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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
小熊猫用毛茸茸的头顶蹭她。
她如同一条咸鱼，不想动。
【嘤】
【嘤】
无论它怎么蹭，怎么卖萌，她依然无精打采地趴着。
末了，它也趴在床上摆烂。
夜幕降临，邻居轻盈的脚步声对她来说很吵。
偏偏对方在走廊走来走去，来回走动似的。
她不胜其烦，用被子蒙住脑袋吹风扇。
轻轻的脚步声断断续续，持续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最后是隔壁的关门声。
一夜的烦忧随着镇里播放的白噪音徜徉，咕噜噜的肚子叫声和楼下的鸡鸣一起响起。
夏萤饿醒，实在难耐，不得不爬起来泡面吃。
天蒙亮，打哈欠的她接到雷的通讯来电。
“小萤，今早食堂提早开门，你起床没？”
“嗯，起了……”她又打哈欠。
“你赶紧来吃早餐，吃完早餐要出发。”
她张大嘴巴停止打哈欠。“出什么发？”
“拾荒啊！你要和我们一起出去拾荒。快点哦，起码要出去三天。”
夏萤的瞌睡虫立刻跑光。“我马上来，等我！”
第57章
夏萤到食堂的时候，没看见封归野的身影，憋在心里的闷气更盛。
集合时，她没想到同行的还有那个态度恶劣、半张脸是疤痕的男医生。一行十二人、两辆大货车和两辆装甲越野车一起出发。
车队渐渐驶出狼牙镇，夏萤回望一眼车后窗。
“我们要在三天内搜集完回狼牙镇，三天后会下大雨，不方便留在荒野。”负责驾驶的雷对车里的所有人说。
这一次，雷是拾荒队的队长，湖蓝的水滴型编织耳坠，与她的翠瞳相映成趣。
调查分析班占三人，一个是班长铁头，另外两个是一男一女， 第一次和夏萤同队。其他哨兵中，她只和金刚熟悉。
面容可怕的男医生乘坐另一辆装甲越野车，她松一口气。
“没问题，我们一定能赶得及。”坐副驾驶的铁头二十岁出头，皮肤黝黑，笑的时候亮出八只大白牙。
坐后排的是夏萤、一名调查分析班的女兵和金刚。
“我们要搜索的废弃镇子挨近废弃的工厂区，位于月影城的边境。巡逻队说工厂区没有生活迹象，但镇子里面不一定，到时大家要万分警惕。”铁头叮嘱。
夏萤好奇：“那个工厂区以前生产什么？”
铁头神秘一笑：“生产电子零件。之前是非法的私人工厂，制造走私的电子零件，后来我们在那抓捕‘海藻’，顺势发现那个工厂然后查封。我们还没搜完那些工厂，可能还藏有一些存货。”
她记得代号是“海藻”的信徒，因为骁狼团押它进城，她才有机会接触城外的军团，调来狼牙镇。
野外的道路长满比人高的荒草，草丛堆积碎石，需要镶嵌在装甲越野车车头的铁铲，推开藏在草丛的碎石。
嘎啦嘎啦——车身颠簸，车外吵耳。
车内播放的白噪音安抚哨兵和向导的听觉神经。车队不在途中停车歇息，夏萤在车里补眠。
下午三点多，车队驶入荒废的工厂区，他们下车找隐蔽的地方解决生问题后，一起穿戴生化防护服，有的背着消毒箱。
“穿上以后直到我们离开工厂区前，都不能脱下防护服，尤其是不能穿防护服上车，大家明白没？”站在队伍前面的雷声色俱厉。
“明白！”
夏萤第一次穿戴全白色的生化防护服，还得戴上有点重的头罩，空气从透明的塑料面罩的过滤器渗入，她感到密不透风的闷热，开始流汗。
诚如林澈所说，拾荒确实是苦差事。
“夏上尉，能适应吗？”金发的女哨兵投来关切的目光。“我们还配备了两套防护服，等搜完工厂区离开，我们可以脱下这一套透透气。”
“是啊，工厂区比镇子小，今天能搜完。”棕发碧眼的男哨兵粲然安慰。
夏萤的心暖暖的，笑靥如花。“我没问题的，谢谢你们。”
铁头和信息分析班的女兵各操控一架无人机四处飞行，勘察工厂区内有没有生物活动的痕迹。
接着拾荒队分成两组，一组由雷带领，一组由铁头带领，分开搜集与电子相关的物品。
夏萤和雷一组，他们走进黑漆漆的厂房，在布满灰尘的地板留下一串脚印。
他们的手电筒晃过地板。
雷皱眉。“地板没有其他人的脚印，只有些老鼠的脚印，不过大家不能放松警惕。”
夏萤好奇地张望一台台陌生的机器，它们仍然留在厂房里面吃灰。
