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时代的不停变化,当互联网发展到全民普及的时候,各地的风貌都能从手机里一览无余,人们对新鲜事物的渴求度越来越高,夜店、KTV这种新经济发展形势下的产物也会延伸到南州,在备受年轻人推崇的同时,所带来的弊端也会逐渐渗入。
当常贵听到温沉和常平聊到小辉的时候,常贵就敏感的察觉到小辉一定还惹了别的事情。每一个时代的少年都会叛逆,叛逆的孩子似乎更容易走到弯路上。当小辉的父母找来的时候,常贵想给这个孩子一次机会,他明白,如果进了少年劳教所,社会未必会同原来一样接纳他,那么再次犯罪的几率会很高。
只不过他拦住了常平报警的手,但是没拦住小辉走错路的心。
阿侃在审讯室里,温沉和李溧阳坐在他的对面。贩毒判刑很重,毒贩子的嘴也都很硬。温沉为了撬开他的嘴费了好大劲,好在根据葛春辉提供的线索,阿侃无可遁形,开始交代了。
阿侃是南方人,十几年前去了西南,然后辗转西北,从带散货开始干,逐步的成了公司的核心,然后被派到南州。不过阿侃虽然是南州的主要供货商,但是他对自己的上线一无所知,至于贩毒集团的首脑更是他触碰不到的人群。
这和温沉在夏都时候掌握的情况差不多,这个贩毒集团,中层以下的人,和高层之间,隔着一堵阶级的屏障。核心人物为了自己不暴露做事很谨慎,而且对阿侃这些人出手很大方,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下,反而销的不错。
阿侃说,上线每半年左右会派一批货,这批货全部堆放在阿侃家里,然后再慢慢分销。每次运过来的方式都不同。有时候是找人开车自驾,专挑不设卡口还有摄像头的山路走,也有时候是通过包裹,夹杂在钙片、调味品中,如果风头紧就通过海上渔船,一点一点的运过来,每一次的撑船师傅都不是一个。
阿侃之前在夏都散货的时候,时机把握的都很好,没有出过纰漏,后来集团派他来南方,让另一个人接手在古浪的市场,这才出了问题。阿侃也说“彩虹烟”是今年新出的一种毒品,
在南州这种不算发达的城市,好玩的年轻人都爱混夜店,喜欢新鲜,喜欢刺激,所以“彩虹烟” 在夜店里销路特别好,而且外型和香烟一样,隐蔽性很强。
温沉算计着阿侃也交代差不多了,南州的网就收的差不多了,至于他的上线,还是没有什么具体线索。阿侃只跟他用专用的手机通话,只知道对方是个男的,至于多大年纪、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
南州禁毒大队的小会议室里,温沉和夏都本部正在进行远程会议。各自汇报着案件进展。温沉的上级姓周,是个五十岁的中年男人,干了一辈子的缉毒警,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周局认为,阿侃在南州,在自己较为熟悉的环境里,面对夏都来的警察,会存有一丝侥幸心理。哪些事情该交代,哪些事情不能说,这些毒贩子心里都是反复掂量过的。阿侃的底还要再查,直到他能倒干净为止。
散会后,温沉觉得脑袋发沉,异地办案本就多有不便,又碰上一个狡猾的犯罪分子,温沉感受到无形的压力。
他和李溧阳还要继续租住在南州老城里那个潮湿的平房继续梳理线索。温沉的母亲差不多每隔几天就会和儿子视频一次,或许是因为温沉父亲也是警察,母亲对这份职业要比常人多了许多的理解。
温沉还是会来常平面馆吃面,其实李溧阳也想每次都来,但是想到温沉那个冰冷的眼神,为了不耽误兄弟追妹子,自己在出租屋里吃速冻水饺也行。
常平倒是对温沉警察的身份有点诧异,毕竟自己之前是真心实意的把他当做外卖员的。也设身处地的把自己代入到了他的角色里,在常平的圈子里,只有小学同学宋春潮一个人是警务人员,可宋春潮的工作似乎要更接地气一点。
刑警也好、缉毒警也罢常平都是从电视剧里见过的。
“吸毒的人真的会戒不掉吗?”常平在网上看过一些新闻,大意是吸毒人员的复吸率在百分之九十以上,常平不懂,不是都戒掉了吗?
