只有身死道消一条路可选。
窃生并非鲛皇珠自行产生的器灵,也不算鲛皇珠纯粹的主人,他是被献祭后强行附身于鲛皇珠的灵魂体。可以说,魂体完整的寄生既是鲛皇珠的器灵,又是鲛皇珠的主人。
但此时,窃生神魂破碎，和鲛皇珠的关系比较复杂,一魂一珠更像是彼此攀缘寄生的关系，窃生并没有驱使鲛皇珠,操控鲛皇珠的能力，鲛皇珠也没有自行择主的能力。
所以，窃生不可能解开幻境，安全无虞地送楚怜出鲛皇珠幻境。
不过，鲛皇珠也告知窃生，他可以选择自戕，以灵魂为祭，解开幻境的同时，将鲛皇珠的继任权交付给楚怜，使楚怜成为鲛皇珠的新主人。这样，身为鲛皇珠主人的楚怜便可以自由出入幻境。
窃生并非不愿意牺牲自己成全楚怜。
他那时想着，不管楚怜愿不愿意接受他的心意，会不会回报给他同等的爱意，都无所谓，他只要刻完山河棋，教会楚怜玩山河棋，再为楚怜烤一次她心心念念的野灵鸡就够了。
但人的欲望无穷尽，今日听到楚怜耳尖微红，他说“我喜欢你”时，窃生那种一往无前的、想要沉默着献祭的勇气忽然就泻了劲儿，取而代之的是私欲和未来的幻想。
除了山河棋和野灵鸡，他还想和楚怜做更多的事情，渡过更多的时光，体验更加亲密的关系。
他私心想和楚怜白首偕老。
但他也知道，那分明不可能。
他做不到和楚怜一起走出幻境，也做不到放任鲛皇珠幻境困住楚怜。
他左右为难，举步维艰，而楚怜此一无所知。
窃生沉默许久。等到烤鸡通体微黄，可以刷第二次蜂蜜和酱料时，窃生才嘴唇翕张，近乎苦笑着回答。
“我不知道，原先我应该是知道的，可我神魂受损，什么都不记得了。”
楚怜也不在意，就着瓶口，又灌了一口面果子酒，双眼略微迷离地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到了时间会有人来的。”
楚怜说的人正是《剑指天门，我非邪魔》中的龙傲天男主仇敌天，按照书中的剧情，仇敌天会在她掉落鲛皇珠幻境一年半左右出现，“拯救”疯癫绝望的她，并带她走出幻境。
楚怜希望《剑指天门，我非邪魔》中的剧情是真实的，因为这样就说明，披云派一行人中只有她一人落入了鲛皇珠幻境，大师兄和小师姐们都还活得好好的，没有像幻境中一样在她面前反复死去。
“记不得也没关系，不重要，”楚怜笑着说，将见底的玉瓶随意扔到乱石滩中，双手捧着红通通的脸颊，“我就是随口一说，算算还有多长时间罢了。”
窃生见楚怜醉意初显，劝她少喝一点，刷完第二次油，又补充说，“你下次再问我，我确定了流速告诉你。”
未曾涉足过的酒精刺|激了楚怜的神经和大脑，让她放弃了一贯的冷脸，她笑嘻嘻道，“窃生下次就会知道了吗？”
楚怜脸颊通红，双眼迷离，头脑却异常清醒。
“确定了”再告诉她，那窃生是去哪里确认呢？和谁确认呢？
其实，楚怜已经能确定窃生不是仇敌天那边的，知道窃生和鲛皇珠幻境紧密相关，但她不能确定窃生究竟是鲛皇珠幻境的境灵，还是幻境虚构出的一个美人关。
若是前者，等仇敌天出现时，楚怜一剑杀了仇敌天，带走鲛皇珠，还能再和窃生共处；若是后者，怕是出了鲛皇珠幻境，窃生此人便会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算了，你还是莫要说了，省得那答案令我伤心，”楚怜说，倒躺在青石上，双手在脑后交叉，仰头遥望灿烂星空。
宽敞无树木的河滩上看星空，别有一番滋味。
夜幕极黑极高，群星闪烁，星月交相辉映，清风裹挟着山岚和溪水的潮湿味，抚慰人的心灵。
“真美好啊，”楚怜叹息道，“真希望这一切都是真的。”
书是真的，窃生也是真的。
那傻|逼龙傲天男主根本不足为惧，楚怜自信自己不会像书中所写一样爱上男主，恰恰相反，她会饱含恨意，代替书中的自己和师门，一剑杀了傻|逼男主。
窃生不知道楚怜的想法，他转动烤鸡，也感叹道，“真美好啊，真希望时间能够慢一些，再慢一些。”
