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亦慈没回答,李明宇跪爬到她身侧,拉着她裙角,“我千不该万不该,可是婷儿并没有过错,求求你。”
谢世卿冷喝道:“吕夫人真是好计谋,计划初始就将吕婷送到阿慈身边,让她见了吕婷的单纯善良,现在一边是姐妹情谊一边是天伦常,帮或不帮,为难的只会是阿慈,你的真的是好算计。”
宋亦慈靠着谢世卿休息一会,这幅身体实在太孱弱,内里亏空太过,这段时日一直思虑良多,以她穿越前能跑半马的身体,和他们斗上三天,哪里轮到这幅田地。
“吕夫人我只问你,吕庆在大庆到底联系的是谁?”
李明云张开口想要说不知,可张张口却道:“谢…赫生。”
谢世卿怒道:“是谁?你再说一遍。”
“谢赫生。”李明云闭着眼,“我都说了,求你放吕婷一条生路。”
谢赫生是谁?谢家军副将,谢定安的左膀右臂,和谢定安在边疆守了半辈子的人,他怎么可能做出叛国之事。
谢世卿骇然,内心一片惊涛,到底谢定安知道此事吗?抓捕吕庆能否顺利,甚至他在的边疆还安全吗?
掌心的手动了动,纤细修长的手指以十指交叠的姿势回握,“别太过忧心你父亲,快些告知他要紧,多留个心眼,我上次见他回金陵,大约便是瞧出了军中的不对。”
“好。”谢世卿抓着她的时候,明明这么柔弱的一个人,却让他的内心这般安定。
宋亦慈拉着他的手:“陪我去见见吕婷,我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你若是为难,这一切便有我来做。”谢世卿望向她的眼,只要她为难,便由他来动手,他不介意当恶人。
宋亦慈捏着他的手指:“我只是有些事还没想清楚,一路走过去我大概便能想明白了。”
谢世卿圈着她纤细的腰,素色的发带飘到他颈间,弄得他痒痒的,就像他们现在的关系,千丝万缕的拉扯着。
“你可知道我对吕婷的第一印象。”
“嗯?”
“我只觉得这姑娘率真,不像活在古代的姑娘,倒像我的那个时代的人,当时接近她为的是对赌成功,拿下搭上义蓬山庄的生意。”宋亦慈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只是后来,真的见了她的天分,也真心想要教她了,你知道吗?等她能自己救人了,便是我徒弟了。”
“阿慈。”谢世卿抱她抱得更紧了几分,他怎么会不知道,无论她救或不救,从今以后她们都不可能是朋友了。
“那日我才在回春堂立下‘遥祝七杰壮语’,我没想过这才多久,没想到第一个离开的会是她。”
宋亦慈靠在他胸口,第一次生出了想要依靠这个人的心思,她来到这里真的太苦了,她不想再犹豫,她只想抓住仅有的甜。
“阿慈,我会一直陪着你,你别哭啊。”
这人怎么一直说自己哭呐?她怎么会哭呐?
前世师友都说她坚强自持,是个学医的好苗子,她很争气一头扎进去,发誓学出点名堂来。
谢世卿用力地抱着她,动作慌乱手脚又重,她嫌弃的很。
她厌烦被算计,就连现在去救人都在别人的算计下,算好了她看中姐妹情谊,会心软。
她穿越而来,庆幸白捡了条命,开间药馆救救人平稳过一生,现在都被打碎得彻底。
“谢世卿,你知道我对你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谢世卿看着她眼尾一抹红,看着又可怜又柔媚,喉结微动心间发颤,他很想知道,“是什么样?”
“风流纨绔,不学无术,无知草包,徒有其表。”
短短十六个字震得他心头发苦,他当然知道在她心里没留好印象,但没想到这般差劲,“我知道当初阿慈只是想利用和我的婚约拿回家产,并不想和我扯上关系。”
“这倒是。”宋亦慈点点头,她上辈子作为读书几十载才能拿到几千块的医学生,她很仇富的,讨厌他们这种富二代。“不过……脸还看得过去,没有那么差。”
“阿慈,你为我破了我母亲的案子。”谢世卿话在舌尖滚了几圈,当初可是约定好宋亦慈为他破了他母亲的案子,他就以假婚约庇护她三年,现在他想让婚约变成真的。
“当初我想千万不能和你这种纨绔扯上关系,我们不是一路人。”宋亦慈歪着头看着他,只见他神色紧张,眼底是藏不住的慌乱,像是临刑人等待铡刀落下。
“阿慈,明明……。”我们在温泉里亲过了,为什么现在又要和他别清关系,他把心一横紧紧抱着她,“阿慈,你为我母亲破了案,我无以为报那便以身相许吧。”
“这么着急以身相许啊?”宋亦慈忧伤的情绪早就被他这么一闹冲淡了。
“阿慈,既然你给了我上前的勇气,我便不会再退缩了,我想将婚约变成真的。”谢世卿拉着她的手,轻轻的吻在她的额角。
“那得看你表现,给你三个月试用期。”宋亦慈眨眨眼睛,满脸笑意。
“试用期是什么?”
