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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榆无奈。
‘喜欢个锤子？我找个穷凶极恶的捉妖师天天在你面前晃悠，你喜欢吗？’
‘别别别，俺还想多活几年。’
筇竹妖拱手投降，收了原型，上前两步和廖青打招呼。
“想必这位就是乔榆天天说的廖青同志了？”
廖青回过神来，还是有点紧张，她下意识抓住乔榆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往乔榆的方向移了半步距离。
她几乎像个树袋鼠，紧紧扒着乔榆不放手。
筇竹妖见了想笑，又在自家局长威胁的目光中止住笑声，折身开门。
“我是祝筇，是筇竹的筇，可不是穷鬼的穷，不过咱这地方的穷鬼倒是挺多的，进来见识一下？”
“哇，竹叔你别咒我啊！我还小，以后说不定有大出息呢！”千朝颜反驳，率先窜进屋里。
筇竹妖敷衍小朋友，“嗯嗯嗯，有大出息了，一百五的试卷就考五十分。”
这人说话还挺幽默的。
廖青想，贴着乔榆走了进去。
一进屋她就呆住了，整个二楼都是工作区，完全没有分隔，一个个办公桌随意地立在室内，十几个人（？）各自处在自己的工位上。
每个工位上都被特色鲜明的装饰所覆盖，廖青一眼望过去净是些红色、紫色、绿色，竟然还有人的桌子上放了一米长的酸角枝，枝干上满是成熟的酸角。
妖管局的妖怪们看见廖青过来，一个接一个地站起来，像外国人围观大熊猫一样，好奇又欢喜地打量她。
鸡冠花妖昨天熬了夜，睡得昏昏沉沉，顶着一头玫粉色的鸡冠花就被同事拉起来了。
“老秃驴，你拽我花冠干嘛？爷到时候授不了粉你赔我子孙满堂吗？”
廖青原本就被妖精们的阵仗搞得精神紧绷，又看见一株鸡冠花口吐人言，登时吓得三魂出窍，六神无主。
“乔，乔，乔乔乔！乔榆，我是不是疯了？还是你给我吸了什么致幻剂？我我我我看到了一株鸡冠花在说话啊啊啊啊――”
“他他他他还长出来一张人脸！”
乔榆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鸡冠花妖如梦初醒，慌忙趴到办公桌下面，放声尖叫，“啊啊啊啊啊救命啊――有人类啊！妖管局里跑进来一个纯种的人类！”
鸡冠花妖胆子小，声音大，一只妖精硬是喊出了菜市场的感觉，一楼停着的小电驴都被他的尖叫震得嘀嘀作响。
众妖无语凝噎，被鸡冠花妖喊做秃驴的梭梭是从北方调过来的藜科梭梭属植物，虽然长相粗犷，但脾气特别好。
他蹲下来，安慰鸡冠花妖，“没事的，小鸡你别怕，那是乔局长的对象，不是坏人。乔局长是为了保护她才带她过来的，之前不是和我们说过吗？”
随着梭梭的解释，鸡冠花的尖叫渐渐减弱，他怯生生地探出头，隔着工位的板子小心翼翼地抬头打量廖青。
廖青被花妖反客为主的操作镇住，一时忘了害怕。她抱着乔榆的胳膊，也低头打量鸡冠花妖。
不是吧？他竟然哭得鼻子通红，是被我吓哭的吗？
可是他才是妖怪啊！不是应该我怕他吗？
有没有天理啊！
廖青一边怀疑人生，一边慢慢冷静下来。
鸡冠花妖察觉到廖青的视线，竟然又把头缩起来了，变成原型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廖青：“？？？”
我怀疑这株鸡冠花在碰瓷我，但我没有证据。
廖青抬头看了一眼乔榆，用目光表达自己的谴责之情。
乔榆心虚地扶了扶眼镜，没敢说话。
梭梭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干脆直接把鸡冠花妖举起来，看了眼筇竹妖，“筇竹，你说话明白，你来帮忙解释吧。”
筇竹妖面露苦色：“不是吧，老弟，你这一说，我这个月奖金铁定没了。”
梭梭说，“我给你补发？”
筇竹妖立刻清了清嗓子，对着廖青说，“是这样的，青青同志啊，我们局长可能没跟您说明白，最近几年来，全国范围内妖精的非自然死亡案件激增，我们局长负责Y省的杀妖案，最近踢到板了，可能有点麻烦。虽然青青同志您是个普通人，但耐不住我们局长对您一往情深，凶手说不定会对你出手，所以为了安全起见，小乔局长决定贴身保护您到案件结束。”
“同志过来的有点突然，我们还没做好准备。小鸡他啊，是我们上周才找到的散户妖精，当时他受了重伤，变成了原型，差点被路过的人类煮了治妇科病，所以有点应激，真不是针对你。青青同志你别怕，我们都是正经妖怪，有编制，有身份证的，对人类绝无恶意。”
筇竹妖避开重点，三言两语将情况讲清楚，末了还不忘为上司说好话，“说来说去都是乔局太心急，太担心青青同志了。话还没讲清楚，就让人家姑娘进保护圈，才闹出这种笑话。”
