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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总工，他这些房子都不是盈利性的。你想想他的投资，短期内根本是收不回的。他再有钱，也不可能一直这样投钱啊。”
“所以我说非工业化的国家想工业化太难了啊。”孟凡叹气，刚想再说点什么时，眼睛瞄到了柳莘莘。
他脸一红，有点尴尬地道：“莘莘，我不是说你们国家不好……”
“我们国家是有很多问题。”柳莘莘走进来，“您说的都是实情。”她笑了笑，“客观的事实，您不用感到不好意思。不过我们都想努力建设自己的国家，我想总有一天有人会看到这些高楼。我们遭遇的困难也会被记录进史书的……”
孟凡忽然不敢接话了。
他又想到了工地上的那些工人。
两年多的时间，好像有一种思想在夏克拉弥漫了开来。这些曾经贫困，活得毫无尊严的人似乎在无形中接受了柳莘莘要反抗命运的思想。这种思想无人教导，可却在自我升级。
从个人命运到团体命运，没有人特意去教夏克拉人什么，可他们好似自我觉醒了一般，开始对政|府以及杜曼精英不满了起来。
在他们心里，柳莘莘才是一个领导人该有的样子。前几天他还听见阿夏拉吐槽，说是柳莘莘和阿蓝应该当选夏克拉的议员，他们才是真正为夏克拉做事的人。
他看着眼前的柳莘莘，忽然发觉，她脸上的稚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彻底褪|去了。她站在那里，哪怕是一言不发，都能感觉到她的存在。
那是一种隐形的压迫力。是一种来自长期领导底层奋斗的精神。
沉稳、内敛却不可忽视。
他收回自己蔓延的思绪，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莘莘，你觉得杜曼应该是什么样的？”
柳莘莘愣了愣。沉默了好一会儿，琥珀色的瞳孔有微光闪现，“我理想中的祖国啊……起码应该是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基本的医疗服务，没有人格上的不平等。杜曼这样的国家只要能做好一两件事就足够让国民过上幸福的日子了。就像瑞亚那样的国家，能造船，能造芯片，就这两条就能让大家过上好日子了。当然，我们国家基础太差，只能从最基本的做起……”
她侧头看向窗外，看着工地上的繁忙，“如果杜曼能成为一个来料加工的国家也是不错的。能做好这一步，大家也就能幸福起来了吧……”
第71章 夏克拉变了
这回答出乎孟凡意料。
他听过许多回答, 大抵都是国家要强盛，民族要独立，人民要富有之类的。可类似柳莘莘这样接地气的回答却很少见。
她很清楚自己国家的长板与短板, 而且想法相当接地气。对于杜曼这样的国家来说, 如果能做好初步加工, 国民生活指数都会大幅度提升。
“很接地气的想法。”
久久后，孟凡笑了起来，“加紧培养工人, 你这夏克拉我看搞个五六年就能搞起来了。tຊ”
柳莘莘笑着点头，“不过在此之前, 我觉得夏克拉需要来一场大扫除。”
孟凡点头，“环境是太差了。其实初步加工有很多活是你们立马能做的，比如饮料。但是你们这里环境太差，即便开厂了, 恐怕也是难以通过质检的。如果要大扫除，我建议先清理河流垃圾和露天水沟。”
他挠了挠头, “不过全面重新铺设水管费用不低，所以我建议还是分段实行。现在希望工厂往外的六环内道路已全部重新铺设, 水管也重新做了, 如果有想法, 可以再往外扩四五环这样。至于河流垃圾，我倒觉得可以先发动大家做起来。另外，可以购买一些垃圾桶, 请一些人定点清除垃圾，这样环境总体能变好一点。”
“嗯。”柳莘莘点头, “我这两年一直在跟工人宣传讲卫生，但是总体力度还是太小了。所以我打算先号召大家清理河道, 然后把讲卫生的概念融入进去。”她说着便是双手合十，“到时恐怕还要麻烦你们帮忙说下话。在我们夏克拉人眼里，你们代表权威，说话比我们有用多了。”
孟凡爽快点头，“行。需要时，直接跟我们说，我们帮你一起宣传。”