“很大一部分人会。”温沉认真的说道,“起初我以为戒掉了就好了,但是随着后来从警的时间增加,经常会抓到复吸的人,再去戒毒所二进宫。那个东西的诱惑很大,自制力不是特别好的人,很容易再复吸的。”
“有多大?”
“会让人忘记所有的烦恼和痛苦,当然,吸毒的人很容易被社会边缘化,他们从戒毒所出来后,很大程度上接触到的还是之前的那个圈子,只要有人还在吸,就会经受不住诱惑。”
常平听着若有所思,“如果家人的关爱多一些会不会好一点。”
“应该会,但是咱们现在的这个社会,谁家有人吸毒都会受到非议,家属也很难同之前一样坦然的接受,而且凡是吸毒的人,大都会把家抽败了,亲朋好友都避之不及。你怎么对这个感兴趣了?”
“之前一直觉得毒品离自己很遥远,你看葛春辉,他不过是个高中生而已,如果我早几年入职,没准他就会是我带的学生之一,想到我的学生走到这条路,心里还是会难过的,”
“你们当老师的就是爱瞎操心。你为什么会当老师?从小的理想?”
“我小时候好像没什么远大的理想。我初中的时候有一个老师,对我不是很好,起初我不太懂,后来我才知道,她针对我是因为我没有送礼。我直到现在,和她成了同事,我都很难能理解,老师,不是教书育人吗?为什么要吸学生家长的血?”
“你还确实适合这个职业。”
第17章 桥上临时同盟
常平在知道温沉是警察后,心里还冒出了另一个想法。在常贵身上发现的种种异样常平不能视若无睹,她尝试过,想去忽略这些事情,可是有时候越想忘记的东西反而记得更清楚。
她知道如果有警察的帮忙,可能会更早一些知道答案,但是常平不知道该怎么跟温沉开口,难道要跟警察说怀疑自己的爸爸吗?她也不是很确定温沉会不会相信她,并且帮她这个忙。
温沉这边因为阿侃的案子暂时还留在南州,常平也清楚,也许很快他就要回去了。也许是职业使然,常平对温沉有着没由来的信任。思索再三,常平脑子里还是纠结着该怎么跟温沉开这个口。
常贵开了二十多年面馆,质朴的劳动人民的特质已经和这个人物完美融合了。如果不是那天他无意中展现出不符合这个年龄段的记忆力,温沉也不会觉得他有异样。
“常叔一直都是开面馆的吗?”温沉和往常一样,傍晚把常平约出来兜风,聊天的过程中看似无意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常平站着护城河上的石桥上,看着河岸边的小孩子,手里挥舞着小烟花,她的心思已经跳过了温沉问的问题,而是再思考如何再深入引出她的目的。桥上的两个人各怀着不同的心思,只为了一个目的。
“我记忆里是,我很小就来南州了,我爸很少跟我讲以前的事情。也很少讲我妈的事情。”
“你从小就没见过你妈妈?”温沉忍不住心里的好奇,还是问出来了。
“嗯。”常平转过身,背靠子在石桥的扶手上,从母亲这个点出发,一点一点的讲述了自己的身世。
温沉看得出常贵不简单,但是没想到背后还有这么复杂的故事。
“没想到你是这么认识葛春辉的。”温沉缓缓说道。
“我也没想到这个孩子每次出现,都能带给我'惊喜'。”
“惊喜?”