“就是这三个月你还得努力的意思,不努力就把你踹了,如果表现好就给你转正的机会。”
“那我得好好努力,努力转正。”
谢世卿捧着她的脸,轻轻地吻在她的嘴角,如羽毛般轻柔,双手勒紧她的腰,像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
时间倒回一个时辰前,吕婷满腹心思背着药箱来到关押肖云天的院子,他正狼狈地蜷缩在角落。
“云天,你怎么样。”吕婷蹲在地上,焦急地拉过他受伤的手,箭矢穿透他的手掌,伤口已经还在往外冒血,“怎么会这样,明明你身体就不好,什么人还要伤你。”
肖云天半睁开眼,听着她焦急哭泣的声音,看着她无措的处着他的伤口,“真的是丑死了。”
吕婷动作一下子僵硬了,这种话她在以前听过无数,她可以对其他人不在意,唯独不能从他的口中听到。
她艰难开口:“你说什么?”
肖云天不耐烦:“我说你哭得丑死了,和小时候一样丑,不知道李明云怎么放心把你一个人丢在义蓬山庄的,她那个蠢货。”
吕婷停下动作,呆呆看着他,她知道自己不聪明,她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别瞪大眼睛装无辜,我救不了你,我要死了,希望宋亦慈能放你一条生路。”肖云天不耐烦的抽回吕婷拉着的手,“别治了,反正都要死的。”
“云天,宋姐姐来了,我们都会得救的,我知道你好强,但你这回能不能听我的。”吕婷终于强势一回,拉过他的手,小心处伤口。
肖云天挣扎几下,见她坚持索性就随她了,整个人摊开,“你不是总问我,我们是不是见过吗?小时候后山你还记得吗?”
吕婷认真处着伤口,用剪刀剪断箭矢,打算从两端拔出,“你忍着点。”
说完用力一拔,终于将箭矢扯了出来。
“啊——”肖云天痛呼大怒,“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蠢。”
吕婷委屈地将他的伤口包扎好,她学医这一块,宋亦慈明明夸她天赋极高的,处的病患都夸她医术高超,得了宋亦慈的真传,怎么到他这,每次都在骂她。
“我想起来了,你是不是住在后山的哥哥。”
肖云天嘴角抽搐,眼神不耐烦。
——
吕婷八岁时总喜欢满山庄追蝴蝶玩,日子到了深秋早就没了蝴蝶,她追着白蝶跑到了荒败的院落。
天都快黑了,照说院子早该点上灯笼,照的亮堂堂的,最好还在院子里放上星星灯,星星落在地上,她也就没那么害怕黑夜了。
她推开院子门,背影单薄少年拿着书本,在油灯下看书。
“哥哥,这里是义蓬山庄哪里啊,我找不回自己的院子了。”吕婷小时候像个小糯米团子,粉粉嫩嫩开口,很惹人喜爱。
“这是后山。”肖云天看着她项上的挂着那把金锁,一身绫罗绸缎,就猜到她的身份,别过头不去看她,不一会自然有人来寻她。
吕婷抓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着急喝下才解了渴,“哥哥,你这里怎么是冷茶,我娘说了这个天喝冷茶会生病的,会喝很苦很难喝的药。”
肖云天不想搭她,他这壶茶水,是他早起烧的,放在现在肯定凉透了,他可不是千金大小姐,有无数人鞍前马后的伺候。
吕婷见他不搭她,也不怕生,搬了个凳子在他旁边坐着。
“你不走?”肖云天从书本里抬头。
“我找不到路。”吕婷老实交代,义蓬山庄这么大,她从搬进来起进总是迷路,她身边的嬷嬷告诉她,走迷路了在原地等便好,她们会来寻她。
她在凳子上晃着脚数对面哥哥的看过的书页玩。
今日不同,她在这院子里等了月亮都出来了,都没人来找她。
肖云天放下书提着灯笼,“走,我带你回去。”
“哥哥,你知道我是住哪个院子。”吕婷开心的跟上去,抓着他的手。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笨。”
第61章 软肋藏好
吕婷不高兴地撅着嘴,这人怎么总是说她笨啊,明明嬷嬷都说她又漂亮又聪明,肯定是这个哥哥和她相处得不够久,还没了解到她聪明的脑袋。
肖云天七拐八拐就带着吕婷回到了她的小院子,嬷嬷侍女在小院子里急疯了。
嬷嬷抱着她,轻轻的拍裙角上的灰,“小祖宗,你到底到哪里去玩了,我们都找疯了。”
“我去后山院子抓蝴蝶了,那个哥哥带我回来的。”吕婷回头一指,肖云天早就没了身影。“人呐?”
从那之后吕婷隔三差五就出现在肖云天的小院子里,从最开始装作迷路,到后来索性搬着果脯糕点来陪他看书。
肖云天堵着耳朵嫌她扰了清净,她来了书看得都没那么快了。
这般日子不过过了一个冬日,吕婷拿着上元节买花灯再去找肖云天,院子的门已经落了锁,她忙找嬷嬷问,“这里的哥哥去哪里了?”
