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心啊。”温灼说:“真的很开心。”
“那太好了,我还怕我招待不周。”江嘉言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个小巧的遥控器,往上面一按。
“场景切换。”电子音又响起。
下一刻,漫天的雪色霎时消失,变成了一望无际的沙漠,阳光强烈无比,空气中开始流动着暖气。
萨摩耶兴奋地跳起来,又开始奔跑。
“你喜欢什么场景?”江嘉言说着,手上操控场景变换。
眼前的景色一晃,又变成了云雾环绕的山顶,往下一看像是悬于万丈高山之上,温灼吓了一跳,下意识瑟缩。
但是很快又变换。
幽静的林间小道,广阔的草原,耸立的群山,霓虹闪烁的摩天大楼。
温灼坐在江嘉言的身边,仰头看着变幻的景色,不断被绝美的风景震撼。
她鲜少出门,加上父母工作忙,温灼几乎没出过省,也从没有见过这些壮丽的景观。全息投影如此逼真,让温灼忘却所有,仿佛真的置身在这些景色之中。
一场独特的视觉盛宴。
最后江嘉言将场景停在了圆月下的游乐园之中,旁边就是一座双层高的旋转木马,亮着五彩斑斓的光。
“你喜欢什么环境?”江嘉言问她。
“有海底吗?”温灼说。
江嘉言顿了下,“没有。”
温灼也并不觉得失落,“这些都是你自己设定的吗?”
“有些场景数据是仪器自带的,有些是我设定。”江嘉言说:“还不完善。”
“或许你可以自己做一个海底世界。”温灼像是有些兴奋,说道:“然后鲸鱼是粉色的,水母是蓝色的,海豚是绿色的,还有黄色的小黄鸭。”
“鸭子怎么会出现在海底?”江嘉言好笑地问。
“可以的。”温灼认真说:“因为这片海洋是属于江嘉言的,所以里面有什么都可以。”
江嘉言看着她,一时间没有说话。
温灼盯着他的时间有些长了,目光中是毫不遮掩的,属于少女的情愫。
她忽然发现江嘉言的耳朵有血痕,只不过他的头发稍长,加上视线昏暗给挡住了,现在离得这么近才看出来。
温灼走神,无意识间抬起手,趁江嘉言没注意的时候,指尖抚上他的耳朵。
江嘉言的耳廓很硬,温软的指腹贴上去,立即就能摸到他的耳骨,指尖撩开头发,耳朵上的红痕就完全显露在温灼的面前。
从耳尖蔓延到耳后,是一道不短的痕迹,泛着血红的颜色,结了一层薄薄的痂。
不知道是疼还是因为什么,她指尖摸上的一瞬,江嘉言浑身一僵。
“你受伤了。”温灼轻声说。
跟江嘉言上次脸上出现的伤口一样,一看就知道是人为造成的伤口。
温灼的眼中出现难过,与江嘉言沉默对望。
她手上的力道极其轻盈,怕触动了伤口,让江嘉言感觉疼痛,却又总是心疼地想去摸他的伤口。
温灼稍微起身,缓慢地凑近了江嘉言。
两个人的距离无限拉近,江嘉言看在眼里,却没有闪躲。
她的靠近让两人的呼吸交织,温灼张口,往江嘉言的耳朵处吹了两下。
一出口就成了冷气,一股脑地覆在江嘉言的耳朵尖处,痒痒的。
江嘉言身量高大,臂膀结实,有着少年的蓬勃身躯,从他坐在温灼的前面,为她挡住了那些频频好奇的目光,在试卷上写下她名字的那刻开始,温灼对他就产生了一种奇妙的依赖。
他似乎是十分可靠的,总是在温灼遇到困难的出现,然后平静而有条不紊地帮助她。
在温灼的心里,江嘉言是个很强大的人。
然而强大的江嘉言却受伤了,还将伤口掩饰起来,怕人知道。
这让温灼心里泛起一阵阵酸涩,心疼得很。
江嘉言的眼眸像散开迷雾,变得朦胧不清,让温灼总觉得里头有一种蛊惑。
好像她正在被江嘉言珍视着,认真保护着。
她突然想起范倚云跟她说的那些话。
想起她发的那一句:所以他根本就是喜欢你。
温灼头脑发热,失了神,停了所有思考,倏尔抬起身子上前,在他的耳朵上落下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轻吻。
第33章 越距
一触即离, 江嘉言轻轻动了下脑袋,与温灼对上视线。
眸光在幽静的环境中相撞,温灼深深地陷进去, 心中的情愫膨胀到极点。
让她头昏脑涨, 整个人神识都变得不清楚, 渴望与江嘉言亲昵的念头极度强烈,然后她顺从本心往前,想去吻他的脸。
江嘉言却在温灼靠近的瞬间,将头往后仰了一下,稍稍与她拉开了距离。
他的目光在这一瞬仿佛完全变了,如同淬了冰一样。
他变得完全陌生,冷漠。
温灼触及这冰冷的眸光,立即如遭当头棒喝,猛然回神, 意识到了自己做出了非常过分的越轨行为。
她吓了一大跳, 心脏剧烈地敲打心腔, 脸涨得通红, 受伤的情绪从她脸上一晃而过,一点没有掩饰地暴露了自己的慌张。