眼看着烤鸡快完成了，窃生将火收得小一些，把串鸡肉的树枝固定住。他新铺好一张芭蕉叶，捋平芭蕉叶四角，将之前准备好的小点心和水果摆好成盘，又拿出两个小碟子，调了辣口和甜口两种蘸料。
“好了，阿楚，可以吃了，你快来尝尝是不是你想要的味道。”
窃生取下两只烤鸡，放到芭蕉叶上，烤鸡散热的同时可以由芭蕉叶吸附少许油脂，吃起来不会显得太油腻。
“让我尝尝！”楚怜坐起来，面颊红扑扑的，双眼亮晶晶的，看起来竟有些娇憨单纯得可爱。
窃生抬头，望进楚怜的一双笑眼里，无端觉得自己也染上了几分醉意，他面色微红，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楚怜。
楚怜接过来，咬了一口，立刻就被烤鸡蕴藉复合的味道征服了，酱料、油脂、蜂蜜和鲜嫩多汁的鸡肉的味道层次分明，却又在唇齿间奇异地融合到一起去。
楚怜仔细品味口中的鸡肉，吞咽入腹之前居然尝到了若有若无的果木香味，像是没有完全成熟的青梅，又像是略带甜味的苦橘。
总而言之，一个字，绝！
楚怜满足地翘起唇角，把手里的鸡腿吃完才言简意赅地点评道，“好吃！”
楚怜又开了一瓶面果子酒，眉宇间颇有些惆怅难过，说，“就是和我小师姐做的烤鸡味道不一样，我早该知道的，还妄图从你这里怀念披云派的味道。”
窃生也跟着灌下去半壶酒，紧张地问，“阿楚不喜欢吗？小师姐做的烤鸡是什么味道呢？阿楚可否和我详细描述，我先学习，下次试试看能不能做出来一模一样的。”
楚怜扯鸡翅的手微微颤抖，想到小师姐半生不熟的烤鸡，也不悲伤了，慌忙阻止窃生恐怖的念头。
“那还是大可不必了，窃生你厨艺一绝，我小师姐做不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楚怜一边吃鸡，一边说，“别说小师姐了，我觉得整个披云派都没一个人比你做饭好吃。你可千万别学，现在就很好了。”
窃生松了口气，笑眼微眯，撕了鸡腹处的肉条，也开始吃了起来。
两人一口酒，一口鸡，偶尔来两块点心，两颗灵果。夜色正好，山风温柔，许是气氛到了，又或是楚怜喝上头了，竟然一边吃，一边主动和窃生讲起了她的宗门。
“其实，我们披云派做饭好吃的都不喜欢做饭，这是小师姐说的。喜欢美食的都不会做饭，我就不说了，糖和盐都分不清。我小师姐还算好的，做得最好的就是烤鸡。但……”
楚怜凑到窃生耳边，轻声道，“我悄悄告诉你啊，你以后出去了也别和她说，也不能告诉我大师兄。小师姐烤得鸡真不好吃，经常翻车。不是鸡皮太闲，鸡肉没味，就是烤到表皮焦黑，里面却半生不熟。”
窃生屏气凝神，试图只专注楚怜话中的内容，但耳侧带着面果子酒清甜酒气的呼吸如此近，刻意压低的声音又如此动听，撩拨得他一颗心怦怦直跳。
他酒量明明很好，此时却也因为鼻尖浅淡的果酒香而倾醉不已。
窃生手指扣着身侧石头，双颊通红，温声说，“嗯，我听着呢，就我和阿楚知道，不告诉别人，谁也不说。”
“很好，我果然没看错你，窃生很好，”楚怜坐到窃生旁边，和他挤在一块大青石上，手贴着手，腿贴着腿。
她已经醉得有些糊涂，一边就着窃生的手啃鸡腿，一边继续灌面果子酒，滔滔不绝地讲着她在披云派的生活。
“我告诉你啊，别人都不知道，我师父看着仙风道骨，其实早就开始脱发啦！他当初到放逐之地，不全是为了追杀魔修，主要还是为了找生发丹的原料――脱骨草。”
“还有我真是天才，我十三岁才除去恶骨，开始正式修炼，但是十七岁就结丹了，可狠狠地给师父长脸了。因为宗门里也不全是美好的声音，刚开始有很多人讨厌我空降，处处针我，给我使绊子，我脾气也不好，都没什么朋友，只好憋着一口气一直练剑，还好我真是天才，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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