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始两人的脸颊都红彤彤的,温灼抿了抿湿润嫩红的唇,羞赧地低下头。
江嘉言的耳朵也是红的,他摸了摸温灼的脑袋,满眼的喜欢落在她身上,不愿离开。
“这一年你去了哪?”温灼忽然问。
“深山老林里面。”江嘉言笑着回答:“没有手机没有电视,一点信号都没有,整天就跟私教老师打交道,除了学习就是学习,跟坐牢没什么区别。”
说着,他自己就笑起来,“蹲了一年才出来,因为我表现良好,高考之后他就对我放松了警惕,没想到我会改志愿。”
“难怪你一直不回信息。”温灼喃喃道:“我还以为……”
“你以为我是不想理你?”江嘉言捏了捏她的脸,起身走到桌边,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东西,然后回到温灼身边坐下来,说:“枯燥的日子我早就习惯了,除了平时无聊了些之外,倒也没什么,唯一让我觉得难熬的,就是我总在想你,却又总见不到你。”
他将掌心里的东西拿给温灼看,“幸好临走的时候我把这个带去了,也算是有个慰藉。”
温灼低头,就见他手中拿着一个小船吊坠。
那是江嘉言那年生日的时候,温灼送他的礼物。
一个临时买的,有些敷衍,且价格低廉的礼物。
跟当天江嘉言收到的那些完全比不了,但江嘉言走的时候只带了它。
小船被保护得很好,干干净净,只是掉了一些漆,江嘉言用手指摩挲了几下,说:“这是我之前捏在手里玩的时间长了,被磨掉的,后来我发现会掉漆,就没再总是捏着玩了。”
当初温灼送的时候,一直担心这样廉价的礼物会让江嘉言嫌弃。
从没想过他会如此珍视。
温灼用指尖轻轻蹭了蹭他掌心里的小船挂件,将头靠在江嘉言的肩膀上。
她突然说:“你是因为,你父亲总是出轨,所以才对爱情非常抵触的吗?”
江嘉言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会知道?”
温灼说:“我看见的。”
江嘉言对这话十分不理解,追问:“什么时候啊?”
温灼说:“两年前的夏天,你牵着江懿行吃着雪糕,对旁边的人说你妈妈在前面教训小三,那是我第一次见你。”
江嘉言目光一怔,记忆迅速翻到了两年前的夏天。
母亲手撕小三很有经验,那天他闲着无聊也带着江懿行跟过去,站在人群里看热闹,吃完了一整根雪糕才去阻止。
他只记得当时有个大爷向他搭话,却完全不知道温灼当时也在,甚至可能就在他身边。
温灼说:“我在你身后。”
江嘉言一直以为,他与温灼的初见,是高二开学的那个晚自习。
却没想到,早在那之前,温灼就已经见过了他。
有一种不可言说的缘分仿佛牵住了两人,不管绕了多大的圈子,最终都会在路上相遇,然后并肩而行。
江嘉言抱住她,将她贴在自己怀里,“那你怎么从来没对我说过?”
温灼扭头,仰着脸看他,“这不是家丑吗?”
“是家丑。”江嘉言说:“现在我江家的丑闻你都知道了,为了不让你宣扬出去,我可得把你看严实了。”
温灼认真地回道:“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我知道。”江嘉言看着她把自己的玩笑话当真,模样很是可爱,又在她脸边亲了一下,说:“很久之前我就想问你,你送我的这艘小船,代表什么意义?”
江嘉言知道温灼不是随意敷衍的人,或许她挑选礼物的时候是在着急的情况下,但她选择这个小船绝对有她的原因。
温灼低头,用手指撑开他的掌心,拿起了小船挂件静静地看着。
当初在饰品店里,一整面墙的挂件琳琅满目,各式各样,温灼一眼就看中了这艘小船。
温灼的心中有一座四面环海的安全岛屿。
一开始,岛上贫瘠而荒凉,不见天日。
后来岛的周围开始出现她喜欢的粉色鲸鱼,蓝色水母,绿色的海豚和黄色的小鸭子,岛上也慢慢开出了向日葵,长出高大的树,有了灿烂的阳光,似万物逢春。
海洋生物可以游到温灼的岛屿,但是人类想要上岛,就只通过工具。
所以温灼送了江嘉言一艘船,那就是让江嘉言登岛的工具。
也是独属于胆小鬼温灼的,隐晦告白。
温灼将这些心里话细细道来,江嘉言听后,抱着她沉默很久。
曾经他差点错过了这艘船,幸运的是,温灼心软又善良,给了他再次上船的机会。
聊了许久,江嘉言想到温灼还没吃早餐,就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衣物,带着温灼离开了江家。
江嘉言先是带温灼去吃了饭,又跟着温灼去了她父母给她租的房子。
就在学校附近,一室一厅一卫,虽然不大但是一个人居住足够了。
房中摆了很多东西,看起来充实又温馨。
江嘉言也租了房子,但在另一个地方,来这里还得花很多时间,于是他干脆在温灼的楼上又租了一间。
他已经不打算再回江家,这些年他自己储存的零花钱数额庞大,就算他什么都不做,肆意挥霍,也能玩好几年。
更何况江嘉言很会赚钱,想让自己的生活过好实在太简单。
温灼回去之后洗了澡换上干净衣裳,用冰块敷了敷有些红肿的眼睛,回了父母和朋友的信息之后,跟江嘉言一起出门采买他入住新房需要的东西。
下午四点,江嘉言的手机上忽然收到了一条信息。
是他母亲发来的,长长的一段话。
其中最为醒目的一句就是:言言,我跟那个老混蛋离婚了。
这一句就够了。
江嘉言看着这句话,怔然了许久。
这一句话迟到了太久,曾是江嘉言在漫长而痛苦的日子里,最渴望看到的话。
但是真到了这一天,他的心情竟然很平静。
“江嘉言。”温灼站在不远处喊他,举着两瓶洗衣液问:“你喜欢薰衣草味儿还是樱花味儿?”
