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
江拾月砰一声把汤碗砸在了桌子上,“要不是周岚杀到家门口,我才不去呢。”
“是是是。”
宋霖连连点头,又给她几筷子菜到碗里,“说归说,你这没必要砸碗哪,趁热吃。”
江拾月哼了声,梗了半天忽然又塌了肩膀:“明天我不想去了,我真不行,我啥都不懂,什么SVC、SVM的,这不是维生素吗?”
宋霖一口汤好悬没喷出来,他连忙抽了张纸捂住嘴,连连咳了好几声,拍了好一会儿胸脯才平复下来。
“江拾月,可真有你的。”
他竖竖大拇指,“你啊,抓紧吃吧,吃完哪,我给你恶补一下,你这一开口不是给我云程丢人么,你这如何服众?”
江拾月颇不以为然翻翻眼:“你不是说有周岚给我冲锋陷阵,我这总经理位子坐得很稳的嘛。”
“是没错,但你也不能一点都不懂啊,你跟周岚两姐妹光会骂人也不行,总得有点真才实学吧。”
他想了想又问,“周岚什么专业毕业的?”
“她?”
江拾月咬着筷子想了想,“她没出国,万新玉不舍得,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在本地一个什么大学学了新闻。”
“新闻?”
宋霖是真的想笑了,这周盛良可是真有意思,这是就没打算把企业交给女儿啊,一个学艺术一个学传媒,别的不说,倒是对自己孩子的认知都还挺清晰的。
江拾月看懂了他的表情,有些不高兴了:“你笑什么?你笑我们没用吗?”
宋霖赶紧说不是:“这不是术业有专攻,尺有所长么,你看你画那泰晤士河,我就完全不行啊。”
江拾月这才哼了声,但不过三秒钟,就把筷子一扔,起身走到宋霖身边,往他大腿上一坐,揽着他脖子就开始哀嚎:“我不想去,我真的不想去啊啊啊啊,我真的不行,我是真不会,一点儿都不会。”
宋霖被她边晃边笑,扔下来手里的筷子,一下就把江拾月打横抱起,脚步一转往楼上走。
“你不会的老公都会啊,你想学什么老公都教你,不过……”
宋霖低头在江拾月油汪汪的嘴上亲了亲,“在正式开始之前,我们先热个身吧,这刀磨得快了,砍柴也快些嘛。”
…………
一晃五六天,江拾月这狐假虎威的劲儿也越摆越熟练了,周岚的蛮不讲理在此时起到了充分的作用,底下人不敢违抗她的意思,想违抗她意思的高层,她就让人家写辞职信,N+几她都赔。
胜奇说到底还是个一言堂,以前周盛良说了算,现在拿着鸡毛的周岚在瞎做主,就江拾月顶着个总经理的虚职,把胜奇上下溜了个遍。
每天回家之后,江拾月都会把公司里发生的事跟宋霖汇报一遍,事无巨细,宋霖再根据具体情况给出相对应的策略,有些比较复杂的,他会条条框框列好,成稿发给江拾月。
待到第二天,江拾月再照本宣科地布置一遍,倒也渐渐稳定了局面。
她原本以为自己主要就是派镇宅石狮的作用,等周盛良出来的时候再把这职位还给他,自己还是回去卖画。
但局面的变化之快,很多时候就算当事人本人做好了准备,临了到头时,也未必能全盘接受。
在第七天早上,江拾月坐在办公桌后,煞有介事地打开了邮箱里各部门发来的报告,草草看了一圈,喝完最后一口美式,合上电脑准备去开会。
这种每天高效烧脑的场合,咖啡已经不是为了品了,完全是为了提神。
今天的议题是商讨应对证监会的稽查,周盛良目前已经转移到了看守所,律师几乎隔一天就去会见一次,有一些消息还是可以传达的。
会议室里坐的是各部门的高层,周盛良的被捕对于企业的影响当然是有的,但鉴于他已经有过一进宫的经验,最后也是毫发无伤地出来了,甚至还搭上了云程这样的粗大腿,所以胜奇内部倒也没有太慌。
毕竟按照以往的案例来说,最后也就是罚一笔钱,撤销IPO,多少个月不让上市之类的处罚,跟罚酒三杯一样不痛不痒。
不说全部,最起码百分之八十的人是这样认为的,毕竟胜奇还没有真的上市,也还没有造成什么恶劣影响,罚点钱关个几天意思意思总好出来了。
所以听说要移送稽查,大家的态度是移吧,早查早了结,周盛良也好早日出来。
甚至这一次,连有应付账款的供应商都没堵大门,特别是胜奇这边还放出了消息,说周盛良的女儿嫁给了宋成川的儿子,现在正代表云程坐镇胜奇。
这更给大家吃了剂定心丸,云程这态度,明显是要帮助胜奇共渡难关哪,那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江拾月听了下面拉拉杂杂一堆乐观的报告,和周岚交换一个眼神之后,最后看向了韦昌。
后者低头翻了翻本子,正要抬头说话时,一直默不作声的财务总监站了起来,他看了一圈办公室里的人:“你们都可以置身事外,但我不行,查到最后,韦秘肯定也逃不了。”
江拾月余光看了看韦昌,没说什么,示意这财务总监继续往下说。
“我想大家应该都清楚,我们这些账,都是在周总的授意下做的,也根本经不起查,处罚不过是早一天玩一天的事情,作为财务组来说,我们是希望集团可以先给我们一个明确的答复,如果到时候罚款到我们个人头上,警告或者是吊销证照的话,集团是什么态度?”
