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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怜听着薛莲薏的胡话，感受着眼皮上刺痛的凉意，并指做剑，割断袖角，最后一次明示薛莲薏。
“并非如此，别说这种话。有没有他都一样，我不会喜欢你，更不会爱你，你若是再纠缠，下场同此袖。”
薛莲薏身为药王谷少谷主，天赋极好，性格开朗，长相可爱俊秀，向来顺风顺水，要什么有什么。可以说，他十七年来，只在楚怜身上栽过一次跟头。
但往日里，薛莲薏表现的并不明显，告白也仅限于含蓄地送东西，写情书，关心楚怜的病情。而楚怜碍于薛莲薏的身份和大师姐的面子，拒绝得也很委婉，向来是一句“抱歉”结束话题。
这还是薛莲薏头一次提到窃生，和他做对比，楚怜自然也是第一次呛声回他，在他面前发疯。
薛莲薏不信楚怜会说出这种话，他面色苍白，讷讷道，“下场同此袖？纠缠？楚怜姐姐你怎么会对莲薏说出这种话？”
“呵，这才哪到哪？”
楚怜冷笑，想起自己曾经是怎么在窃生面前发疯的，窃生又是什么样的反应。
“我就是这样。如果你不是药王谷少谷主，不是我大师姐在丹宗的师弟，你以为我会忍你这么久？没有一剑削去你颈上人头就算仁慈了。傻|逼玩意儿！”
“你！你！楚怜你太过分了！”
薛莲薏的少年梦彻底破碎。他身体颤抖，指了楚怜半天，只憋出一句不轻不重的指责，而后推门跑了出去。
薛莲薏刚跑出去，谷主就恰到好处的出现，将新研制的特效药推到楚怜手边。
“你眼上已生黄翳，快见好了。这药拿回去，每三个时辰换一次，三日之后鲛绡纱覆面，不得见光，再有七日便可好全。阿薏有一句说得对，你之前的态度是真不想要这双眼了，否则早该好了去。也省得令和总是怨我不尽心。”
楚怜接过玉制圆瓶，低声道，“抱歉，晚辈并非有意伤害莲薏。”
谷主面色平静，说，“无妨，我倒该谢谢你果断，给阿薏上了一课。这孩子该长大了。”
楚怜轻笑，没有否认。但她自己心里清楚，道歉不过是虚伪的假面，疯魔的威胁才是她心中真实所想。
她楚怜就是个疯子，受不得人间正常的情爱。
她有她的鲛人，既能做她的海，又愿承她的泪，无需旁的什么东西来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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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楚怜谨遵医嘱,老老实实地按时换药。为了防止自己因意外而摘除鲛绡纱，她直接向宗门的惩戒堂申请暗室，在不见天日的暗室中度过后七日。
药王谷的秘药效果极好,十日过后，楚怜走出暗室，果然能看清东西了。
不过，神剑的威力非同寻常，她的伤口又在最脆弱的眼睛上,楚怜之前还一直拖延，耽误了治疗的良机，导致她的眼睛并未完全恢复如初,一见强光就容易眩晕流泪。
药王谷谷主预料到这种情况,早就为楚怜准备好了用来遮眼睛的，极薄的、略透明的鲛绡纱,她另外又给楚怜备了一副水晶打造的,一并托人送到披云派,暂存在余令和那里。
余令和给楚怜讲明白两种东西的用法，又千叮咛万嘱咐，拜托楚怜平时一定要注意养护自己的双眼。
楚怜百般保证自己一定会听话的,余令和才满意,颇不放心地送她出山。
楚怜养病的这几日,仇敌天带着窃生换了四五个地点,其中还有一些地下场所。
他这样做,一面是为了防止楚怜突然杀出来，一面是让窃生明白,地下买卖鲛人的生意是真实发生的。
当楚怜收到天机阁送来的最新消息和定点传送卷轴时，仇敌天正带着窃生潜伏在白水城一家黑市拍卖所,这期拍卖的压轴珍品正是一位还未成年的小鲛人。