“嗯,惊喜。第一次让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第二次让我知道了你是警察的身份。”
“也许这个孩子的存在,对于你的意义就是开启新的征程,解锁新的人物吧。”
“也许吧。”常平上一次仔仔细细的说常贵身上的事情还是和程锐在一起的时候。她记得那天也是傍晚,也是在护城河边,她不停地说,程锐静静地听。只是过了个新年而已,记忆里的程锐已经变得生疏了。
“关于你妈妈的事情,你没好好问问你的舅舅吗?”
“想问。可以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舅舅其实跟我妈妈也不熟悉,他们甚至都没见过面。我们两家的交集还是保留在我外婆那一辈。按我外婆的说法, 我妈妈那几年一定过得很苦。”
想到母亲身怀六甲来到西北讨生活的样子,常平心里涌起一股惆怅的无力感。是辛酸、是难过,是不能感同身受的愧疚,是对那个坚毅女人的感激,也是对素未谋面的母亲深深的思念。
晚风吹起常平的长发,她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清冷。月光映衬着她白皙的脸庞,温沉恍惚看见一滴泪珠从她的眼角滑落。常平看着远方出神儿,温沉看着常平的侧脸出神。他下意识的用手机拍下这一幕,月夜下满怀心事的清冷美人,和白日里那个活泼俏皮的常平判若两人。
常平回过神,又跟温沉讲了常贵的异样,比如熟练的包扎手法,以及柜子里的英文原版书。“我总觉得我爸和我认知里的我爸,不一样。”
“那你有没有问过他?”
“没有,我不知道我问出来后会有什么样的答案。就像我去了常家村发现他其实不是常贵,常贵另有其人。这些是他的秘密,我害怕我问完之后,答案是我不能承受的,也害怕我们父女情缘于此了。”
温沉仔细想了想常平说的话,“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常平终于等到了她想听到的那句话,点了点头,“嗯,我想知道我爸到底是谁,知道了他是谁,我也就能知道我自己是谁了。”
“等我回夏都吧,线索应该都在西北。”
两个人各怀着心事,在护城河的石桥上结成了战时同盟,只不过彼此似乎都不知道。
在周局的指引下,阿侃的社会关系又一次的进行了排查。也许是听完常平的故事后,家庭关系里也会存在着秘密,温沉又仔细的调查了一下阿侃的家庭成员。资料上显示很简单,妻子、女儿、儿子。只不过两个人离婚后两个孩子都归阿侃的前妻带。
本来这是很普通的家庭关系,但是走访了前妻现在的邻居们,住在楼下的阿姨提出了一点疑问,“他们家挺奇怪的,大部分父母都会偏爱儿子,儿子毕竟是香火的延续嘛,阿霞就不一样,看得出来,她疼爱女儿,对儿子就不太好。”阿霞就是阿侃的前妻。
有的家长喜欢男孩,有的家长喜欢女孩,这也无可厚非,阿姨接着说道,“阿霞这个当妈的心狠,很少给小儿子买新衣服,四五岁的小男孩经常穿着粉红色的外套,那一看就是他姐姐的嘛。而且阿霞打儿子的时候可真能下死手啊。”
阿侃的前妻和儿女都住在南州隔壁的钦州市,第一次上门时那个叫阿霞的女人只说自己和阿侃离婚后,除了阿侃每个月打赡养费外都不再联系了,当时倒也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按照阿姨的话,还是得再上门一次。
这次钦州的警方提供了配合,两名女警进门后,一个对阿霞做笔录,另一个重点看了看小儿子。小孩子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如阿姨所说,一身女童装,仔细检查一下,满身伤痕。钦州警方当即带走了阿霞。
小男孩航航被送去钦州市人民医院,医生初步检查了一下,孩子身上交错着新旧的伤痕,在场的每个人看后都会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伤痕说明了阿霞长久的对孩子进行施暴,带着怀疑的态度,警方又做了进一步的检测,阿霞和航航正如警方所想,没有亲缘关系。
据阿霞的交代,女儿是她和阿侃共同生育的,但是后来阿侃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广,回家次数越来越少,直到五年前,阿侃带回家一个男孩儿,说好由他出钱,阿霞抚养。养到航航一岁半的时候,阿侃说生意上遇到了麻烦,要把财产转移到儿子和女儿名下,他和阿霞要办个假离婚。
这种离谱的事情寻常人家里是不会发生的,即便发生也很难容忍。但是阿侃用金钱诱惑,阿霞答应了。可阿霞答应后,却发现,阿侃值钱的房产都是留给了儿子,女儿相对来说得到的就少一点。
阿霞每次看到航航都觉得屈辱,慢慢的她开始对航航施暴,在孩子的身上发泄对阿侃的不满。阿侃看孩子的次数不多,也不会发现什么端倪,于是小航航就在后妈手里过了悲惨的几年。
问及航航的生母,阿霞也不知道。李溧阳去钦州把航航接回了南州。通过公安局的数据比对库,找到了航航的圣母,一个二十三岁的吸毒成瘾人员,进过戒毒所两次,复吸了两次,算起来她生航航的时候不过十几岁。
当温沉把航航领到阿侃的审讯室时,阿侃的戒备有些松动,带着愤怒对温沉说道,“你把我儿子带来干什么!”
