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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觉得自己很笨，活该被骂。
除了紧紧地搂着她不放手，他找不到其他表达心迹的方式。
“……我不知道怎么办……他一直逼迫我……真的……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可是他自作主张……”她的泪水洇湿封归野的军装，她像依偎着可靠的高山，憋在心里的委屈随着倾诉与眼泪尽然发泄。
封归野安静地倾听，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委屈与难过，仿佛就是他原本的情绪，冲击那牢固的心扉。
这一次，他愿意敞开心扉接受她的所有。
茫茫的宇宙，数不胜数的星球，无垠的天地之中，他能感受到另一个灵魂的痛苦。她的泪水不是落在他的军装上，而是落在他的心里。
狭长的眼尾变得淡红，封归野暗哑的声音坚定不移：“我会和你一起面对，你相信我吗？”
声音从他的胸口振动发出，来自他的内心。第一次有人愿意和她同进退，夏萤的泪水涌得更凶。喉咙哽着，她真的说不出话，只能用鼻音“嗯”一声回答他。
忽而，她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我……需要跑五十圈吗？”
封归野一愣，哭笑不得地摸她的头顶。“不用跑。好了，再哭的话明天会变成桃子眼。”
“嗯？”夏萤猛地揉眼睛，却越揉，手指越黑。
完了！她今晚涂了眼线液！
她急忙低头擦眼睛的四周，手指弄得黑乎乎。
“怎么了？”封归野看见她“擦眼泪”的动作不太对。
“没……想洗个脸……那个……我先回去……”
封归野抓住她的手腕，瞧见她的手指头染黑。“不用跑那么远，我的房间可以洗。”
“啊？不用了……”
“进来。”
于是，她稀里糊涂地进入封归野的房间，稀里糊涂地被他带进卫生间。
她低着头，双手遮脸。“那个……我还需要卸妆水……”
五分钟后，侍应生带来一瓶刚买的卸妆水。封归野支付侍应生卸妆水的钱和小费，敲响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门只打开一条小缝隙。
他把卸妆水塞进狭窄的门缝。
“谢谢。”
卫生间门飞快地关上。
封归野的语气带着笑意：“要不要帮你点夜宵？”
“要！”门后的回应十分响亮。
良久，卫生间里终于停下水声，门悄悄地敞开，门缝露出一只蓝眸。
确定门外没有人守着，卫生间门才完全敞开，走出卫生间的夏萤拨弄一下半干半湿的齐刘海。
刚才进来的时候没有注意，房间充斥极淡的冷冽气息。当不经意细嗅，她发现像是长在雪地上的树木散发的凉意。
这股气息曾弥漫在他的宿舍里，在凉亭共舞的时候也出现过。
床尾放置一件脱下来的军装外套，胸口处残留洇湿和少量粉底液的痕迹，她顿时脸蛋绯红。
封归野正在喝瓶装的矿泉水，黑色的训练汗衫紧裹结实精壮的肌肉。
夏萤突然产生穿了等于没穿的想法，脸蛋有些热乎乎。
停！
再瞎想下去，该死的腕表又会响。
这时，他喝完拧瓶盖，转头看来。
“我想喝水。”夏萤脱口而出，绝不能让他察觉她有不对劲的念头。
封归野拿起一瓶新的矿泉水，拧开瓶盖然后递给她。“其他人知道你提前离开吗？”
夏萤停下准备喝水的动作。“雷知道。其他人……我不清楚。”
她逃出会场的时候没遇到温知临，他应该不知道吧。
“温中校准备什么时候举办订婚宴？”
订婚……
好刺耳的字眼，她不由得想起温知临虚伪的嘴脸。
她握住矿泉水的手发抖。
“没事的。”封归野炽热的掌心包裹她发抖的双手，酥麻的感觉像醉意，侵蚀他的神经中枢。“我说过和你一起面对，自然不会让他碰你。”
夏萤注视封归野认真的神色，双眼又含泪。“真的吗？可以办到吗？”
“关键是白塔的态度。”
她回神，忍住泪水。“他曾经做过配对率查询，那么他肯定把配对结果交给白塔并申请结合，可是白塔的媒介人没有游说我和他结合。”
封归野感到意外。“就是说白塔没有同意他的申请？”
“我猜是的，不然蒋校长那天会跟我提这事。”
他沉思片刻，松开紧皱的眉心。“你现在不需要想太多，熬过这两天回狼牙镇就好，让白塔和温中校周旋。”
夏萤仍是不安。“如果白塔同意呢？毕竟他把话放出去了。”
“白塔同意的条件是什么？”
