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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她幡然醒悟了——折枝一桂【完结】

时间:2024-11-21 14:42:11  作者:折枝一桂【完结】
  孟年等在楼下,见了他低声道:“人在楼上,那边已经同意了。”
  陆埕颔首,收了伞交给孟年,一步步迈上石阶。
  来到某间房门,他轻敲两声。
  里头传来一声轻柔的“请进。”
  陆埕推门。
  屋内的姑娘见了他,忙站起身,“陆大人。”
  “白姑娘。”
  白素婉唇畔习惯挂着一抹柔笑,杏眸带着恰到好处的疑惑,“不知大人寻素婉何事?”
  “有一事,陆某始终想不通,还请姑娘解惑。”
  陆埕掀袍在桌前落座。
  白素婉:“大人请问。”
  “姑娘摔碎的那枚玉佩。”陆埕抬眸,平淡的目光凝着她,“为何与我的一模一样?”
  被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好似一切都无所遁形。
  白素婉手心里沁出了汗,正想搪塞过去,却听他道:“陆某曾答应为姑娘寻一归宿,现下已经找到了。”
  眼皮一跳,白素婉猛地抬头。
  陆埕缓缓启唇,“那人是从四品宣威将军,常年驻守南疆,上无双亲,虽娶过妻,家中有三个稚童,但不过而立,年轻有为。他不嫌姑娘出身商贾,愿聘姑娘为妻。”
  白素婉越听眼睛越亮。
  她之所以想得到陆埕,不就是因为第一次见面时看出他非池中之物,想抓住他过好日子吗?
  以她的身份,就算到了京城,那些出身簪缨世族的公子爷最多也只是纳她为妾,既然如此,不如选择从底层爬上去的陆埕,风风光光做她的正室夫人。
  原本她还觉得正在接触的男子不错,但两厢对比便落了下乘。
  一个七品芝麻官,一个宣威将军,顶上还没有公婆,她嫁过去就是当家做主的将军夫人。
  至于娶过妻,那就更不是问题了。她爹也娶过妻,后来不也被继母拿捏?
  那她为何不行?
  白素婉斟酌着问:“这个身份,为何愿意娶我一个商户女?”
  陆埕面不改色,“他虽无门户之见,但不娶庶出,不纳二婚,且要貌美又知书达理的姑娘。”
  白素婉心中满意。
  她看着对面的男子,眸光轻闪。
  在自己的前途面前,那些心动不值一提。
  她扬唇,为陆埕解答了疑问,“我那名侍女兰芳,有过目不忘之能。”
  原来如此。
  陆埕垂下眼睑,语气微寒,“他急着离京,姑娘若愿意,我会在后日安排你们见面。”白素婉矜持地笑,恭敬道:“那便劳烦陆大人了。”
  二人无话可说,气氛就此沉寂。
  白素婉有自知之明,起身告辞。
  陆埕在屋内枯坐许久。
  他没告诉白素婉,那人虽无双亲,早年却是个赘婿,有个厉害的岳家,家中常年被丈母娘把持。
  妻子去后,他流连于花街柳巷,抬回一个又一个妾室。
  他那丈母娘性子剽悍,虽容忍了他的滥情,但绝不会允许他有别的子嗣降生,威胁自己女儿血脉的地位。
  正因如此,无人愿嫁他。
  而白素婉,这辈子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孟年推门进屋。
  陆埕哑声道:“告诉薛夫人,那个叫兰芳的侍女能过目不忘。”
  孟年:“好。”
  他将白素婉的所作所为全部坦白,有她的把柄在手,以薛夫人的手段,白素婉只能任由她搓圆捏扁。
  陆埕起身。
  还有一事,他没告诉白素婉,等她随夫离京,他会送出一封信。
  那信上,会交代她的行踪。
  收信人,是她的双亲。
  原本,他为白素婉选的是另一人,家中虽清贫,但贵在人品出众,才华横溢,来日金榜题名不成问题。
  可他实在,心有余怨。
  下了楼,细雨绵绵不断。
  陆埕迈入雨中,雨丝落在身上,仿若针扎。
  回府的路不长,他却走了许久。
  天已黑,家中一片寂静,应当都歇下了。
  陆埕推开一扇门。
  黑夜中亮起火光,他点了香,双膝跪地。
  微弱灯光照亮牌位上的字。
  先考陆公讳明之府君之灵位。
  香烟袅袅上升,汇聚成一张清隽又模糊的脸。
  男子眼神温柔,轻轻抚摸他的头。
  “我陆氏儿郎,当心怀社稷,封妻荫子,不辱孤寡,不凌幼小,不欺弱女。”
  “阿埕,你可能做到?”
  男童掷地有声,“能!”