温沉看着激动的阿侃,没有理他,只是把航航的衣服撩起来,阿侃看到了航航身上的伤口,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女警把航航带了出去,阿侃很少去看孩子,再加上审讯室里昏暗的灯光下,航航也许没有认出那是自己的爸爸,小孩子眼里带着恐惧,始终一句话没说。
“我这还有很多照片,你先看看。”温沉把医院里拍的航航的照片递给了阿侃,“阿霞都交代了。你受人胁迫,为了孩子的安危,你让她们母子三人留在钦州,你每个月都给阿霞的打的钱应该不都少。但是你儿子好像并没有过上你期望的生活。”
阿侃翻了翻手里的照片,抑制不住的痛哭流涕。阿侃是很传统的人,他一直想要个儿子,可是老婆阿霞却坚决不同意生二胎,后来在南州的夜店散货时,认识了在夜色阑珊跳舞的十七岁的少女晓琳,阿侃用毒品控制了晓琳,垂涎晓琳的美色后,晓琳怀孕了,理智的选择就是不应该要那个孩子,可是阿侃那颗想要儿子的心思又活络起来了。
晓琳生完孩子后,遂了阿侃的心愿是个男孩。阿侃的上线,大家都叫他军哥。军哥对胃口越来越大的阿侃早就有了意见,只是一直没有找到能抑制他的方法,直到他听说阿侃偷偷生个儿子,军哥给他打了一个带有威胁意味的电话。阿侃接完电话后,决定把儿子送到钦州,让阿霞照顾。
阿霞虽然脾气不好,但是两个人十几岁就在一起了,他相信只要他给的钱够多,阿霞就能照顾好孩子,可看着眼前这些照片,阿侃心如刀绞,为了孩子们的安全,他尽可能少的去看孩子,也减少跟阿霞的联络。没想到这个女人却对自己的儿子下毒手。
阿侃的软肋就是自己的儿子,找到了这个软肋,就卸掉了阿侃所有的防御机制。审讯到了最后,温沉又告诉了阿侃一个残酷的真相,“医生检查发现,航航的生母是吸毒人员,所以孩子的大脑先天发育就差一点,再加上阿霞长期的虐待,航航的性格上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你们什么意思,我都交代了,不要再耍我了!!!”阿侃歇斯底里的喊道。
温沉冷静的说,“我们没有骗你,医生的意思就是航航比普通孩子的智商要低30%。”
第18章 有缘再见
阿侃的内心里大概是悔恨的吧。自己这么多年为了赚钱,忽略了阿霞,才导致她对自己的怨念越积越多,如果不是自己执意想要个儿子,不是自己先用毒品害人,儿子的惨剧或许不会发生在自己头上。
阿侃终于交代出了上线,军哥。可是阿侃确实没见过这个人,他曾经也好奇过这个人的身份,也偷偷的查过,可惜监控里只拍到了一个模糊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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