第232章 商场如战场
宋霖开了免提,刷刷签好了几个字之后合上了文件夹,江拾月的讲述也正好在这时结束了。
他问:“那你现在是什么想法?”
“我?”
手机那头响起一阵咕噜噜的喝水声,接着江拾月才又开始说话,“在会上,我没给他准确的答复,只说要再内部讨论一下,毕竟现在也还没有到那么严重的程度。”
她顿了顿,“不过我也没说死,说是该公司的责任绝不推脱。”
宋霖先是嗯了声:“你这个啊,最好还是把责任归到周盛良个人头上,这样对胜奇也比较好,从最坏的结果来说,就算周盛良真的坐牢了,对胜奇的影响也可以降到最低。”
“可是……”
那头的江拾月刚想说话,话筒里忽然传出了别的声音,宋霖就听见她嗯嗯啊啊地应了几声,接着就跟自己说:“这边有事,回家再说吧。”
他还没来得及说好呢,电话已经被挂断了,他一口气没吐出来,卡在喉咙口又生生咽了下去。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几秒钟,忽然啧了声:“看不出来,还挺有事业心的。”
这几天,江拾月已经从一开始的惧怕紧张进化到现在的应对自如了,甚至还有些乐在其中,回家跟他讨论公司事情的时候,有时候也会发表自己的意见了。
而他,也从江拾月的讲述中,对胜奇的情况有了更清晰具体的了解。
如宋成川所说,胜奇是个标准的家族企业,七大姑八大姨把公司塞得满满当当,但是真正拍板的人有且仅有周盛良一个。
他只需要一个无条件执行的人,不需要任何人提出和他相悖的意见,可以说胜奇的所有发展方向都是他个人的抉择。
所以周盛良进去了,但是他女儿又迅速接了上来,这对于胜奇来说,只是换了个做主的人,所以就目前来说,集团内部还是相对稳定的。
他手指敲了敲桌面,思忖片刻之后起身走出了办公室,径直上了顶楼。
推开宋成川的办公室,他恰好在打电话,他对宋霖点了点头,抬手示意他先坐下。
“好,那我心中有数了,别人我不知道,但云程我敢打包票,我们绝对没有财务做假的地方,我们欢迎上级部门随时来监督。”
他脸上带着笑,边听对面说话边点头,“那听您这么说,胜奇的周总有点悬啊。”
对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宋霖只看见宋成川突然哈哈一笑:“这倒是真事,没瞎传,是他家小女儿,对对,就是那个。”
他停了停,又听对方说了两句话,接着呵呵笑了两声,“周总么,你知道的呀,就喜欢这些,孩子的事,我们这老头子也做不了主了,随他们去吧。”
宋霖没心思听这些废话,只低头把手机颠来倒去盘了几个来回,宋成川的电话终于打完了。
他旋开热气腾腾的保温杯,喝了杯茶水,靠在椅子里,这才看向宋霖:“有话说。”
宋霖:“你那电话里什么意思?周盛良问题很大?”
宋成川放下杯子,翻开面前的文件,边看边说:“财务作假从来就不是个小问题,上面对这个也一直很重视,这次出事涉及的范围广,那家券商辅导的企业都被查了,胜奇的情况相对严重一些,应该会被杀鸡儆猴。”
他又翻过一页纸,“周盛良这次不太好脱身,罚款都是轻的,有很大概率会被判实刑。”
宋霖默了一会儿才说:“不至于吧,这都还没上市呢,又没造成什么经济损失,真会这么严重?”
宋成川刷刷签好了几个字,这才抬头看向宋霖:“最新的资本市场财务造假惩防意见你看到没?”
宋霖摇摇头,宋成川放下笔摁开手机点了几点:“我发给你了,你看完就明白,上面也是苦假久矣,以前都出了多少事了,多少投资者的血汗钱追讨无门哪?”