“小姐,这个院子原本就没住人,你是发了什么梦症。”嬷嬷抱着她轻哄。
吕婷在倒春寒的日子里大病一场,病好了之后,就不再往后山跑了,像忘了后山的哥哥。
——
难怪她初见肖云天就觉得熟悉,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
“你当初见我第一面,你就认出了我?”吕婷看着虚弱靠在墙角的肖云天,“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干什么,小时候见你第一面,我就知道你是吕家大小姐,和你搭上关系就会让我在吕府的日子好过,不然我只是李师师孩子的替代品而已。”肖云天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将最残酷的事实讲给她听。
“你当初明明不搭我,没有蓄意接近我。”吕婷不肯相信,怎么儿时最重要的玩伴变成了刻意接近利用。
“你这种世家小姐我还不明白,对你热情反而得不到你的青睐,反而冷脸冷情更能引起你的注意。”
“不是的,不可能。”吕婷死死咬着唇,痛苦摇头,“求求你别说了,不要告诉我,我以前想不明白,我现在也不想知道。”
肖云天右手握拳,包扎好的伤口大力崩开渗出鲜血,剧痛让他疼痛又清醒,“长大后,最开始我原本想接近宋亦慈,骗取她的信任拿到炸药,然而我发现了你,你可是比她更好的选择。”
吕婷痛苦的抬起眼看向他,最开始她明明感觉肖云天是喜欢宋亦慈的,后面他突然调转了目标落在她身上,原本她以为是她变美被她吸引,原来是因为她更好利用吗?
“接近我你能得到什么?”她明明什么都不会,最大的幸运便是投生在一个富贵人家。
“接近你得到的可多了,李明云一直计划谋害宋亦慈,以得到炸药,若真成功了。吕庆登上北羌皇位,我接近你至少也能捞到一个驸马当当,运气再好点登上皇位也不是没可能。”
肖云天的话在她脑子里炸开,让她脑子彻底成了浆糊,巨大的信息量彻底让她脑子转不过来,“是你们一直在害宋姐姐,所以刚才她们才会支开我。”终于想明白了。”肖云天语气冰凉嘲讽,“我对你从头到尾也不过是一场利用罢了,从来没对你动过一丝一毫的真心。”
巨大痛苦压在她身,她觉得呼吸对她都太过沉重了,她跌坐在地久久不能动弹,手指触及冰凉的地面不住的发抖。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谁能告诉我。”
她控制不住的绝望大哭,这一天她知道原来她的母亲,一直在谋害她最亲近信任的宋姐姐,她自以为的爱侣,亲口对她说和她在一起不过是一场利用,不夹杂一丝真心的利用。
肖云天冷漠的靠在墙边,将脸别了过去,不再看她的脸。
“你真的想明白就走吧,我这里也不欢迎你,死到临头我想清净清净。”肖云天冷漠的别开脸。
吕婷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对待自己原来真的没有半分心疼。
她跌跌撞撞地跑出院子,狼狈得连药箱都没有拿上,一头撞到了人。
宋亦慈被撞得一个踉跄,看清来人立马伸手稳住她的身体,“婷儿,你这般着急到哪里去。”
吕婷胡乱抹了脸上的泪:“宋姐姐,一直以来都是我母亲再害你?”
刚才才在心中打了一遍草稿,打算将一切隐藏在心里,她想自私一回,吕婷并没有错,这一切并不应该让她来承担。
宋亦慈抿着嘴不知道如何回答,目光落在她身上。
“你早就知道是我母亲在害你,为什么还要帮我?还要教我医术,你早就知道肖云天接近我不怀好意,所以才一直阻拦我?”
宋亦慈按住吕婷止不住肩膀,想让她冷静下来,“婷儿你冷静点,我不是神,这些事我事先并不知晓,我只是觉得你医学有天分才教你,并不是因为其他,肖云天之事,我只是觉得他给人的感觉不好,才会阻拦。”
“我为什么这么笨,现在我应该站哪边才好。”吕婷空洞的眼神落在她身上,“一边是你,一边是我父母爱人。”
吕婷冷笑一声,也算不上爱人,只是年少的一场空梦,梦醒便好。
宋亦慈压低声音艰难开口:“你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哪边都不占,远走他乡。”
吕婷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不敢相信这是她从宋亦慈口中说出的话,那个口口声声要公道的女子,在为她偏颇。
“什么都不知道,宋姐姐你可以朝我脑袋里扎一针,让我将这些事全部忘掉吗?”
宋亦慈如鲠在喉,她没办法避免这场伤痛波及到吕婷,她无奈的闭眼,“巨大的伤痛,人体大脑会选择性自我失忆,以忘记疼痛,如果配合药物可以做到,我会控制药量不伤及你的大脑。”
吕婷失声大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宋姐姐,看看你的心偏成什么样了,我是害你的人的孩子啊,你和我母亲斗得你死我活,我们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善终啊,你现在帮了我,你就不怕我转头害你,我只是蠢笨了些,你们为什么都瞒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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