她想了想。“首先看配对率，然后看哨兵和向导的等级相差大不大。如果相差太大，某一方的精神体会承受不住对方的精神力而陷入神游或者混沌。为了避免出现这种惨剧，白塔同意双方结合前，需要考察很多方面。”
封归野反倒缓和神色。“退一万步说，白塔同意你们结合前需要做很多准备功夫，这段时间足够了。”
“足够做什么？”
他忽而轻轻地捏她的鼻子。“总之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不需要想太多，如果白塔需要你配合就配合。”
夏萤露出狐疑之色。“那条巨大的蟒蛇还会出现吗？”
淡黄的灯光点缀封归野深邃的黑眸，带来似笑非笑的神采。“狩猎是野兽的本能，掠夺是野兽的天性。”
“它还是别出现了。”
他一怔。
脑海的大家伙犹如咸鱼，腹部朝天，直挺挺地仰卧不想动弹。
夏萤继续说：“它隐藏起来必然有它的由，强迫它出现不好。我明天和蒋校长谈谈，用历练的由拖住，能拖多久是多久。”
封归野哑然失笑。
“笑什么？”她气鼓鼓。
“你的计划很好，不过没有必要。它不是不想出现，只是在等，说不定就是在等你。”
“？”她听不太懂。
叮咚——夜宵送到。
看着进入房间的手推车放置整整一车食物，夏萤罕见的难为情。当侍应生摆满一桌食物，她更想挖一个地洞钻进去。
“正好我没吃多少晚餐，一起吧。”封归野牵着她的手来到桌子旁。
夏萤饥肠辘辘，闻到意粉的香味便顾不上其他，沉醉在意粉、黑椒牛排、罗宋汤、烤鸡翅、海鲜炒饭等等的美食海洋之中。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晚的胃口比平时大，吃得比平时香。
末了，当她朝饭后甜点伸向魔爪的时候，惊觉旁边的人早已停筷，支着下颌注视她用餐良久。
夏萤：“……要不你吃甜点？”
天啊，六成的食物是她吃掉的！
封归野斜睨两份芒果布丁，语气不紧不慢：“我吃饱了，你把我那份的布丁也吃了吧。”
她沉默、纠结，最后气势汹汹地双手揪他的衣领。“你这坏蛋是不是把我当成耍戏的熊猫！”
“没有。”他一本正经，却话锋一转：“只是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而已。”
嘀嘀——
面红耳赤的夏萤松开手。
该死的监护腕表让她社死很多回了，她不再在意它任何时候破坏气氛。
“很可爱。”
嘀嘀——
不在意才怪！
夏萤急得捂住他的嘴，极度怀疑他是故意的。
“咦？”她发现好玩的事情——他的耳根居然泛红。“嘿嘿……”
封归野产生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竟敢捏他泛红的耳根。
“松开手。”身体僵硬的他屏住呼吸，发麻的脖子起满鸡皮疙瘩。
“不松。这是什么？”
她好奇地想戳一下他脖子的疙瘩，被他抢先抓住她的手指。
这回好了，他整条胳膊也起鸡皮疙瘩。
“你再乱碰，小心今晚回不去。”
夏萤怯了，缩回不安分的手指，乖乖地吃芒果布丁。
夜深，封归野送她到安静的地下停车场。
夏萤忧心忡忡地停下脚步。“不如我也住酒店吧，我不想回去白塔住。”
“为什么？”
“我害怕是一场梦，明天会醒来。”
封归野紧握她的手。“我答应你，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追上你，到你的身边。”
她怅然点头。
现在的她并不知道，封归野这个承诺承载着怎么样的份量。
另一边，白塔的校长室。
蒋司令也提早离场，回来处事务。秘书进来汇报，给她展示一段监控录像的画面。
画面中，一对男女在酒店的走廊相拥。
蒋司令神情淡然。“孩子长大了，摔一跤才体会到疼痛。当她陷入向导的结合热，她就会明白一个普通人类没法帮助她。”
第83章
黑夜的尽头，胭脂红的朝霞像打翻的甜蜜樱桃汁，低沉磁性的声音唤醒睡公主。
“起床了，小萤。”
她醒着听见他来电的声音，把脸蛋埋在枕头里“嘿嘿”傻笑。
真好，不是南柯一梦。
而且叫她“小萤”诶，嘿嘿……
今天有枯燥的任务，三座城的研究人员来主城参加“生命科学研讨会”，全城的士兵严密戒备科研区，从三城来的士兵也要加入巡逻队伍。
向导则在圣区和生活商店街自由活动。
头顶反光的杨教授也参加研讨会，难得身穿正式又帅气的西服，却正垂首挨叶知秋的批评。