廖青听完，总算明白之前觉得奇怪的点来自哪里了，她沉默一会儿，转而看向乔榆。
乔榆紧张地不敢呼吸，额头直冒冷汗。
完了完了完了，青青要说什么？
难道是一语成谶，他和她真的要来一次小黑屋情节吗？
廖青开口，“乔榆。”
乔榆的心脏怦怦直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但他又屏住呼吸，不敢有任何动作，静待廖青审判。
廖青语出惊人，道，“乔乔，原来你说的组织不是党组织，而是妖精的组织啊！”
没事了，青青没有气我欺瞒她。
乔榆长出一口气，没有细想廖青说话的内容。
“党组织？哈哈哈哈哈”
众妖没想到廖青这么有趣，纷纷笑成一团，七嘴八舌地插嘴。
“青青姐姐，乔哥是这样和你说的啊？”
“他还胡说了些什么？青青小姐和我们说说呗？”
“傻狗，要叫同志。”
……
可能是多年苦修，饱含天地灵气的结果，妖怪们的人形在符合原型的同时，都生了一张或帅或美的精致面孔。
被一群热情又漂亮的美人们包围着，廖青小小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地满足。她很快就忘了最初的恐惧，一面解答妖怪们的疑惑，一面饶有兴趣地开始猜测妖怪们的原型。
“姐姐，应该喊姐姐吗？你是酸角妖对不对？我看到你桌上的酸角了，酸角很好吃的，做成酸角糕也好吃。”
五味子得意一笑，连续工作数日的疲惫在轻松热闹的氛围中一扫而空。
她指着好友说，“猜错了，那是酸角送我的，她才是酸角妖！”
廖青可怜巴巴地撒娇，“啊！这样好难猜，姐姐可以给点提示吗？女妖精都太漂亮了，我眼里只有美女姐姐，什么也猜不出来啊！”
“不行，撒娇没用哦。”
“对，不能作弊！”
一群人围成一圈，你一言我一嘴，好不热闹。
等乔榆冷汗尽退，三魂归体，回头一看，发现廖青早就被妖怪们拐跑了。
一群妖怪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多话，他想插话都没机会。
乔榆委屈，只好和抱着鸡冠花的梭梭站到一起，看廖青和众妖嬉笑玩闹。
“乔局长，你的对象和我听说的不太一样，”梭梭说，“她看起来不像有病的人类。我见过被精神疾病折磨的人类，他们大多非常疲惫，困顿，也不爱社交，经常有自杀的想法，也有付诸实践的。”
“是吗？”
“嗯，她现在的状态像沙漠里的植物们，顽强□□。”
乔榆闻言，目光落到妖精堆里的廖青身上，他像第一次认识廖青那样，认真地打量廖青。
不知从何时起，但廖青好像真的改变了。
她身上那股郁郁之气被沉静的神态所取代，瑟缩的、忐忑的、纠结的举止被落落大方的、舒展的言行所代替。
虽然不是他印象中大大咧咧、过分阳光的样子，但乔榆知道，廖青重生了，她将比从前更坚强、更勇敢，也更具生命力。
“她重获新生了，”乔榆说，认真地向梭梭道谢，“当局者迷，我竟然一直没发现青青的改变，谢谢你！”
“太客气了，”梭梭点头，“她很适合在这里工作，妖管局里应该有更多的人类存在，妖精们需要和真正的、纯种的人类多相处。好多老妖精都没现在成型的小妖们的条件，没上过学校。”
“我也正有此意，不过要等这件案子结束。”
“慢慢来吧，也差不多要结束了。”
“嗯，不着急，都到这时候了，她做什么都是垂死挣扎，改变不了结局。”
乔榆和梭梭交谈时，屡屡猜错的廖青一面撒娇，一面寻求外援。
“乔乔！你快过来帮我，我真的猜不出来啊！”
千朝颜不满，“青青姐姐作弊，乔哥是局长，我们的原型系统上都有档案，他都知道。”
“那我猜不出来嘛？感觉一点关连都没有，我都说到天山雪莲了，”廖青惭愧捂脸，还不忘从指缝里撇乔榆。
“乔乔――”
五味子轻笑，拍了拍廖青的头，“要不然这样，我告你我的原型，你来猜乔局的原型怎么样？”
“啊？”廖青既惊讶又难为情地看向五味子，问，“难不成乔乔也？”
五味子但笑不语，在好友酸角无奈的目光中，变出一串红色小果子递给廖青，“这是我，木兰科植物五味子，吃了可以强身健体哦。”
廖青不解，“诶，五味子不是北方的植物吗？”
五味子理所当然，“是啊，我幼时迁居过来的。”
廖青哀嚎，“啊啊啊这怎么猜的到啊！”
“谁让你思维定势了？”千朝颜凑上去显摆自己新学的名词，“要不然再给你个机会？”
廖青警觉，“什么机会？”
千朝颜邪魅一笑，故意误导廖青，“猜乔哥的原型啊，注意不能再思维定势了。”
乔榆正在看着廖青痴汉笑，没想到火绕了一圈，又被小牵牛花带到了自己身上。
“我的原型有什么好猜的？”乔榆皱眉，“净起哄，我看你还是作业太少了，不如我再给你买一份全套的天利38套？”
“啊――”千朝颜俊脸皱成一团，“那您还是杀了我吧，这样痛快一点。”
廖青目瞪口呆，“这么狠吗？几百张试卷了。”
