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坐在这儿,她只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冷,太阳穴砰砰跳得耳朵里全是回声,她又抽了张纸摁住鼻子,打开了邮箱。
韦昌确实一大早就发了邮件,她扶住额头大概看了看,会议时间是上午十点,还要去昨天的工地上开。
江拾月扶住额头稍稍闭了闭眼,现在九点刚过,再加上路上的时间,确实再过会儿就要出发了。
她刚想说话,那几个喷嚏又一起涌出,打得周岚直接退到了门口:“你这得吃药吧?要不然去挂个水,最近什么奇里八怪的病毒多得很,我身体可弱得很,不敢生病啊。”
江拾月把手上的纸扔进了垃圾桶,实在没忍住又白了她一眼,最后从抽屉里翻出个口罩,撕开了戴上。
“这样总行了吧?”
话音刚落,韦昌也到了,他敲了敲门:“江总,周总,我们走吧。”
一路顺畅,到达工地的时候才九点四十五,江拾月本来是想去事故现场看一看的,可她从车上一下就觉得浑身无力,一股酸痛从尾椎骨慢慢爬了上来,扼住了她的颈椎,直达头顶心。
她知道自己发烧了,抬手一摸额头,果然滚烫,嘴里呼出的热气都被口罩闷回了脸上,整个人开始昏昏沉沉。
但今天的会议实在重要,她不能缺席,尤其还只是个小感冒,她强打起精神,喝了几口热水,一手撑住额头,一手滑开手机点开了外卖买药。
韦昌看出了她的不舒服,凑过来问:“江总你没事吧,我看你都打了好多喷嚏了。”
江拾月边摇头边说自己没事,眼睛看着屏幕从上滑到下,这地方实在是偏僻,最近的乡镇都有五六公里,骑手药送过来都要四十分钟起。
但她又实在是难受,这感冒药必须得尽早吃了,她还是下了单,随即摁灭了手机。
韦昌又给她倒满了热水,劝道:“江总,要不然你去车上休息一会儿吧,今天云程那边只是罗助来,宋总也不过来,你不参加也没事的。”
江拾月只摆摆手:“西部新城这个项目对胜奇很重要,我得听一听事故报告,还有这停工的具体截止日期,我也想确认一下。”
她当然知道宋霖不来,韦昌的邮件里写得很明确,虽然抄送了宋霖,但是与会人员里面没有他。
不来才好呢,她现在也不想见他,昨晚到现在,除了最后那条微信,两人没再有任何联系,她没回复,宋霖也没再问。
再加上昨晚关茂荣那个莫名其妙的电话,她心里的变扭劲儿到现在还没过去,眼下实在是不想见宋霖,今晚上回不回去还不知道呢,实在不行去辛晚晴那儿对付一宿得了。
这当口,会议室门被推开了,罗良俊当先走了进来,江拾月扯了扯口罩,垂眼翻开了本子。
“宋总也来啦?”
坐在她身边的韦昌立时站起,“上座上座。”
江拾月心尖一颤,随即余光便见宋霖在自己另一边落座了:“这会我没法上座了,得责任人站到中间去。”
“是是是。”
韦昌微躬着身子,连点了几下头,“责任人责任人呢?”
池经理先站了出来,简要汇报了下情况,基本说辞跟昨天别无二致,他说完了以后又把人员情况汇报了下,除了那个骨折的,还有两人肺部有些吸入物,需要在医院住几天,其他几人检查下来都没有任何问题。
几人都看着这池经理,江拾月本也是看着他的,但这样看过去,余光里全是宋霖的身影,她越看越心烦,索性又垂下了头。
点开手机看了看,外卖还有三分钟就要到了,她想了想,拍了拍韦昌,凑近说:“我出去拿个东西,很快就回来。”
韦昌点点头,江拾月起身从会议室后面绕了出去,往大门口方向走。
她人还烧着,只觉得身上的酸痛一阵强过一阵,越来越乏力。
双手抱臂,她紧了紧衣服,这工地四周开阔,风也没什么遮挡,比市区里要冷上许多。
江拾月只穿了件薄昵外套,哪里经得住这冷风一阵阵的刮,当即立在原地又打了好几个喷嚏。
缓过这一阵,她继续朝前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外卖也到了,接过药袋,她直接撕开包装,还没吃呢,就听身后人问:“你怎么了?”
是宋霖。
江拾月又把胶囊握回了手心,掉头就往回走。
“我问你话呢,你是不是感冒了?戴着口罩,还打了那么多喷嚏,你昨晚去哪儿了?一晚上没回来,也不回我信息。”
宋霖跟在后面问,见江拾月不回答伸手拽住了她手臂,“你说话啊。”
江拾月随即一甩,头都没回,依然闷头朝前冲。
宋霖快步追了上来,和她并排并,又伸手想扯她口罩:“你是不是在发烧?你脸怎么这么红?你……”
江拾月头猛地一晃,但用力过猛加上她现在人在病中,这一晃直接把她自己晃了个趔趄,立在原地前后摆了摆才站住。
宋霖慌忙要上去扶她,又被她用力推开:“你别碰我。”
“你这手怎么这么烫?”
