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想起来，有点好奇，想着问问。”
“叔叔如果觉得不方便也可以不说。”樊嘉善解人意道。
梁衷沉默着，樊嘉拿不准他的态度，又不想贸然开口，导致她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小嘉，关于你母亲，我……”梁衷艰难的诉说着，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表情上去十分痛苦。
樊嘉忽然产生了想要退缩的念头。
她小时候，梁衷对她很好，甚至比对梁洛文和梁西泽还要好。
梁洛文这么恨她未尝没有梁衷小时候偏心的意思，所以一般情况下，只要不触及樊嘉的底线，她不会跟梁洛文计较。
毕竟，她小时候抢走了属于梁洛文的父爱。
在知道周琳被梁夫人送入养老院时，樊嘉就一直在想，梁衷知道吗？
周琳去世时，梁衷还没有出车祸。
他知道事情的真相吗？
把周琳送到精神病院的事情他参与了吗？
如果只是梁夫人一人所为，樊嘉可以接受并且心安理得的怨恨她。
在把她从孤儿院带回来后，梁夫人对她就没有什么感情，他们只是“恩”或“仇”。
可梁衷不一样。
如果他参与了周琳假死并把她送入精神病院的事，那他对樊嘉的好算“补偿”？
樊嘉的心中无比煎熬。
“梁叔叔，如果你说我便听。只是我希望你告诉我的都是实话，我不想有朝一日真相摆在我眼前时，我……恨您。”
这话对梁衷来说有点重了，他诧异的看着樊嘉，面上的情绪复杂，像是痛心、又像是震惊、懊悔……
樊嘉在对上他眼睛的瞬间低下头，不敢跟他对视，樊嘉怕忍不住质问。
像个疯子一样。
她不喜欢情绪失控后的自己。
“小嘉，当年的事情很复杂，叔叔不想骗你。”
“你给我一些时间好吗？”梁衷低着头，继续道：“等叔叔想明白了，会把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你。”
樊嘉愣了一下，有点失望，但又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不管事实的真相如何，樊嘉都不喜欢被欺骗，梁衷这般态度，反而让樊嘉感到放松。
“好，我等您。”
之后，书房陷入了无止境的沉默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樊嘉主动开口打破沉默，“梁叔叔，您保重身体，我就先离开了。”
“啊？”梁衷抬头，眸中有些茫然，随后点点头，“好，去吧去吧。”
看着梁衷仿佛瞬间苍老的模样，樊嘉隐约间有种预感。
发生在周琳身上的事情或许会颠覆她的认知。
“梁叔叔早点休息。”
樊嘉起身离开书房，等到了楼下看到了“三足鼎立”。
梁夫人、梁洛文、梁西泽坐在主位的长沙发上，左右两边的单人沙发上分别是闻聿峥和姜明希。
他们一言不发，端坐在沙发上。
闻聿峥最先听到楼梯上的动静，回头一看，对上了樊嘉淡然的模样，“谈完了？”
“谈完了。”樊嘉先应了闻聿峥的问题，之后又把目光转向其他人。
“梁阿姨，我和阿峥先回了。”
“这里距离阿峥的公司比较远，我们就不留下来了。”
梁夫人对这个早有预料，她本心也不希望樊嘉留下来，如今正合她意。
“好，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多，我就不留你们了。”
梁夫人起身走到樊嘉身边，牵起她的手拍了拍，“小嘉，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情多，今天文文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不是故意的。”
“文文的性格你了解，她是个急性子，说话不过脑子，你当没听到就是。”
梁洛文不满梁夫人的评价，她气的跳脚，“妈妈，你怎么能这么贬低我？”
“我说的就是心里话，最好气死她！”
“文文！”梁夫人扭头瞪了她一眼，而后厉声呵斥，“给小嘉道歉！”
“平日里我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在客人面前这么没有礼貌？”
樊嘉的心中冷笑，梁夫人对她和闻聿峥的评价是“客人”。
如果可以，樊嘉真的不想做这个客人。
“梁阿姨，我没有放在心上。”
“文文的年纪不小了，以后若是出了社会，这么对着其他人说话，恐怕会吃点亏。”
“梁阿姨，您和叔叔都是通情达理的，文文或许是跟着朋友学坏了，耳濡目染学了些坏习惯。”
“若任由这些坏习惯继续发展下去，恐怕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梁洛文见樊嘉开口说教，眼神中的怒火似乎要跑出来将她燃烧殆尽了。
第89章 不配
梁洛文怒视着她。
“樊嘉！”
“你说的什么话！”
“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有我爸妈给我兜底，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无父无母的野……”