他拿下眼睛,捏了捏鼻梁,“这次事件性质还尤为恶劣,这是从上至下全链条的造假,券商、会计事务所、公司本体串通了起来,上面这次要再是高高举起轻轻放过的话,那就没必要兴师动众的抓人。”
宋霖垂眼看着桌子,一时没说话,宋成川哼了声,靠回了椅子里:“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当初我也劝过周盛良,上市可以等更成熟的条件,可他就跟鬼迷了眼一样,一门心思地要搞这歪门邪道。”
他看向窗外,五点过半,西落西山。
“要怪,就怪他命不好,偏偏找了这么一家券商,偏偏这家券商爆了大雷,偏偏还是上面下了决心要严打的时候。”
“可是……”
宋霖知道自己父亲说的一点错都没有错,可现在连江拾月都入局了,他实在是有些犹豫。
“昨天拾月回来说,胜奇准备更换律师,说是要请关茂荣,兴许这事没那么严重呢,也兴许周盛良很快就会被放出来呢。”
宋成川低头翻看了会儿手机,好半天才抬头冲宋霖一笑,可眼里却半分笑意都没有:“心慈手软,下次就是你被他吞掉了,商场如战场,机会到来时的大忌就是瞻前顾后犹豫不决。”
他慢慢起身走到窗口,在夕阳的余晖中站了会儿,忽然扭头看向宋霖,“江拾月本也不是好的选择,如果撇开胜奇,她配你,更是差得远了。”
宋霖眉头慢慢拧起:“你要说什么?”
宋成川看了他一会儿,复又转身看向窗外:“你的私生活,我其实是不想管的,但如果周盛良真的坐牢了,这江拾月的名声可就更难听了。”
“难听你就不听呗。”
宋霖站了起来,“胜奇的事,我可以听你的,但江拾月,你少来指手画脚,我不想听。”
他说完扭头就走了,宋成川从窗户里看着他快步走出办公室,还砰一声巨响带上了门,冷笑了声摇摇头。
还是年轻,等事到临头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第233章 你要选我
江拾月到家的时候,宋霖已经洗完澡了。
他没在书房,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卧室的窗台上,一只手夹着烟,另一只手在移动鼠标。
窗户开了半扇,他抽一口烟,再顺着窗户缝把烟雾吹了出去,房间里因此倒没什么烟味。
只等江拾月走到宋霖身边时,才发现他腿边的烟灰缸里摁满了烟头,他身上的烟味也十分浓重。
她抬手扇了扇,微微皱眉:“你这是抽了多少啊?”
宋霖摁灭了手里的烟,冲她一笑:“你要再不回来,我这一包就抽完了。”
江拾月欺身过来,拿起那个烟盒,打开一看,只剩三四支了。
她眉毛一拧,把那烟盒攥在了手心里:“不许抽了啊,你这抽得也太多了,很伤身的,等你老了肺都是黑的。”
她说着话又往外走,“你再这么不听话,等你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可不管你。”
宋霖坐在窗台上没动,看着她快要走出房门了,眼神蓦地一变,忽然起身,疾步追上,将江拾月拦腰一抱退了几步,一个回身就压在了床上。
“诶诶诶,你干嘛!”
江拾月没防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人就砰地倒在了床上,“宋霖你发什么疯啊,快起来!”
她推了推他压得实实的胸膛,“起来啊,我喘不上气了。”
宋霖这才略略直起了些胸膛,面上居然带了些哀怨之色:“你明天别去胜奇了。”
江拾月一愣:“什么?”
宋霖从她手里扣出了烟盒:“你看看去胜奇上班这几天,你回来得是越来越晚,今天你到家都已经八点了,太晚了。”
他说着话把那烟盒往地上一丢,覆身下来又把脸埋进了江拾月的脖颈之间,“我等不到你回家,我才抽这么多烟的,都怪你。”
他的胡子划过江拾月细嫩的肌肤,三分痒两分痛,江拾月一缩脖子咯咯地笑:“好痒,哎哟,小宋总,你这话说得好生奇怪,你以前半夜不回家忙工作的时候我可没不让你上班啊。”
宋霖哼了声:“那是你没有心,我跟你可不一样。”
江拾月又笑:“快起来,别闹了,哎哟,我还没洗澡呢,这躺床上多脏啊。”
宋霖说不要紧:“我不嫌你脏。”
他撑起身子,直直看了江拾月一会儿,“拾月。”
江拾月还在笑着推他胸膛,宋霖又喊了声,“拾月。”
他的语调有些奇怪,比平常那副嘻嘻哈哈的样子郑重了许多,江拾月本还在笑闹着,这会儿被他看着,也渐渐正了神色。
她有些犹豫地问:“你怎么了?”
宋霖先是摇摇头,接着抿唇一笑,拂开了她脸上的几丝乱发,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角。
“拾月,我和周盛良,在你心里哪个更重要些?”
“什么?”
这问题匪夷所思地让江拾月措不及防,她短暂怔愣过后狠狠一锤宋霖的胸,“你这胡说八道什么啊,你们两个是能类比的吗?”
宋霖和周盛良,这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维度,如何能放在一起比较?
“你说你白天在公司里忙了一天,晚上回来还有这么多闲工夫胡思乱想的,云程是真不忙啊。”
江拾月推着宋霖坐了起来,整理了下头发,“我真饿了,吃两口饭再说行吗?”
她挪了几挪下了床,脚步一转还没走呢,又被宋霖扯住了手腕,她回头一看,他神色比刚才又认真了几分。
“你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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