宋霖握住她的手,接着不顾她的抗拒,再度摸上她的额头:“嗬,你这温度,都能烫熟鸡蛋了。”
江拾月又是重重几下摆头,抬手想推开宋霖:“你别……”
可她话说到一半,手一松,往后一仰,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第244章 真的很幼稚
江拾月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愣了愣,雪白的天花板,旁边还有滴滴声,她还没扭头看,手臂上忽然传来一股力道,只觉得夹得越来越紧。
她垂眼一看,是量血压的,又偏头看了看那滴滴声的来处,原来是监护仪。
监护仪?
她还没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戴着监护仪,门就被人推开了。
是宋霖走了进来,他边走还边看着手机,一抬眼见江拾月正呆愣愣地看着他,这才收起手机快步走到床前。
“醒了?”
他看了看监护仪,又抬手摸了摸她额头,“不烧了,还觉得晕吗?”
是了,江拾月想了起来,她在跟宋霖的拉扯中晕了过去,再醒来就到了这里了。
“我……我怎么晕了?”
她撑着手肘坐了起来,“我……我不是就感个冒吗,怎么还晕过去了?”
她说着话又晃了晃脑袋,宋霖立马说:“别晃了,你那都烧到39度了,还那么用力地晃脑袋,你不晕谁晕啊。”
江拾月捧着头闭了会眼睛,忽然觉得十分丢人,不是,这脾气还没闹完呢,怎么人还到了医院了,感个冒还晕了,真是服了自己这身体素质。
宋霖在床边坐了下来,看了看她睡得乱七八糟的头顶:“你……你昨晚去哪儿了?怎么一晚上就感冒得这么严重?”
江拾月默了几秒,忽然扯下了手上的血压计,又把胸口几个东西全数扯了下来:“不过感个冒,上这监护仪也太夸张了,浪费医疗资源。”
宋霖也没说什么,只看着她三下五除二地扯下了监护仪,接着就掀被子要下床了。
他立刻摁住了被子:“你去哪儿?你这烧刚退,现在还不是瞎蹦跶的时候,很可能还会再烧上去的。”
“我没事。”
江拾月也不抬头看他,一径地就想下床离开,“感个冒而已,多大事啊,我又不是纸糊的,我已经好了。”
她话刚说完,就重重咳了几声,宋霖一副你看吧果然如此的表情,摁住了被子不让她下床。
江拾月哪里能扭得过他的力气,挣了几挣没挣脱,就垂下头不说话了。
两人昨天那场变扭还没闹完,她此刻心里依然觉得很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比鼻塞喉咙痛更让她难受。
宋霖也没说话,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监护仪滴滴滴的报错声。
“你……”
“我……”
就这么过了好一会儿,两人又同时开口,接着又一起停住。
宋霖看了看依然垂着头的江拾月,忽然一笑:“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么爱工作呢,看你在非晚的时候,那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怎么到了胜奇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个问题其实两人之前已经讨论过,或玩笑或正式地说过好几次了,江拾月只说等周盛良回来了她一天都不想多待,她要立刻回非晚。
此刻,送宋霖又说起这个话头,江拾月只觉得十分厌烦,再叠加了昨天的不愉快,此刻她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了。
但她知道自己一旦开口是说不出什么好话来的,所以她强摁下那股不耐,依然垂着头没说话。
要说人也都是会成长的,正儿八经地跟宋霖过了这些日子,她的脾气也收敛了许多,之前那种心火一上来不管不顾地就要出口伤人的毛病如今也改了个七七八八。
室内再度陷入沉寂,宋霖看着江拾月的头顶发旋,江拾月看着被子上的一根线头。
这时候,江拾月手机忽然在枕头边响了起来,两人都看了过去,屏幕上跳动着【关茂荣】三个字。
江拾月这才想起来下午跟关茂荣还有约,还是约的三点,而此时,已经是三点过十分了。
她拿过手机,却没接电话,只把声音摁掉了,接着又把手机一翻阖在了被子上。
宋霖眼神一闪,接着淡淡开口:“怎么不接电话,不是关茂荣吗?别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耽误了。”
江拾月依然沉默,宋霖等了会儿忽地一笑:“江拾月,怎么的,你是打算这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吗?”
他慢慢站了起来,“是不是只有你才能发脾气,别人表达个不愉快都是死罪啊?就非得受你这样的对待吗?”
江拾月眼皮此时终于动了动,她嘴角微启,张了几张,总算说了句不是。
宋霖却有些不依不饶:“什么不是?哪个不是?你最好给我说说清楚。”
他声音越来越高,“是我是死罪吗?啊?”