小鲛人的双手被千年玄铁做的束缚环锁在身后，由两个黑纱覆面的护卫带上台。他尚未分化性别，容貌极美，身上未着寸缕，只星星点点地覆盖着橙色鱼鳞。甫一出场，便引起了骚动，有人叫嚣着让小鲛人哭出珍珠来看看，有人则说起了下流的荤话。
窃生隐藏在人群中，因愤怒而咬紧下唇，他拿出袖袋中的大鱼埙，静待合适的出手时机。
今日，无论如何，他都要带走自己的族人。
拍卖师用几句话炒热场子，她刚敲锤喊价时，马尾高束，白衣红簪的楚怜就凭空出现在台上，恰好挡住赤|身|裸|体，恐惧颤抖的小鲛人。
楚怜先让鲛皇珠锁定仇敌天，将其拉入鲛皇珠幻境中。
而后，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过分绚丽的灯光，认命地拿出特制的鲛绡纱，随意系在脑后。
“披云派楚怜，借场地一用。”
楚怜道，长怜不得出手，却并非如窃生和仇敌天所想般，冲他们而来，而是莫名其妙地刺向西南房高处的厢房。
“白乐志，我说过的吧，再被我发现你在地下做这种生意，格杀勿论。”
白乐志是仇敌天中期收服的一名手下，金丹中期修为，是白水城白家的私生子，为人亦正亦邪，即使臣服仇敌天，也并非无脑追随。他借仇敌天的势力掌管白家后，也做了不少好事。
白乐志原本不在楚怜的猎杀名单中，是楚怜偶然发现这人在地下做倒卖少女、鲛人的生意敛财，才将他纳入考察名单中。
此话一出，满室哗然，但碍于楚怜晓畅大陆的疯名和披云派的势力，竟无一人敢率先站出来反驳。
毕竟那可是楚怜啊！玄天大陆上唯一一位二十四岁的半步化神！背后站着披云派、药王谷和天机阁三大顶级宗门，谁敢想不开地阻拦她？！
楚怜冷笑一声，并指做剑，砍断身后小鲛人手上的铁环，为他披上长衫外衣，送给他一枚不定点传送卷轴。
“默念家的方位，捏碎它，就能回家了。”
小鲛人愣愣地接过卷轴，泪水夺眶而出，而后化为白色的珍珠滚落在地。
他一言未发，忽然凑过来在楚怜脸颊上轻啄了一下，又在楚怜出手之前，捏碎传送卷轴消失在台上。
楚怜面黑如铁，抬手擦脸，却不期然同人群中发愣的窃生目光交接。
她心虚地移开目光，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正好怜不得滴着血回来，楚怜便握剑飞身下场。
剑气锁定窃生，楚怜冷着脸掏出玄铁链，将窃生逼至角落，用玄铁链把他和自己捆绑到一起去。
“跟我回去。”
楚怜站在拽着窃生的手，没头没尾地说。
窃生神情平静，他既没有挣扎，也没有点头，而是任由楚怜动作，冷静地、抽离情感地观察她。
怜不得剑身变大，平躺在地上，楚怜站到剑柄处，拉着木偶人似的窃生站到她身后去，正好在剑中间。
楚怜御剑而起，留给仇敌天一句话。
“谢谢你帮我找回窃生，这次就先饶你一命，记得回去和你作者爸爸哭哭，说不定还能多活几章呢。”
仇敌天刚出幻境，惊魂未定，乍一听到楚怜讽刺的话，气得面红脖子粗，却也不敢当真追上去，只能恨恨地御剑离开黑市拍卖所。
楚怜一路御剑飞行，压着神色淡淡的窃生往披云派方向赶。
因为楚怜成功已至元婴大圆满，即将踏入化神期，她师父偏宠她，就提前给她批了一个山头做洞府。在籍册上，这座小山被它的主人命名为错美峰。
楚怜正是要带窃生回错美峰。
楚怜御剑的速度比同是元婴期的仇敌天更快，但窃生站在她身后却感觉不到任何不适，只隔着剑气结界听到狂风呼啸。
窃生垂眸，平静的，略带冷调的目光落在楚怜卡着他手腕的手上。
他想起拍卖场上流泪的小鲛人，又想起甚嚣尘上的谣言。
窃生沉默许久，突然问楚怜，“你为什么要救那个鲛人？”
楚怜回头，红色大珍珠光泽极美，在阳光下漂亮得惊人。