  对话在耳边回荡,经久不散。
  陆埕闭眼,深深伏跪。
  父亲,儿子有错。
  有负于您的教诲。
第35章
  敬国公府的赏菊宴是为给云慕清择婿,萧婧华没打算抢风头。
  菡萏色织锦短衫,搭杏花色褶裙,发髻上簪几朵珠花,外加一支藕粉玉桃花簪,清爽娇俏,似春日桃花林中走出的花仙。
  把箬竹留下打理铺子,夏菱看院子,萧婧华带着箬兰予安和觅真去了国公府。
  谢瑛早早就等着了,马车还未停下,她便兴奋挥手,就差没蹦起来。
  身侧的敬国公夫人暗自皱眉。
  萧婧华搀扶着觅真下了马车,抬眼瞧见立在最前方的两位夫人。
  一人着绾色长衫,一人袭晴山蓝罗裙,二人身后各站了两位姑娘。
  她笑着寒暄,“国公夫人,卢二夫人。”
  国公府二夫人卢氏笑容和婉,“郡主。”
  敬国公夫人面上含笑,侧头向云慕筱使了个眼色,热情地迎了上去。
  “郡主与我家姑娘合得来,若是不嫌,可唤我一声林姨。”
  萧婧华从善如流,“林姨。”
  敬国公夫人登时笑得跟朵花似的,“诶。”
  她可不像某些眼皮子浅的,认为郡主逢难便敷衍了事,没见恭亲王仍将她如珠如宝地疼着,太子殿下亲自迎她入宫吗?
  只要太子储君之位稳如泰山,琅华郡主始终是琅华郡主。
  谢瑛看不惯亲娘那张谄媚的脸,低头悄悄与云慕筱耳语,“你看她。”
  云慕筱摇头,“不可对长辈无礼。”
  “我这都是为了谁?”
  谢瑛无语,仰头看天。
  云慕筱低头不语。
  有客至,敬国公夫人忙让云慕筱和谢瑛带萧婧华入府。
  谢瑛立即上前挽住萧婧华手臂,笑道:“走,我带你进去。”
  萧婧华扬唇。
  宁拓刚下马,便被一道璀璨的笑容晃了眼。
  他在原地怔了几息。
  “拓儿,你发什么愣呢,还不快扶你妹妹下去。”
  马车门开了,露出里头坐着的人。
  一位瞧着三十来岁的美妇人,一个正值妙龄的姑娘。
  姑娘与妇人生得很是相似,杏眸桃腮,貌婉心娴,即便在马车里,姿势依旧端庄优雅,尽显贵女风范。
  宁拓忙回神,伸出手。
  一只纤细柔美玉手落在他掌心,在宁国公夫人看不见的角落,她唇畔含了丝揶揄的笑,“哥哥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宁拓面色微红,不自在道:“哪有。”
  “今日早晨母亲让你来,你还不乐意,转头脸上就挂了笑,不是看见了心仪的姑娘是什么?”宁妙云小声道:“是哪家的,妹妹帮你打听打听。”
  宁拓略有失落,“我还没问。”
  原来是单相思啊。
  宁妙云还想再问,宁国公夫人已下了马车,她忙敛了神色,笑意端庄得体。
  一家子缓步往敬国公府大门而去。
  敬国公夫人见到打头的人,险些没撂脸色,卢氏轻咳一声,她才勾起唇,假笑道:“表妹来了。”
  宁国公夫人意外,“方才进去的那是何人,二位表嫂怎的亲自迎接。”
  敬国公夫人略带了几分得意,“是琅华郡主。”
  话落见到宁国公夫人微皱的眉心,她险些没当众翻白眼。
  好在宁国公夫人极快敛了神色,默默抬首,领着一对儿女进了府。
  敬国公夫人毫无顾忌地白了她的背影一眼。
  卢氏好笑,“这么多年了,大嫂对表妹怎的还是这番模样。”
  敬国公夫人恨声,“当初表妹夫意外离世,咱们好生生的劝了,她要是想改嫁,咱们一定支持,她偏要守着一双儿女过日子,撑起宁国公府的门户。守便守吧,好歹是国公爷和二爷的亲表妹,咱们俩该帮的也帮了,可她呢,在外可对我们有句好话?话里话外皆是国公府有今日,全是她的功劳,合着拓儿的先生,妙云的教养嬷嬷不是我们寻的?逢年过节的节礼,不是咱们帮衬的?”
  更让她恨的,是她出嫁当日无意间听到的那段话。
  什么叫若非舅母阻拦,今日嫁大表哥的就是她曾巧兰?
  什么叫她抢了她的位置?
  她林贞韵是国公爷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进的国公府,她抢什么了?
  那本就该是她的位置。
  可那些话就像一根刺,在她心里扎了几十年。
  除此之外,她女儿名字里的“云”字是何意?
  当初筱儿和瑛儿的事查清后,话里话外皆是瑛儿被养得跟个乡下野丫头似的上不了台面又是何意?
  想让她不好过,她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瑛儿礼数不周怎么了,她还有筱儿。
  你曾巧兰的女儿有贤名,有门好的亲事又如何?
  她林贞韵的女儿,要做就做名满京城的贵女,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卢氏身后的嬷嬷悄悄撇嘴。
  大夫人说的好听,往日宁国公夫人有事,哪次不是她们家夫人出的面?
  她落井下石还来不及呢,岂会出手相助?