梁衷听到楼下的动静，从书房走出来，本是来送送樊嘉的，谁知，竟然听到了那么一番话。
“梁洛文！给小嘉道歉或者滚出去！”
梁夫人见梁衷下来，她不顾梁洛文红了的眼眶，悄悄凑到了梁洛文耳边，“文文，你先给小嘉道歉，让你父亲……”
梁洛文看不管是梁衷还是梁夫人，都让她跟樊嘉道歉。
她脑海中被称为‘理智’的弦瞬间断裂了。
“道歉？！”
“她一个野种凭什么？”
“我说错什么话了吗？她从小就在我们家里，不是野种是……”
在昏黄的灯光下，客厅的氛围骤然紧绷，空气似乎被凝固了。
梁衷的怒火，如同被压抑已久的火山，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喷发的出口。
他的脚步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踏出阵阵急促的回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弦上。
他看向梁洛文的眼神冰冷而决绝，直直射向站在对面，面容略显错愕的梁洛文。
梁衷猛地一扬手，动作之快，犹如闪电划破夜空。
那一刻，时间像是按下了暂停键。
“啪——”
一声清脆至极的耳光声，在宽敞的客厅内炸响，如同夏日里突如其来的惊雷，让人为之一颤。
梁洛文的脸颊瞬间泛红，眼眶中迅速凝聚起水雾，但她却倔强地没有让泪水落下。
不仅是梁洛文，就连旁边的樊嘉都懵了。
不管怎么说梁洛文都是梁衷的亲生女儿，可她却为了樊嘉这个养女扇了梁洛文一个耳光。
梁洛文捂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父亲，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可终究不及心痛的万分之一。
梁衷怔怔地望着被自己无意中伤到的梁洛文，那张曾经充满稚气与信任的脸上此刻写满了不可置信与伤痛。
她眼中闪烁的泪光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使得梁衷的心脏猛地一缩，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让他几乎站不稳脚跟。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无形的手扼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梁衷身为父亲的骄傲与固执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他深知自己的一时冲动给女儿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但那句“对不起”却如同千斤重石，压在他的胸口，让他难以启齿。
“哈哈哈哈……”
梁洛文的笑声在静谧的空气中显得格外突兀，那是一种混合了苦涩与绝望的自嘲。
她怒视着梁衷，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带着刻骨铭心的恨意。
“梁衷！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父亲！”
这句话像一把锋利的匕首刺穿了梁衷的心，让他瞬间面如死灰。
紧接着，梁洛文的目光如同寒冰般转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樊嘉，那眼神中不仅有愤怒，还有深深的厌恶与恨。
“樊嘉，你满意了吗？”
“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话落，梁洛文猛地转身，朝着外面跑去。
这变故让人措手不及，樊嘉不免有些尴尬，她扯了扯闻聿峥的衣服，两人悄悄离场。
梁衷则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独自站在原地，望着女儿消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既有对自己行为的懊悔，也有怀疑。
这么多年来，他好像真的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
梁夫人追着梁洛文跑了出去，过了好半晌才回来，她怒视着梁衷。
“好样的，你还真是好样的！”
梁夫人到了这时候也没有忘记维护梁家的脸面，她看了眼不远处像木桩子站立的梁西泽和姜明希，面上愣是挤出一抹笑。
“明希，不好意思啊。让你见笑了。”
“今天家中的事情比较多，阿姨就不留你了，等下次让西泽带你来家里玩啊。”
姜明希目睹了闹剧的全过程，对接下来的事情有所预料，她更不想掺和梁家的闹剧。
见梁夫人维持着最后的体面，她相当配合。
“梁阿姨说笑了，我们都是一家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梁夫人脸色苍白着点点头，招呼旁边的梁西泽，“西泽，你把明希送回去，不要让她家里人担心。”