搜索的过程枯燥无趣，她热得大汗淋漓，汗水不停地从下巴滴落到生化防护服上。不能喝水，不能上卫生间，也不能伸手进面罩拨开湿答答的刘海，她觉得半天下来会变成人干。
幸好收获丰富，工厂区剩下的电子零件都被两组搜光，搬运出工厂区的入口。
已是晚上，背着消毒箱的哨兵为堆积如山的电子零件喷消毒水雾，幼稚的他们比赛谁喷射的水雾最远。
暂时是个子最高的金刚领先。
其他人坐在工厂区外面歇息，捡起比较大的落叶扇风——虽然于事无补。
偶然，负责消毒的哨兵传来笑声。
雷忍俊不禁。“最近他们开心了许多。”
夏萤侧目，汗水划过眼角。“他们以前不开心吗？”
“不是不开心，而是认命的麻木。”她苦笑着扫视三三两两、坐在附近的队员。“我们呼吸每一口空气，进行的每一次训练，每一次受伤治疗，从来不是为了我们自己。我们只是保护好身体和精神体，然后继续战斗。”
夏萤怅然。“就连情绪也不全由自己掌控。”
“是的。”雷话锋一转，眉眼带笑。“你来了以后，我们多了一个战斗的由，镇子也比以前有朝气。”
难为情的她挠面罩。“我很喜欢狼牙镇，可以和大家并肩作战，我很高兴。”
“我们也是。”
待雷说完，夏萤看见坐在不远处的哨兵看过来，展露笑脸回应她的心声。
以真心待人，必有回响。
雷继续说：“能进入骁狼团的哨兵是精英中的精英，在老大当上团长以前，我们连麻木也不配拥有。”
诧异的夏萤安静地等她说下去。
“以前的骁狼团是弱肉强食的社会缩影，可笑的是我们不是被敌人淘汰，而是被所谓上等兵。”
“上等兵？”
想起黑暗的往事，不但雷，连其他哨兵也黯然。
“他们自诩上等兵，都拥有A级精神力和强悍的战斗力，每天内斗淘汰末位的士兵。我们选不上上等兵的，每天当他们的陪练，被他们往死里打。”
煞白的车灯映入雷的碧眸，夏萤窥见以前苍白无力的她，以及其他受到欺凌的士兵。
她愤慨又心疼。“那不是陪练，是发泄，是取乐！”
雷苦笑：“是的，但我们不能拒绝，因为当时的两个团长默许存在这种模式，他们认为能激发哨兵的潜能，提升哨兵的战斗境界。”
“我呸！歪！”
“没错，杨教授也不认可这种激发潜能的方式，他和以前的两个团长不对付。”
“后来封少校怎么当上团长？”说完，夏萤感到四周缭绕压抑的气息，每个哨兵的情绪变得非常低落。“发生什么事吗？”
雷展颜笑道：“变革总会大动干戈，现在的骁狼团和以前的完全不同。可以说，没有老大，就没有今天的我们，他是一个珍视战友的人。”
夏萤垂眸，胸臆的闷气并没因为忙碌而减弱。“你和我说这些，是想我原谅封少校吗？”
雷轻轻地叹气。“你也知道哨兵的听力好得离谱，昨天我听见你们争执的话。”
夏萤沉默地环抱膝盖。
“其实，这是我们第二次看见老大这么生气。”
“那又怎样？生气就能说那种话吗？我现在才知道他这么看待我。”她也才知道，自己会这么生气这么难受。
“或者你换一个角度想？”
“什么？”
雷笑了笑：“小时候我很皮的，我喜欢爬上屋顶看日落，喜欢爬树摘果子，妈妈经常用棍子揍我。有一次我从屋顶爬下来的时候没站稳，摔到地上把胳膊摔骨折，那时候妈妈没有揍我而是哭了。”
夏萤迅速打量她健全的胳膊。“找医生治好的吗？”
“没有，我们居住的小镇没有医生。”她抬起左胳膊。“这条胳膊，是我分化哨兵后才治好的。”
“啊……”
雷仰望无星无月的夜空。“我进哨塔训练后才醒悟，妈妈不是喜欢揍我，而是太在乎我才生气。”
夏萤哑口无言，仿佛看见一层云雾被风拨开。
其实昨天，他始终绕着一个重点质问：她送他蛋糕是不是只为了加入拾荒队。
“老大第一次生气是因为那些上等兵不把我们当人看待，他革除所有上等兵和两名团长，留下了我们。”
“革除？他怎么办到？”她隐约想象出来，但不敢肯定。
雷问非所答：“我们有时跟随老大，送受到精神污染的士兵进月影城找向导治疗，但是他从来不踏入向导的办公区域，不和向导交流。他肯同意你加入任务队伍，一定是他认可你的实力。他认可你是骁狼团的一份子，是战友，所以在乎。”
听到这话，夏萤既高兴也失落。为什么失落，她暂时不知道。
“不过，我觉得他在乎的原因还有别的。”雷悄然打量夏萤的神色。
“还有什么原因？”
雷窥见她眼中的期待，了然一笑。她故意压低声线不让其他哨兵偷听见：“我现在才知道老大有温柔的一面，可惜不是对我们温柔。”