可怕的持续高温终于在十五天后结束了。日均35°的天气对于夏克拉人来说是正常气温，已不那么炎热了。而现在处于雨季，时不时的雨水也能降低一点气温，让日子不再那么难熬。
没了高温作祟，工厂的效率又提升了起来，大家的精神也变好了许多。
不过休养没几日，大家就惊奇地发现夏克拉内部街道上多了许多标语：清洁夏克拉，人人有责。
除去这奇怪的标语外，各族的头人忽然又召开了家族会议，而会议的内容让大家感到震惊：柳拉缇希望能招募大家清理河道垃圾。如果表现后，将被聘请为夏克拉垃圾处理员，每月八千索拉。
八千索拉不多，但对于一个家庭来说也是很好的补助。更别提这活一天只要干四小时。上午两小时，傍晚两小时。
他们算了下时间，早上干完活才八点左右。而晚上要到六点才上班，这时间差足够大家再去找份工作了。
诱|惑大，响应的人就多。虽然大家也搞不清楚为什么忽然要清理河道，但想想柳拉缇做事从来都是有道理的，也就没多问。
他们不问，不代表柳莘莘可以不说。她召集了一部分人，让孟凡团队里的医生搞了个演讲，大抵意思就是：不讲卫生容易得病，清理河道是防止肺结核、传染性肝炎的第一步。
一听能防止肺结核和肝炎，大家都重视了。尤其是这话还是夏国来的医生说的。这医生他们都认识，来的时间不长，但给他们义诊了好几次，给好多人看好了病。
既然夏国大医生都说搞好卫生能防止传染病，那他们就要重视了。
大家很快就行动了起来。
一时间，本就臭烘烘的夏克拉变得更臭了。
河流内不知堆积了多少年的垃圾都被铲了出来，那味道真是绝了。
为了处理这些垃圾，希望工厂还花了一笔钱。开车进夏克拉来处理垃圾的司机们都有种见鬼的感觉。
这群人什么时候开始讲卫生了？还有，那些漂亮房子和工厂真是这群人弄出来的？
河流的清理不是容易的事。不过夏克拉别的没有，就是人多。孟凡看大家干得起劲，索性就在各区挖起了污水池，并建议各家都出一点钱，先把露天水沟封起来。
要自己出钱，很多人就不乐意了。在他们看来，出点劳动力已是他们的极限了，再出钱，那可不行。
拉尔气得不行，天天走大街上骂那些不肯出钱的人。柳莘莘知道了，便上门去安慰老先生。
“拉尔先生，没事的。愿意出钱的，就享受干净卫生；不愿意的，就让他们继续活在臭水沟里好了。”
“孟先生给我们算过了。”拉尔气得胡子都在颤，“按照他划分的区域，每家每户出的钱其实不多。就这点钱都不肯出，都指望您和阿蓝先生出，这些人良心被狗吃了。”
“要推动社会发展是很难的。”柳莘莘笑了笑，“我早就料到有人不肯出钱的。不过没关系，我们先做起来，等他们看到实际的好处了，就会出现了。”
“我看不会。”拉尔摇头，“不瞒您说，这回清理河道垃圾的事很多都不愿意呢。”老头说着便是垂下头，“有时觉得外面的人没有说错。我们穷，我们被人看不起是有道理的。您都为夏克拉做了这么多事了，许多人还是没看见。”
“一个国家里总是会有不同的人。”柳莘莘轻轻摇头，“我不是索拉，不能一呼百应。”
“噗。”沮丧的拉尔被柳莘莘这话逗乐了。他想了想，“这坏人我们来做，尽量让大家交钱。”
“不用的。”柳莘莘道：“人都是会向往好的环境的。你们几个大家族出了钱，我们把你们这里搞好点，到时他们就知道差距了。”
道理有时是很难说服人的，只有事实可以。
一些人见柳莘莘这边也没强迫交钱，再看看那些交钱的，就大有一种看好戏的心态存在了。
柳莘莘也没理会他们，只让孟凡做了简单的方案后，便召集人动工。
片区内交钱多的，便是彻底重做管道、污水池。相关区域内的垃圾也是被清理一空，重新铺上水泥。
两个月过去了，有人忽然就觉得夏克拉好像不臭了？
河道内的垃圾被清理干净后，又进行了科学的治理。河道边上都贴满了“禁止扔垃圾”的标语。为了防止大家乱扔垃圾，阿蓝出了一个通告：乱扔垃圾一次加一百索拉房租。
好家伙，这一招可谓是立竿见影。夏克拉人乱扔垃圾的毛病好似一|夜间就好了。有几个倒霉蛋不信邪，继续乱扔，结果很快就被戴了红袖章的大爷大妈也抓住了。
一个垃圾一百索拉，扔十个那就是一千索拉。阿蓝也没客气，当月就交了房租。
这下好了，没人敢乱扔垃圾了。而对于那些戴了红袖章的大爷大妈也是怕到了极点。这群人到处都是，一不小心就会被抓到。
罚款的时效性虽是按月计的，但是他们可是夏克拉人，多罚一百都是肉痛的，好伐？