江嘉言还没说话,温灼就霍然站起身, 惊恐地与他对视。
他将温灼脸上的表情看得清楚,偏过头闭了闭眼,遮住了眼里的冷漠, 说道:“抱歉。”
“不, 该道歉的是我, 我不是有意的,你别放在心上。”
江嘉言的所有反应和神色都像一把利刃, 直直刺进温灼心里,她然后像个胆小鬼似的扔下一句道歉,飞快地转身逃跑。
萨摩耶见状,立即撒开双腿奔上去,毛茸茸的大脑袋直接撞上温灼的腿。
她一时不防,腿弯了一下差点摔倒,好在身体的重心稳当,又极快地站起来,打开门就蹿了出去。
温灼按了电梯,慌得手都在颤抖,双腿也发软。
好在江嘉言并没有追出来,她进了电梯下了楼,门开的瞬间,寒冷的空气扑面而来,总算将她脸上奔腾的热意缓和不少。
温灼跑出电梯,大口地喘息着,完全不敢相信刚才自己做了多么大胆的事。
她从来没想过将心里的这份喜欢表达给任何人,小心翼翼地隐藏着。
却没想到还没被别人发现,就在正主面前露了马脚。
温灼想起江嘉言的抗拒和闪躲,觉得自己闯了大祸,心里慌张得不行。
站在路灯的边上,急促地呼吸着,想快点平复狂跳的心脏。
却又被一股莫名的难过给占领心房。
“温灼。”身后传来女孩的声音。
她惊慌回头,就看到徐蓓茗站在不远处。
她穿着黑色的大衣,指尖还夹着一根细烟,看起来根本不像十七八岁的高中生,浑身上下俱是成熟的味道。
与上次见的她判若两人。
温灼微微瞪大眼睛,注意力很快就被吸走,“高中生……不可以抽烟。”
徐蓓茗很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又不在学校。”
温灼疑惑:“出了学校就不是高中生了吗?”
徐蓓茗吸一口烟,红唇缓缓吐出烟雾:“不在学校,就没人管我。”
温灼只见过那些经常聚集在巷子角落里的小太妹这样吞云吐雾,但徐蓓茗又与她们有些不同。
“你有什么事吗?”温灼问她。
徐蓓茗沉默地站着,很快一根烟就见底了,她动作熟练地弹弹烟灰,“上次本来想约你出来的,结果你一直拒绝,搞得我很没面子。”
温灼听闻,立即后退了一小步,心想着如果徐蓓茗要找事,她立马就逃跑。
“你放心,我不是要找你麻烦,只不过看你性格太窝囊,想稍微提点你两句而已。”徐蓓茗笑了一下,精致的妆容在她脸上发挥完美,整个人有一种攻击性很强的漂亮。
温灼承认自己性格有很多缺陷,而且胆子小,但听到别人说她窝囊,也还是会生气。
她稍稍抿了下唇,说:“我不想听。”
“就两句。”徐蓓茗把烟头仍在地上,用脚碾灭,说道:“之前劝你离江嘉言远点不是开玩笑的。江嘉言表面热情,骨子里却冷漠,他只喜欢与人保持在‘朋友’的范围之内,一旦你越矩,他就会立刻远离你,不会再给你靠近的机会。”
温灼心中一紧,望向徐蓓茗,想从她的表情上分辨她是不是在骗人。
徐蓓茗却表现得坦荡,又说:“况且你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人,你自己也能感觉到吧?”
温灼没说话,沉默应对。
“你可以把我的话当成是嫉妒,也可以当成不值钱的好心,听不听就由你了。”徐蓓茗稍稍拧眉,似有些烦躁,动作随意地从包中拿出一盒烟来,抽出一根点燃,低声说:“谁喜欢他,谁才是真的倒霉。”
温灼只感觉手脚冰凉,身上所有热度如潮水般褪去。
因为她刚刚才对江嘉言做了越矩的行为。
而且江嘉言躲避了。
她知道徐蓓茗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她甚至没敢回头看江嘉言的表情,落荒而逃。
“我、我要回家了。”温灼如坠深渊,怕自己会外泄更多的情绪,匆忙拿出手机,一边装作要打电话的样子,一边离开。
徐蓓茗的话说完了,也不再阻拦她,自己站在灯下抽烟,看着温灼慌张离去的背影。
温灼心神不宁,先给温宗元打了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电话刚挂断,范倚云的电话就打来了,温灼接起。
“去哪了?我就说江嘉言会把你带走的吧,那小子绝对是有问题,你还一直不相信我说的,怎么样,你们现在有进展没!”电话一接通,范倚云兴奋的声音一股脑蹿了出来,她似乎找到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并没有在客厅里的吵杂。
温灼心慌意乱,问她:“你之前为什么会知道他会把我带走?”