其他妖怪见怪不怪，甚至还有起哄再加一套的。
千朝颜见状，一脸悲壮地走到空地处，仰着脖子说，“动手吧，乔哥！中华大地所有的牵牛花都会记住您的！”
乔榆无语，“贫嘴，再加一份全套的高考必刷题。”
在少年的哀嚎中，廖青的猜原型之旅圆满结束，大家都很快乐，除了要多写225张试卷加5本必刷题的某高中生花妖。
筇竹妖解释清楚乔榆行为反常的原因，廖青自觉冤枉了乔榆，心里有点不好意思，但转念一想，又有点埋怨乔榆不信任他。
他们认识了这么久，乔榆看见了她太多狼狈的、不堪的样子，而她却似乎对他一无所知，现在连乔榆的原型都猜不出来。
到了现在，她好像开始参与乔榆真实的人生，又好像因为自己的认知，在不停地往后退。
乔榆真的有一星半点地喜欢自己吗？
或者说，她的喜欢，她汹涌的、延绵不息的暗恋，真的有意义吗？
她真的不是一厢情愿吗？
廖青感觉自己仿佛低到了尘埃里，但她并没有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她只是有点茫然和难过，不知道下一步该向哪走。
廖青想了一路，到了小区门口，听到身后汽车的鸣笛声，乔榆急匆匆开车进了大门，她才暂时忘记了这回事。
过了大门后，乔榆把车在小区的收费停车位上，两人在车里说话。
“青青，我之前向组织申请，调了一只织梦兽给你，开始没告诉你，是怕你不能接受鬼神之说，也担心你会抗拒织梦兽，影响她天赋技能的施展。现在，你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让她陪着你，保护你。回来的路上，我已经传讯给她了。”
“对了，她还不能化形，按照人类的年龄来算，她大概只有人类小孩三到五岁的智商，你和她沟通，可能稍微有点困难。但她很可爱，我想你应该会喜欢她的。”
“哦，还有啊，因为小织梦兽灵力不够，反应也慢半拍，如果你察觉到不对，遇到危险，一定要让她通知我或者妖管局的其他妖怪，总而言之，很抱歉给你带来了意外的危险，请你在我看不到地方，务必也要照顾好自己。”
乔榆憋着一口气，絮絮叨叨，说了五六分钟，廖青一直认真听他说，时不时点头证明自己还在听。
乔榆说完，两人下车，并排往廖青的住处走去。
廖青一开始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直到她后知后觉地发现乔榆跟着她一块上了楼梯，并且还没有离开的意思。
这就不太好了，他们俩人又没有确定关系，目前顶多能算关系比较好的高中同学，或者异性朋友？
虽然她对乔乔是有那么一点点心怀不轨，但也不好堂而皇之地邀请他进自己的房间吧？
而且，乔乔他……
“乔榆？”廖青停在四楼和五楼交接的楼梯转角，轻声提示乔榆，“我要到家了。”
“啊？”乔榆从廖青的背影上回神，连忙道，“哦哦，好，那你上去吧，我看着你走。”
廖青点头，往上走了几层台阶，不经意间又听到乔榆喊他。
“廖青，等一下。”
廖青停下来，转过来低头望向乔榆。
乔榆眼睛微弯，含着些不易察觉的笑意快步走到廖青身前，看样子好像是想抱一下廖青，好确认她是否安全无虞，但他刚抬起手就放了下来，停在廖青身前30厘米处，只目不转睛地看了廖青好几遍。
最终，他扬起笑容，对廖青说，“廖青……”
廖青静待乔榆下文，却半天不见乔榆往下说，“嗯？怎么了？”
“没什么，”乔榆摇头，冲廖青笑一下，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注意安全，还有，不要一个人生闷气，好好睡觉。”
或许是年少的爱恋如春风般绵长，令她意动，又或许是乔榆的目光实在太过真切哀怜，让廖青不忍。
她沉默两秒，竟然放慢脚步，轻声说，“你看起来很累，要进来喝杯热水吗？反正晚饭也就是添双筷子，也可以顺便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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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二合一）
乔榆本想拒绝,但想到目前的情况，又改了口，笑着跟上廖青。
“好啊,那就却之不恭了。提前谢过青青的款待。”
廖青侧身回头看了乔榆一眼，透过轻薄的银框眼镜，望进血丝密布的一双眼中。
虽然圆润的狗狗眼有点疲惫，但是认真拿腔作调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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