“为什么不救？”楚怜不解，反问道，“他和你有仇吗？早知道就不送他传送卷轴了，虽然都是天机阁送的，但一个不定点卷轴能抵我两年的月例了。”
窃生的目光被楚怜发间的珍珠发簪所吸引，并没有注意到楚怜回了什么。
上次见面离得远不觉得有什么，这次近距离看它，怎么……
怎么总觉得这珍珠上有股熟悉的，嗯，属于……我的气息？
红色珍珠？我的气息？
窃生：！！！
仇敌天说我们是仇人，没说是这种仇人啊！
电光火石之间，窃生福至心灵，突然明白了自己和楚怜之间畸形的关系。
“你怎么不回我？他和你有仇吗？”楚怜问，看着隐约露出真容的披云派，调低了飞行速度。
窃生回神，摇了摇头，讷讷道，“没有，不认识，普通族人。”
“哦，没有仇的话，救就救了吧。”楚怜说，想起小鲛人的脸颊吻，于是心虚地手掌下滑，与窃生十指相扣，算作安抚。
窃生不躲避，不挣扎，也不回应，沉默着任其索求。
怜不得听到两人腻乎的谈话，不禁又想起当初主人被“男狐狸精”勾走不练剑的情形，它心生不满，决心要给“男狐狸精”一个下马威。
刚到目的地，怜不得就猛地一个急刹车，把主人和“男狐狸精”全抖到地上，自己则赌气回到剑鞘中，挑了一个僻静角落待着。
这是鲛皇珠教它的争宠办法，据说很有用。
怜不得等楚怜发现它的小心思，在原地上下跳动两下，转换剑身，对着墙角不再看两人。
楚怜面不改色，从地上爬起来，她为窃生解开玄铁链的束缚，道，“妹妹顽劣，闹脾气呢。”
窃生却有一种奇怪的的直觉，他总觉得，楚怜的灵剑不是在闹脾气，而是就不想载他，就像它主人之前一样。
之前一样？！我难道不是穿越到千年之后，而是失忆了吗？
窃生眉峰微拧，心脏重重一跳，他没有接话，反倒是换了一个话题，“你的眼还没好吗？我听闻这是被仇敌天所伤，你就是因为这，对他下了最贵的长期追杀令。”
窃生的言下之意是：楚怜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性格偏执，活该这么久眼睛都没好。
楚怜不知道窃生的情况，将之解读为窃生在关心她，担心她。于是驴头不对马嘴地回道，“别担心，已经好了，能看清了，戴鲛绡纱只是因为习惯。”
窃生嘴角抽搐，没理楚怜。
太久没见窃生了，楚怜其实有些紧张，她一向不太擅长与人交往，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妥帖。
想了又想，楚怜把选择权交给窃生，直接问他是想先吃点东西，还是想先休息一会儿，或者直接和她出去逛逛披云派，见见她的师父和同门。
窃生猜想两人“虐|恋情深”的过往，觉得楚怜的热情很奇怪，而且他一点也不想见鲛人族的仇人。
“我累了，吃完可以先休息吗？”窃生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抗拒。
楚怜不懂窃生的深意，当真从储物袋里拿出糕点、灵果和灵酒，摆到院中的石桌上，让窃生先吃着，不够她再去食堂打一份鸡翅饭来。
窃生坐下来，用竹签扎了一块削皮切块的灵果，甜爽沙糯，果肉绵软，类似海底的珊瑚果和陆地上的甜杏子混合的口感，相当好吃！
吃了灵果，窃生又喝了点低度果酒，吃了几块糕点，三样东西，仿佛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无一不合他胃口。
不过，奇怪的是，楚怜全程没有吃任何东西，只是坐在他对面，双手托腮，一转不转地看他，看得他不知所措，面生红云。
窃生厌恶自己没有出息，居然在灭仇族人面前红了脸。他强行挽尊，拿帕子擦了擦嘴，说，“你和传闻中不大一样？”
“传闻中？”
窃生一句话敲醒了楚怜，她恍然大悟，拍案而起，长眉紧锁如峰。