叶知秋烫着银色的短卷发，一袭玫红色的职业套裙充满活力。“过去两个月你才上传夏少校溢出信息素的数据？这是S级向导的信息素啊！要是边防的哨兵全部出现结合热，这么重大的责任你怎么担！”
杨教授挠挠光秃秃的头顶。“这段时间太忙了，忘了……”
幸好他删掉平时少量溢出的数据，只保留第一次溢出的数据，不然月影城的研究院要疯。
他开始为自家团长的虐心未来担忧。
“哼，幸好只是情绪高涨而溢出，做好预防的措施了吧？”
“嗯嗯，做了抑制剂和随时监控的腕表。”
叶知秋松一口气，然后不客气地拍他的头顶。“幸好你们有材料做抑制剂。我先帮你压着，开完这次会议再找你算账！”
“谢谢叶院长。”
“哼！”
两人追上前面同行的研究人员，进入主城生命科学研究院的大楼。
参会人员除了核心的研究人员，包括温知临、梁中校、顾中校、蒋司令和温序廷，还有三位城主和普通人类担任的高官。
“这一次会议的议题是哨兵的精神图景具象化，我们从杨教授分析‘黑雾女’信徒的报告中，二次作出详细的分析。”
黑雾女就是入侵狼牙镇的女信徒，没有脑袋，脖子以上的黑雾会伸出两只巨手。
主城研究院的方院长展示二次分析报告的幻灯片。
研究人员们定睛细看一行行数据，不由得惊呼。
“什么意思？”梁中校看不懂，悄声问邻座的同城研究人员。
“上面记录分析‘黑雾女’每一次强攻的时长，是递减的趋势。”
“递减？”
方院长继续说：“数据有一定的误差，毕竟在座的只有杨教授亲临现场。”
杨教授补充说：“当时我也有这样的感觉。从‘黑雾女’吃掉第一枚手榴弹后，她的两只巨手虽然先后出现，可是攻击很猛烈很急躁，而时间一久，两只巨手的攻击慢慢变弱。”
叶知秋听出端倪。“精神图景具象化比普通的战斗模式更消耗哨兵的精神力，不宜长时间战斗。”
“或许也会缩短哨兵的寿命。”方院长一语惊人。
会议室变得鸦雀无声，某个重要的抉择压在众人的心头。
温知临紧紧地交握双手。“请问研究院研究出哨兵精神图景具象化的方法了吗？”
“很遗憾，还没有。”
温知临悄然放松交握的双手。
父亲温序廷的声音却紧接响起：“在这个时代分化的哨兵，注定终结混乱的根源。这是所有哨兵的使命，我认为哨兵的精神图景具象化不但能对抗神子，还能增长日曜的军事实力，震慑其他联盟。”
其他高官点头赞同。
梁中校和顾中校皱眉考量。
杨教授没有表态，温知临也没有表态。
父亲说得冠冕堂皇，实际上他有方法把温知临摘去免受缩短寿命之苦，让他安安稳稳地继续当军事厅的厅长。
哨兵一直是人间兵器，死多少便又分化出多少，世界就像是生产哨兵的流水线。
以前他是这么想。
“没错，研究出哨兵的精神图景具象化方法，日曜的前景无限，但我们有一个顾虑。”
疑惑的大家看向方院长。
“唉，是时候公布哨兵的来历。”
他们一愣。
“哨兵不是由普通人类分化的吗？”顾中校问。
“是，也不是。”
叶知秋催促：“方老，你别卖关子了。”
“抱歉，我们一直隐瞒是为了避免引发恐慌，如今遇到哨兵精神图景具象化的难题，不得不向你们公布他们的来历。”
方院长看向温知临，语重心长地询问：“温中校，记得你们从荒野的地下实验室找到的文件吗？”
“记得。”
“恩典会一直用狂徒做生物实验，还研究出使用狂徒的精神意识攻击哨兵的精神意识的方法。你们不好奇，为什么狂徒能办到吗？”
温知临心头一突。“文件上提到，狂徒的脑电波和哨兵的脑电波相似。”
“为什么会相似？”
他不敢回答。
方院长惆怅地点头。“你已经猜到了。没错，狂徒就是哨兵的前身。”
“什么？”
“前身是指什么？”
“方老，你能不能把话一次说完！”
“你们别急。”方院长不紧不慢：“狂徒是旧时代出现的杀人狂，因为成功抵御梦境诅咒但精神失常而变得嗜血。根据五十年前的记载，最早出现的哨兵是一名屠杀妻女和父母的狂徒，产生悔恨之心而诞生毒蜥蜴精神体，这个精神体也能杀人。”
大家面如淡金。
“因为悔恨，最初诞生的哨兵没有再杀人，而是使用精神体对付异化成怪物的信徒。可以说，诞生的精神体压抑他们的嗜血，使他们重拾智。”方院长苦笑：“是不是和现在的哨兵很相似？”
梁中校苦恼地扶额：“何止相似，连脑电波都非常接近，难怪我们对狂徒连结的精神意识攻击毫无抵抗之力。向导呢？向导能阻止哨兵狂化，他们的前身和梦境诅咒有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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