对今天发生的一切，梁西泽有点反应不及。
他担心自己离开父母会爆发出更严重的争吵，因此显得犹豫不决。
“妈，我……”
“你也不听我的话了吗？”梁夫人面上满是伤痛。
梁西泽深呼吸，他顶不住梁夫人这样的指责，在犹豫了一下后，立即应道：“我马上去。”
“好。”
等着两人离开，梁夫人这才冷漠的面向梁衷。
“我们谈谈。”
梁衷自觉有愧，跟着梁夫人去了楼上的书房。
这间书房是为了能有个安静的地方工作特意装修的，里面装了隔音板，就算是里面打起来了，外面也不会听到任何动静。
即便是到了现在，梁夫人依旧不想让人看笑话。
她披着一层完美的外衣，骄傲的生活着，不愿意让任何人看穿她完美外表下满目疮痍的躯壳。
“你想……”
“梁衷，你还配做文文的父亲吗？”
不等梁衷把话说完，梁夫人开口就是质问。
梁衷自知理亏，他任由梁夫人发泄心中的不满。
“梁衷，自从我跟你结婚小心翼翼的维系着家中的一切，我们就算是没感情，可这么多年的夫妻，你……”
“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文文今天说话欠妥，可你不能好好说话？”
“在你昏迷的这么多年里，文文经常去探望你、陪你，可你呢？”
“醒来的第二天为了旁人的女儿，殴打自己的亲生女儿，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了不起？”
“她周琳就这么让你念念不忘？”
“昏迷了这么多年，醒过来居然是因为周琳跑了，你觉不觉得自己很可笑？”
“若是让樊嘉知道你对她母亲的心思，你说……”
梁衷的眉头越皱越紧，在梁夫人一再提起周琳时，他面上闪过一抹不耐烦。
第90章 人脉
沉默了许久后，他的情绪就像是火山爆发，顷刻间燃起。
“够了！”
“我知道是我冲动了点，但文文说的那是什么话？”
“你……”
梁夫人看这种情形下，梁衷还把错误归咎于梁洛文，她觉得要气炸了。
“梁衷，你真是可笑。”
“这辈子，你注定是个笑话。”
“我们走着瞧吧，看看樊嘉有朝一日……”
梁夫人太骄傲了，她耳濡目染学的都是大家族的腌臜事，跟母亲学的没了什么个人性格。
即便是心中情绪翻涌，她依旧做不出泼妇撒泼的行径。
梁衷不是没有心，梁洛文的表现他看在眼里，只是跟樊嘉相提并论时，他总是会下意识的偏心。
他孤身一人坐在书房里，掩着面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同样沉默的还有樊嘉和闻聿峥，两人坐在车上，一言不发，车内的空气有点凝结。
在梁衷为了樊嘉去打梁洛文时，闻聿峥甚至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嘉嘉，你跟梁衷有没有……”
樊嘉不解的看向闻聿峥，等着他的下文。
在樊嘉热切的注视下，闻聿峥实在是难以启齿。
“你想说什么？”
“我不记得你是这么犹豫不决的人，想说什么就直接说。”
不知道是不是樊嘉的话让闻聿峥有了勇气，他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嘉嘉，你跟梁衷会不会是亲生的？”
“啊？”
闻聿峥的问题让樊嘉愣住了，她难以置信的盯着闻聿峥，“你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想法？”
“咳咳咳，”闻聿峥有点尴尬，“可能是今天梁衷的反常举动让我想多了吧。”
“我以为你们是亲生的。”
经过闻聿峥的提醒，樊嘉也想到了今天的事情，她皱着眉，“不知道他怎么想的。”
“今天在书房时，他什么都没说，我觉得他瞒着的事情跟我亲生父母有关。”
樊嘉是婚生子，她有自己的父母。
对周琳更是百分百信任，觉得她不可能婚内出轨。
只是梁衷反常的行为却没有什么合理的解释，这一切未知的谜题都需要她去书写。
“阿峥，你说，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闻聿峥见她茫然，忽而道：“不如，先去买个戒指？”
“什么？”
这话直接给樊嘉说晕了，她狐疑的盯着闻聿峥，“你在说什么？”
“今天我已经当着梁家人的面跟你求婚了，你也答应了。”
“这求婚虽然是话赶话说到了，但毕竟是求婚，别人有的，你也该有。”
樊嘉直接傻眼了，“玩笑话你还当真了？”
这下轮到闻聿峥吃瘪了，他对樊嘉脱口而出的话表示怀疑与不满。
“嘉嘉，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
意识到闻聿峥是认真的，樊嘉有点慌乱。
“我、我没有想过。”
樊嘉不想跟闻聿峥有矛盾，她诚实的把心中的想法告诉闻聿峥，“我从前没有想过结婚。”
“跟你在一起是我预料之外的，我喜欢你，可我们相识的时间太短了，我没有勇气说马上跟你结婚。”
闻聿峥在听到樊嘉说“喜欢他”时，悬着的心和紧绷的神经都放松了。
“没关系，我可以给你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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