除了抓乱丢垃圾的，还有抓随地大小便的。随着各片区的水沟改造，简易的公共厕所也被造了起来。
厕所有了，随地大小便就没借口了。
要被抓到了？不好意思，一次两百索拉。要去钱多，就尽管继续。
在夏克拉的地方涨房租的手段比什么都好使。如此导致的结果就是两个月后，大家忽然发现夏克拉干净了许多，没有那么臭了。
孟凡等人走在夏克拉的街头，也是有种惊奇的感觉。要知道乱丢垃圾、随地吐痰、大小便这种事都是需要经过长期教育的。可夏克拉倒好，阿蓝隆德涨个房租，直接把这些人的坏毛病给弄好了，这也太神奇了。
黄泥土路虽然还很多，但那种臭烘烘的味道已经少了许多，路边也看不到什么垃圾了。一群手臂上扎着红丝带的大爷大妈来回巡逻着，看着都有压迫感。
“乱世用重典啊。”孟凡感叹，“穷人经不起一点经济上的折腾，地主算是捏住他们的命脉了。”
“谁说不是呢？”大梨轻笑，“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我差点被这里的味道熏晕过去。可看看现在……”他望向四周，“真的干净了许多啊。”
“这样慢慢搞，搞个十年八年的，这里就不再是贫民窟了。”孟凡笑了起来，“柳莘莘的单子越接越多，地主的房租也是越收越多，只要这两个人坚持下去，这里总会变正常的。”
“嗯。”大梨想了想昨天看到的新闻，不由笑了起来，“钦尔家族估计要气死了。好多夏克拉人要推举柳莘莘和地主当议员。”
“嘿。”孟凡嘿嘿一笑，“我看他们俩也不在乎当什么议员。不过我看再这样搞下去，夏克拉人的声音不会再轻易被忽视了。毕竟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希望工厂交的税也是越来越多了吧？总统来了一回后，也有外面的一些人过来询问岗位了。”
“是啊。”大梨一摊手，“人活着总要吃饭的。这边经济起来了，这股声音就不容被忽视了。”
正说着话，忽然有声音响起，“不好啦！大家快看电tຊ视，总统死了！”
？？？
！！！
第72章 风起云涌
总统忽然病故, 举国震惊。
夏克拉的人更是感觉不可思议。毕竟就在不久前，这位还来希望工厂参观，还跟柳拉缇说话的。
这就没了？
庄园内, 阿蓝坐在窗边, 看着被雨水打湿的月季久久后, 才问道：“副总统是钦尔家族的人吧？”
“是的，先生。”乔木蹙眉，“按照杜曼的宪法, 他可以直接接任总统的位置。先生，这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
“不急。”阿蓝道：“你选些礼物给钦尔家族送去, 算是我们的贺礼。”
乔木垂下眼，“先生，他们会来找麻烦么？”
阿蓝轻笑了下，“不是总统时可以胡说八道, 当了总统，哪怕是钦尔家族的, 也会有许多身不由已。如果他们恢复传统，跟夏国作对, 那夏国也不会买账的。至于我们……”
他望向远处的筒子楼, “即便找麻烦, 我们也不用怕。夏克拉三百多万人的希望在柳拉缇身上。如果他们以为出了个总统就可以报复柳拉缇了，那他们可以试试。”他顿了下，又道：“多派点人, 在暗中保护下柳拉缇。”
“是。”乔木想了想，又道：“先生, 需要我去把拉缇小姐请来吗？”
“不用。”阿蓝摇头，“厂里工期很紧, 前阵子事又多，恐怕她也没心思跟我来喝茶吃饭。”说着便是勾唇笑了笑，“钦尔家族也不是没出过总统，之前他们搞手脚，搞得夏克拉暴动，这才过去多久？我想他们没那么蠢。”
“好的，先生。我这就去准备礼物。”
“去吧。”
乔木带上房门，室内又变得昏暗了起来。
阿蓝拿出手机，看了看最新的视频，最后又翻到了柳莘莘的社交平台主页上，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摩挲了一会儿后，才喃喃道：“小拉缇，接下来的路不好走了，你可要坚持住啊。”
虽然杜曼派系林立，总统的权利没那么大。可那到底是总统，如果想找柳莘莘麻烦，还是能找的。比如，多对工厂做几次检查，就足可以耽误许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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