  正腹诽着,前方有轿撵停下,敬国公夫人眼睛一亮,卢氏肃容,恭恭敬敬地迎了上去。
  ……
  国公府的姑娘生得都不错,打眼望去,尽是水灵灵的姑娘们。
  萧婧华目光在某处顿了顿,悄声与云慕筱道:“那个姑娘的眼睛好漂亮。”
  云慕筱循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那是名十五岁左右的少女,身着鹅黄色襦裙,外罩同色袖衫,宽大袖子上用金线绣着大片棣棠花,在阳光下闪着耀眼金芒。她梳着双髻,髻上缠着黄色发带,天热,她手握团扇,轻轻扇着风,趁人不注意时飞快往桌上捞了块糕点,借着团扇遮挡塞进嘴里。
  发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摆,露在外头的鹿眼圆润,瞳孔泛着琥珀般的光泽,眸底仿佛含着一汪清泉,一笑便有泉水溢出,映着阳光,粼粼似碎星,好看得紧。
  云慕筱同样小声,“那是我三叔家的六妹妹,慕亭。”
  好漂亮的眼睛。
  这么多姑娘里,她的五官说不上有多出色,但那双灵动鹿眼却无人能及。
  萧婧华没忍住看了一眼又一眼。
  云慕亭似是察觉了她的窥视,目光挪了过来。
  长睫轻轻一眨,小小“啊”了一声。
  这一声将在场之人惊动,纷纷敛衽拂衣,“见过郡主。”
  萧婧华平手,“不必在意我,今日不谈虚礼,只论雅致。”
  姑娘们应着,缓步起身,纷纷与她寒暄。
  云慕清笑迎上来,“郡主。”
  作为宴会主角的云慕清今日打扮得很是清丽,仅是一袭月白色短衫长裙,却仿佛从词中走来,诗情画意尽数落于一身。
  萧婧华笑,“二姑娘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
  云慕清瓷白双颊飘来两片薄红。
  她羞赧看向两个妹妹,“今日客多,劳烦三妹妹和瑛妹妹招待郡主了。”
  云慕筱轻点螓首,“二姐姐放心。”
  谢瑛爽快,“包在我们身上好了。”
  云慕清放心一笑,转身去招待别的客人。
  围在萧婧华身边的人多,见她逐渐不耐,谢瑛索性拉着人远离人群。
  “托婧华的福,我还从未享受过这种待遇。”她感慨。
  萧婧华失笑,想起某事,她问:“我好似未见到念卿。”
  “念卿是谁?”谢瑛问。
  云慕筱忖度几息,“可是越侯府上的江姑娘?”
  “是她。”
  “母亲给越侯府送了帖子,想必还未到吧。”
  萧婧华点点头,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青石小路两侧摆着一盆盆菊花,不是名贵品种,胜在清新明目。
  除了菊花,院内还有别的花卉争奇斗艳。
  云慕筱:“婧华若想赏花,那边摆着几盆玉壶春和紫龙卧雪,开得都不错。”
  萧婧华眼睛一亮,“好啊。”
  她脚步轻盈,裙摆从花瓣上方轻轻擦过。
  小径旁是座六角凉亭,人影晃动间有交谈声顺着风传入众人耳中。
  “听说今日郡主也在,你说,我有没有机会摘下这朵娇花?”男人嗓音期待。
  “要说以前,绝对轮不到咱们,不过现在可就不一定了。”另一道声音懒懒道:“相比粗鲁低劣的土匪女婿,王爷怎么也该选咱们吧。”
  “郡主那身段……嘶……”男人嘿嘿笑,猥琐至极。
  萧婧华脸上的笑已经散了。
  云慕筱面若冰霜,谢瑛更是气得冒烟,她压低声音对身后的侍女道:“去把我的枪取来!”
  那侍女足尖点地,转瞬消失在原地。
  怒意被转移,萧婧华好奇地往后觑了一眼。
  云慕筱解释,“那是爹爹特意为我和阿瑛寻的武婢。”
  萧婧华懂了,和她的予安觅真差不多。
  予安冷着脸看过来,“郡主,属下去教训教训他们。”
  箬兰面带恨色,连连点头。
  萧婧华的怒气已经散得差不多了,轻轻摇头。
  “阿瑛既想出手,就让她来吧。”
  谢瑛意外,小心翼翼地问:“婧华,你不生气?”
  萧婧华笑了,“几句话而已,不痛不痒的。”
  再者,这种场合,哪个见了她不得恭恭敬敬的?
  就算是非议,那也得滚到犄角旮旯去,谁会在大庭广众之下辱她,生怕别人听不到。
  含霜的目光轻轻一扫。
  绿荫葳蕤,百花缤纷,眼里尽是盛景。
  交错的绿枝中,隐约有衣角浮动。
  在那衣角挪动前,为谢瑛取枪的武婢到了。
  那是杆极为漂亮的银枪,枪身线条光滑流畅,枪头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谢瑛五指握住银枪,仰面对萧婧华笑,“婧华,我给你表演个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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