夏萤眨一眨湛蓝的眸子。“你的意思是？”
雷耸肩，摊手。
“到底什么意思嘛？”
雷使坏：“不知道，或许你回去问下老大？”
“才不要！”
很神奇，她的失落被雷的话驱散，只剩高兴。
约过了两小时，堆积如山的电子零件消毒完毕，表面残留的水雾被晚风吹干。所有人搬运电子零件到装甲越野车的车后箱，然后才脱下整套生化防护装备。
夜深，他们留在车里睡一晚，分组轮值守夜。
翌日五点多，车队出发去隔壁小镇。
第58章
南方的夏季多雨水，清晨五点多，铅灰色的阴云布满天空，像沾上灰尘的诗稿。
荒废的小镇来自战前的旧时代，居民楼是握手楼，挨得很近，分布密集。楼上乱拉的电线挂着蜘蛛网，部分断裂的电线垂落地面。
电线杆的柱子贴着灰蒙蒙的“牛皮癣”小广告，楼房的墙根长出长长的野草，墙壁的裂开之处萌芽点缀的绿意。
车队停泊在道路中间，青青翠翠点缀裂开的水泥地。
十二人穿戴好整套生化防护装备。由于镇子的面积比工厂区大几倍，为了安全，这一次他们也分组搜索但不分开太远。两架无人机率先深入镇子，勘察镇里有没有生活痕迹。
夏萤第一次正式进入旧时代的荒废镇子，如同走进旧时代的回忆，兴奋又好奇地探头探脑，顺便张望哪儿有书店。
她瞥见半张脸是疤痕的男医生面无表情，似乎对一切不感兴趣。察觉她的目光，男医生严肃地看来，吓得她赶紧移开视线。
一楼的五金店曾经被人打破玻璃门窗，里面一片狼藉。
“一组和我搜这一栋楼，二组搜隔壁那栋。”领队的雷踢开破烂的玻璃门，带领队员进入狼藉的商店。
夏萤捡起地上的扳手，抹开上面厚厚的灰尘。
多亏灰尘覆盖，银闪闪的扳手没有生锈。
这类工具的需求量很大，她充满成就感，喜滋滋地把扳手放进篮子里。
五金店留下的工具很多，他们捡完一篮又一篮，把它们转移到宽大的消毒架上面。
两名背着消毒箱的哨兵留下来消毒和看守。
二楼以上是住宅，墙上偶然爬过蜘蛛和蟑螂，毛骨悚然的夏萤挨着金刚走，生怕它们爬上防护服。
吱吱——楼层响起老鼠的叫声。
这一层的防盗门没有关上，可以想象屋主当时逃得多么匆忙。
“分两组各搜一个单元。”雷说。
一进门，夏萤闻到灰尘味和霉味，空气非常混浊。
“那空调不能用了吧？灰尘多得哟……”棕发碧眼的男哨兵打量墙上的空调机。
另一名哨兵说：“现在已经掌握生产空调的技术，不拆也罢。”
“我们找找药物之类的，每个家庭肯定都备有药物。”
他们加入翻箱倒柜的行列，夏萤则溜进每一个卧室寻找书本。其中一个是孩子的次卧，书架摆满书。
有中外名著、高中的辅导书册和课本、汉语字典、英语字典等等。
她庆幸这里没有被搜索过。
接着，她激动地抹开书脊的灰尘，拿下一本《中国哲学简史》，迫不及待地翻开目录页。
导师白慧死前给她留下两个东西。
第一个是一张扑克牌，黑桃骑士。
第二个是一个非常简单但深奥的词语——太极。
白慧拥有预言的能力，夏萤认为它们跟白慧死前留下的预言内容有关。既然她刻意给夏萤提示，那么夏萤必须搞清楚预言的内容。
太极……
她曾经在旧时代的武侠电影见过这个词语，了解“太极”来自老子的《道德经》。
月影城对于影碟的发放很严格，只准向导观看爱情、亲情、友情等情感类的影视。她钻了漏洞，声称武侠电影也关乎情感才得到观看的批准。
虽然这本《中国哲学简史》提及老子，但是篇幅不长，简单介绍老子而已，没有加入《道德经》的内容，她很失望。
而书架上，没有《道德经》，更没有《道德经》的注解资料书。
想来也对，哪有高中生对深奥的哲学书籍感兴趣。
“小萤。”雷走进次卧。
夏萤马上装作漫不经心地合上书本，拿下另一本高中的数学练习册。“旧时代的孩子真不容易，十来岁就要学习很难的数学。”
对于现在的时代而言，高中的课本属于中级知识，大学及以上的属于高级知识。住在城里的普通市民没有资格学习高级知识，而有资格进入主城学习的居民少之又少。
雷哑言失笑。“是啊，我们只学过中级初阶的数学知识，相当于旧时代的初中生吧。书籍很宝贵，我们要带回去上缴给月影城。”
“嗯嗯。”夏萤暗自给自己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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