然而回应他的依然是江拾月无边的沉默,他胸膛急促呼吸几下,一抬脚踹翻了脚边的凳子,哐当一声巨响。
江拾月掀了被子下床,站定在地上,扶起了那方凳,轻轻叹出口气。
“宋霖,你真的很无聊,很幼稚。”
她终于仰头看向他,“真的很莫名其妙。”
她拿起一边的外套穿上了,再次轻轻叹了口气,很想再说句什么,但却始终找不到对的那几个字。
索性就不说了,她迈步走向门口,手附上门把手的时候,宋霖出声喊她:“拾月。”
她只顿了一顿,随即推开门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245章 忠言逆耳
“你俩就跟有病似的,尤其是你,江拾月。”
辛晚晴在逐幅检查新入库的画作,头都没抬就开始熟练吐槽,“我看你们纯是闲的,非得给自己弄点不痛快才痛快。”
江拾月吸了口奶茶,喝了一嘴的珍珠,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才不服不忿地说:“我没错。”
她从医院出来之后直接就打车来了非晚,给关茂荣那边发了信息,说自己临时有急事脱不开身,明天再跟他约。
关茂荣倒也没说什么,只回了个好的,她便提了几杯奶茶,时隔一个多月,再次推开了非晚的门。
“哈。”辛晚晴点点头,“你当然没错,拾月小姐哪里会有错,该千刀万剐的就只是宋霖。”
江拾月轻哼了声,再度开始控诉:“我又没干什么,我昨天是真临时有会,后来又碰上工地着火了,关律师作为我司的委托律师,过来看一眼不是很正常吗?我付了钱的,他服务我天经地义。”
辛晚晴直起身子,喝了一大口奶茶,接着才嗤地笑了:“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我是发现了,你跟宋霖啊是反过来的,你这满脑子的渣男借口,他倒是跟个委委屈屈的小媳妇似的。”
江拾月白了她一眼:“你到底是谁朋友啊?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我爱听的。”
“那就对了!”辛晚晴煞有急事地打了个响指,“忠言逆耳,说明我这句句良言,没哪句说错了。”
她走到江拾月身边,冲她一龇牙,“有我三观这么正的朋友,你少走多少弯路。”
江拾月呸了声:“不要脸。”
“也不知道谁不要脸。”
辛晚晴又吸了口奶茶,“我问你,你这一个多月,有几天是按时到家的?”
江拾月脖子一梗:“我基本……”
她顿住了,一个礼拜也没有一天吧,周末都还坐在办公室里,她瘪了瘪嘴没继续往下说。
辛晚晴哈地笑了,戳了戳她的脑门,本要说什么忽然顿住了,嘶了声凑近她脸颊边看了看:“你今天这妆怎么化的,怎么粉底都在脸上裂开了?”
江拾月这才想起来自己从昨天到现在还没卸妆呢,她抬手摸了摸脸颊:“这昨天的妆。”
“啊?昨天?”
她这才又把昨晚夜不归宿在医院停车场睡了一晚上的事情给说了,辛晚晴目瞪口呆地听完,最后给她竖了竖大拇指:“你厉害,我要是宋霖,把家里锁都给换了,绝不让你再进门。”
江拾月切了声:“有这么严重吗?我就是当时气死了,不想多看他一眼,就走了,这不比在家里吵架强吗?我万一脑子一热,又说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怎么办?”
辛晚晴把她上下看了一圈:“这话倒也还有几分道理,你那些屁话,都能把宋霖原地气出几个窟窿来。”
“哎呀!”
江拾月一跺脚,“你怎么一直在骂我,不能也骂骂宋霖吗?他不幼稚,不无理取闹吗?当着那么多人就让我下不来台,我不要面子的啊,我现在也是江总了,跟他不相上下。”
这话一说完,辛晚晴实在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接着就扭了扭脖子,阴阳怪气地学她说话:“我现在也是江总了。”
“你!”
江拾月抬手就把她一推,“辛晚晴,你适可而止吧你。”
辛晚晴往边上顺势一倒,倚靠在门框上,嘻嘻哈哈地说:“你看你,开不起玩笑呢。”
她笑过这一阵又搭上了江拾月的肩,揽着她往外走,嘴上还是喋喋不休,“江拾月啊,真不是我说你,你啊,有时候也要反思一下,人宋霖,为啥生气啊?这不是你忽视他,还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完了还跟别的女人去吃你们的烛光晚餐,还不能说,一说就要夺门而出,夜不归宿吗?”
“我才没有!”
江拾月脖子依然梗得很直,“我这都是有苦衷的,我……我……”
“听听听听。”
辛晚晴啧啧两声,“多么熟悉的台词,多么耳熟的借口,全世界就你们男人苦衷多是吧。”
江拾月把奶茶放到一边,嗷呜一声就扑了上去:“我跟你拼了!”
两人吵吵嚷嚷地打作一团,好半天才又歇了下来,辛晚晴捂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最后指着江拾月的脸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赶紧把妆卸了去,我……我看你脸我就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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