江嘉言把手机放回口袋里,笑着走过去:“有向日葵味儿的吗?”
温灼说:“没有。”
晚上回去,江嘉言在温灼的租房里吃晚饭。
他厨艺不是很好,但很认真地煮的面还算能吃,两人坐在客厅的小茶几上,面对面吃饭。
吃到一半时,温灼的父亲打来视频电话。
她接起,把手机放到面前的支架上,笑着跟父母打招呼。
温宗元问她:“昨天喝多了,今天有没有头痛啊?”
温灼摇头,回答说:“没有呢,已经完全没感觉了,下次再也不喝那种东西了。”
温宗元笑笑说:“对,下次不喝了,你独自在松市上学,我和你妈妈都很担心呢,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随时跟爸爸联系知道吗?”
温灼重重地点头。
“与人交往也要保持戒心,有些人虽然看着热情好相处,其实心眼坏着呢。”林昕在一旁说。
温灼也应了,大多时候父母的交代和嘱咐,她都很认真地答应。
一家三口聊着天,气氛愉快轻松。
江嘉言坐在对面,难免有些心虚,也不吃面了,静静地坐着,保证自己不发出声音。
他看着温灼笑着聊天的样子,心情也跟着变好。
温灼身上最让江嘉言羡慕的,就是她拥有完整的家庭,有恩爱且无比疼爱她的父母。
这些东西在江嘉言眼里,比所有的一切都要重要。
他沉默地坐着,耐心地看一家三口闲聊。
突然温灼说:“爸妈,我要给你们介绍一个人。”
视频那头的温宗元和林昕都愣了一下,连江嘉言也没反应过来。
就见温灼拿着手机起身,来到江嘉言身边。
他往旁边挪了挪,给温灼腾出个位置。
她坐下来,与江嘉言贴着肩膀,然后把他一并收入摄像头里,让对面的父母看见。
江嘉言扬起笑脸,对视频里的夫妻俩摆摆手,“叔叔阿姨好。”
温灼说:“这是江嘉言,是我松市的高中同学。”
温宗元和林昕当然都记得,只是没想到这个点还在温灼的房子里,两人惊讶过后又同时笑了,说:“我们记得这个帅小伙。”
“嗯。”温灼应一声,又说:“也是我现在的男朋友。”
“啊?”温宗元大惊失色。
就连江嘉言也的眉眼也染上震惊,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就这样轻易被温灼介绍给了父母。
只有林昕笑得开心,眼睛都眯起来,用一副早就预料到的模样说:“我就说你得是我女婿。”
温灼也跟着笑,牵起江嘉言的手,“我们昨天才开始交往的。”
江嘉言难得拘谨,红了脸。
温宗元还保持在震惊的状态里,倒是林昕完全接受,说一些两人很般配的话。
江嘉言像只顺毛的大狗狗,说什么应什么,回答得也很认真。
聊了好一会儿温宗元才从情绪里缓过来,对此也没有任何反对,说:“大学谈恋爱也行,你已经开始自己的人生,有些决定可以自己做主了,只是勺勺你记住,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认真对待,对人,对感情也是一样,只可深思熟虑,不可冲动上头,知道吗?”
温灼说:“我知道了,爸爸。”
温宗元欣慰地笑了笑,随后语气一转,没有了先前的客气,对江嘉言说:“你小子,吃完饭就走知道吗?不准在勺勺的房子里留宿。”
得了长辈的教训,江嘉言赶紧老老实实地点头答应。
又聊了一阵,最后林昕说:“那就麻烦你在那边多照顾我们勺勺啦!”
温宗元说:“不该做的事儿不许做啊,我跟你讲,就算你小子比我高那么一点点,但我年轻的时候可是练过的,拳头打人很疼的。”
江嘉言被逗笑,连连保证不该做的事自己绝不会做。
最后说了再见,挂断了电话。
江嘉言被满心的喜悦淹没,在她脸颊重重亲了一下,问:“怎么突然要把我介绍给你爸妈,我还以为要交往一段时间才说。”
温灼说:“首先,这是对我们关系的负责,也是对爸爸妈妈的交代。”
“其次,我的爸妈很好,我愿意把他们的疼爱分享给你,从此以后,你就再也不是被困在不幸家庭里的小孩了。”
江嘉言让温灼心里那座荒凉的岛屿开出了花。
温灼就给刚从笼子里逃出来的,伤痕累累的江嘉言一个栖息之所。
温灼或许拥有的东西不多,但来自父母长辈的疼爱却满到溢出,也绝对拿得出手。
江嘉言抱住温灼,紧紧拢在怀中,闭着眼睛沉默许久,最终从眼角落下一滴泪。
对于温灼来说,幸运的事有很多,比如疼爱她的父母和长辈,悉心关照她的老师,热情温柔的朋友,挑不出来其中之最。
而对于江嘉言来说,最幸运的事就是高二开学的那个晚自习,他在闹哄哄的教室里看见了拘谨而胆小的温灼,然后主动对她说了一句:“十七班欢迎你,温灼同学。”
现在想来,那句话的准确意思其实是:
“我的世界欢迎你,温灼。”
(正文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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