“因为你不喜欢那个地方啊,你先前不就想走吗?”范倚云说:“江嘉言肯定不会让你一直待在不喜欢的环境,我就猜他肯定会把你单独带走啊!他不是一直都很照顾你吗?”
她越说越激动,语气都变了调,“当他对你和别人区别对待时,就是爱情的开始!”
“不对。”温灼忽然明白了,“你说得不对,江嘉言只是把我当朋友,他对我没有别的心思。”
温灼只是有心理病,不是傻子,她知道江嘉言的那一个微小的退缩动作意味着什么,也知道从头到尾都是她自己的独角戏,在江嘉言的眼中,她只是一个得了病又性格软弱的同学而已。
他所有的温柔和耐心,都只是因为她的病。
他是同情,不是喜欢。
“温灼,你怎么了?”范倚云听出她语气的不对劲,软下语气问道。
“我、”温灼鼻音骤然加重,一滴泪落下来,“我没事。”
晚上八点四十,温宗元驱车再次进入大庄园,在别墅门口的位置找到了温灼。
温灼似乎在外面站了有一会儿,鼻子眼睛都冻得红红的,一言不发地坐进了车里。
“勺勺,玩得不开心吗?”温宗元将身子扭过来,关切地问。
“没有。”温灼慢吞吞地将毛毯盖在自己身上,蒙住了半边脸,缓声说:“就是觉得不该丢下妈妈和爷爷奶奶,今天应该陪他们一起的。”
温宗元伸手,揉了两下她的脑袋,温声说:“没关系,你能主动来找朋友玩,他们可高兴着呢。”
温灼鼻子发酸,用手背揉了两下眼睛,没再说话。
她觉得今天就不应该来。
那她就不会在一时冲动之下做出那种奇怪的行为,不仅暴露了心底的秘密,还破坏了她和江嘉言之间的友谊。
她觉得自己太蠢了,在那个巨大的玻璃柜里没看见她送的向日葵时就应该明白。
向日葵怎么能跟玫瑰摆在一起?
江嘉言就像昂贵而精致的稀有品种玫瑰,摆在高档的玻璃柜中,与他簇拥在一起的都是漂亮的花朵。
而她只是生长在田野里,渴望和追寻阳光的向日葵。
本就不是同一类。
温宗元把车开回市区时已经快十点。
二人回到家,温灼像霜打的茄子,一言不发地去洗了澡,换上棉睡衣,没有任何心情写日记,钻进被窝里,连手机也没看就睡觉了。
温宗元看在眼里,晚上十点半,与妻子打了视频电话。
电话的另一头,两个老人家也都在手机前,说要看一看孩子。
温宗元将手机声音调小,随后敲了敲温灼的房门,没得到回应,他轻手轻脚开门,缓慢走了进去。
温灼夜晚睡觉有开小夜灯的习惯,床头边亮着暖色的灯光。
她睡着了,厚厚的棉被盖得严严实实,就露出一张脸,白腻的皮肤泛着温润的光,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细影。
温灼生得漂亮,睡觉的时候也是赏心悦目的,看得人心头发软。
她从小就是乖顺老实的性子,又聪明懂事,让温宗元和林昕很省心,同时也特别骄傲。
但学校就是个大染缸,男男女女什么样的恶劣孩子都有,温灼的性子温软,在学校里受欺负也不敢跟父母说。
自她生病以后,温宗元和林昕无时无刻不再懊悔,痛恨自己忙于工作,与乖巧的孩子疏于关心,才致使温灼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他们才发现。
所有人都拿出了十足的耐心辅佐温灼治病,小心翼翼地对她,一旦她有任何情绪不对劲就十分重视。
可即便是这样,温灼还是有很多烦恼。
每回看到女儿不开心,无精打采,温宗元和林昕都会心痛无比。
温宗元轻手轻脚地坐在床边上,将手机对准了温灼。林昕在那边看见女儿,想起丈夫说她晚上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心情又不好,不免落了心疼的泪水。
“勺勺。”两个老人轻声叫着。
温灼睡着了,没听见。
温宗元坐了一会儿,又轻手轻脚地离开。
夜晚十一点,江嘉言在光线昏暗的房间里,戴着拳击手套,一下又一下凶猛地打着沙袋。
汗水从他凌厉的眉眼滑过,顺着脸颊的轮廓落下,出拳迅猛而强劲。
座机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响了好一会儿,江嘉言才慢慢停下来,随手摘下拳套扔掉,拿了条毛巾擦汗,而后接了座机。
“少爷,一楼的人已经全部离开了。”管家的声音传来,“那些花和礼物怎么处理?”
“放仓库里。”江嘉言没什么表情地说。
“那你的伤需要上药吗?”
“不用。”江嘉言说完,动作很快地挂断了电话。
他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汗,觉得太热了,一把脱了身上的衣裳。
少年精瘦而强壮的臂膀露出,身上的线条流畅而利落,腹部的肌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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