“你不记得我了？是失忆了，还是被仇敌天算计了？他和你说了什么？！格老子的，这个老瘪三，早知道今天还是杀了他算了。”
窃生抬眸，诧异地看她一眼，十分不可爱地说，“这样倒有几分传言中的样子了。”
楚怜气笑了，伸手唤来怜不得，在窃生指尖前半寸，将灵剑连着剑鞘插入石桌上。
“好啊，你倒是说说传闻中的我是什么样的？”
窃生面无表情地收回手。他揉了揉被剑气刺伤的手指，撇了发疯的楚怜一眼，继续不可爱地说，“你杀不了他，他身上有一种奇怪的，叫系统的东西，无所不知，还能手撕空间，不借助任何法宝卷轴，凭空转移位置。”
“我知道，不急，”楚怜冷笑不止，身上杀意暴涨，更有几分传闻中疯魔的样子，“作者想给他的，我一件都不会让他成功，一个百无一用的废物，早晚会成为弃子。”
窃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身在敌群，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但他偏生就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呛声讽刺道。
“不愧是你。一个能为了鲛皇珠，利用我感情屠我全族的疯子，自然也能做出来因为一双眼就不死不休地追杀他人。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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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楚怜：？？？
“你|他|妈听听你在说什么鬼话？我,楚怜，一个千年之后的修士，为了那个破珠子,穿越到千年之前，和四时神宫同谋，屠杀鲛人一族，灭青虹宗满门？”
“仇敌天脑子有病，这种话都能编出来骗人我能理解,可你|他|妈居然也会信？呵，呵呵。”
楚怜简直要被漏洞百出的剧情线整笑了，她一面摇头讥笑,一面恨不得掰开窃生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灌了多少水。
“还我骗你感情，为了鲛皇珠？你怎么不说我踏马的是馋你身子呢？那破珠子不是你个神经病硬塞给我的吗？”
窃生咬紧下唇,他分明能体会到楚怜的愤怒和杀意,但奇怪的是,她严厉凶猛的剑意并没有对着自己，即使她正在骂他。
理智告诉窃生，他最好在“仇敌”面前伪装起来,长期作战,但不知由来的、无法抑制的情感促使他喋喋不休地质问楚怜,非要将一切摊开来,愚蠢地说个一清二楚。
“信口开河！”
窃生一锤定音,跟着楚怜站起来，温柔俊朗的君子面紧绷着,一错不错地盯着楚怜看，眉目间风霜刀剑交加。
他将自己从仇敌天、首领口中听到的消息,自己这些天打听到的传闻以及自己的猜测混合起来，说给楚怜听。
最后，他总结道，“你一定是个卧底，怀着目的接近我，欺骗我的感情，让我深爱你，再通过我毁了鲛人一族，就为了制得仙器鲛皇珠。现在，鲛皇珠还差一王族献祭，所以你又找回了我，想要再哄骗我。”
窃生刚开始胡说八道时，楚怜十分愤怒，恨不得现在就把仇敌天抓过来对质，再将其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但越往后听，楚怜就越平静，到了最后，她几乎是一言不发地听完窃生的臆断，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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